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遍了北仓城都找不到靖王府的两位贵客,没想到今夜竟齐齐在此烟花之地现身,现在终于可以让士兵们歇息了。”司马晨谈笑自若的说着,与他的一脸笑容可掬相比,身侧的宇泽成可显得没那么轻松。

轩辕琅没有作声,只是静然的斜眸,望着怀中虚弱的女子,宇凝卿与宇泽成对视着,这一刻,兄妹俩的眼中,除了似陌路之人的冷漠外,再无亲情血缘的关连。

“轩辕琅,你将西召郡马爷如何了?”宇泽成将视线从妹妹身上移开,面对辽鸢帝,他总是拎着极大的警惕,就算有把握再次将他擒获,他也不愿冒一丁点儿让人可逃脱的危险。

此时,宇凝卿虚弱不堪,他却狠心的问着梁子俊的状况,更或者说他关心的是梁子俊辛苦从西召得到的兵权,不难怪怀中之人难过,如此兄长,有与没有并无差别,“你就如此关心西召郡马爷么?还是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你关心的,不过是他手中的得到的权力罢了。”

宇泽成闻言,心中一阵心虚,就是因为了解辽鸢的能力,辽鸢帝若是生擒,他完成大事之期不远矣,此时内心掠过一层慌乱,可脸上却保持着惯有的平静,“不懂你在说什么,来人啊,快进去看看。”

有士兵进入室中,很快就发现重伤昏迷的梁子俊,宇凝卿是这样认为的,可当她再见到梁子俊时,他虽是一副中伤后的患容,却并未昏厥,由士兵扶持着走到司马晨身边站定,目光毫不客气的瞪了过来,而司马晨还不忘调侃他,“怎么样?美人不好消受。”

“你们怎么来了?”梁子俊疑惑的问着,宇凝卿在央歌坊之事,他可从未拿出去说过半句。

司马晨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笺在梁子俊眼前晃了一下,说:“有人写纸笺给我,让我来看你与卿儿的好戏,不过没料到还有意外收获。”

梁子俊没有应话,宇凝卿看向轩辕琅,想到方才他的举动,莫不是他一早就知道梁子俊是躺在地上扮昏,现下看来,为的不过是苟全性命?

轩辕琅回应着宇凝卿投来的疑惑眸色,揽着她的腰枝,轻声言道:“你已经累了,无耻之人何必上心。”

是啊,既是此时靠在他的怀里,从靠近的那一刻开始,她和他的曾经,就已似锦帛撕裂了,勾起一抹浅显的笑意,因着丽眸中闪动的泪盈,所以看起来是那么的残忍。

“你们今夜是逃不掉了,卿儿你快过来,不要因为他而伤害到自己。”

他还力气说话么?宇凝卿朝着那出声之人看去,那夜洞房花烛,她也听到他如此担忧的心声,他担心她的安危,担心她受到伤害,可是在他的性命受到威胁时,竟能毫不犹豫拿自己去做为谈判的筹码,甚至可将她推到死亡的深渊,梁子俊的虚伪让宇凝卿觉得恶心。

“收起你的好意,我不稀罕。”此时她忧心的,是自己会成为轩辕琅的拖累,面对如此多的北仓将士,轩辕琅一人或许有逃出去的可能,然现在带着自己,可谓两拳难敌四手,他要如何能保得自己周全?哥哥有誓不将他抓获绝不罢休的坚定,就算自己愿意跟他回去,他也不会放过轩辕琅?该怎么办?想到之前他一身的伤痕,宇凝卿不寒而粟。

正文 第117章 犹豫

“卿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跟子俊说话,你失踪后,他为了找你,差点将北仓城给翻过来了,还从你离开靖王府开始就一直冷落着西召邵主,你这样跟他说话,岂不是伤害他爱你的一片心意。”宇泽成说的是事实,也不是事实,梁子俊是冷落了西召郡主,可更正确的原因,却是西召郡主冷落了她的邵马爷。

是啊,宇凝卿心下冰冷的苦笑,他的确到处寻找自己,还找到央歌坊来了。掌心的伤势痛意渐缓,可轻轻动一动仍能感觉到凝固的血液在撕裂,然而宇凝卿却顾不得那么多,仿佛身边这个人,有能让她忘却一切疼痛的本事,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抚描着那人的脸庞,温柔的目光,掺和着皎白的月色变得苍茫惟美,她说:“他会冷落西召郡主,哥哥何以保证他不会冷落我?这辈子卿儿已经爱过一次,爱得伤痕累累的结局,现在,我只想让他爱着,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伤心了。”

“住口——,宇凝卿,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什么?”宇泽成有了一丝激动,虽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局,且这个结局对他而言无关紧要,可是,这会阻碍他的计划,一旦宇凝卿承认对辽鸢帝的心,那便是生死无可谓,再将她作为筹码,就得冒着她不让对方受到伤害自尽的要胁。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宇凝卿搁下手来,靠在轩辕琅的怀中叹息,这一刻,她真的什么都不怕了,这个胸膛不会带给她任何危险,“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妹妹,如果你不想我们一家人再添一条对你的怨恨,就放我们离开,否则,你就动手。”

“你怎么可以忘记夺国灭族之仇,你怎么可以爱上一个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为了他,你还要摒弃东蓠赋予你的地位与身份,宇凝卿,你这是大逆不道。”

“你骂,恨,什么都冲着我来,卿儿绝不会后悔。”那些束缚太重,一个本不该有的仇恨,压得她忘记了何以生存,既是有了选择,那怕这条路充满荆棘,那怕路的尽头是死角,她也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不惧最后失去生命,永坠轮回。

“你别在那里一厢情愿了,你愿意和他去死,可人家怎会为你放着威慑天下的辽鸢帝君不做,去共赴黄泉。”宇泽成冷冷的笑着,经过太多的磨难,他的那个不黯世事妹妹,也可以变得这么自信这么坚强,不得不让自己刮目相看,可他就不相信,不能动摇她的决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轩辕琅,只有宇凝卿神色略微松懈的望着前方,她该相信他的不是吗?否则,几次三番的辛苦追逐莫不是儿戏?可此时轩辕琅的沉默,一下子让她的心没有底气。

静静的月色映在她的容颜之上,如初时相缝那般惟美缈缥,看着皎洁的梨色一点儿一点儿转换着变化,许是因为自己的沉默,让她苍白的脸上有着呈现些许不安,掰正她单薄的身子,肩处触到的冰凉不禁让他凌眉一蹙,解下外衣细心的披在她的身上,轩辕琅轻声道:“你不相信我吗?”

正文 第118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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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凝卿闻言,徒然觉得自己太傻了,明明那么肯定,为何不给自己信心?嫣然一笑,夜风拂过,将这一抹会心的思绪释放在春花烂漫的季节里,那里温暖的阳光普照,和风如水般轻柔,彩蝶漫舞花丛,连天空飘荡的白云,都滞身驻步。

“上苍让我遇到你,又赐我一副犟**子,如此我又会让你从我身边逃走?你到那里,我就追到那里,如果知道你在黄泉路上孤单,我自然也会跟去。”

“你从未骗过我,我又怎会不信。”应着轩辕琅的话,宇凝卿偏过头去,清灵的眸光淡淡的扫过梁子俊铁青的脸色,司马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最后面对宇泽成半阖的危险目光,“现在我并一厢情愿,如此你可会放人?”

她在做梦,轩辕琅若是死了,辽鸢一定会力荐玉亲王爷轩辕清为帝,那轩辕清与轩辕琅虽非嫡亲兄弟,可感情却是非常要好,轩辕琅不好惹,那个兄弟又岂是省油的灯,这段时间辽鸢帝宫无主,恐怕轩辕琅都已将事情交由轩辕清处理了,包括一切机密朝政。

西召大军虽已积极响应攻打辽鸢,可北仓这边还不是时候,如今城中定还有辽鸢的奸细,若是现在让轩辕琅归西,消息会很快传回辽鸢去,届时辽鸢先自己动起来,场面可不是他能预测的结局,“放人自然不可能,不过想再请辽鸢陛下去靖王府坐坐,我想应该没问题。”

宇泽成阴阴的笑道,不待轩辕琅作声,宇凝卿先他张口否了,“不可。”想到那日见到轩辕琅满身伤痕的样子,就忍不住一阵心悸,激动得虚弱的身子一身晕眩,“琅,你不能回去,如果你真要回去受罪,我宁愿一死也要让你重回辽鸢。”

听着宇凝卿坚定的话,宇泽成直叫他所臆测的一切都成了现实,如今真是拿不出什么条件作为要胁的筹码。

原本为了宇凝卿的安危,轩辕琅打算就犯重回靖王府,可是听到宇凝卿急切担忧的语声,又听到她头一回主动呼唤自己的名字,内心的激动涌上脑海,整个身心都为之动容,既然她都不怕,自己若不拼一拼,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生死不弃,卿儿,我们都会没事的。”

“哼——。“宇泽成冷笑道:“大言不惭,今夜,我要你们插翅难逃,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剑刚出鞘,腾腾的杀气从四面八方袭来,浊了这清冷洁雅的月光,宇凝卿紧紧的掾着轩辕琅胸前的衣襟,身子顺着轩辕琅的动作带风而过,刀光剑影在周围碰撞叫嚣,一个回身旋步,宇凝卿见到轩辕琅手持的寒剑染血了,泛着诡异的袖光。

呼吸越来越弱,掾着轩辕琅衣襟的手也逐渐失去力气,轻轻的抬眸看了一眼轩辕琅凌厉严峻的轮廓,宇凝卿温柔的勾起唇角,浅显的笑意嫣容万芳,又一个斜身侧转,背后的青丝流落到胸前,细腻如绸般随风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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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9章 莫测高深的人心

传入耳中的撕打声愈来愈小,从眼前飘落的残枝落叶仿佛慢得舒缓极了,将眸色移向一旁,宇凝卿看到宇泽成一脸狠戾的模样瞧了过来,然那专注的瞳眸里,没有自己的影子,有的只是想要拿下轩辕琅的兴奋与激动,亦又被轩辕琅化解掉围攻的失望与恼怒。

腰间的衣袂胡乱翻飞,似被狂风吹拂而舞,视线愈来愈不清晰,想看清的人时不时的加了一重影子,梁子俊依旧有人搀扶着站在司马晨身边,盯着自己的眼神透着复杂的怨与痛,不论如何的躲藏或是避开,好像都能让他令人恐惧的目光看穿,存在于他的视线范围,乃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与痛苦。

司马晨给宇凝卿的感觉,就若一位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很难将他与阴谋,野心,甚至残忍连系在一起,然他的行事却又和讨厌麻烦的外表毫不相干,只能说他擅于给人以假像,麻痹别人对的他认识,从而给出错误的判断,他肯定是有目的的,与哥哥站在一起,绝非母后与老王妃是表姐妹的关系那般简单,此时见他收敛了平时轻易可见的随和笑意,全神贯注的注意着此时交锋的场面,更露出与宇泽成一般的神情,这让宇凝卿更加感叹,人心啊,真是莫测高深。

随着轩辕琅的退步,受伤的手不小心撞到了庭院中的石台上,一阵深痛的刺激,宇凝卿忍不住云眉紧蹙,朦胧中,见着轩辕琅扬剑劈下,一声乍响过后,石桌碎裂开来,闻到几些埃尘气息,隐约又见打斗中凭添几条黑衣身影,宇凝卿缓缓合上眼帘,掾着轩辕琅胸前衣襟的手也坠落下去…。

也许哪一世错得太过,今生才会倍受诅咒,家破人亡,受累于人,这不是她的本愿,却要缚手无策面对。

席席荣景一朝枯,秋风无情浮云疏,看尽繁华千山寂,万里红尘系归途。

两骑快马拉着一辆轩车在原野上奔驰,驾车的男子不时的掸着缰绳,他的面容憔悴,神态略显疲惫,然那双锐利的眼睛却时刻保持着警惕,不敢松懈分毫,身上的衣裳血迹斑斑,不难看出他在不久前参与一场苦战。

车室中,男子英挺的俊眉几近拧在一起,他想让驾车之人把轩车驾得平稳些,让自己怀中昏迷的女子舒适平缓的休憩,然而却又清楚现下的情况有多么危急,如果不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根本无法在计划内离开北仓。

已给她掌心的伤口上过药了,然瞧着她苍白的脸色仍让人止不住的心疼,是不是自己错了,一开始就不该追来,活在梁子俊与宇泽成的欺骗中,只要她毫不知情,此时也该是何等的幸福快乐,绝不会似如今这般随着自己狼狈受到伤害。

车窗外,落日的余晖已渐渐敛下,一弯银勾在另一边若隐若现,似藏匿在一层薄薄的霜白里,冰冷却又温柔得令人心醉。

不忍惊醒宇凝卿恬静的梦境,虽正将她揽在怀里,仍遏制不住自己想触碰她的心,抬手细绘着她的眉眼,那一寸一寸的细腻让轩辕琅心颤不已。且不说她天姿琼玉的容貌,难得的,是她那颗愿为自己背负骂名的心,如果这尘世间什么能令自己驻足,那一定是在她的面前,如果这尘世间什么能令自己害怕,那一定是她的安危。

那样一个女子已为他倾心了,轩辕琅就若放弃所有,也绝不会令她心碎。

正文 第120章 孤月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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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

“卿儿,卿儿,你醒了吗?是不是那里不舒服?”听见怀中之人咳嗽,轩辕琅紧张的细问,宇凝卿的身子本就柔弱,此时又有伤在身,轩辕琅有些害怕她受不住伤势痛楚,风寒侵体。

宇凝卿喘息着睁开眼帘,瞳仁中立时印入轩辕琅神情颇为焦虑的轮廓,他担心自己的身子,自己则更担忧他是否被哥哥率人擒获,深深的一呼吸,先让自己平静一下心绪,此刻,涌入耳中阵阵车轮滚滚,宇凝卿唇角有了一丝笑意,“走掉了,走掉了,太好了。”

轩辕琅感动的握着宇凝卿的手,这个时候她居然只担心自己的安危,迎着她暖和的笑意,轩辕琅温柔的说:“走掉了,我们都走掉了。”

心疼的看着轩辕琅一脸倦容,俊颜上已窜出了胡楂子,犹记得第一次见他,他的模样并不疲倦,却续了胡须,那时彼此相对是厌恶,此刻,却是缱绻如丝的万般柔情,感叹人生的变数莫测,让人应接不遐。

轻抚着他的脸庞,盈盈水眸中情丝万千,“你又长胡子了。”

轩辕琅闻言,止不住倦颜上笑容满溢,她还记得首次相逢自己便是胡须染颊的模样,那时是懒得打理,如今却是无暇打理,“提前变成老公公罢了,卿儿不喜欢吗?”

“那有老公公神态如此后生?”轻轻的叹气,笑靥如风拂柳绿,宇凝卿动了动身子,离开了可聆听到轩辕琅心跳的胸膛,眸光透过跳动的窗棂,看着一纵即逝的放眼景致,皆是一片残黄。徒然敛下声,“我们这是到哪儿?我睡了多久?”

知道她此时内心还不安全,轩辕琅轻轻的又将宇凝卿揽回怀里宽慰着,“三日了,然我们仍在北仓境内,不过你放心,再坚持两日,按如今的速度,很快便可回到辽鸢。”

他说得很轻巧,显然是在安慰自己,可他亦跟自己同样清楚,哥哥岂会轻易放彼此离去?如今轩辕琅能逃开,后面定是大批北仓军仕追逐,听着帷帘外的缰绳掸响声,声声携着急切与紧张,分明就是在逃命啊,都是自己的错,宇凝卿心疼轩辕琅为自己受的每一份委屈。

“嗯。”似哽咽着应了一声,缓缓的合上眼帘,感受这一程逃离所带来的宁静。

轩辕琅亦不在说话了,只是如此拥着宇凝卿,仿佛就若这样拥着仍然不够,他想要的还有更多。

夜幕已悄然降下,一勾孤月在缥缈若纱的云层里穿梭,似位貌若离尘的女子披着一缕薄如蝉翼的纱衣,伴随着清风旋步而舞,皎白的衣袂柔若似水。

赶了一日的路,莫说人已累得不堪疲乏,连马儿也在叶忠拉紧缰绳时松了口气,终是可结束这一日奔驰的命运。

夜宿一座败落庙宇,当轩辕琅扶着宇凝卿下车,宇凝卿见到叶忠一身血渍染衣时,不难知晓他经历了一场怎样舍生忘死的劫数。

秋虫没有夏虫叫得欢实,随着季节变迁,世间万物多数都得偃旗息鼓,惟有此时映袖颜颊的火堆,响着噼哩叭啦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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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1章 负伤未愈

轩辕琅一人待在车室里,盘膝而坐,面色不善,呼吸急促,喘息的胸口一起一伏,如同平仄不齐的山脉,微蹙的凌眉召示着他正隐忍着一股清晰的痛苦。

宇凝卿斜身倚着一棵圆柱,眼眸半睁半合间,始终盯着不远处那辆轩车,她想起身移步去看看,可又回想起轩辕琅曾告诉过自己,说他有事待办,让自己稍待片刻。他的话让宇凝卿内心的狐疑凭添,现如今还有何事能瞒过自己,需瞒自己?

庙堂正中的那尊泥菩萨,从踏入庙门始便是如此凝眸下望,或许他凝望了这庙宇的兴荣变迁,见证过红尘中无数的悲与幸,荣与殆。

叶忠抱剑于怀,看似阖眸而休,然宇凝卿知道,他得拎起精神提高警惕。看了看依旧毫无动静的轩车,宇凝卿收回薄薄的眸色于沉,余光扫到菩萨旁边那悬于半空的蜘蛛网上,今夜本无风,但宇凝卿仿佛还是能见到蜘蛛网在摇摆晃动,她说:“叶忠,我想听真话。”

叶忠缓缓的睁开眼来,显然他对宇凝卿这番没头没尾的话表示疑惑,偏过头去看着火堆另一边那个就若狼狈至此,也美得芳华如月的女子,不知如何应答时,听着她继续言道:“陛下他到底怎么了?”

宇凝卿语声一落,清楚的见到叶忠脸上闪过一瞬不自然,于叶忠的缄默,宇凝卿并不奇怪,轩辕琅不想让她知晓的事,对叶忠自是作过交待,然而此时此刻,她抑忍不住内心的忧急,要知道置身北仓境内一瞬,就是一刹那的危险,她做不到让轩辕琅一人承受着那份担心,做不到只依在轩辕琅怀里感受那片刻的安全假象。

“凝卿知道自己一介弱质女流,且负伤在身,帮不上什么忙,可我仍希望替陛下分担一些,那怕有心无力也好。”

宇凝卿含泪言道,叶忠闻言,眼中稀疏的血丝正如他的神情一样在动摇,斜眸看了看沐浴在月光下的轩车,他叹息道:“陛下在靖王府受的伤并未完全复原,我们潜在北仓城中让陛下养伤,可有一日陛下得到公主失踪的消息,便将休养生息的时辰给耽搁了,我们不敢大肆寻到公主的下落,只得在暗中进行,陛下误了复原的最佳时机,前两日又因寻到公主而动了武,内伤加重,陛下这会儿正在运功疗伤。”

叶忠毫无情绪的说着,宇凝卿听入耳迹,自责如汹涌的海浪一次又一次疯狂的撞击着自己的灵魂,无声的斜眸,仰首与菩萨对望,泪水漫过眼帘,点点滴滴似砸在心上的血,她是东蓠的罪人,不敢也无颜祈求父王母后保佑轩辕琅,菩萨普渡众生,慈悲仁德,惟有求他保佑轩辕琅平安无事。

想去看看轩辕琅,想拥着他道歉自己的罪过,可又不忍他见到自己的泪意时心痛难受,垂下眼来,有一粒小小的火星子跳到身边熄了,“救陛下的人,就只剩下你了么?”

叶忠刚合上的眸子又再睁开,以为宇凝卿不会再开口言语,孰料她竟关心此事,虽不清楚她的用意,但既是说起了头,便没再隐瞒的必要,“我们兵分两路离开北仓,陛下随我一行,另一队用障隐之法吸引追来的军队。”

此次宇凝卿不再说话了,掌着柱体起身,火光立即拉长她的身影,纤瘦如她,若是夜风大些,便会离地而起,移步向外走去,所到之处,秋虫便立时噤声。

正文 第122章 约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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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扬头遥望星河天际,心中无数叹息弥荡在这荒芜的院子里,深秋的夜凉若寒冬,而宇凝卿却因车室中人而暖意透身,然又想到这一系列变数,又不由得敛眉忧心。

“秋夜浓浓瑟瑟风,溶溶月色绕华琼,凝凝鸣曲声声叹,撩发伴与我君同。”

地面上淡淡的身子旁,悄悄的添了一抹身影,宇凝卿没有回眸,任腰间束上一双暖手,阖在他的胸膛上,静静的感受着这一刻似久违般的宁静。

“好一句‘撩发伴与我君同,’卿儿,你不止容貌出众,连文采也如此不俗,更重要的是你那颗心,能够拥有你,此生了无遗憾。”

听着轩辕琅缱绻的情话,又想到他受伤不浅的身子,宇凝卿刹时泪意满胸,抑忍着泪湿衣襟的冲动,深深一个呼吸,她说:“琅,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轩辕琅微微一笑,月色下那抹适宜的弧度是那样的柔和与深情,俯眸言道:“那卿儿在想什么?”

宇凝卿轻柔的说:“我无法不恨上苍安排我们相遇的方式,或许还是无法摒弃命运于我的束缚,可如果你的追逐能换来了无遗憾,我也相信自己的选择能换来心满意足。”

轩辕琅心中一顿,窒息的感动令人热血沸腾,捧起宇凝卿挂满泪痕的容颜,轻拭着她眼角泛滥的粒珠,“有你这句话,什么都够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读到轩辕琅狭眸里层出不穷的心疼,宇凝卿一样不忍心痛,怎么又让他为自己露出这个令人自责倍增的表情了呢?可是她就是遏止不住泪水滑落,“对不起,对不起,琅,对不起。”

面对宇凝卿徒然的无措模样,轩辕琅万分疑惑,连忙出声言道:“卿儿,你没有对不起我,所以不用向我道歉,为了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轩辕琅愈是这样表达自己浓冽炽热的情感,愈是让宇凝卿的心揪在一起,她携着泣声言道:“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了那么多苦,你是那么的骄傲,那么的尊崇,我觉得自己呆在你身边,只会带给你更多的不幸。”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原来她在自责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遭遇,就因如此,所以此时才这般的难过不安,“卿儿,你记住,既然我为你而来,你只需回应我的追逐,安心的待在我身边即可,这一生,我只想你快乐,不再愁眉深锁,要笑靥常驻。”

宇凝卿破涕为笑,回应轩辕琅俯眸下来的专注,缭绕在耳边的声音便是一种让人绝不疑虑的约誓。

躺在轩辕琅的怀中睡到破晓时分,当一线黎明之光耀亮天涯之时,宇凝卿方睁开眼睛,看着火堆晦暗不明的灰烬,听着轩辕琅溢下耳边的声音,“卿儿多睡会儿,今日还得赶一整日的路。”

离开他的胸膛,宇凝卿并未立即应话,而是她发现叶忠不见了,轩车周围也没见到他的身影,偏过头来,看着轩辕琅说:“叶忠呢,为何不见他人?”她记得昨夜叶忠是如何告诉她如下的处境,此时少了叶忠的存在,宇凝卿心中的不安轻易连接上危险。

宇凝卿的不安轩辕琅不陌生,然而她的紧张不能让他不掀起疑虑,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卿儿,可是叶忠跟你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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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3章 充满诗意的早晨

徒然闻得轩辕琅严肃的声调,宇凝卿心中一咯噔,他为自己操了太多心,此时何必又添一重,“叶忠该跟我说什么吗?”

也是,他有告诫过叶忠,不得将自己身负伤未愈之事告诉宇凝卿,叶忠岂敢多嘴,含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叶忠方牵马出去找水了,很快就回来。”

马?斜眸看去,那轩车边的确少了一匹,宇凝卿苦笑自己太敏感,有些紧张过头了,然而转念一想,轩辕琅的情况,容不得她不担忧,如此感觉,令人涩凉凄然。

瞧着宇凝卿悄然敛眉,淡淡的伤色随着晨曦愈发的浓厚,轩辕琅吃不准她此时在想些什么,只能出声轻问:“卿儿,你怎么了,何以神色如此苍白?”

宇凝卿扶着他的手臂,闻声携笑看了过去,浅显的弧度如此时泄入荒芜乱草间的阳光般温暖,“无事,许是晨间的雾气未散,着了凉罢。”

“火熄了,我扶你去车室里呆着,这会儿叶忠也该回来了。”

宇凝卿赞同轩辕琅的建议,彼此相互搀扶着向轩车处移步而去。踏过乱草枯萎的门槛,让温柔的阳光在身侧弥蔓,秋冬的早晨,总是充满了‘诗’意,冰凉的气息却并不让人讨厌。

然正当轩辕琅扶着宇凝卿欲提步上车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狂乱的马蹄声,轩辕琅目色一沉,英挺的眉宇蹙挤着警惕,浑身四溢着一股森冷危险的凌厉。宇凝卿也不敢再有何动作,眸角的余光扫过身侧之人保持战备时的神态,她的心也跟着悬起。

有人冲破迷雾渐渐清晰入眼,见到是叶忠,两人都松了口气,都清楚此时的确不宜作战,而又倏然见到叶忠身前多搭着一人之时,宇凝卿紧紧的握着轩辕琅的手,那人她在靖王府中见过,是宇泽成手下的一名军士,曾在轩辕琅逃离靖王府后,奉命看守自己所在的院子,然与其说是看守,不若说是监视。

注意到身畔之人的反应有些过激,轩辕琅将宇凝卿挡在了身后,问着将人拉下马来的叶忠,“怎么回事?”

叶忠用力一推,那军士跄踉的前扑,险些摔倒在地,见他毫无反抗之力的模样,该是让叶忠作过处理的了,叶忠拱手说:“陛下,此人行为鬼祟,举止十分可疑,又衣着北仓军服,属下将他拿下带回来看看是不是能问出些什么,孰料这一路行来他都缄口不言。”

能让身侧之人心悸,定非等闲之人,至少可以进出靖王府,或许更甚者在靖王府中当过差,轩辕琅略微偏头问道:“卿儿,你可识得他?”

宇凝卿让轩辕琅挡住了半个身子,却不会耽搁她认识此人的面目,怎会不记得,曾经她的一举一动,可能在院子里荡了多少下秋千,他都有如数向谁人回报,轻轻的颔首,宇凝卿叹息道:“他是靖王府的一名军士,曾监视着卿儿所在院子,此时他出现在此,莫不是哥哥他们已寻来了?”

正文 第124章 那么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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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凝卿的话不无道理,轩辕琅紧了紧掌心的素手,传递着温度示意她不必担心,看着那军士沉下声色,“你们追来的人还有多远?”

那军士好像并不惧于轩辕琅的威慑,竟不服气的昂了昂头说:“刚才被擒时我已做了记号,过不了半个时辰,大军就会寻过来,你们插翅也难逃出北仓,识相的跟我回去,或许王爷和宇公子会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他竟敢威胁轩辕琅,军士语声一落,不待轩辕琅想出手将其击毙,叶忠便扬起手臂狠狠的煽下,那军士因无反抗之能立即倾倒在地,唇角的落袖染**了面颊下压着的枯草,然而他仿佛仍不惧丢了**命,瞪着轩辕琅说:“宇公子带了两千精兵,誓死要将你们活捉,此刻定是已发现我余下的暗记正找来,你们就等死,反抗只会让你们死得更惨。”

两千精兵?听得轩辕琅神色阴沉,亦听得宇凝卿胆战心惊,轩辕琅负伤未愈,叶忠也已疲惫神殆,而自己又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对抗那正寻来的两千精兵?

“你还藏捏着什么,都给我说出来,否则就要了你的命。”叶忠拔出剑,指着军士的咽喉。

那军士脸色一阵惨白,许是以为自己先前吓唬的话会起作用,三人着急逃离,无暇顾及他的生死,不料此时还是被剑指喉,立即换了副谄媚的小人模样,“小人只知靖王爷带着一千精兵去追另一辆马车,宇公子带着两千精兵追随你们而来,其余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轩辕琅厌恶如此小人,他的转变不过是想残余**命罢了,北仓有兵如此,总有一日他会践平这方土地,“你刚才果真余下暗号让人寻来。”

那军士一愣,没有立即作答,叶忠将剑深了一分,军士感到喉间一痛,立即吓得朗声言道:“是真的,是真的,小人该死,你们快逃,宇公子率精兵很快就会追来了,请你们看在小人为你们通风报信的份上,饶了小人一命。”

军士语声一落,叶忠手持的剑迅速从他咽喉间滑过,那军士双眼一睁,再合上之后便再无动静了,叶忠冷嘲道:“无胆鼠辈。”说完收剑入鞘,又对轩辕琅说:“陛下,咱们快走,人快追来了。”

“就算现在离开,也不见得能走得多远,两千精兵对付你我二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轩辕琅蹙眉深虑,思忖着该如何是好,以如今自己的实力就若加上叶忠,胜算仍然太过缈茫,其还要保证卿儿不受到伤害。

自昨夜得知轩辕琅负伤未愈的事实后,宇凝卿便清楚轩辕琅此时在作何忧虑,此时此刻的情况何其严峻,三人想要毫发无伤的逃离谈何容易?该如何是好?此时的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真的好不想看到轩辕琅凑挤的双眉,如此没有自己,他便不用如此费心神伤了。

轻轻地将手从那温暖的掌心抽回,轩辕琅凝思的神色未变,显然他思虑太深不曾发现,宇凝卿紧握双手,想留住那点正散尽的温柔,待一侧薄雾逝去,她掌心的温度亦不在了。行至几步开外,拾起地上那根粗壮如轩辕琅手腕的木头,被雾气染湿的感触,冰冷的刺激着宇凝卿颤抖的心。

看着轩辕琅那一袭沐浴在晨阳下散发着光辉的背影,宇凝卿轻轻的勾唇笑了,笑得令人心神醉碎,笑得令人凄凉如霜,又笑得那么心满意足。

移步至其身后,朝着轩辕琅的肩颈处用她尽全部力量打下,下一瞬间,她看到轩辕琅还来不及回头便倒在了叶忠的怀里,又看到了叶忠难以置信的错愕表情,手微松,木头随着眼泪一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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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5章 离别的方式

“宇姑娘,你要干什么,你想将陛下打死好在宇泽成面前邀功请罪么?还是你本就是奸细,一早就打着要除掉陛下的主意,好称了你们恢复东蓠的心?”叶忠怒视着宇凝卿,那个此时伫立在阳光下似纤尘不染的女子,又紧张的探着轩辕琅的鼻息,微微的松了口气,好像在陛下只是晕了过去,并未有生命之危,然而此时陛下晕倒,不就等于躺在宇泽成的案板上了么?

宇凝卿看到叶忠松了口气,显然轩辕琅并无大碍,很好,这便是她的目的,又一滴泪滑过脸颊,在丝丝光缕的耀射下晶莹的坠下,提步一移,想再拥着轩辕琅,最后感受他的气息,叶忠却倏然拔出剑指着自己,“你别过来,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要杀了你为陛下报这一棍之仇。”

现下顾不得叶忠欲将自己如何打算,亦如轩辕琅要自己此生快乐一样简单,她也只想让他活着不再受到伤害,抹过颜颊上悬挂的一滴泪珠,疾步走到一旁拉过叶忠骑回的马说:“快带陛下离开,再晚就来不及了,迟一分,就多一分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