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让张世永一愣,片刻后才说道:“见到了,心怀喜悦,想长久地在一起,就自然知道是她而不是别人。”

好浪漫的感觉,可是程帛尧前后都俩世了,从来没觉得自己遇上过这样一个人。大概…张世永属一见钟情型,她属于那日久生情型?啊呸,照这样发展下去,李崇安中毒的可能性很大,李崇安这样的祸害,她扛不住:“我好像从来没有因为见到谁而心怀喜悦,除了爹娘和兄长,也没有想过要和谁长久地在一起。师兄,你说我是不是很奇怪啊,宜山书院的时候,文婷她们说起美好的儿郎两眼放光,我兴致缺缺,不要说我还小,我和师兄都知道年龄对于…咳,天才来说通常不是问题。”

张世永见她说“天才”俩字尴尬,不由得失笑:“也许缘份未到,也许已经到了你还没感觉到,又或许你合该…嗯,与道法有一世之缘法。”

靠,说半天还是得当道姑!

行吧,那我就一边当着伪道姑,一边找那个让我怦然心动的人,找不到就老实当道姑,找得到还可以玩制服诱惑神马的…

噢,不,这太不纯洁了,这是不对的不对的。

第十九章 可那不是我要的(1200加更)

云涯道院比宜山书院的女学还要宽松,男女弟子都一样,想来则来,不想来随便在哪里“游山玩水”也都可以说成是在体悟自然。云涯道院非常奢侈的根据个人爱好,指定专门的先生进行一对一教学,如果有多门爱好,还可以多对一教学,简直就是浪费师资力量。

几天下来,李崇安这个棋痴对棋院满意得不得了,因为道院里光因为爱下棋而闻名天下的都有十几个,随便哪一个都是个中高人,李崇安在这里可算是玩瞎了。至于程帛尧,围棋什么的,要光指指导教育,她在现代受到的教学已经高于这个时代了,在围棋上达到更高的境界,其实对她来说不是没有这个环境,而是…她真的没有这个天赋和实力。

所以,李崇安这样的妖孽是可耻的,她棋龄都三十几,却敌不过一个棋龄十年出头的小破孩儿。

“那你想学什么?”李崇安一边用他最近飞涨的棋力,在棋盘上毫不留情地进行着屠杀,一边还在脸上摆出关心师妹的“好师兄”模样来。

小程七段心肝儿一抽搐,终于知道有一个叫“一日千里”的词儿就是为这种家伙而生的,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垂头丧气地投子认输:“不想学什么,师兄,我怎么办啊,我真的觉得自己看破红尘了!”

这下轮到李崇安抖心肝了,这死丫头又露出狐狸尾巴来了,不知道想搞什么名堂:“嗯,行啊,那师兄就陪你一块儿束了穿上九宫飞星服,谁让师兄这么照料你呢,这条看破红尘的路一个人走…唔,太孤独了。”

嘁,听到这句话程帛尧好想抽他,却只是收拾着棋子恨恨地道:“少来,我已经想好学演卦了,准备将来当神棍。”

选来选去,只有这个让程帛尧觉得自己在现代的知识稍微能用得上,她分析了分析,觉得大明朝的卦学虽然包罗万象。卦学虽然遇到什么都可以推一卦来演算,但归根究底,在她看来就是数学和逻辑学,围棋学得好的人最不缺少的就是这俩样。

小程七段怕麻烦,让她学书画诗词、医学道学都得从头来,她真不想把学习生涯在古代补一遍,自然要选择可以偷点懒的卦学。

对于程帛尧的选择,李崇安倒没说什么,大家都是高智商的存在,这种偷懒的事,程帛尧一说,李崇安就能猜出点儿来:“行啊,那咱们一块学,我还想学点医药,不为治病只为防身,此外再天天跟几位师长们下下棋就行了。”

于是日后誉满大江南北的一对儿神棍就此新鲜出炉!

因为这次来云涯道院只是先来看看,程帛尧还是得再回去一趟的,李崇安当然也不例外。虽然这位至今回秦王府都会有那么点不自在,但是父兄如今都能理解他了,他那点不自在也就不重要了。

两人一块来一块回,到城里才竟听到有人谈起渐近要到来的“十一殿下选妃”这一盛事,程帛尧才想起来,她和李崇安在云涯道院待了十几天,这事儿都只剩下不到半个月了。

秦王府和程国公府的正门在一条街上开着,两人前后脚各自回了家,李崇安还好,程帛尧回家很受惊吓好不好:“娘,姐姐呢,今天学院放休日呀,怎么不见姐姐在家,也和兄长们一道出门去了么?”

“玉绫她跟她姑母走了,尧尧若是想瞧玉绫了,尚书府离咱家也就几条街的事,你随时可以去看。只是尧尧,你如今也一天天大了,有些事还是该告诉你的,虽然娘亲宁愿你一辈子不知道,但不知道是很危险的。”程妈觉得女儿这趟回来,是带着要去云涯道院的想法回来的,既然要离开她身边,就不能再让她继续这么天真下去。

点点头,程帛尧还一直好奇呢,明明这件事阖府上下都有点风声在传,怎么小程妈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还笑眯眯的对杨玉绫,原来小程妈还有后手呐:“是,娘请说,我听着。”

“在这世上,多得是精于算计之人,或为名或为利或为富贵权势,又或者只是看不得你过安稳日子而已…”小程妈开始教女大计,说的例子倒都是府里的丫头婆子,虽然桩桩件件都是小得不得了的事,但最后真的可能变成生死相争。

最后,说到杨玉绫,小程妈说:“这姑娘,大约是生活颠沛,心思有些长歪了,那日竟想引周存光去看你更衣,意图毁你名节。尧尧,她用这样的手法来毁你,必不是小仇小怨,这姑娘只怕对咱们家还另有记恨,这样的人…若非实在下不得手,不要留她性命,纵留她性命,也不能让她把日子过安稳了。因为她若安稳,你便没有好日子可过,这样说尧尧懂吗?”

诶,原来小程妈以为她是白莲花,其实这回回来,杨玉绫还在的话,她也会想办法的。还是小程妈犀利,也省得她再动手了:“是,娘,我明白,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必需对你好。所以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多半心存不轨,就像下棋,不知道什么地方看着不起眼的一颗棋子会招致满盘皆输,要么解决它,要么输掉整局棋。娘放心,我最不爱输棋了,尤其是人生这样的大局。”

听着女儿的话,小程妈明白了,女儿是真懂。而且这懂还不是一天两天懂的,这死丫头是老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打小她就觉得自己的女儿分外聪明,还奇怪怎么这么聪明的女儿反而被人算计了,看来自家这死丫头才真正是那出戏的幕后推手罢:“死丫头,说,那天的事你是不是早有准备,否则怎么会特地跑我这里来换新衣裳。这就算了,换完衣裳还特意又回自己院里去,死丫头,你这是明摆着在提醒我和你爹,顺便还警告了一下玉绫。死丫头,你能耐啊,竟连我和你爹都被你这傻样儿给蒙了过去!”

呃!好吧,当时她是有点这样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到头来小程妈还是看出来了,她本来想做得不着痕迹的。迅速凑上小脸娇吟吟嫩生生地挤笑脸,试图用可爱让小程妈忘了她做的那点儿小事:“娘,这不重要了,事情解决了就是最好的是不是。”

“你有这心思就成了,娘也不再多说,知道你小脑瓜子聪明,只是尧尧也别忘记一点,擅泳者溺于水,永远不要只倚仗这点聪明。好了,难道你回来,娘给你做好吃的去,你哥哥他们快回来了,你到门口去迎一迎,这半个多月,他们俩比娘念你念得还勤,盼你盼得脖子都长了截儿。”小程妈放下心来,女儿既然不是对世事一点不知,加上脑袋灵光,就没什么可太操心的了。孩子的事,该让孩子自己去解决,爹娘再亲也陪不得一世。

小程妈去厨房后,程帛尧就在想着杨玉绫的事,重生而来,这姑娘好像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说是想要复仇,因为她年纪还小,又经常对杨玉绫挖的小坑视而不见地绕过去,倒也没兴起什么风浪。如果只是这样,自己倒也不用太过担忧了,毕竟杨玉绫已经离开了程家,自己也要去云涯道院了。

想着这些,程帛尧又轻松下来,她对杨玉绫一直太过关注太过提防,倒让她这些日子绷得很紧。

“呀,尧尧回来了,大哥,快来看,尧尧回来了。”先进厅里的程柏涛一进来看到自家甜甜软软的妹妹,赶紧冲外边扬声喊起来。

话音才落下,程松溪和李景就进来了,程松溪看妹妹捧着块糕点,小口小口像偷灯油的老鼠似地咬着,一双眼睛溜溜转,脸上的笑一如既往的甜如蜜:“看来尧尧这半个多月倒是过得很好,怎么样,做出决定了吗?”

点点头,程帛尧说:“决定了,我去云涯道院,跟天寅道长学卦学。”

“你还真去啊,虽然说离京不远,但到底来去不如宜山书院方便,书院的女学不是很好么,作什么还要跑到道院里去。”李景见到程帛尧正想说咱们杀一盘吧,没曾想就听到这么一句,情绪指数瞬间爆跌。

“因为…长在温室里的花朵最终会被风雨摧残的,只有离开爹娘的照顾和大哥二哥的保护,我才不会变成一朵被风雨摧折的花。要长就长一颗树,不依附,且并立,无惧风雨,只因我不想做任何人后院之中的一株花,也许那样会被保护得很好且一世无忧,可那不是我要的。”程帛尧说完脸上也不再是平时贩卖可爱时挤出小肉脸来的笑。

既绚烂明媚,又如春风化雨,似刹那之间,小丫头就要长成…女王?

口误,这还只是梦想。

第二十章你不配得到好结果

在现代,程帛尧看过一句话,具体内容她记不太清楚了,只依稀记得是“愿我这一生被珍藏”,然后如何被珍爱,被照料等等。当时她就觉得不妥,现在想想,自己从来就不是希望找一个人,那个人便给自己支起一片灿烂晴空的姑娘。

围棋路上,她就是一个人走来的,父母不懂围棋,靠围棋认识的朋友大多都不热烈,所以她一直很独立。不到十岁就一个人在北京学棋,爸妈都要忙工作,哪有工夫天天看着她,也只能托一个保姆打扫做饭,连上下学都得自己去。

想想,程帛尧捂着眼睛,到底没忍住流出眼泪来:“爸妈,我小时候不懂事,也怨恨过你们,为什么不能像别棋童的父母一样陪读。虽然后来明白,你们觉得职业棋手不是正经出身,没个正经职业,将来会被人瞧不上眼,才努力攒钱攒房给我傍身。你们就我一个女儿,你们其实也会很伤心吧,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以为不去想就没事,其实还是很伤心,就算做了小程妈娇宠十年的女儿,她也永远无法忘记父母送她时遥遥的一挥手,还有那偶尔电话里传来的一句淡淡的“好好照顾自己”。

“爸妈,就算在这里,我也会成为值得你们骄傲的女儿。”程帛尧以前一直想拿一个世界冠军,好让父母为之自豪,可惜到底没能达成所愿。现在好像明白一点了,父母亲其实对她的独立自主很自豪吧,虽然也会怪她太不听取意见。

但是,她也记得在亲戚们夸她有出息时,爸妈满脸自豪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却是“这都是她自己的努力,我们从来不干涉她”。因为相信她是他们最出色的女儿,所以让她选择,相信她的努力一定会有回报,她说学棋父母虽然不能理解,却始终充满支持,她成为职业棋手,父母虽然不了解这种职业,却相信她一定会成功,因为——“我们的女儿是最出色的”。

次日起来,程帛尧觉得自己从里到外仿如再一次新生,身体里充满了满满的力量,所以她决定找个人剁一剁。结果程松溪居然主动送上门来,她不想剁自家人的,好几个点都留了一手,结果程松溪居然瞪她,她只好不手软地把程松溪给屠了。

“尧尧,不管怎么样,这是你的选择,大哥都会支持你的。只是,你是个女孩子,不要太累着自己,不管能不能学好,开心就好。”程松溪一想到自己抱大的妹妹就要离开自己身边,哪怕再近,都觉得好忧伤。

“嗯,谢谢大哥。大哥也一样,不管大哥是选择当木匠还是当铁匠,更或者去当个厨子,我都支持大哥的,当厨子总比当大官儿好。”程帛尧嘿嘿一乐,又开始挤眉弄眼地笑开来。

“好,大哥也谢谢尧尧。”程松溪和程帛尧不一样,他是长子,他明白自己肩上有什么样的重担,所以从来不曾懈怠过。

把棋子收好,就听宝年凑过来说:“姑娘,杨姑娘来了,说要见姑娘,姑娘见是不见?”

程松溪看了眼妹子,本来想劝她别见的,但是一想自己刚才还说支持她的选择,又想起母亲的那番话,还是选择了相信妹妹能解决她自己遇到的问题:“尧尧,那我先走,柏涛还等着我一块去打猎呢。你要是能早些谈完,我们就一起去打猎,怎么样?”

“好,宝年快去准备,待会儿我和哥哥一起去,哥,记得让他们套好马车。”骑马打猎这种事程帛尧最爱了,虽然她怕马,可她能跟着去玩呀。

应了一声,程松溪转身就走了,在院门外遇到杨玉绫,程松溪只淡淡地点点头。杨玉绫心中清楚,不管前世还是今生,程松溪都没待见过她,程松溪不像程柏涛那么单纯,心眼儿多得跟筛子似的,杨玉绫也没想过要讨好她。

进了院子,看到程帛尧明显瘦了,且变得精神了,那张原本肉肉的脸蛋竟也显出几分少女姿态来:“尧妹妹,一听说你回来,我就赶紧过来了,尧妹妹去云涯道院这半个多月过得可好?”

“挺好的,姐姐呢,一回来没见着姐姐,让我好伤心呢。姐姐在尚书府如何,尚书和尚书夫人对姐姐好不好,姐姐过得舒心不舒心?”既然人家都走了,程帛尧想也就不必撕破脸了,大家继续装闺中好姐妹呗。

“谢尧妹妹记挂着,尚书府很好,尚书和尚书夫人待我如亲生,自然是舒心的。只是尧妹妹,我怎么听说你决定了去云涯道院呢,那个清苦的地方有什么好,怎么尧妹妹要去那里。去了那道院,日后我们就难得见一面了,尧妹妹,要我说还是宜山书院的女学好,比起那开在山里的道院要好得多是不是。”杨玉绫可不能让程帛尧就这么走了,她要对程帛尧做的一件还没做呢。

程帛尧才不多搭腔,只一个劲地打太极,说天气说衣服说茶果点心,闹得杨玉绫好是郁闷。

但是,杨玉绫转念又一想,如果程帛尧不在京城,她倒也不是没办法动手,而且那样不是更不容易和她相关上么,那样才好呢:“尧妹妹,这一世,不管是爱你的还是你爱的人,又或是娶了你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有好结果的,这一点,你放心。因为,你不配得到好结果,与你有关的人自然不能有好结果。”

所以,杨玉绫才要搭着李景,哪怕只是做妾侍也一样,因为那最终是要登大位的,到那里她想怎么拿捏程帛尧和她的男人,还是不手到擒来。这一点,不管李景最后心里有没有她杨玉绫,她都能做到,因为——帝王是这世间最多疑的存在,且他们可以轻易操纵人的生死。

十六那天,宫中开了西三门把各家闺秀迎进宫中,程帛尧没忘记自己有宫牌呢,她觉得自己要了宫牌又不去,李景肯定得对她咬牙切齿,最后还是选择了去看热闹。当在人群中看到杨玉绫时,她简直觉得自己来得太对了,虽然有种被雷劈中了的感觉。

“到底,你还是要走这条路么,傻死了,不知道这天底下最大的院子里是非最多么,你以为你重活一回就能玩好宫斗,傻子。”程帛尧觉得自己就是重活十辈子,也不会去碰这个禁忌,简直太危险了。

不过人家要死,程帛尧也不会去拦,再说她拦得住嘛她。

选秀在长春殿前的大花园里进行,程帛尧做为特邀嘉宾,皇后倒是早早就把人招到眼前来了。说起来,皇后跟小程妈还沾点亲,远到不知哪一房的族妹,血缘关系要上溯到十代以前。所以双方都对这点血缘相当沉默,皇后不提,小程妈更是一个字不会说。

“小姑娘家家就是一年一个样儿,瞅这模样要是长开了,又是个俏生生的妙人儿。快些来坐,别拘着,你又不是来选秀的,这样杵着,我可要以为你也想着十一呢。”因为李景不需要公侯清贵家的女儿,加上国公领正二品,所以程帛尧不在参选之列。

“皇后殿下,谢谢您允臣女进宫,臣女不懂事,还请您见谅。”程帛尧这会儿才知道有点不合规矩,不过人都来了还有什么办法。

这点小事,皇后倒没放在心上,只笑道:“十一常说起你,说你棋下得好,就是太好了,老不跟十一下。自从学棋以来,十一稳重多了,这倒得谢你和令兄长,若不是你们俩,十一只怕还在街上跟着那群王孙公子胡混。所以,些许小事,不要放在心上,小姑娘家家哪个不喜欢热闹,十一的热闹看看也无妨嘛。”

程帛尧就知道,她一进绝对会被拉到智商平均线下,皇后的话她反正觉得自己不是太懂,幸好自己看完热闹就要包袱款款去云涯道院了,省得在这里闹心。

“好了,去安排吧,时辰也差不多了。”皇后见小丫头一脸莫明的小模样,忍不住笑,虽然小丫头有点呆,可可爱劲真是哪家的小丫头都难比。那挤着小肉脸笑的小模样,看着就让人想捏捏脸才好,最让皇后喜欢的还是程帛尧的那份清澈澄明,这么干干净净没机心的小丫头,怪不得自家十一时常挂在嘴边呢。

皇子选妃,若非太子,若非五年一次的大选,都是以小选来择定未来一正二庶四侍。也就是说,皇子的后院儿,不管哪一个都要经过小选,没经过小选进府的,通常不会有名分,更不会有什么通天坦途。

选妃开始了,李景才来,坐在一边闷声不吭,连程帛尧难得地行一回礼,他都跟没见着似的,活像谁谁谁欠他好几座金山银山似的。程帛尧嘿嘿一笑,也不去触霉头,老实坐在一边等着看“殿下选妃记之现场版”。

“臣女苏锦云拜见皇后殿下,皇后殿下安好。”这时代没有“娘娘”一说,其实中国古代的后妃不流行这称呼,万岁也不流行,皇后公主皇子都称殿下,皇子也可以称公子。

噢,No,第一个就是李景在书院里就不对付的姑娘,这不科学,皇后殿下,您真的是亲妈么!

第二十一章师兄,我们会幸福快乐一辈子的

李景对苏锦云当然没好脸色,苏锦云是安阳侯家的长女,祖母是太后的亲妹妹,算是表亲。这姑娘向来得理不饶人,对好欺负的不手软,对不好欺负的也从不避让,在书院里很是鸡飞狗跳的一位主儿。

苏锦云倒是盼着自家这位表哥哥能多瞧她一眼,李景的样貌出身,这世间真的再难找出第四位来了。另两位都有主了,苏锦云自然只好对这第三位抛去媚眼,可以媚眼全作给了瞎子看。

“光曜,苏姑娘画得一手好画,你瞧这副春雨海棠画得多好,必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皇后也是看在太后还在的份上,否则哪里会夸一个压根不可能中选的姑娘。

“回母后,儿子于画之一道并不精通,且也没有涉猎过,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儿子喜好围棋。”李景轻哼一声,撇开脸去,却不意看到了程帛尧那张兴致高涨的脸,顿时他就想挠墙了。

皇后点点头,挥手让苏锦云下去,至于苏锦云如何泪眼汪汪——完全没看见。

接下来的几个都被李景以各种理由给否定了,然后陈家姑娘就出来了,几位陈姑娘是排着前后进来的,第三个是御医家的陈姑娘,第七个才到陈思盈。皇后问了陈思盈很多问题,也关心了一下陈思盈家中的父母兄弟,然后才看向李景,李景就这么看向他娘,似乎有一种不屈服的态度。

但是对视良久后,李景还是低下了他不屈的脑袋:“极好,留。”

陈家姑娘都选完后,接着十几人李景留了两个,应该就是两位庶妃了。最后才轮到李景自己做主的四个妾侍,这下皇后倒不多说话了,随便李景自己安排,毕竟如果连个妾都不让他自己拿主意,皇后觉得自己这小儿子肯定要玩离家出走。

等到杨玉绫进来,李景眼中玩味地一笑,看了程帛尧一眼后又看向杨玉绫。过得片刻后,李景才满目含笑地说了一个字:“留。”

皇后表示无所谓,就是个幼子的妾而已,哪家的都不重要,虽然是拿着尚书家的牌子来的,但不是正儿八经的沈家姑娘,否则哪里会安排到最后。杨玉绫的身份皇后都没多过问,因为这些多半都是庶出或庶房嫡出,本来就是只能做妾的。

皇后也不是先知,要是知道小儿子以后要当皇帝,就是通房都得选正经清白人家的嫡女。

一场选妃,皇后心满意足,李景面带笑意,程帛尧欢脱无比!

“尧尧,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在送程帛尧回去的路上,李景如是问道。

他这一句问话让程帛尧莫明其妙,我要说什么,我真没什么想说的。迟疑片刻,她才反问一句:“说什么?”

李景闻言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尧尧,为什么要去云涯道院。”

原来是问这个,程帛尧水太懂李景的意思,早前就说了对小程七段有意思的人,要不明着说“我要追求你”,都会被无视掉:“因为想去啊,云涯道院比宜山书院好玩多了好不好,那里围棋高手论堆好不好。能杀得崇安师兄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就十几个,能把我收拾掉的就更多了,这样的好地方,你觉得我见着了可能不去吗?”

一想,也是,李景又是一声轻哼,还是似笑非笑,弄得程帛尧都快发神经了。

“尧尧,快些长大吧。”李景在心里又加了一句“我等你”,正妃的位子,不管谁占着,都是为你占着的。至于到时候怎么让人挪,李景冷笑一声,这种事还用多想主意!

“我才不要快些长大,时光如能永远停留在现在,我愿付出一切代价不变成老婆婆。”程帛尧心里吐槽,我一岁都不想再长了,外表细嫩,内心沧桑的穿越女好忧伤啊。每大一岁,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而是觉得自己又老了。

这下李景是真的笑了,不再是那阴阳怪气的脸,而是一如往常的爽朗阳光:“怎么可能不长大呢,尧尧啊,我们终究都要长大的,时光难再少年时,很多事都不会如愿停留在你最喜欢的那一刻的。”

神马东西?怎么听着有点深意呢,程帛尧觉得自己离开才半个月,活像离开了半年似的,李景遇着什么了,居然用苍凉的语调说了这么句话。想了想,程帛尧认为自己还是不要多问为好,说不定就是自己不能问的事呢:“师兄,相信自己,如果你有一颗永远十八岁的心,那你活到八十也是十八。”

说完,利落地怕下马车,她才不要跟李景讨论什么宫廷波澜呢,不是没兴趣,是怕死。

这件事程帛尧怕死没问,但李崇安却是不问都要听,虽然他是嫡次子,但是该他知道的事,他一件也不能少听。因为,他到底出身秦王府,如今不是王不掌兵的朝代,秦王擅战,秦王世子在用兵一道上也见解高深,所以秦王府跳不出朝堂洪流。

“你去云涯道院也好,静山,做你想做的吧,家里的事你就不要再多过问了。如今朝堂风云诡异,便是我也看不准,你能远离也是好事。”秦王想的是,十一殿下跟自家小儿子过往太密,如果不远离这场风波,只怕连带着自家都要被逼站队。但是小儿子离得远远的,秦王府就可以保持中立,本来在这样的风波里,掌兵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当今天子这一边,而不是支持任何一位皇子。

“听说弟弟是和程国公府的千金一道去的,父王,我倒觉得,静山这回是开窍了。”秦王世子李崇业见话题越来越深沉,赶紧挑了个喜庆的话题来说。

一说这个,秦王也乐呵呵地看着小儿子:“那丫头才十岁出头吧,模样都没长开,你倒真敢押宝。”

李崇安其实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心思,他认为自己是想常常和程帛尧下棋,去了以后才知道云涯书院这么多围棋大能,这才下定决心去的:“父王,王兄,我们都还小,不要胡说了。至于光曜那里,我还是会照常来往的,但请父兄放心,我懂得怎么衡量这个度。父王,我与光曜从小就亲近,如今不亲近了反而不对,不必担心我,我会有分寸的。”

秦王摆摆手:“你才能在京里待几天,该怎么处怎么处吧,不要想太多了。你自己说的,你还小,不管什么事,现在都还不需要你来替我和你兄长操心。静山,既然你选择了现在的路,就好好走下去,父王不盼着你如何顶天立地名垂青史,但求你一世安平和乐。”

“是,父王,儿子明白。”李崇安现在虽然还是经常能想起自己风雨夜离家的情形,但到底已经坦然了,父兄真心关顾,他又怎么会不懂得好。有一件事,李崇安却不知道该不该跟父兄说,跟张世永说他要学卦后,张世永就透露了一点给他,鉴于张世永的卦从来没出过错,李崇安选择了相信他。至于张世永说的是实是虚,李崇安也有了计较,只是到底还是不好说出口。

想来想去,只要自己和李景保持和从前一样的交情,秦王府的安宁便能得到保障,他也不必太过担心家中的事。

说起来,在这件事上,李崇安还不如程帛尧淡定呢。程帛尧知道的可是真真切切的事实真相,她沉住气暗爽,竟是从没想过要告诉老程或着自家长兄。有些事,知道得太早了,是祸害,还不如不知道呢。

直到李崇安来揭开谜底,程帛尧才知道李景这半个月遭受了什么:“太子殿下怀疑他?怀疑他做什么,他平时那不着调的样,我觉得怀疑谁都不用怀疑他。李景师兄一直是那种随便打发他点什么,就乐呵一整天的人好不好,太子殿下是被人给挑拨了吧,连我都看出来了,太子殿下能看不出来。”

“太子殿下肯定知道,这番发作,太子殿下带着试探。这种事,本来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太子殿下安安稳稳做了二十九年太子,必定还想安安稳稳到最后。所以太子殿下容不得丝毫疑虑,虽然这次光曜很不快,但太子殿下至少能睡安稳觉。”虽然这样做很不明智,但对太子来说很必要,但李崇安还是在心里腹诽,太子这件事做得太愚蠢了,这是生生把一直拥戴他的亲弟弟推到了另一面。

李景有能力,李崇安跟他从小就有交情,这一点只怕要比今上和皇后还清楚,只是李景从前太混了,所以他的能耐真没几个人看在眼里过。

“诶,都是些破事儿。”程帛尧反正已经把程松溪和李景凑成了一对儿好兄弟,她就不会再去多担心。程松溪这样心明眼亮有担当的,以后肯定自有前程,她也不会因为知道结果就去干涉。因为,只有经历过起伏波澜可以独挡一面的人,最终才会成为不被抛弃的棋子。

“嗯,我们不说了,明天启程,我们以后少回来就是了,想念家人也可以接到云涯道院去,在那里修修身养养性,比在京城这水深火热的地方烤着强多了。”

“是。”

许久后,程帛尧把棋子一收,说了一句让李崇安永记于心的话——“师兄,我们会幸福快乐一辈子的”。

程帛尧摊手,明明他还少听了一个字,她的原话是——我们都会幸福快乐一辈子的,多个都字明明不同好不好,多个都字就把秦王府和程国公家所有人都包括进来了。

这混蛋居然把这当成她懵懂无知时期的诚挚表白!

第二十二章 这丫头简直疯了

(今天七点有1500PK票的加更,其实不用第一名,虽然看到自己待在第一确实很得瑟,可是好费钱!感谢诸位,致上小弈的深深谢意,诚挚万分滴鞠躬~PS:小程同学长大后,冲突会越来越激烈,毕竟这会儿是小时候,矛盾和利益纠葛还没有那么大。小程七段会在第30章长成粉粉圆圆伪少女一枚。)—————————正文割———————————

虽然很是不舍,但老程和小程妈还是把程帛尧送上马车,并打包了一大堆好吃穿用都嫌不够多。明明每隔五天就回家休一天,但老程和小程妈活像是要把女儿送到十万八千里远似的。

“小郡王,劳烦您多照料照料尧尧,她还小不懂事,若有什么还请您多关照一二,臣妾在这里先向您道谢了。”小程妈一拿就拿个准,李崇安来府里走动得多了,小程妈对李崇安就有了些了解,这孩子比自家女儿聪明上百倍,比自家女儿稳重上千倍,比自家女儿能干上万倍。所以,托付娇娇女这种事,当然是托给李崇安了。

“华玉夫人安心,晚辈一定会好好照顾师妹的。”李崇安真想告诉小程妈,书院里女舍那边,只住着几位岁数都不小的师姐,却有二十几名婆子丫头侍候,加上厨子和杂役,比住家里丝毫不差照料。何况,那几位师姐见了程帛尧,喜欢得都不愿意撒手了,这个关照饮食,那个照料起居,在云涯道院那十几天,程帛尧哪里是国公府千金,简直就是公主一样的待遇。

小程以一直当女儿过去清修,是很苦的,程帛尧说了她也不信。小程同学都想好了,等过一段时间接程妈过去看看,等看了就明白了,现在她说什么,程妈都得觉得是在安慰人。

过了十里亭后,小程妈还想送,老程一看赶紧摆手:“别送了,总共才六十来里路,再送就可以送到云涯道院去了。”

辞别二老后,程帛尧情绪确实有点低,被娇宠了十年,她真的已经有些习惯了。可是,在后院里和别的女人争斗一辈子,真的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所以她必需挣脱出来。

道院里对这两小孩儿的到来十分欢迎,道院现在最小的都二十了,好几年没进新学员,如今一下来俩。一个个师长眼红得跟什么似的,天天到俩小孩儿面前溜,就期望这俩小的能有哪个瞧上自己一身本事,纳头就拜师。

“学琴吧,女孩子家家学琴多好,多雅致是不是。”

“不要理他,小尧尧啊,跟为师学制香好不好,小姑娘家家就该香喷喷的是不是。”

“俗,姑娘家最该学的就是打理财货,把银钱全揣手里了,你未来的夫君还不是该怎么收拾怎么收拾。”

“你更俗,尧尧啊,跟我学厨艺最好,胃比心更不容易做白眼狼。”

“想做白眼狼还管胃和心啊,最该学的是养生,长保青春容颜不老,才不至于色衰而爱驰。”

院长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一堆平时都不怎么见面的老不修,竟在俩小孩子面前争得面红耳赤,不由得失笑:“好了,咱们云涯道院几时收过寻常孩童,这两孩子自有主意,你们也别争了。你们说的那些个,只要孩子感兴趣,都拣着教一点,艺多不压身。”

“是是是,要不您怎么是院长呢,您说得最正确。”一群人心说是啊,干嘛要争,大家都各自教一点就好了,反正也不指着传承衣钵,也只是图个乐趣而已。能学好固然好,学不好好玩也可以的嘛。

“现在说说吧,你们俩都想学什么,还有几个教偏门冷门的师长不在山上,也不碍,如果想学我再传他们回来。”院长看着俩孩子特喜欢,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可爱,谁不喜欢漂亮可爱又聪明的小孩子呢。

李崇安看了看程帛尧示意她先说,程帛尧就在一群睁着绿汪汪眼睛的师长目光中露出了她漂亮的红狐狸尾巴:“我想娘亲,想爹,想哥哥…”

又挤眼泪,这个时候你挤眼泪做什么!李崇安忍住了一颗无比想咆哮的心,镇定地看着红狐狸丫头,他倒要看看这丫头又干什么。看来她心情不错,因为怎么挤都没挤出眼泪来,可怜的丫头,挤得脸都扭曲了。

然后,就见众师长在一片惊悚中向后退了几步,这里的师长们真没几个会哄小孩儿的,搁现代全是些超级技术宅。程帛尧这时上前几步,睁着有点红的眼睛,和被她自己挤出一片红晕来的脸蛋,仰面看着被她拽住了的何易山:“师父,您会像爹和哥哥一样疼我,对不对,娘亲就是这样说的,说师父和爹是一样的!”

卦学大师,同时也张世永是你的何易山差点一蹦老高,这位一辈子沉迷卦学,结过婚也有孩子,可他跟自己孩子就没这么亲近过。孩子怕他,哪敢在他面前撒娇,这时被张小哭脸儿一瞅,人快要疯了,心也快碎成渣了:“是…是是,我会像你爹一样疼你。嗯?等等,你要跟我学卦?”

点点头,程帛尧不忘伸手拽了一把李崇安:“师兄也一起,师兄答应娘亲照顾我的。”

这丫头简直疯了,他还嫌她在道院不够受待见的吗?

切,你就是不懂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个道理,要学当然要学好。她没基础,虽然对自己的数学和逻辑思维有信心,所以为了避免以后挨手板心,还是先卖卖眼泪吧,虽然没能挤出来。

“好好好…”这俩小孩儿都瞧上他了,何易山恨不得能掉下几滴泪来表示感动。看人家小孩儿多可爱,比起自家那俩见了他就躲的儿子,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何大叔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很有小孩缘的。何大叔一颗被自己儿子伤过的玻璃心,瞬间就被治愈了。

“怎么可以这样,院长,这不可以!”

“哼,他们俩自己选我的,有什么不可以。”何易山冷气全开,敢跟我抢弟子,找死么。

院长摆摆手:“孩子自己选的,我不干涉,你们拣得工夫的时候把自己会的各自教一点,不过…陆离啊,暂时别教他们用毒,他们还小。宁风啊,也别教他们酿酒品酒,他们现在还不能喝酒…”

叮嘱一大堆后,院长飘然而去,留下一堆师长大眼瞪小眼。然后互相看不顺眼,各自冷哼好一长串“哼”后,才各自离开,只留下何易山在原地特感动地看着他们俩:“走吧,跟为师去,为师给你们安排住处。尧尧啊,你要去女舍那边和你几位师姐一块住,我让人带你过去,待安顿好你再过来找为师。”

“是,师父。”

在程帛尧在几位师姐的帮助下整理着行礼的同时,杨玉绫接到了宫中下的聘诏,不像王妃那样有华丽的骈句和辞藻,也不像庶妃那样有长长的一串关于品行教养的寄望,有的只是一句话——“皇嫡十一子,纳故江州郡守杨元之长女为妾,特此聘诏”,后边的日期上盖着朱红的皇后印,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没有王妃丰厚到令人砸舌的聘礼,也没有庶妃的衣冠头面,更没有任何人来相贺,因为她是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