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礼从未见过老太爷这般模样,愣愣地没敢街口,还是姨奶奶见状替她开口道:“老爷子,改不改娶的,青原都已经这么大了,还说那些个有的没的做什么,不是说请了大夫来?”

冉莹也帮着岔开话题道:“回姨奶奶的话,大夫在花厅候着呢”

“那还不赶紧去收拾布置”

姨奶奶一句话将屋里下人都指使地忙碌起来,苏礼也起身去外头榻上躺好,等着大夫诊脉。

沈青昊本来是在外头等着听大夫诊脉的结果,可过来个小厮耳语几句,他起身道:“祖父,姨奶奶,孙儿有些公事急着去办,耽搁不得先行告退。”走到门口又叫过锦之吩咐几句,让她好生照顾着苏礼,就拔腿匆匆地离开。

半夏刚从里屋出来,就瞧见沈青昊步履匆匆的背影,奇怪地问:“爷这是着急忙慌地去做什么了?”

“爷有公事去处理,咱们问那么多做什么”锦之皱眉问,“大夫怎么说的?奶奶没惊动胎气吧?”

“没事儿,什么都好着呢,就是有些身子虚,也是给开了滋补的方子,说这两个月可能会吐得厉害些,让能吃的时候就多吃几口。让咱们随时备着吃食,也不拘着什么是不是用饭的时辰,只要觉得能吃进去就吃几口。那大夫说话也怪有趣的,说就算大人不吃,孩子也得吃呢好像小少爷都能知道事儿了似的。”半夏说着就自个儿笑起来,不料扯动皮肤,面颊上的伤口登时疼的她倒吸凉气。

“快别笑了,怎么也没让大夫给擦擦药?”锦之凑近瞧她面颊的伤口,“如今天热伤口不容易好,可千万别留了疤才是。”

“不妨事的”半夏自己不当回事地说。

锦之见那伤口很是表浅,瞧痕迹不过是被鞭梢稍带的,就也放下心里,见半夏那不在乎的模样,忍不住埋怨几句道:“你总是这副模样,以后这种事让底下的丫头去,什么都自己挽袖子上前,你万一受伤什么的,你自己遭罪不说,奶奶也得跟着你着急上火。”

“行了,好姐姐,我知道了,以后我肯定小心”半夏最怕人唠叨,见状赶紧岔开话题道,“奶奶刚才说想吃酸笋,你说这大热的天气,可去哪儿找啊?”

第二百四十九章吵架

月底了,咳咳,加更召唤几张小粉票吧~真是不好意思开口…不过…下个月会给力的,亲们多多支持》_)~~~~~~~~(_《“酸笋?”锦之闻言犯难道,“这东西都是春秋才有的吧?”

“是说呢”半夏也皱眉道,“虽说夏天只要有笋也能做,但味道不如春秋,不过最要紧的是,这么大热的天气,不顾是鲜笋还是酸笋,从南边儿运过来,可哪里还能吃啊”

“先前家里三奶奶有身子,那会儿不是带了很多酸笋回来,家里保不准还有的。”锦之出主意道。

“那都多久的事儿了,哪里能防得住那么长时间?”半夏虽然嘴上说着不可能,可还是安排人回家去问,然后挠头道,“难道京城附近就没有竹林?”

“竹林那东西,不都是南边儿的产物嘛”锦之摇头,“我是没听说过咱这儿有什么竹笋,更别说是竹林了。”

老太爷听了大夫的话,知道苏礼没有动了胎气,只不过身子虚弱,千叮咛万嘱咐她要多加小心,然后就安排人送她回屋,之后各种珍贵的滋补药品,好像不要钱似的,流水般地送到苏礼的屋中。

苏礼倚在屋里榻上,因为有身子不敢贪凉,冰盆都远远地放着,让半夏坐在踏脚上帮她扇风,只打发了锦之出去收东西,听着外头不住口的报出各种赏赐,她不禁微微皱眉说:“原本就都瞧我跟眼中钉一般,如今这么一来,怕是更加要在背后闲嚼舌了。”

“奶奶管那起子小人说什么,左右不是羡慕就是嫉恨,没一个有正常心思的。”半夏劝道,“咱们只管把自个儿身子养好了,过得比她们好,到时候就活活气死她们了”

“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机灵了,跟着锦之也学得稳重了些。”苏礼笑着去看半夏,正巧看见那道鞭痕,忍不住埋怨道,“你说你,去做戏归做戏,怎么自己往鞭子上撞,幸好只是鞭梢,伤口也不深,不然这么大热的天,想不留疤都难。”

“前两日奶奶念的书里说,相貌种种,皆如皮下白骨,早晚都是要化作白骨的,又谈什么美丑”半夏东拉西扯地吸引苏礼的注意力,免得她又想吃酸笋或是觉得想吐。

“噗,你这丫头,记性倒是不差,这领悟也很是透彻,要不我送你去剃了头发做姑子算了,干脆连这臭皮囊一起抛了,皈依佛门去。”

“阿弥陀佛,皈依佛门要六根清静、断绝红尘,奴婢可差得远呢”半夏忙连连摆手,“奴婢放不下奶奶,以后还要带小少爷呢”

“你个黄毛丫头,带什么小少爷。”苏礼笑得一脸促狭,“还是说,想让我赶紧把你嫁了,做了媳妇子再来看孩子?”

“奶奶,人家跟您说着正经事,您总扯出这些来说”半夏的脸腾地通红,拿着扇子的手也停了下来,双手无意识地绞动着扇子,“难不成就只有媳妇子才能看着少爷?”

“要不…”苏礼拖着长声卖关子,见半夏的目光投来,才笑着说,“要不你来做奶妈也好的”

“…”半夏脸上的红晕从面颊瞬间蔓延到耳根脖颈,腾地起身放下扇子,逃也似的边朝外走边道,“奶奶,奴婢去叫锦之姐姐进来。”

片刻,锦之挑帘子进屋,满脸纳闷地说:“奶奶,半夏那丫头又疯魔什么?刚才非跟奴婢闹着要进屋陪您,没多久就自己跑出去,又非要跟奴婢换了去理库房,脸红得那么厉害,莫不是中暑了?”

“没事没事,用不着管她,大姑娘知道害臊了”苏礼抿嘴笑着,“你进来的正好,出去吩咐一下,打发个人去山脚下的庄子瞧瞧,看还缺什么东西,都添置准备起来,四下的院墙什么,也都看看可够妥当,等青昊出征后,咱们就搬过去住。”

听苏礼提起山上的庄子,锦之也隐隐明白,为何半夏刚才红着脸跑出去,想来是苏礼逗她说了什么让她嫁人的事儿,就笑着道:“行,奶奶放心吧,奴婢会安置妥帖的。去了那边能凉快些不说,还能成全了半夏那丫头。”她说到这儿,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楚,半夏比自己还小,如今眼见红鸾星动,想来也是留不了多久了,书雪和芷莲也都年纪渐长,这两年想必也要开始留心婚事,只有自己,以后就慢慢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锦之?锦之你听见我说话了吗?”苏礼唤了好几声,见锦之一副呆呆入定的模样,只好又放大些声音嚷,“锦之,外头似乎在吵嚷什么,你出去瞧瞧”

“哦,是,奴婢这就去”锦之一惊,忙收敛了自己的心思,转身挑帘出去,不多时就快步回来道,“奶奶,是子鸢过来说有事禀报,又不说是什么事儿,非要见到您才肯说,刚才半夏跟她吵了几句。”

“左右也无事,让她进来吧”苏礼微微挺直有些酸楚的腰杆,在背后加了个引枕,让自己做得更舒服一点儿,这会儿功夫,锦之已经领着子鸢进屋,半夏也为了要一听究竟,把差事都给芷莲,自己也前后脚地跟来。

这是苏礼把子鸢打发嫁人之后第一回见她,瞧着身形倒是比以前稍稍丰腴几分,头发高高挽起,在后脑处抓成一个发髻,许是为了干活方便,只插了支桃木簪。一身儿夏布的阔脚裤褂,一瞧就是干活的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比以前瞧着粗糙了许多。让苏礼看得也忍不住有些唏嘘,原本是精衣软食养着的二等丫头,比一般人家的女儿都还讲究些,偏生她自己不争气,非想着歪门邪道往床上爬,最后落得这样个下场。

但是苏礼的同情心还没来得及冒头,子鸢的一句话就让她发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说得的确是有其道理的。

“奴婢见过奶奶。”子鸢被婆家调教的,倒是比先前更加懂得身份,行礼也是规规矩矩的,“奴婢刚才在外宅瞧见,有一辆很是精巧别致的马车停在侧门口,本来以为是谁家的姑娘或是姑奶奶来寻奶奶玩儿呢,谁知道那车上的人并没下车,只让门口的小厮进去传话,奴婢瞧着奇怪,就在一旁多看了会儿…您猜,奴婢瞧见什么了?”

子鸢自己说得眉飞色舞,最后竟还卖起了关子。

“要说就赶紧说,哪儿那么多臭毛病”半夏开口斥道。

“…是,奴婢该死。”子鸢忙收敛起得意的嘴脸,但还是下意识地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奴婢瞧见大爷着急忙慌地从内宅出来,到门口与那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虽然离得远听不清说了什么,但奴婢可以肯定车里的是个女子,车帘还掀开过一次,伸出只很漂亮的手,大爷的给那人一样东西,然后就骑马跟着马车一道走了。”

半夏听得恨不得直接去掐死子鸢算了,好端端的来说这些做什么,还都是些个捕风捉影的事儿。

锦之心细,对子鸢所言并不相信,略一思索道:“奶奶,奴婢差人去侧门问问?”

苏礼漫不经心地摆摆手道:“问什么问,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真是无聊。”说罢将目光投在子鸢身上,冷冷地说,“倒是你,巴巴地来跟我说这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鬼算计,这种捕风捉影、搬弄是非的人,我素来都是不放过的,我的宅子里,也不需要这样的人。”

子鸢闻言一愣,按照她的想象,苏礼听到这些后,应该醋意大发,闹得不可收拾才对,可…这发展似乎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不过她也不是丝毫没有准备的,闻言忙装可怜道:“奴婢不知奶奶是何意思,奴婢真的只是替奶奶不平,您在家辛辛苦苦地操持家务,如今还身怀有孕,更是辛苦,爷却还在外面…”

苏礼没等她说完,手里的铜盂就丢了过去,只不过如今没力气,准头差了几分,只落在她身前,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成功地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子鸢没想到苏礼会突然动手,吓得忙道:“奴婢知错,还望奶奶海涵,奴婢如今有孕在身,奶奶不看僧面看佛面,饶过奴婢这一次吧”

苏礼厌弃地瞥她一眼,难怪敢过来大放厥词,原来是仗着肚子里有孩子护身,自己不会打罚与她,于是也没了再处置的兴致,淡淡地说:“既然如此,我给你孩儿面子,你出去吧”

“谢奶奶”子鸢一骨碌爬起身,那手脚麻利的哪里像是有孕在身。

刚要拔脚出门,就听身后苏礼朝半夏吩咐道:“跟内宅的门户都说清楚,以后子鸢不许再入内宅,让我知道谁把她放进来,那就陪着她一起回家呆着去。”

“奴婢遵命”半夏闻言,连推带搡地将子鸢弄出屋子,指着她的鼻尖骂道,“别以为奶奶性子好,让你逃过这一回,我且警告你,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用不着奶奶收拾你,我就能让你恨不得自己从来没生出来过”

子鸢闻言气结,也顾不得什么规矩身份,叉腰对着半夏也破口大骂道:“呸,不要脸的骚蹄子,别在这儿狐假虎威的,仗着奶奶宠着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主子姑娘了?少摆出那幅高人一等的模样教训人,等你爬上爷的床,再来在我跟前充主子吧”

半夏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比骂人又不会说那些个乌七八糟的话,直气得抬手指着她不知说什么好。

正巧笔儿和纸儿正在廊下做针线,她们两个都是半夏一直带着做事的,自然是向着半夏这边,见这厢吵起来了,全都过来助阵,两个小丫头虽然也不会说什么下作的骂人话,但毕竟还是跟着人伢子转卖过几遭,牙尖嘴利损人的话可是不少,风头登时就压过了子鸢。

子鸢眼见说不过,嘴里就又开始不干不净起来:“真是大狐媚子教出来的都是小狐媚子,这才几岁的年纪,就穿得这般会勾人,啧啧,瞧着衣裳做得真是贴身儿合适,胸是胸腰是腰的,才多大就开始想男人了吧?半夏,不是我说什么,你要想勾搭爷们,也得好生看着下头的小丫头们,你瞧瞧这一个个嫩得跟水葱儿似的,一掐一把水儿,那小眼神儿也会勾人儿,两片薄嘴唇八哥八哥的多少会说话儿啊我要是爷们,我也喜欢这样的,不要你这种都人老珠黄的不是…”

两个丫头哪里经过这些话,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地不知如何反驳,见她的眼神不住往自己身上打量,更是觉得好像被人看光了似的,连衣裳裹在身上都觉得十分不舒服。

“其实也没啥不好意思的,好生跟你们半夏姐姐学,以后还得更有出息呢”子鸢看着几个人铁青的脸色,更是得意得不行,觉得自己以前积压在心里的闷气全都随着叫骂散出去了。

笔儿头一个没忍住,趁着子鸢还在大放厥词的时候,冲上去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朝她脸上就狠狠地啐了一口道:“呸,别以为我们是新来的不晓得以前的事儿,你当初勾搭爷们的那些个破事,宅子里没人不知道的,那么腆着脸往上贴,就差把自己扒光了仍在爷的床上了,结果呢,爷连眼梢都不瞟你,最后嫁给个赶车的,如今倒是嚣张起来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什么德行,还有脸一口一个勾搭爷们,我看是你家男人头上发绿了吧?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的,在外头勾搭了几个啊?”

笔儿突然发飙,把众人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小丫头骂起人来也丝毫不逊色。纸儿也上前帮忙,她不会骂人,但推搡抓挠的也毫不含糊,等半夏想起来阻止的时候,子鸢已经被打得狼狈不堪。

第二百五十章为什么要假扮夫妻

锦之从屋里出来低声道:“奶奶说困了要歇着,你们叽叽喳喳的闹什么呢?”她本以为是小丫头们玩闹,谁知一出来就瞧见子鸢披头散发,袖子被扯下一只,自己抓着面前套在手臂上,在纸儿和笔儿的围攻下狼狈不堪地闪躲着。半夏口里说着别打了别打了,但却也不过去拦,两个小丫头就打得更是起劲儿。

眼见着子鸢脚下一绊,人就朝后仰倒,锦之赶紧冲过去将她接在怀里,对那两个丫头斥道:“越大越没规矩,平素都是怎么教你们的?”

纸儿和笔儿一直是半夏带着,见半夏没说什么,如今被锦之拦住,心里很是不服气,但嘴上却也不敢顶撞,毕竟连半夏都对锦之礼让三分,全都住了手站在一旁。

子鸢吃了大亏,好不容易见有人出来主事儿,刚想开口告状,就听锦之道:“你赶紧走,奶奶刚说了,以后不许你近内院,今个儿也就算了,以后再让我在内院瞧见你,就打折你的腿”

“呸,以后请我来我都不稀罕”子鸢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嘴里不干不净地低声嘟囔着,歪着身子朝外走去。

见人已经离开,锦之才回头斥道:“收拾个下人本不是什么大事,可也要顾忌自己的身份,知道该用什么方法,直接自己挽袖子上去跟个泼妇打架,岂不是把自己也变成个泼妇?再说子鸢现在有孕在身,你们若是把她弄得在院子里见红,冲撞了奶奶可怎么是好?”

纸儿和笔儿这才晓得其中的厉害,都不敢再多说话,诺诺地应着。

锦之拉着半夏到旁边的厢房,正好见芷莲领着两个丫头在炕上做针线,就道:“芷莲你到新府上去一趟,看家里收拾利索没有,这两日正是搬家忙乱的时候,奶奶的身子不合适过去,咱们也不能就都不管不问了。还有件要紧的事儿,回去问问家里可还有酸笋,就说奶奶想吃,若是没有就打听打听怎么能踅摸到。”

说罢又扭头对半夏道:“我瞧着你今个儿也是一肚子的气,干脆你套车带个丫头,到山脚的庄子去一趟,一来是看看奶奶若是要搬过去住都需要添置和带去些什么物件,二来也看看,有什么时鲜的野味和菜蔬,都拿回来些,指不定奶奶瞧见什么就有胃口了。你也不用着急,这都快晌午了,去了就在那儿住一夜,别赶夜路,等明早趁着凉快回来。”

半夏一听让自己去庄子,心里登时就高兴起来,但还抹不开脸面,极力想要掩饰着面上的喜色,可哪里是能掩饰得起来的,弄得俏脸跟抽筋儿似的。见锦之、芷莲并屋里的几个丫头都瞧着自己笑,干脆一跺脚气道:“有什么好笑的,我就是中意他又如何,有本事你们一辈子别嫁人”

“这是中意谁啊?嚷得这么大声,在院子里就听到了?”屋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锦之和半夏都当即听出来,是思小朵。

半夏又羞又恼,掩面跑出去,一阵风儿似的就从后院门跑出去。

锦之和芷莲也都出来见礼:“见过思姑娘”

“刚才跑过去的是半夏吧?”思小朵似笑非笑地说,“难怪上回你们奶奶说,女大不中留,看来还真是留不住了。”

“姑娘说笑了,那妮子不过是被奴婢们挤兑急了,才在那儿赌气说事儿呢”锦之将思小朵引进屋道,“您这段日子也没个音信,上回奶奶听说您要入宫选秀,偏生家里四爷跟着圣上在行宫,又找不到您,急得跟什么似的。”

“前些天出了些事儿,一句半句的也说不明白,我一得空立刻就来了,听说礼儿有身子了?”

“是呢刚刚睡下,姑娘在这儿等会儿吧,能睡上小半个时辰都烧高香了。这几日吃什么吐什么,眼见着脸儿就瘦下来了。”锦之说着心里发酸,声音也哽咽起来,“家里变着样儿的给做,可是架不住吐个没完…”

思小朵闻言也皱眉:“我以前见我嫂子刚有身子的时候,也是吐的,可只是偶尔干呕几口,怎么,礼儿吐得这么严重?可请大夫来瞧了?”

“怎么没请,可大夫也拿不出什么好法子,而且还说,奶奶身体底子差,本来有孕就凶险,如今还吃不下东西…”锦之说着就开始擦眼泪,“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思小朵听得揪心,也跟着愁容满面地发呆,忽然听到对面屋里传来苏礼的声音:“锦之?你跟谁说话呢?”

“瞧,这才多久,就醒了。”锦之急忙抹干眼泪,换上一副高兴的模样出去道,“奶奶,您今个儿真是有福了,天天念叨的人终于盼来了”

“小朵姐姐来了?”

苏礼闻言果然高兴,掀开帐子就要起身,被快步进屋的思小朵一把按住道,“快别起来,咱俩不讲究那些,我上去跟你说话”

“那也好”苏礼顾不得客套,急不可待地问,“你跟二哥到底是在搞什么花样,我找不到他,联系不到你,快被你俩急出毛病来了”

“莫急莫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思小朵忽然飞红了脸颊,声音也放得轻柔起来说,“之前婶子回家说起这事,我爹娘都很是赞同,爹也说见过你二哥,是个不错的,原本说是定下个日子,两家长辈一起合计合计,然后再正式的请媒提亲。谁知有一天我二叔出去谈生意,正好瞧见你二哥跟一个女子在酒楼,回来添油加醋的一说,我祖父脾气本来就急,听了这个当时就说,宁可把孙女送去选秀也不许给你家了。”

“啊?”苏礼听得瞠目结舌,“我哥跟别的女的在酒楼?”

“我开始也是不信,本想去问个明白,谁知竟是被锁在家里不许出去,你也知道我大伯那个人,混得要命,趁着我祖父生气的时候,直接给我报了选秀上去,所以家里闹得人仰马翻。”

“选秀一旦报上去,可就拿不回来了,若是皇上到时候真的选中你,那可怎么是好?”苏礼看着思小朵不紧不慢的模样,虽说知道如今应该已经不碍事了,可还是急得满头大汗,“你倒是快说啊,可真是急死我了”

“虽说这事儿的确不太好办,好在我家跟国舅爷家有些远亲关系,厚着脸皮去送礼求情,虽说还是会去选秀,但到时候会被直接撂牌子出来的。”思小朵见她当真急了,不敢再卖关子。

“阿弥陀佛,这我就放心了”苏礼长出了口气道,“你们两个也真是好事多磨,不过好在苦尽甘来,这样也好,婚前过了坎儿,婚后就都顺了。”

“瞧你这话说得,好像自己七老八十似的。”思小朵盘腿坐在榻上,“说罢了正事,跟你说个有趣的。”

“什么?”

“刚才我进院的时候,听见半夏在厢房大喊,说自己中意谁,然后被我撞破,羞红着脸跑了。”思小朵笑着说,“看来是留不住了。”

“哦,她那事儿家里人都心中有数,偏生她自己害臊,那小伙子是我京郊庄上的管事,很是干净体面的人,打猎是一把好手,我瞧着不错,过阵子我打算去山脚庄子住段时间,也顺便考察考察,若是真的两情相悦,我便也赶紧给张罗就是了。”

“难怪你不心疼,原来是嫁到自家了。”思小朵说罢羡慕道,“你真是能干,不管是家里还是庄上,都管得井井有条,我要是能赶上你一半,我也就烧高香了”

“你嫁过去以后,还有我娘在呢,难道能直接把家交给你不成?你在一旁给娘搭把手,跟着学几年,倒时候肯定比我出息多了。”苏礼说着说着,故意在话里给思小朵留了个扣。

思小朵全部的心思都搁在心事上,浑然不觉地钻进圈套道:“听说娘是个很要强干练的人,我怕她会不喜欢我。”

她话音未落,忽然有人挑帘子进屋道:“你都叫娘了,我哪里还会不喜欢你”

思小朵吓得从榻上腾地跳起来,语无伦次地说:“不是…不,那个…伯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苏礼见状笑得直不起腰来,半晌才能正常地说话:“娘,您怎么过来了,家里都拾掇好了?”

“我听说你吃不下东西,哪里还有心思收拾,就赶紧过来瞧瞧。”苏文氏心急火燎地说,“这才几天,看着就瘦了一圈儿,你想吃什么就说,让她们去做。”

“最近天热本来就没胃口,在加上不管吃下去什么都吐得翻江倒海的,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苏礼一听到吃,就条件反射似的皱起眉头,“要真说想吃,我早晨觉得特想吃酸笋,可咱这儿又吃不到。”

“这有什么难的,叫人去南边儿运几坛回来。”思小朵想都不想地说。

“哪里有那么简单,这大热的天气,运到地方也早就不能吃了。”苏礼笑着摇摇头,“再说,等到时候我还指不定想不想吃了呢”

“这倒也是难办。”思小朵摸摸鼻子,也没了主意,其实若是用冰一路镇着,快马加鞭地送来,倒也用不了多久,可是朝中有规矩,除了宫内供给,其余无论运什么,都不许私自用冰,所以即便是不在乎花费,也不敢去触犯这个禁令。

“看你俩,别都愁眉苦脸的,人都说就头三个月闹腾,后面就慢慢好了,忍忍就过去了。”苏礼安慰她们道,“再说大夫开的滋补汤药,我也日日在喝呢”

她们在家里为苏礼吃不下东西而心急,在城郊的一座院落内,沈青昊、苏祈、卫柏和卫柳正围在一张石桌前,面前的茶早已经凉透,可四人谁也没动,都拧着眉、沉着脸坐着。

小半个时辰之后,卫柳终于沉不住气,猛地跳起指着沈青昊的鼻子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假扮夫妻?我一个姑娘家都没说什么,你个大老爷们你别扭什么啊?”

沈青昊闻言也怒道:“为何就非要是扮作夫妇?难道兄妹不行吗?”

“你比我哥差远了,我才不会管你叫哥。”卫柳撇嘴道,“有本事你这么问圣上去?又不是我非要扮作你老婆的。”

一听这话,沈青昊登时又没了脾气,继续愁眉苦脸地盯着石桌。

卫柏左右瞧瞧,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苏祈已经恶狠狠地警告道:“沈青昊,你跟谁假扮什么我不管,但你若是敢做出让我妹妹伤心的事儿,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让你妹妹伤心的事?都说了是假扮假扮,难道我会真的看上他?呸,白给我都不要”卫柳气得又把矛头转向苏祈。

“什么难道易道的,你又不是没看上过”苏祈丝毫不给面子地说。

“你…”卫柳闻言气结,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反驳。

卫柏终于开口道:“好了,你们就别吵了之所以这样安排,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另外三个人异口同声地怒道:“有什么道理?”

“宁州卫那边认识我的人太多,而且我还要护在圣上身旁,所以根本不能去,而小妹在宁州长大,却很少在外露面,而且她的长相这几年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她对那边很是熟悉,而且说话还带着宁州的口音,会方便你们办事。至于为什么是夫妻不是兄妹,沈青昊,你实在没有半分像是宁州人,硬说是兄妹很容易惹人怀疑,倒不如说是夫妻,这样本地姑娘领着夫君回家,是个很好的掩护。”

沈青昊闻言沉吟不语,他知道卫柏说得没错,于是也不再推搪,起身拱手道:“内子如今有孕在身,身体和情绪都不是很好,还望大家将此事保密。”

“你什么意思?保密?你若是大大方方地没有内情,直接跟妹妹说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是觉得,我妹妹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吃醋不讲理的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欺瞒

苏祈听到这句话又开始炸毛,他上午刚跟着圣上从行宫回来,得知妹妹有孕在身还未来得及开心,就听沈青昊说了苏礼身子不好十分凶险,心里正担心的不行,又得知沈青昊要跟卫柳假扮夫妻先去宁州,于是就跟吃错了药似的,看到沈青昊开口就忍不住要反对。

“我自然不是担心这个,但礼儿本来就担心我去出征会有危险,如今若是再告诉她,我要提前只身深入边境,难道她能安心养胎?”沈青昊被他三番四次的也挑起火气,语气便也越来越不善。

“什么叫只身深入边境?”卫柳登时又炸毛道,“虽说我打不过你,但你也不能把我视若无物吧?”

卫柏看着妹妹和苏祈又要对掐起来的架势,忙开口道:“你俩谁也别说谁了,这件事本来就是要高度保密的,别说是妻子,就是爹娘也半句不许提起。”说罢又扭头斥责卫柳道,“你要是再这么一点就着,那我干脆去禀明圣上,你就老实在京城呆着好了,不然去了只会坏事。”

卫柳闻言俏脸一沉,瘪着嘴道:“我改还不成嘛!”

沈青昊见正事商量的差不多,就起身道:“若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苏祈,你也跟我一道去吧,礼儿天天念叨你。”

苏祈本来不想睬他,但听到妹妹惦念自己,也再坐不住,起身道:“我这是看在小妹的面子上。”

“看在谁的面子都好,她担心你比担心我更甚,你去好好安抚安抚她。”沈青昊也不以为杵。

二人并肩离开之后,卫柏才真正沉下脸来,卫柳也收起刚才那副委屈的表情,神色登时成熟了不少:“哥,沈家真的有人通敌吗?”

“不知道!”卫柏的回答很是简短,“所以我们要查!”

“那份线报到底可靠不可靠?沈家当年是跟着太祖一道打江山的,这么多年来世代忠良,沈青昊的爹又是战死沙场,我怎么看也不觉得他们有什么通敌的嫌疑。”

“那线报最后是你去取的,你可觉得有什么不对?”卫柏拧眉问道。

“没有不对,但是又似乎太过顺利,而且,我着实摸不透对方的想法,那人放出这条消息,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卫柳百思不得其解。

“很多时候,人做一件事,未必就是要得到好处。”卫柏喃喃自语道。

“哥,你说什么呢?”卫柳奇怪地问。

“没什么,你今个儿做的很好,要一直让沈青昊他们以为你不过是个有些玩闹的孩子,只不过是去做向导的,这样他们才会最大程度的对你不设提防,你要抓紧查清此事。这是圣上临朝以来的第一次战争,若是沈家临阵反水,那么即便咱们最终胜利,也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而沈苏两家如今联姻,苏祈又是与沈夫人最是要好的,咱们也不得不防。你的功夫不及沈青昊,但你用药用毒他是万万不及你的,你自己多加小心。”

见哥哥难得的露出关切,卫柳觉得很是受用,不过也不无担心地说:“哥,你这回真的要去监军?”

“嗯,而且还要保护主帅,这回的主帅,也是非同一般的人物。”卫柏正说这话,忽然听到翅膀扑棱棱的声音,一只雪白的鸽子从空中落在院内的石桌上,丝毫不避人地扭头梳理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