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苏挽月不愿意这么揭人伤疤,但对方提出的条件,也确确实实惹怒了苏挽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与斗争之后,苏挽月已经练就了一种特别的遇强更强的本事,别人越是咄咄逼人的时候,她就越是寸步不让。

“苏挽月,你胆子未免太大了!竟敢侮辱贵妃娘娘!”水鬼拔剑要上前对峙,却被万通挥手拦下了。

“怎么不让他同我打?”苏挽月也是站了起身,扬扬眉。

万通是条老狐狸,收敛了刚刚的怒意,又回复了不动声色的那张脸,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一下,看着苏挽月,“不要轻易发脾气,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做错了,也会为你今天的话付出代价。”

有那么一刻,苏挽月心脏抽搐了下,她知道自己小看了万通,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确实有些担忧和害怕。但已经是骑虎难下,也不可能去跪地求饶了。小心叠好那张纸,再收好玉佩,苏挽月理了下衣袖,窄袖马靴,很是一番英气。

“万通,你先才问我的问题我想到答案了。”苏挽月走过去,抹额上的金玉衬得她眸子更为清亮,站到万通面前立住。

“你是想知道如何最残忍弄死一个人?”笑了笑,又离近了半步,盯着万通,“在人天灵盖下四寸拿冰刀开一寸口子,水银灌下,一滴眼泪都来不急流,也不会见一滴血,白生生的肉活生生从那道口子剥出来,你或许还能做个人皮的玩偶。”

这段话说的让人毛骨悚然,万通看着眼前的人,微微诧异年纪这么小,能有这么狠的心肠和这么毒辣的手段。“你不怕我这样对付你的朋友?”

“你可以这样做,但你要知道,我现在能想到这个法子,以后能想到更残忍的。那时候,不知道是用在谁身上。”苏挽月冷冷笑着,对着万通那张老谋深算的脸,丝毫不退让的样子。她就是想让万通知道,真要你死我活的时候,她一点都不会留情面,会狠辣的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我时日不多了,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们互相残杀,你能满足我么?”万通对着苏挽月明显的恐吓,却是不怎么在意,布满皱纹的那张脸笑了开来,似乎每条皱纹都被渲染了笑意,如同一朵开败的花,“我给你三天时间,否则,我会把牟斌一截一截还给你。”

苏挽月一直怒不可遏,水鬼截住了她的手往后拖,苏挽月回身就是一掌。水鬼也是忍了苏挽月很久的样子,很是想打一场了,避开她那一掌,跃上了后头的柱子。苏挽月骂了句,在下头甩了手上龙鳞出去,水鬼往旁头躲了下,龙鳞在柱子上留下了很深一道印子。

“够了。既然谈不拢,咱们就不谈了,皇宫之内哪容你们这样放肆!都嫌小命活得太长了么?”万通沉着声音狠狠训斥了一句,拍了桌子一下站起了身,有种不怒自威的意味。

苏挽月狠狠瞪了眼水鬼,而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锦衣卫的临时居所。

一刻也不停留,苏挽月浑身的怒意,头上冒烟朝着毓庆宫走。路上碰着办事回来的云天,远远看见了苏挽月,打了个招呼,等她走近时却看她也不理睬,拽着她胳膊问,“怎么了?”

“等下同你说。”苏挽月一把甩开云天的手,又自顾自往前走。

云天一见这架势,就知道出了什么事,赶忙跟着苏挽月,怕她冲动之下,又捅个大篓子。

进了毓庆宫内殿,并没见朱佑樘,苏挽月站在空无一人的书房发了下呆,去案子上拿着他的墨法又看了眼,确信无疑那张纸上的东西是朱佑樘写的。

“你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云天见着苏挽月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在旁边问了句。

苏挽月情绪忽然像失控了般,一瞬间眼里已经含泪,在眼眶里打转忍着没掉下来,云天更是不知所措。抬头看了下天花板,努力把那些泪水憋了回去,而后平静了下心情,面色如常的模样。

虽然她和张菁菁貌似是情敌,但万通所提出的条件未免太过恶毒,别说张菁菁肚子的孩子是朱佑樘的亲骨肉,就算是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她也不可能狠下心肠去下这个手。

其实任何的坚强,都是柔软生的茧。她对着别人再凶悍再无理,还是有无助的一面,她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收场。而她最害怕的,莫过于牟斌和朱佑樘两个人之间,有一个人会因此受到严重的伤害。

219. 第219章 下毒事件

苏挽月前脚才踏进毓庆宫,就感觉气氛有些异常,她正在疑惑,这时候的气氛似乎有些古怪,刚才宫门口的侍卫险些把自己都要拦了下来,待认清了是她才放行。

“挽月,殿下让你去书房。”她刚想侧步望自己房间那头走,就见莫殇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幽幽说了句。

“宫里出了什么事?”苏挽月心里头那个问号更大,被莫殇拽着往内殿走。

“你进去就知道了。”跨过内殿的门槛,莫殇把苏挽月带到书房门口,示意苏挽月进去。苏挽月见他神色严肃,也不好多问什么,径自推了门进去,再回头却见莫殇把门带上守在了外头。

“这是怎么了?”苏挽月一头雾水,她带着一脸的疑惑,看着朱佑樘抚着额头、皱着眉头端坐在桌案之后,地面前头跪了个太监,地上还躺了一个,云天表情沉重地立在朱佑樘身侧。

“御膳房本来给你送来的饭菜,被他俩吃了,结果一个没事,一个成了这样。”云天看到她满眼的诧异之色,在旁边解释了句。

苏挽月听着很惊讶,“本来给我的?”

“你晚上去哪了?”朱佑樘远远望了苏挽月一眼,问了句。

“随便在宫里逛了逛。”苏挽月没有老老实实地回答,她看不清朱佑樘脸上的表情变化。

“我今晚不想处理这些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朱佑樘似乎很疲倦的模样,他像是本来想偷一晚上懒,但却没能如愿一样,说的话带着些许不悦,让苏挽月和云天不禁面面相觑。

“难道饭菜有毒?那就奇怪了,为什么两个人都吃了,却有一个没事呢?”苏挽月走过去看躺在地上的人,身体瘫痪了微微有吐白沫,但还是有意识的,再看边上跪着的,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她在那人身边蹲下来问,“你们晚上吃了什么?”

“殿下…奴才错了…殿下,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小太监初八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只知道对着朱佑樘猛磕头,也没回答苏挽月的问题。

“回答苏挽月的话,她问什么你说什么。”朱佑樘冷然开口。

“是…回苏大人,晚上御膳房送来除夕宴的饭菜,奴才等了半天也不见您回来,所以私下里想着怕菜凉了…要是回了也可以去御膳房再给大人领,就和四喜两人先把那份饭菜吃了…但没想到,四喜吃了变成这样,说了半天胡话,然后倒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了。”小太监初八惶恐地指了指地上的人,有些后怕,再望着苏挽月,又磕了个响头,“苏大人,奴才知错了,你们救救四喜吧。”

苏挽月听得一头雾水,抬头看向云天,心里明白了大概。

其实她对毓庆宫的小太监们一向很好,平时经常给东西他们吃,今天四喜他们应该是看着苏挽月出去了,今晚可能不在毓庆宫用膳,御膳房送过来的东西比平日丰盛些,放着浪费也是浪费了。两个太监就想着加个餐,权当好好过个节,要不是四喜中毒了,可能谁也懒得理会这件事。

“你们吃的东西,还有剩下的吗?”苏挽月垂下头,问着那个已经被吓掉半条命的人,她并无意去深究他们吃了自己的东西,反而觉得不应该去过多苛责已经知错的人。

“有剩,还在奴才房里。”初八每答一句,就磕一个头。

“叫莫殇去,把剩的饭菜端过来。”朱佑樘没等苏挽月开口,吩咐了云天一句。

云天应声出去了,苏挽月蹲在地上看了看四喜,眼珠转了一转,“那照你们这么说,给饭菜里下毒的人本来针对的是我?”

“好在你没有亲口吃下去。”朱佑樘眉宇之间隐隐带着怒意。

苏挽月知道他心里不舒服,这件事毕竟不是一件好事情,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到底谁在害人?只怕真凶还潜伏在宫中。

“初八,你别急,四喜或许还有救。”她顾不上追究事实真相,低着头先去看四喜。其实苏挽月心里也没底,但看现下的情况,小太监四喜既然没有当场被毒死,就不算见血封喉的毒药,现在也只是意识混沌全身瘫软,或许并不是必死无疑。

“宫中此时还有人趁机作乱,你们这些人都是怎么当差的?”朱佑樘冷眼扫着跪地的初八。初八只知道不停地磕头,一声一声,敲在地板上像是完全失了知觉,哭丧着一张脸,吓得苍白。

莫殇端了个托盘进来,苏挽月拿了筷子翻检了几下,几盘菜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想着自己眼睛又不是探测仪,拿能一眼就望出来哪盘菜有毒又是什么毒?但侧头又看到初八苦着一张脸眼巴巴看着自己,毫无头绪也只得再看着托盘里的东西。

“这个你们都吃了吗?”苏挽月的筷子点到了一盘鱼肉,她突然之间眼睛一亮,侧头问着初八。

初八从地上爬起来,望了一眼,摇摇头说:“没有,这道菜只有四喜吃了,奴才打小不吃鱼的…”而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拼命回忆着说,“对了,四喜说从没吃过这么嫩的鱼肉…又嫩又细,回味无穷。”

“那不是应天府进贡的鲥鱼么?”朱佑樘起身,走了过来,远远看了下。

鲥鱼是长江鲜物,从应天府到封天府,每隔三十里的驿馆就有个冰窖,三千里路程三天赶完,宫里的妃嫔很喜欢吃鲥鱼,肉质精美外,也是驻颜的良物。

苏挽月没有马上回答,看了看剩下的鱼肉,再看了看四喜的反应,“不是,这是鱼王河豚。”她放了筷子,吩咐初八,“先用黄水灌口,让他吐出一些,而后用芦根煮汁,看看能否让他解毒。”

河豚鱼的肉是极品,但其毒也是极品,就算被稀释了一百倍,还是会有毒素,苏挽月说的解毒方法,是按着孙思邈的记载说的,她也不知能不能有效,因为河豚之毒在现代医学里也是无药可解的。

莫殇和云天把四喜抬起来,初八一头的血,哭哭啼啼抹着眼泪鼻涕跟着出去了。

“你说这里是河豚鱼?”朱佑樘走过来,眼神深邃若有所思,看着托盘里的残羹,冷然一笑道,“这些人还真是煞费苦心。”

苏挽月微笑着昂起头,指着那些鱼肉说:“将河豚鱼去除鱼头和鱼皮,清蒸出来,光看肉很难分辨。如果我吃下去,可能真会死了,那个四喜也是运气好,可能先捡着肉吃,并没有吃到毒素最厉害的肝脏,应该也没喝汤。”

“幕后指使之人,我一定会查出来的。”朱佑樘似对着苏挽月许诺,也像是自言自语。

苏挽月抬头望着板着一张脸的朱佑樘,俏皮地笑了笑:“我又没有真的出什么事,别坏了你心情。”

朱佑樘实在笑不出来,但也不好忤了苏挽月好意,只得叹了口气,摇着头说:“这宫里,还真是一天天都不让我消停会。”

转眼过了几天,四喜已经痊愈恢复如初了。河豚之事表面上看,似乎到最后不了了之,毕竟毒到的是个奴仆,朱佑樘似乎也不打算再追究了。

他从内殿出来,恰巧看见了在门口逗留的苏挽月,赶忙行了个跪礼,“小的参见苏侍卫。”“快些起来吧,下次见我别再这样了。”苏挽月不习惯被这么对待,赶忙趁着没人看到的时候,叫四喜起来。四喜应声起来了,苏挽月望着他年纪比自己还小,也挺机灵的样子,笑了笑,玩笑一句,“看你下次还敢偷吃我的饭菜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四喜想着上次误食河豚差点一命归西,连忙摆手,脸色都有些发青。

苏挽月看他卷着袖子搬东西,在这春寒料峭中,却也一头的汗,心里头想着他年纪轻,有些不忍地递了自己的手帕过去说:“不着急,你歇会再弄吧,擦擦汗。”

四喜愣在原地,不敢接,苏挽月也懒得多说,塞了手帕在他手里,四喜顿时一扁嘴要哭了的样子。

“你哭什么啊?我又没打你。”苏挽月见四喜真哭出来了,有些莫名其妙。

太监在这宫里的地位,一直很低,在外头也是很尴尬的处境,对着阉人,别人不鄙夷和嫌弃已经算是好态度了,像着苏挽月这样还能设身处地着想一下的人,四喜自然是格外触动,本就年纪浅,心性完全收敛不住,就一下哭出来了。

“四喜!你磨磨蹭蹭干啥呢!张公公要骂人了!”初八从内殿出来,本想着叫四喜回去接着办事,吼了几句,却见着四喜在那哭,又看了看苏挽月,以为是她发火了,赶忙跪了下来,磕了个响头,“苏侍卫,四喜是个呆子,啥都不懂,你千万别杀他!”

“谁说要杀人?”苏挽月很是无奈,初八却是显然不信的样子,依旧伏身跪在那,双肩颤抖有些害怕的状态。

“四喜,你同他解释下。”苏挽月见着初八长跪不起的架势,又见着四喜哭得一时止不住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被吵得头疼。

“初八,苏侍卫人特别好…不会杀人…”四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很听苏挽月的话,把初八拉拉起来。

“不杀人你哭个球!”等着四喜把事情说清楚了,初八却是一记爆栗砸在他头上,四喜被打得吃痛,抱着头哭得更凶了。

220. 第220章 刁蛮泼妇(1)

苏挽月抱着双臂,看着四喜和初八在门口又哭又笑,闹做一团的时候,毓庆宫宫门前进来了一批人,大摇大摆的样子。

在前头的那个是有些胖的个中年妇女,穿得雍容华贵,手上脖子上耳垂上,东西多得晃人眼睛疼的感觉。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苏挽月也闻到了她身上的市井泼妇气。平生最怕和这种人打交道。

“别闹了,有人来了。”苏挽月皱着眉头先瞟了几眼,轻声提醒了下四喜和初八。

两人是一看来者,立马回复了正常的样子,想必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四喜拿袖子抹了一把鼻涕,没有用苏挽月给的手帕,小心收在了怀里。

待人走近的时候,苏挽月才看到后头跟着太子妃,还有两个年轻的男子,同样衣饰华丽,作风显摆嚣张。抬眼看了看莫殇,他跨刀在旁边护着,见着苏挽月望过来的眼神,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情况。

“奴才叩见太子妃,叩见金夫人。”四喜和初八双双跪了下去,听着他们对那女人的称呼,苏挽月才想起来,之前在张府远远见过这个中年妇人一面,她是张峦的正妻,也是张菁菁的生母,人称金夫人。

苏挽月心里头琢磨了下,猜想着后头跟着的其余两人,想必就是张菁菁的两个弟弟了。张家教的女儿,倒也显柔顺乖巧,但可能是自小对儿子就格外宠溺,如今一看,就是玩世不恭不懂事的样子。

金夫人瞟了一眼苏挽月,打发奴才的那种口吻,“你怎么不跪啊?”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女儿真正的飞上枝头做凤凰了,金夫人自然有着鼻孔看人的资本。

苏挽月心道要我给你们一家人下跪,还真是做不到,她冷冷笑了一声,一动也没动。

金夫人刚要发作,莫殇走上前半步,打了句圆场,“金夫人,您不是找太子殿下有事么?殿下现在正好在呢,您赶紧进去吧。”

金夫人一听莫殇的话,立刻想起来此行目的。

朱佑樘的脾气是说不见人就不见人,还时常不在这儿,如今能逮着机会了,自然是要进去见他一面的,因为有些事情要请太子来下个令。如此一来,盘算着得失,也就没空同苏挽月计较了。

“哟,这么好的东西,都扔在这里不要了么?好好的这是要做什么啊?”金夫人刚想进殿门,却瞥见殿门口杂乱扔着的东西,刚刚以为是坏了的家具所以堆在这,如今一看全是大婚的那套行头,心疼说了一句,上前摸了几把。

金丝楠木的靠枕,沉香木的香坛,酸枝木的椅子…全都是一等一的木材,一等一的雕工,随便一件,拿出去卖了都够普通百姓一年的花销。

“回金夫人,殿下说内室跟大婚有关的东西,全要换了。”初八答了一句。

“什么?!”金夫人尖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而后转过身一直骂初八,唾沫横飞。

平日里太子对自个女儿不冷不热倒也算了,如今眼看就要抱孙子了,这才勉强放宽下心,但太子与太子妃成婚不到两年,照说还在热乎头上呢,朱佑樘竟然就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态度。金夫人自然是不敢进去骂朱佑樘的,只能揪着奴才泄恨,只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她越骂的厉害,别人也听得出来,指桑骂槐的味道很浓,只差把“忘恩负义、薄情郎”这几个字指名道姓骂出来了。

苏挽月冷冷看着这个场面,有些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给朱佑樘挑了这么户人家,张峦还像个读书人的样子,张菁菁初看也能上台面,只是家里其他人,都太过小家子气了,尤其是这个金夫人,完全一个泼妇的形象。看来古代结婚,一向重视门当户对,也会有差错。何况张家本来就不是大户人家,只是明代的妃子都选于民间,只要家世清白即可,没太多严格的规定,多多少少也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夫人,您骂个奴才也没用啊。人家太子殿下这么做,只怕是为了哄某人开心一笑罢了。”琪儿上去拉了金夫人一把,饶有深意眼神往苏挽月这瞟了瞟。

苏挽月眼皮子跳了下,想着那个琪儿真是会见缝插针,煽风点火。她不愿意去招惹这个泼妇,但人家明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态势。

“谁?”金夫人眼珠子一转,脸上横肉抖了下。

“您说还有谁呢?”琪儿笑笑朝着苏挽月看过来。

“在这皇宫里,少说话才是王道。”苏挽月被金夫人狠狠盯着的时候,却先是看着那个叫琪儿的丫头,提点了一句。

琪儿愣了下,没想到苏挽月会和自己说这么一句话。本来还想回一句嘴,但想好说什么的时候,完全没有她说话的地方了。

“你个狐狸精!你要不要脸啊!”金夫人叉着腰就骂过去了。

苏挽月皱了皱眉头,退了半步,不想被她的口水喷到。

“长得就一张狐媚样,只怕被千人枕万人骑了,我呸!”金夫人越骂越难听,苏挽月却仍是面无表情,你永远别想吵赢一个久经沙场的泼妇,只需要摆出一副蔑视的姿态,偶尔回应个几句,也足够让她跳脚了。

“娘,你消停会。”张菁菁见自己母亲这么有伤风化的字都说出来了,走上前想劝一句,被金夫人一把推了回来,她又有身孕,莫殇自然是扶了她往旁边带了。

苏挽月望了眼张菁菁,想着其实她还算是识大体,无论是心里真这么想,还是表面装出来的,起码不似她娘亲一样泼辣无理。

“口口声声骂我是狐狸精,是说我有这资本么?你是年老色衰心生妒忌么?”苏挽月抠着手指,意兴阑珊回了一句。

“你!你有资本你去烟花巷里卖啊!”金夫人没想到苏挽月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回自己一句,要是放着随便其他人家的姑娘,被这么骂着,早该哭着跑了。

“嘴巴干净一点哦,留点口德吧。”苏挽月仍是没怎么发飙的样子,抱着双臂,斜着眼睛看那个满脸横肉的女人。有些不明白她这样的姿色,怎么能生出来张菁菁那种盘正条顺的女儿的?会不会不是亲生的?

张家的其他人,都是看热闹的样子。四喜和初八完全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没有任何反应。

莫殇不知道怎么处理,他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太子妃,但又不忍看苏挽月当众被这么羞辱。只是苏挽月,多大诋毁,仍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哎呀?你个婊子还敢这么说老娘?”金夫人卷了袖子,一副想干架的样子。苏挽月没动,亮了亮手里的兵刃,金夫人看了下苏挽月身上那身同莫殇一样的飞鱼服,知道也是锦衣卫身手必定不凡,便又放了袖子下来,还是口头上对骂。

“金夫人,这是毓庆宫,您还是注意些好。”莫殇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站出来说了一句。

“怎的?连个奴才都能管我不成?”金夫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昂着下巴,看莫殇的神色,都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施恩样。于她眼里,她太子的岳母,这样的地位,自然是可以横行霸道了。莫殇听着这么一说,也是一额头的汗,不明白为什么金夫人能不通情达理至此。

221. 第221章 刁蛮泼妇(2)

“骂几句就算了,她也骂不死我,我也不会在意她的话。”苏挽月看着莫殇说了一句,表示不怎么在意。只是有些无奈金夫人的举动,和她那一家子袖手旁观的态度,她养的那两个儿子,倒也太没风度了。

“那你看看我能不能骂死你!”金夫人听着苏挽月那样一句话,甚是觉得是挑衅,叉着腰又是要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

“我懒得同你吵,平日里想必你在外横行惯了,别人不同你计较,不代表我苏挽月也忍让,再骂我一个字,问问我手里的东西同不同意。”苏挽月抬了手起来,亮了手里的龙鳞,匕上的红缨随风飘舞,煞是好看。笑了笑,眉目间都是流光溢彩的模样,几缕发拂过她的脸颊,流连了片刻。

金夫人叉腰的手有些颓然的架势,不像之前那么雄纠纠气昂昂了。

“你还敢动手不成?”张菁菁的一个弟弟,叫张延龄的,出来帮了自己母亲。这句话让金夫人又回复那个斗志昂扬的公鸡样了,使劲点头,指着苏挽月,“对啊,你还敢动我不成?”

苏挽月也不恼怒,对着这般的蛮横无理之人,只需比他们更无赖,“要不,那你试试?看我到底敢不敢?我要动了你,顶多发落到镇抚司去挨板子,只是刀剑无眼,到时候你要缺膊胳少腿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金夫人眼珠子转了一圈,想着这笔明显会赔本的买卖太不合适,但也知道苏挽月夸大了后果,只是现在骑虎难下,要是就这么算了,别人在旁边看着,太伤面子了。想了片刻,一时间僵持在原地。

“娘,她肯定不敢的!待我收了她!”她的小儿子张鹤龄也是在旁边煽风点火,比了个三脚猫的招式,像是要和苏挽月开打。

苏挽月一时觉得一脑袋浆糊,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哪有把自个母亲往火坑里推的,苏挽月有些担忧金夫人这两个草包儿子,在这步步为营的宫廷,他们以为有自己姐姐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殊不知稍有不慎,会死的很惨。

“四喜,你去请殿下出来。”苏挽月不想再这闹了,对着四喜说了一句。

“对,要殿下来评评理,我不同你一般见识。”金夫人猛点头,手一指苏挽月,像是有些嫌弃苏挽月斤斤计较的样子。她自然是知道自己这宝贝儿子是打不赢苏挽月的,现在不过赶紧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

四喜一溜烟跑了,还没进殿门,就见着朱佑樘正往外头走,差点就撞上了。

“到底在吵什么?”朱佑樘没同四喜多做纠缠,站在正殿门口,沉声问了一句。下头忽然都安静了,张公公在旁边伺候着,示意跪在前头的四喜赶紧走开,别挡了主子的道。

苏挽月没说话,金夫人愣了下,而后换了张脸,满脸堆着笑回了句,“太子殿下啊,有些时日没见,您还可好啊?”她不傻,是不敢同朱佑樘如实说刚刚发生的一切的,既然已经骂了苏挽月得了便宜了,没必要再惹麻烦了。

朱佑樘对着这一大家子人很不耐烦,只是遥遥望着站在那的苏挽月,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苏挽月望着站在正殿中央的人,气宇不凡,忽然心情好了很多,遥遥对视了他的眼神,穿过人群朝那头走过去。

金夫人刚想开口,张菁菁压低声音提点了一句,“娘,别说话。”她们都是精明的女人,金夫人泼辣无理,但也不傻,张菁菁更是柔弱之下自有乾坤。

“刚刚怎么了?”朱佑樘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苏挽月,看着她走上台阶,立在自己身侧。

正殿和朱佑樘的书房有些距离,又是在正殿前面的小广场上,苏挽月不确定刚刚朱佑樘是否全听清楚了,但想必也听到了几个词,要不然也不会在没人通报的情况下出来。琢磨了下,云淡风轻笑着说,“没什么,我跟金夫人聊了几句,声音大了些。”

“真的?”朱佑樘抬了抬眉毛,根本不相信的神色。

苏挽月仍是那种笑,也没在说什么了。下头的人听着,也都很是诧异,没有想到苏挽月会帮着他们,而自个吃了个闷亏。

“你来找我做什么?”朱佑樘深深望了苏挽月几眼,而后侧过头看着金夫人,问了一句。

对别人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从温柔立马变成了淡漠,好似那抹深情似水的样子,只在一人面前表现。张菁菁在下头看得很明白,忽然明白了苏挽月刚刚为什么那么做,其实不必给任何解释和说法,只要他的温柔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那就足够去抵挡人情冷暖。女人能争会抢,还不如得一人真心,两相依偎。

“殿下,我找您有正事呢。”金夫人满脸堆着笑,答了句,而后看了看自己两个儿子,示意在外头说不太方便。

“进来说吧。”朱佑樘自然是明白,冷声吩咐了句,而后看着苏挽月,“你自己去玩会,我准你跟人打架。”

苏挽月扑哧一下笑了,眼睛望着朱佑樘,看得很深,两人都各自懂得内心在想什么。苏挽月想着朱佑樘只怕听到自己刚刚那番作势要揍人的话,朱佑樘却是心里欣慰她的宽容和聪慧,这年头,有个不给自己添麻烦的女人太难了。

“我走了。”苏挽月一甩头发,笑着跳下了台阶。朱佑樘望了她背影一会,才看着金夫人,“你们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