“正在吃饭。”郜世智的口气算不得太好,直截了当地道:“有什么事儿和我说就行。”

虽说郜四爷和郜五爷乃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可是俩人自小就不太亲近。

后来有了郜七爷后,对待这个年岁远小于自己的弟弟,郜五爷倒是多了些兄弟情义。

——即便那个生性清冷的七弟不见得领情。

郜世智曾经回想过这般情形的来由,仔细想了很久,最终觉得应当是自己从小就没有受到过四哥的关爱,所以没有那种同胞兄弟的感情。

而对七弟好,则是因为孟小将军很疼爱他,把他当成自己亲儿子一样看待的缘故。

孟小将军不在了,他自然应该替那个英姿飒爽又温柔慈爱的女子多照顾下她的儿子。

毕竟那也是他的亲弟弟。

现下他更多了条需要多照顾老七的缘由——七太太这般关心他的女儿,真心实意地待心兰好,他自然更得对七爷和七太太好。

身为武将,而且是身居高位的武将,郜世智并不喜欢做表面文章。且以他的地位,也没必要自降身份做这种事。因此心里头不舒坦,面上就显了出来。

郜四爷早已习惯了老五对待他时不冷不热的模样,自顾自地找了椅子落座,又拉了自家妻子坐下,方才笑道:“你出门在外多年,我们兄弟两个许久没有好好说话了。你嫂子想要给你另办个酒席,就定在城中最好的酒楼里。希望你和弟妹还有心兰到时候出席。”

“接风宴的话,之前父亲已经为我置办过了。”郜世智道:“四爷不必如此客气。”

郜四爷被这般拒了一番,语气更为热情,“客气什么?在这个府里头,我和你才是最亲的人。你是我弟弟,我自然要照顾你。”

他的话音落下很久了,郜五爷依然没有反应。郜四爷觉得没面子得很,侧头悄悄朝妻子使眼色。

四太太撑起笑容,“五弟,不瞒你说,你不在的时候我和五弟妹——”

“我听爹说过,这些年来,唯独长乐郡主时常来看望内子和心兰。所以我很感激郡主,也很感激帮助郡主照顾妻女的七弟。四哥若是没甚事情的话,不若赶紧回去吃饭,免得天色暗了下来,饭菜都要凉了。”

虽然说的都是不相干的事情,但是郜世智这分明是在表出态度,他是支持七房的。

郜四爷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阴沉沉的,“五弟,想当初娘生了你后,头一个抱你的可是我。你总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吧。”

郜世智不耐烦和这些没甚良心的人多唠叨,听闻后挥了挥手,“我不知道旁的,只知道我当年发烧差点病死的时候,是谁在日夜不停地守在我床边照顾我。我懂得的也不多,只知道人确实不能忘恩负义。旁人待我八成的好,我就得回以十分。旁人既然已经待我十二分的好,我就只能百倍千倍的回过去。至于那些个平时不露面,想起来后才攀关系的,我可没甚耐心去应付。”

这些话简直是字字句句都在戳着四房人的脸面。

郜四爷脸一阵红一阵白,慢慢地转为铁青。

四太太羞愧得很,不顾郜四爷的反对,硬生生把他给拉了出去。

看着这对夫妻远走,郜世智全身猛地力气泄尽,仰头靠到椅背上,望着天花板的彩绘,沉默不语。

·

虽然天气渐渐冷了下来,可是没有丝毫影响到大家品茶买茶的兴致。品茗阁里,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

这天程大掌柜的一早就开了门,似以往一般准备去外头溜达几圈散散步。结果刚迈出了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落到实处,偏头就望见了自家大门旁边蹲坐着的黑乎乎身影。

程九把那人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地打量了好几遍,最后终于恍然大悟,唤了一声:“胡先生。”又阴阳怪气地说:“您在这儿做什么呢?西席先生,您不是应该在大皇子府么?”

程九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着实不算小。

胡立抬着手用衣袖半遮着脸,嗤道:“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程九呲了呲牙,“卖东西习惯了,声音小不下来。”说着又要大声继续说。

胡立觉得周围人的目光好似都在往他身上扎。

最近不知怎的了,他身为男人不太行的事情居然被传了出去。刚开始是他被人指指点点的却不知道是怎的缘由。后来找了个人打了一顿后方才知道了是这话的关系。

他想反驳。

可是原先的妻子没有给他留下一儿半女。现在的妻子也没能给他留下子嗣。瞧他一把年纪了却还这般,更是印证了那话的真实可靠。

胡立当即发了脾气,问清楚了向他说实话的人,知道消息是大皇子府的一个小厮说给这人听的,他就伺机捉住了那小厮给揍了一顿。

可是小厮相貌清秀可爱,平时很大皇子的宠爱。

大皇子本就烦了胡立,赶他出了大皇子府。因为那个小厮,直接与胡立翻了脸,而且还派了人四处寻他,扬言要灭了他。

胡立无处可去。

他知道这京城里恐怕只有两人能够护住他。一个是郜七爷,一个是长乐郡主。前者不在京城,故而只能硬着头皮来寻后者。

国公府、傅家、侯府他都去不得。最终择了品茗阁这个郡主常来的地方。

程九知道胡立的来意。不过他之前得到了玲珑的叮嘱,打算先把胡立放到旁边晾一晾,于是眼睛左转右转就是不看他。

谁知这么一瞧,居然被他看出了点门道。

远目眺望着一个街外的地方,程九拧眉嘀咕道:“那边好像是京兆府的衙役?他们押了一队的人在走?那些人犯了什么错儿,犯得着这么多京兆府衙役出动。”

程九虽然是漕帮老大,到底是跑惯了江湖的,对于朝堂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胡立有心讨好郡主和郡主身边的亲信,也朝着那边瞧了瞧。略看几眼就明白过来,赔笑着说道:“那是京兆府在抓夜宿花街柳巷的官员。想必是突然出动,所以抓到了不少的人。”

说着说着,那些人越走越近。

胡立“咦”了一声,指了被押队伍里的一个人,张大了嘴巴合不拢,“那不是郜世子么!”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程九乐了,“哟,还真是郜世良那个蠢货。”

身为一个平头老百姓,叫一个世子爷是蠢货,胡立都有些看不过去这个掌柜的了。

不过想想也是。

谁让人家背后有长乐郡主做靠山呢!

胡立笼着袖子,低着头不敢妄言。眼睛不住地往郜世良那边飘。

程九也在看郜世良。不过,是正大光明地当笑话看。

秋日的天气已经寒凉,现下郜世良却衣衫不整地浑身打哆嗦。他脸上脖子上都有红红的唇印,而且颜色不一样,显然是不同女子留下来的。

他在队伍的中央。前后有数名被突袭捉住的官员。最后是几个身子袅娜的青楼女子。她们倒是不惧周围路人的眼光,只斜着眼儿瞪周围的人。

看着郜世良狼狈的样子,程九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胡立嘁了一声,“什么好戏?左右都是一家人,他们再折腾又能怎么样。”

“话可不是这么说。”程九嘿笑道:“你原先的主子和他兄弟们不也是一家人?怎么没见他少折腾?”

想到大皇子为了权势所做下的那些事儿,胡立终于被他堵得没了话说。

郜世良被抓,大太太谢氏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左思右想没有办法,只能到处求人帮忙。

她先是去了五房。

卢氏当年被她害得缠绵病塌下不来床,对她暗恨至极,压根就不会帮她想主意,当即房门紧闭,旁人谁也不见——当然,玲珑之外。

谢氏去五房没有寻到出路,急得满身大汗。

当即想转去求国公爷,可是记起自家公爹那黑沉沉的脸色,脚步一收不敢了。

左思右想,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求玲珑。

玲珑自然是不肯见她的。

但是在听闻谢氏现下急得抓耳挠腮的状况后,玲珑心中一动,有了个主意。当即喊来了长河,如此这般地叮嘱了一通。又叫来了长海,嘱咐了几句。

长河身为‘鬼手断刀’,板起脸的时候那样子可是一等一的凶。扶着腰间兵刃往菖蒲苑的门口一站,那就是活脱脱一尊门神。还是最吓人的那种。

谢氏被长河那种凶神恶煞的模样给惊到,全身发抖地退了几步,警惕地问:“你想做什么?”

“没事。”长河目不斜视,远远地望着几十丈外的一棵杨树,道:“郡主现下没空见你。不过,听闻你想去见世子爷?我和你说,这是有律例的。如果被抓之人已经确定有罪,他的直系亲属去当街拦住审案官员的轿子的话——”

这句话长河没说完,稍微拉了个长音。

谢氏正盼着他继续说下去呢,谁料菖蒲苑里传来了另外一个飞翎卫的喊声。

“长河!”长海在里头叫,“快快,有个案子需要你帮忙。赶紧进来一趟。”

长河自然而然地大步转了回去。

谢氏就在心里琢磨开了。有罪之人的直系亲属去拦轿子,会怎么样?

莫不是还有转圜余地不成?

故而在第二天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谢氏手捧一张状纸拦在了京兆尹的轿子前。

她美滋滋地等着旁边的人接了状纸,然后她就可以声泪俱下地言说自己的不容易和世子爷的被冤枉。而后在动用动用关系,说不定世子爷就被放出来了。

不怪谢氏想得这般好。实在是她做世子夫人做惯了,而定国公府地位甚高,她被人时时处处捧着,养成了想当然的习惯。总觉得自己以为的就是最正确的,不多去琢磨研究。身边也有人提醒过她,凡事多想想。她却不以为然。

现下谢氏觉得自己很有扭转乾坤的能力。只想着自己把那混账东西救出来后,怎么才能让那混账往后稍微收敛点。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她的状纸倒是被人接过去了。但是,状纸被递到轿子里后,京兆尹大人只略微扫了几眼,就道:“把这妇人给本官抓起来!”

然后她就被拖去了京兆府,投入了监牢。

谢氏被抓的消息传到菖蒲苑的时候,玲珑正在练大字。

听闻这件事,她笔尖一顿收了笔。转身拿出两锭银子,出屋分给了长河和长海,“之前吩咐你们的差事办得不错。重重有赏。”

长河拿着银子乐呵呵地合不拢嘴。

“拦轿子不过是要判入狱半个月而已。不过,到底多长时间,还是您说了算。”长海问:“小姐想让她在里头待多久?”

凭着他们几个人的本事,只要小姐给个时间,他们就能给办妥了。

玲珑想了想,语气沉重地说:“能多久就多久吧。”

当年谢氏害了郜五太太卢氏的事情,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往常她没机会罢了。现下既是让她碰到了,怎么着也得让那人吃吃苦头。

长海会意,这就是要往重了判。当即领命,拉着长河而去,为了那事儿开始做准备。

如今郜家的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双双入了牢中,而且世子爷还是众目睽睽之下被从花街柳巷的窑姐儿床上给拉下来的,这可真是丢足了面子。

虽说郜家有郜五爷和郜七爷在,国公府的声誉不会受到影响,但是郜世良品行不端,世子的位置是怎么都保不住了。

皇上和国公爷一合计,直接把世子之位给了七爷郜世修。

于是郜七爷在本人离京的情形下,被封为了国公府世子。

玲珑的身份随之再次水涨船高。

如今她不只是未来的郜七太太、指挥使夫人、户部右侍郎太太,还将要是国公府世子夫人。再往后推一推,那就是国公夫人备选。

一时间,傅四小姐再次成为了京中贵女圈子里的谈论热点。

第93章

对玲珑来说, 被人关注的感觉并不好过。随便参加个宴席,旁人的目光就总追随着她不曾挪开。多在旁边说会话,别人总能有事无事地把话题给绕到国公府上。

玲珑觉得心累。索性窝在了家里不出门, 宴席聚会一概不去,只见几个寻常时候就很要好的友人。

郜心兰十分支持她的这个决定,拉着她的手说, “不理她们。平时一个个上来巴结着,现下又一个个上来‘观赏着’。全是事情太少给闲的。不理她们,咱们在自己家里过。”

现下郜世修成了国公府世子,郜家其他房的人也就罢了,表面上一个个恭喜的话说着, 心里指不定怎么想。

可五房这边是实打实地在高兴。为此, 圣旨颁发的当天卢氏特意在苍柏苑里摆了一桌吃的, 当做一个小小家宴, 几人一同用膳。

虽说卢氏、郜心兰和玲珑都觉得她们三个连同郜五爷在一桌吃饭没什么,一个桌子放着也刚好。可郜世智觉得不够妥当,自顾自地拨了一碗饭另架了一个桌子,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独自用膳。

“他乐意怎样就怎样。”卢氏道:“既是喜欢独自待着, 那就一直一个人待着好了。看他往后怎么办。”

对于妻子不高不低的抱怨,郜世智并不太放在心上。反而独自用膳地自得其乐。

原先倒还罢了。现下这‘世子夫人’的名号玲珑是跑不了的, 眼看着又差不多到了老七和玲珑原定下的婚期, 虽说她现在不可能嫁过来, 但是她已经几乎成了他弟妹。

大伯和弟妹坐一桌实在不合体统。避讳着点。往后老七回来了也没甚可说道他的。

想到那不知现下如何了的七弟, 郜五爷原先笑眯眯的模样里透出一丝阴霾。

——望老七赶紧回来。这期间可千万别出事才好。

不怪郜五爷想到了玲珑的亲事。现下临近九月末, 玲珑和郜世修原定的婚期就在这几天了。按理来说,本该两家锣鼓喧生送了孩子们成亲的日子,现在小两口却分隔两地见不得面。

认真说来,其实玲珑的心底也隐隐有点失落。原本很期盼的日子一天天后推,而七叔叔还杳无音信。这让她如何不难过?

思来想去后她决定再去趟西山。不为别的,只为去庙中祈福。

现下胡立已经归顺。玲珑正和他‘商议’着往后的事情,问他一桩桩大皇子做下的错事,最重要的是,让他提供能够证明大皇子这一次次犯错的证据。

胡立不愧是在大皇子府当了多年西席的人,狡猾得很。他也知道自己对郡主来说有利用价值,所以说话很有技巧,并不会一次性把东西全部交代。

虽然玲珑不擅长逼供。好在还有程九在。想当年程九是漕帮一把手,而且能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多年不动摇,也是有着自己治人的一套法子。

他就和胡立慢慢周旋慢慢磨,不让玲珑多操心这些。

玲珑便从程九那里一次次得了消息,再让人去寻找相应证据。偶尔的不好办的时候,程九也会找人来帮——对程九来说,大皇子是害了他王大哥的人。他必须要把那人给灭了,以告王大哥在天之灵。

事情进展的颇为顺利。玲珑就往西山上去。而且,有长河长海他们跟着,她的安全有了十分可靠的保证,实在没甚要担忧的。

现在已经是九月末了。秋季只剩了个尾巴,再不几天就要踏入冬日。现在的天尤其的冷。玲珑去到半山腰,风更大,气温更低。但这些都阻挠不料她前进的脚步。

玲珑真心实意地想要来寺里上一炷香,为七叔叔和哥哥他们求一个平安顺遂。

一个个庙宇走过。她丝毫都不觉得疲惫,反而因为心里愈发多了点安定的感觉,脚步更为轻盈了些。

眼看着就剩下最偏的一处地方没有逛了,玲珑加快脚步。冷不防旁边院子里有人从墙边的方向走过来,在她将要出院子的时候,对方忽地转弯往这边来。差点撞到了一起去。

玲珑赶紧收住了脚步。因为刚才那一惊吓,她喘气得急促了点。努力平缓着焦躁的心,她抬起头来看过去,却意外地见到了个说陌生并不是非常陌生。说认识却也根本搭不上话的一个人。

成岳侯余强中。

之前玲珑并不认得这个人。想她在侯府这么多年了,府里的人提到此人时候的情形一个手都能熟的过来。

她还是前一段时间知道了他。

那时候距离七叔叔被封为世子不久,她尚还正常参加着各种宴席。

由于从十三公主那里听说了成岳侯与沈静玉将要成亲的事情,玲珑就留意了下这位侯爷。也是巧了,她那几次参加了宴席,成岳侯也参加了。她就远远地看过好些次。

虽然后来她特意地不再出门去,成岳侯的样貌也已经烙在了她的脑海中,轻易挥不去。

成岳侯余强中如今年岁不小了,比怀宁侯穆霖仅小一点点。可看上去却被穆霖要年轻壮实不少。鬓发虽然花白,却未全白。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四顾看着的时候,不经意间的眼神就威慑力十足。仅仅四目相对便足够让看到他的人紧张至极。

如今两个人差点撞到,余强中也没甚好脾气。冷着眼把跟前的少女凉凉打量了番。随即认出来。

“原来是长乐郡主。”余强中不甚在意地拱了拱手,“郡主可曾伤到?”

玲珑后来特意了解了下此人和姑母的恩恩怨怨,对他没甚好感不欲和他多说什么,随口道:“没有。侯爷请自便。”说着就要往里去,不管余强中打算如何。

成岳侯在外征战多年,是个十足十的武夫。却喜欢温柔婉约的女子。

像长乐郡主这样相貌娇艳行事太过冷厉丝毫没有女儿家娇气的女子,他其实是不太喜欢的。

更何况,刚才玲珑明明被惊吓到了,最后还这样随便打发了他,显然是瞧不上他。

看到玲珑这般走远,余强中嗤了一声,“看不中我的伤药?我知道郡主厉害得很,平时有郜七爷护着,旁人的东西都瞧不上眼。你要知道,我那伤药所用药材,可是和最近大皇子府进的药材是同一个铺子里出来的。你也不用瞧不上这些东西。”

原本玲珑都要走了,听了这些话后脚步反而迟疑起来。

她生怕会引起了余强中的注意,特意放慢了脚步,缓缓回头问他:“你和大皇子府进的药材是一样的同批?莫要糊弄我。就算是同一个铺子,也没谁敢说两家人买的东西会是一样的、品质也相同。”

余强中一向好强。更何况,眼前这个小姑娘是傅茂英养大的。他觊觎傅茂英多年,只不过那女的被穆家和郜家护得严实,他不能动她分毫。最好的要不到,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择了气质尚还不错的沈静玉做填房。

现下看到傅茂英养大的孩子说出这样的带了嘲讽和讥诮的话语,余强中即便曾经是征战多娘的老将,也按捺不下这口气。

更何况,在他看来,这孩子就是个晚辈。就算她将要成为郜七太太,如今也还不是。凭甚用这样的态度来和他说话。

余强中当即拉下了脸驳道:“你知道什么?那铺子的伙计和掌柜我都熟悉。大皇子府平时总从他们那里拿药材。我府里伤药不够,想要做一些,就凑了一天去他们那里,让他们给大皇子府拿走了八成药材,剩下两成我想法子拿了去。我取了其中一半配置成伤药,药效定然是不差的!”

他口中在为了刚才那话中说的她瞧不上他伤药而辩驳。

玲珑却在思量着一个问题。

成岳侯是碰巧了一次从大皇子所进药材中扣走了一些。那么说来,平时大皇子府的药材都是需求很多的。

就算大皇子平素练武、平素他一个人就要用那么多的药好了。

可大皇子现下正在皇宫里陪沈皇后,哪里还需要那么多的药材?即便是储备着,也不至于用那么多才对。

玲珑越想越觉心惊,也懒得和这人多叨叨了,当即大步往自己要去的庙宇行去。

看着长乐郡主远走的背影,余强中哼了一声,不屑道:“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装什么大人模样。”

不过想到自己将要娶妻,而且妻子是那个以清冷若霜著称的女子时,余强中的神色和缓了不少。

能够征服那样一个女人,说实话,对他来说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只是那女人总想着郜七爷,这点令人厌烦。

想沈静玉使了百般的计谋方才把他们的婚期定在了和郜七爷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