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府开赏花宴,去好好拾掇拾掇,待会儿你大哥二哥就会领你过去。另外,玉绫那里,你小心着些,这两年这她很是不对劲。”程妈生过气后才想起,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说起杨玉绫的事,这时要说却也来不及了,只得叮嘱了宝雨和宝露两个丫头在路上好好跟程帛尧说。

在马车上,宝雨和宝露两丫头默契十足,一人几句说着这几年里杨玉绫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因为程妈留了心,加上武师兄他们那几个被培养成情报人员的武师,程妈这几年的消息倒是比往些年要灵通得多,就是不出门,满京城的事也没几件能瞒得过她。

“药丸?没听说她学过药理呀,怎么买起药丸子来了。”程帛尧接过小瓷瓶,里边是深棕色泛着浓郁药香的药丸子,在仙翁阁卖十两一瓶的蕴灵丹:“宫里头不有得是凭着点儿药末子都能把整副药配个一点不差的太医么,怎么不请宫里的太医瞧瞧?”

“姑娘,眼下这药丸都卖两年了,也从不见谁配出来过,也有几家医馆试着制了卖,却不是吃坏人,就是药效不好,怎么也不如仙翁阁里买来的好。也就是咱们国公府对这药的来历一清二楚,所以国公爷和夫人、两位公子都不曾服用过,自然这事府里也不是谁都清楚,婢子们几个夫人一直带在身边教着,所以才知道一些。”宝露一开口说的都是杨玉绫在私底下的那些买卖。

蕴灵丹,这名字怎么这么玄幻呢?程帛尧也不去尝,回头只管扔给李崇安便是,这位真正是有着足令人神共愤的智商,不管学什么都天赋神足,进境极快:“嗯,我知道了,这药我回头找人看看,你们俩接着说吧。”

宝雨则说着杨玉绫在王府里的事:“如今杨庶妃有一子一女,李淿是襄王长女,李骁则是次子。因着杨庶妃这几年的能耐,襄王殿下待杨庶妃很是不错,这一子一女也颇受宠爱。陈王妃生下的世子李泽一直被养在宫中,襄王待陈王妃…反倒是不如杨庶妃了,世子被养在宫中,也是因着皇后殿下见不得襄王纵着庶子庶女欺到嫡子头上。”

“襄王殿下纵着杨庶妃,只怕多半原因是因着如今杨庶妃家底儿厚,且不说仙翁阁,便是如云坊那卖雪肤露驻颜水的地方也是日进斗金。杨庶妃或以为她做得不声不响,可连咱们府里都知道的事,襄王殿下与杨庶妃日日共处在一个屋檐下,又怎会不知道。”宝露一直觉得杨玉绫是在玩火**,自从夫人让她和宝雨接触这些消息开始,宝露就觉得襄王是在拿杨庶妃当摇钱树供着,只等哪天有需要的时候把这摇钱树连根拔起,既可收获一笔银钱,也可以用来消弥灾祸。

像宝露这样的结论,程帛尧在几年前就得出来了,从李景让她不要管杨玉绫的时候,她就懂了:“怎么会生下了孩子呢,我以为李师兄…噢,襄王殿下心中满是芥蒂,不会让杨庶妃生下他的孩子呢。”

“几次都说在生死边缘,杨庶妃却总是能化险为夷,整个襄王府,除她外也只有陈王妃得了一嫡子,余下的两位庶妃和几名妾侍便是见了喜信儿,也都会消失在后院的争斗里。杨庶妃既然开了仙翁阁,只怕手头有着奇效药,否则又怎么能保得下胎来,还生出那么聪明伶俐的两个孩子来。”宝雨说着咂下舌,接着又说了一句:“如今连宫里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都用着杨庶妃进献的药丸呢,说是和仙翁阁里卖得还不一样。”

为什么越听越玄幻了?做为一个看遍穿越重生文的书迷,程帛尧觉得,无非有以下几种可能:“要么就是真的得了上古秘方,要么就是得了金手指啊!老天爷,你真是偏心眼儿,好好的给重生者开什么金手指,对穿越者是不是也太不公平了点。”

重生带着空间的庶女,尼玛也太女配翻身流了,合着她现在就是那要被女配炮灰掉的女主是吧。程帛尧没少看女配逆袭文,她对这类文绝对是充满真爱,可如果她是这场戏里的女主,那就没爱了。想想杨玉绫重生带着仇恨而来,对别人都好好的,只对她满心怨恨,看来她绝对就是这要在女配文里被逆袭掉的原女主了!

老天爷,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呀。

如果说在马车上还只是猜测,见到杨玉绫时,她就可以证实自己的猜测了。一个人的样貌会变,气质却很难改变,从前的杨玉绫散发出来的是清姿丽质的气质,如今却恍如开在云海里一株不染纤尘的白莲花,浑身上下那股子仙气儿,就别提多招人眼了。

“程家妹妹,好些年不见你了,你倒是没怎么变,这模样还是圆融柔润又喜人,瞧这双怎么看都带着笑意的眼睛就知道,这些年来程家妹妹过得极好。”陈思盈看着程帛尧,心中很是感慨,如果几年前不懂,那么现在她懂了,李景心中始终为眼前这个如雪里粉珍珠般的程师妹留着最美好的位置,且任何人都替代不了。杨玉绫再受宠又如何,陈思盈清静旁观,却时不时能看到李景眼底片丝波澜也不兴的寂静幽森。

“陈姐…诶,瞧我,总是这么没规矩,如今该叫王妃殿下。王妃殿下倒是变了,比从前更好看了,娘说得对,女人做了娘才是最美的。”程帛尧哪知道陈思盈想些什么,她正在不着痕迹地找着杨玉绫呢,这赏花宴身为庶妃也是可以做为半个女主人出来招待一下各家女客的。

见她眼波流转,盈盈喜人的样子,陈思盈却是怨不起来,这样又甜又软,一笑起来两个酒窝能把人甜倒的小丫头,哪说得上个怨字。且…只怕,这梨涡浅浅的小丫头,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吧。陈思盈掩嘴一笑,自不多言:“记得杨庶妃与程家妹妹颇有渊源,杨庶妃正在侧厅里给哄骁儿呢,这孩子气性大,要不是杨庶妃去哄,连王爷的话也不理会呢。杨庶妃好福气,如今子女双全,程妹妹见了,要好好恭喜杨庶妃几句才成,这些年杨庶妃没少念叨你呢。”

念叨她,巴不得她滚出来伸长脖子受死吧。程帛尧嘿嘿一乐,又说道:“对了,婷文怎么样了,我回京这几天,光被娘教训了,都还没来得及访一访她。”

“婷文么,还是程妹妹差人去瞧吧,我也不好多言。”陈思盈说着抬头,嘴角的笑忽然耀眼上许多:“瞧,是杨庶妃来了,杨庶妃身边儿的便是淿淿和骁儿。”

淿淿,骁儿,陈思盈嘴角笑意之所以如此灿烂,那是因为她知道这两个名字里的含义,不正是帛尧么。至于自己的儿子李泽,世子乃陛下赐名,否则备不住就是自己的儿子叫李骁了,陈思盈很庆幸自己的儿子是长子又是嫡子,否则叫了这名儿还不知道多膈应得慌呢。

这里边的用意,陈思盈可不认为杨玉绫会一点猜不出来。

老远的,仇人见面,分外——亲热。

“尧妹妹,竟是我尧妹妹回来了么,快些来我瞧瞧…淿淿、骁儿快些喊小姨。”杨玉绫如今气质大变,怎么看都像是真正因为见了多年不见的“亲”妹妹而热泪盈眶。

程帛尧向来能装会演,如今已臻化境,比走仙姝路线的杨玉绫还要更让人亲切温暖一些,因为人家走的是“邻家”路线,少年郎们,谁没有点邻家少女情节:“姐姐,你…我都认不出来了,这些年姐姐真是大变样了,愈发似是画里神仙,这便是我两个甥儿么,真是两个招人爱的。”

说完程帛尧就蹲下来,向着正太萝莉伸出邪恶之手,小脸蛋嫩嫩的不捏一捏都对不起自己。

“小姨。”两孩子异口同声,不少女客们被萌得不能自已。程帛尧也被萌倒了,虽然这俩孩子的妈跟自己不对付,可这俩孩子是真的很萌人呀。

却说杨玉绫虽然满怀仇恨,这俩孩子却被她教得极好,眼底心间半点尘埃也无,一味的明澈可爱,当然招人喜欢。小程妈事先就备好了见面礼,知道她过府肯定会见到这俩孩子,所以程帛尧一边逗着俩孩子,一边给两孩子见面礼。

给李淿的是翡翠平安扣,圆厚肥润,配着红络子相当喜人,戴在李淿脖子上衬得小人儿更加像画里的童女。给李骁的是白玉双鱼佩,也是打着红络子,挂在腰间略有些长,自然也是好东西。

杨玉绫眼神微闪,很快便恢复平静:“谢谢尧妹妹了,还不快谢谢小姨。”

两孩子又赶紧道谢,两孩子才道完谢,外边就传来一阵响声——李景到了。

第三十一章小小年纪,私相授受

五年时光,除了身高体重样貌的少许变化外,没有在程帛尧这个灵魂成熟到不能再成熟的成年人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同样是五年时光,却在李景身上留下了太多太多,所以当李景穿过人群看到程帛尧时,寂静的心弦便被一只熟悉的手给轻轻拨动了。

她在看着他,似乎有些不太满意,因为看到他后,她的眉头迅速皱了起来,然后又迅速会展开,余下的又是满脸笑容,但这笑已经带了几分客套疏远的味道。

“襄王殿下。”程帛尧很从善入流,她没有再叫师兄,而是跟大家伙儿一样称襄王殿下。她倒不是因为不满意而皱眉,而是觉得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被她杀得节节败退的师兄了。

“师妹回来了,一别数年,向来可好?”李景或许有很多话想要倾倒出来,但话到嘴边上却只剩下了这轻飘飘且毫无意义的一声问候。

点点头,程帛尧很是规矩有礼地谢过李景,云涯道院居然还管教贵族礼仪好不好,还是曾经教导过宫中许多位殿下们礼仪的女官,那叫一个严苛得天怒人怨。因此,如今程帛尧充分具备了融入这个圈子的一切条件,因为她明白京城躲不得一世。

父母兄长在此,她这一世生于此长于此,怎么也不能因为杨玉绫就离乡背井。

当着满园子的人,李景也没有过多关注,只是淡淡地瞟去几眼,便一脸慈父模样地抱了抱李骁,揉了揉李淿的小脑袋,然后便转身走了。只是刚一转入墙后,所有的喧嚣都被遮挡去几分时,他就定身站住,侧耳听着一墙之隔外那如今已成少女的小姑娘与人交谈时轻轻的声音。

“啊,问崇安师兄啊,他这几天在云涯道院,可能明后天回来。师父这几年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可能是想让他留在云涯道院,代替师父教卦学。加上崇安师兄医药也学得不错,董先生也归乡了,院里日常连个询医问药的都没有,大概以后崇安师兄会常留道院。”程帛尧答的是刘婷文,这妮子如今初为人妇,满脸娇羞地给她凑上来晒幸福。

“那你呢,帛尧,你以后也会留在云涯道院吗?”刘婷文其实更关心她会不会和李崇安双宿双栖,夫唱夫随之类的,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刘婷文也不好问得太明显。

这个问题让程帛尧有些纠结,在云涯道院继续猫着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小程妈说了,如果她要不赶紧选个人嫁了,她就去云涯道院门口搞静坐抗议,而且还是带上苏氏武馆所有弟子一起去抗议。这种事儿,程帛尧相信小程妈是真的做得出来,云涯道院的师长也相信小程妈能做得出来,所以现在师长们对她的态度那是横眉冷对,她千夫所指呀!

“最近一段时间不会去了,再说吧,我还没想好呢。”程帛尧是没想好怎么对付小程妈。

“张师兄成婚,听说妹妹也去了。”杨玉绫这时候很想掐着程帛尧的肩,狠狠问不应该是你嫁给张世永,然后被和离下堂吗?怎么这一回连张世永都另娶她人,而且一点也没有隐入深山修道炼丹的迹象,据说张世永娶的是心上人,如今恩爱得羡煞旁人。

程帛尧不太明白杨玉绫为什么关注张世永:“是啊,嫂子人很温婉呢,与师兄从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张师兄成婚后天天脸上笑得都能滴出蜜来。”

青梅竹马?杨玉绫倒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不过想来上一世程帛尧与张世永和离,也并不全是张世永一心求道,而是所娶非心上人。这么一想,杨玉绫又觉得痛快点儿了,转念又记起李崇安来,虐妻杀妻的小郡王,怎么能不把他和程帛尧凑作堆呢:“这几年妹妹一直与何先生、李师兄在外游学,一路上可有什么奇闻趣事,不妨说来听听。”

拣有趣好玩的事说了一通,把一群出嫁的没出嫁的小姑娘弄得连连惊呼后,程帛尧终于得救了。程松溪过来领她回家,见她一脸倦怠便说道:“既然觉得累,以后这样的宴会就少来,你从前不去书院不就是总称病么,这招放现在用也不是不可以。”

“嗯,该参加的还是要参加,不想去的以后我会推掉的。大哥,其实我倒不是很累,就是走了那么远,看了那么多,再来看她们,觉得她们活得太累了。这世间天宽地广,总把视线拘在小小的院落里,各逞心思,玩尽花样,看着都让人觉得累。”程帛尧感慨完,又立马嘿嘿笑起来,凑到程松溪面前说:“大哥,你说你也一把年纪了,也该是找个好姑娘的时候了,说说吧,我家挑剔的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或者说瞧上了哪家姑娘?”

看她瞬间生龙活虎的脸,程松溪觉得自己简直是好心被当了驴肝肺,他这妹妹果然一点没变:“如果你不是行踪不定,应该早接到了信儿,你啊,等着叫大嫂吧。”

怎么可以这样,她居然错过了这么大的事,程帛尧赶紧拽了程松溪的袖子问道:“大哥,说说嘛说说嘛,到底是谁家姑娘要做我大嫂。快说快说,要是不快点说,等大嫂过门你看我怎么为难大嫂。”

“订了淮南侯家的七姑娘,你应该有印象,前些年和你一起在宜山书院上过学。不过你一个月难得去几回,想来也记不起她。这两天你过府去看看就知道了,恰好我不方便,你们俩常见面说说。”程松溪自然是很喜欢这位七姑娘,否则也不会让妹子上门去跟人亲近。

“噢,我记得七姑娘,名叫高素是吧。她一开口说话声音都亮堂堂的,上文课的时候,先生们最爱点她诵读。”程帛尧对高素的印象并不多,但却也不止这一个印象。

说到高素,程帛尧有些迟疑,因为她对高素的印象还有一个,那就是高素好像很喜欢李崇安。这一点倒不是她得出来的结论,她对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绝对是没天赋的可怜虫,这是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八卦出来的。她别的不爱,就爱八卦,这种八卦她怎么会错过。

除了游学这三年外,李崇安都一直能收到高素饱含深情的来信——虽然李崇安连拆都没拆过,可做为八卦党资深党员,她每信必拆,每信必看,怎么会不明白。就是游学这三年,李崇安没收到信,信也一直不中断地往云涯道院送,两天或三天一封,字字情真意切。

这样的人,真的会安安心心嫁给程松溪?再看自家大哥微笑的样子,她就知道大哥是真的对高素用了心思的。

“娘啊,您老人家也太不靠谱了,怎么能把高素订给大哥。”这事还不能跟程松溪说,她只能一回家就往小程妈院儿里去。

小程妈正悠悠闲闲地给女儿绣着新衣裳,见她来了,赶紧招手:“过来看看这花样儿喜欢不喜欢,要是不喜欢,娘再给你改。”

瞄一眼绣样,程帛尧心不在蔫地坐下胡乱点头,好半晌才开口道:“娘,大哥真的要娶高师姐吗?”

奇怪地看向女儿,小程妈疑惑地点头道:“当然,都已经商议好了,只等选个好日子办婚礼,怎么了,你…对了,高家七姑娘也在宜山书院上过女学,可是有什么不妥?”

“高师姐在书院还好,待人接物很有分寸,高师姐本身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高师姐喜欢的是崇安师兄,这些年给崇安师兄的信就没断过,就到现在还写着呢。娘,我知道大哥动了心念,可是高师姐满心眼都是另一个人,嫁给大哥,大哥能开怀吗?”程帛尧对这俩哥哥深有感情,一独生女,猛地来俩宠妹妹的好哥哥,那好感就像拉闸泄洪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程帛尧一直觉得写书信这种事没什么,可这事在小程妈耳朵里可不一样,小程妈直接脸一沉,整个人都散发出了黑暗气场:“我还说怎么不冷不热的,还当她是在害羞,没成想竟是心里有人。小小年纪,私相授受,这还了得。这门亲事就这么算了,好在只是订亲不是成亲,你这丫头也是游什么学,要是早知道,不就没这么回事了。”

私…私相授受,这个罪名好像很大的样子。程帛尧打了个激灵,好在屋里只有母女俩,这话也不会传出去,否则传出去高素一辈子都毁了:“娘,这话可不要乱说,高师姐毕竟是姑娘家。”

“知道,就你心善,这事儿我就不追究了,只把亲退了就是。还有,这事小郡王怎么看,小郡王可有对七姑娘动心思?”小程妈更气的是高素居然肖想自己内定的女婿人选,此歪风断不可长,一定要给它灭掉。

“动心思?诶,娘,这个就更别乱想了,我觉得崇安师兄跟我一类人,都是榆木疙瘩,脑子里缺根弦。寄去的书信无数,崇安师兄连一封都没看过,要不是我…咳,看过几眼,只怕烧成灰都难见天日。”李崇安除了看秦王府的书信,别的地方来的书信通通看都不看直接扔厨房让他们用来引火做饭,这样的榆木脑袋指望他开窍,难度相当高。

同样都是下棋的,程帛尧觉得自己给理解李崇安,对于热爱围棋的人来说,除了围棋,还有更值得投入全部热情去深爱的么,当然没有。所以他们俩,一个嫁给围棋,一个娶了围棋,多正常的事儿。

小程妈,您老人家任重道院呀!

第三十二章重生者的金手指穿越者的愤怒

此时,李崇安面临着他人生中最大的艰难险阻——他回府跟秦王主动交代自己看上了个叫程帛尧的小姑娘,要求秦王上程国公府去提亲。

然后李崇安就被打了一记闷棍,秦王黑乌乌的脸上布满心虚地看着自个儿子说:“静山啊,在你四岁那年,你母亲就给你定下了门亲事,正是如今天德上将赵毅家的幼女。”

一听这句,李崇安差点直接吐血身亡让秦王白发人送黑发人才好,亡母定下的亲事,他若不遵守就是不孝不义。这个罪名要是落实了,不用等御史台把他参成筛子,程国公那儒林清贵的脾性,也容不得他做女婿,这事儿可真是险了。

等等,母亲怎么会给他订天德上将家的姑娘,这不合理,母亲和天德上将家能有什么关系:“父王,您确定这亲事是母亲主导的吗?”

咳,秦王当着儿子那张已经长开的英俊脸蛋,实在不好意思说这亲事是他先提的,当时王妃还说过几句,现在想想真的是应验了呀。爱妃啊,您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抹一把虚汗,秦王说道:“不管怎么样,信物交换过,庚贴也换过,官媒也有,这事儿不能反悔,老李家从不出言而无信之辈。”

“那就为这个,您就要牺牲您儿子我一辈子么?”李崇安连赵姑娘有面儿都没见过,别说没见过,就是见过凭他那对程帛尧死心塌地的样儿,也不能移情别恋。

所以说,小程七段,人家小李公子和您不一样,人家早就开窍了!

这别秦王和李崇安都苦恼不已,那边正逛着街的程帛尧也相当不爽——去你的老天爷,果然有空间!

重生者有金手指,这穿越生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她先是叫来武师兄,确定了种种可疑迹象,然后又逛了一趟街。看到仙翁阁的种种类似仙丹的药丸,那效果真的可以比拟仙丹灵药,听说人人吃过后都身轻体健百病不生。再说如云坊里的什么花脂呀玉露呀养颜膏呀,用过后效果吓简直逆天,看…杨玉绫那姑妈杨珍就知道,四十多岁的人,现在看起来跟二十几岁没区别,和几年前比起来真的是年轻十岁都不止!

“怎么办,我都想买来用用了。”想想自己再过个十来年,也会对这些无法割舍。程帛尧倒能理解,只是这些东西,真的可靠么。几天就成熟的名贵药材,真的效果能一样吗?反正有人试毒,等到她十几年后需要的时候,有没有用早就有了分晓,她怕什么。

“姑娘,你琢磨什么呢?”

琢磨个鬼,她现在很愤怒很生气,凭什么给重生者开金手指,重生者就是亲闺女,穿越者难道就是后妈带来的拖油瓶?

出了如云坊,顶着太阳狠狠瞅了几眼天空,程帛尧决定还是算了吧,跟老天爷置什么气。然后她就决定去天元茶馆找人虐去,好歹出口气先。

但是她人还没到天元茶馆,就碰到了李景,李景今天约了李崇安在天元茶馆饮茶下棋,见到程帛尧倒是意外之喜了:“尧尧,怎么,见了师兄连个招呼都没有吗?”

湿你妹的胸!心里原本就郁气难消的程帛尧差点没炸毛,好半会儿才稳定下情绪,相当不乐意地喊道:“李师兄好,多年不见,您老人家一向可好。”

听着程帛尧阴阳怪气,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挤出来,还拖着长长的尾音儿,李景就明白,自己不知道哪儿又招了这位小姑奶奶:“别掐着嗓子说话,又怎么了,阴一阵阳一阵的。”

“师兄说哪里话,我向来就这样,您不习惯也是有的!”说完,她小人家掐着兰花指,无比黄梅戏地走进茶馆,临进去前还狠狠瞪李景一眼,然后笑得特假的“哼”了一声,笑毕冷着张脸扬着下巴就隐身入青帘。

李景好笑又莫明,她刚才那样儿,就差没骂出来。看来这丫头也学会顾忌他的身份了,没看出来,这几年倒还真有长进:“小丫头,不知道又抽什么风。”

程帛尧这叫迁怒,她最擅长干这事儿了。

结果李景没等到李崇安,只派了府里的人来送信儿,说是王府中有急事,一时去不了,改约明天宴请赔罪。李景见等不着李崇安,也不在意,脚尖儿一转就去看程帛尧下棋去了。

这几年,程帛尧的棋力倒没怎么涨,只是对战高手的经验越来越丰富,所以整个茶馆被她如狂风过境一样横扫了。众人再看程帛尧时齐齐倒吸凉气——是谁家没关好门,把这么个妖孽放出来吓人。

“尧尧,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李景不认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他很乐意替程帛尧做点什么。

没曾想,程帛尧笑吟吟地看他一眼说:“襄王殿下,您贵人事儿忙,小女子能有什么微末小事值得您挂怀的。”

刚才的脾气竟然一点不见了痕迹,这会儿程帛尧眼底又满是疏远之意,李景皱眉看着,许久后竟轻笑一声转身离去。程帛尧连头都没抬,继续在棋盘上虐待着她可怜的对手。

等到程帛尧胸中郁气尽消,想收拾完对面的对手就回家吃饭的时候,李崇安又来了,来了就一拽把她拽进了雅间里。她正心情舒爽无比想要告诉李崇安自己刚才怎么大杀四方,却意外看到李崇安那小脸儿上满是迷惘,可怜得就像只迷路的拉布拉多,一双眼儿里居然雾濛濛的,活像是被什么什么给怎么怎么了。

“崇安师兄,你干嘛这表情?”刚才是自己迁怒李景,这会儿不会是她要被李崇安迁怒吧,真是现世报来得快。

“尧尧,不管怎么样,你要听我解释!”李崇安确实有些慌乱,话一出口自己都知道有些没头没脑,可他这会儿真是乱了分寸。因为秦王不但说了他订下的亲事,还说了赵家前段时间来询过,说是要来商议婚期。

“噢,你做什么事了,需要向我解释?”小程七段摸后脑勺,完全不明白眼前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这会儿还沉浸在单方面屠杀的快感里呢。

“我…我,我一定会退亲来娶你的。”小李同学,不,二十岁,都可以叫大李同学了。大李同学信誓旦旦,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绝对不会食言。

神马奇怪的东西冒出来了?程帛尧搞半天才反应过来,傻不愣噔的说:“等等,我们先把事理清楚,师兄是说您定亲了,然后您想退亲,再然后您退亲的原因是因为您老人家要娶我!”

不得不说,小程七段,您的逻辑思维能力果然出众。

大李同学果断点头:“尧尧,我此生断不会负你。”

果然有奇怪的东西冒出来了!程帛尧此时此刻的感觉相当诡异,她对李崇安是真的没动过心思。虽然也想过,最后李崇安会中毒,可是她绝对表现得很清楚好不好,而且年龄越大,就避嫌得越明白。再加上一直以来,李崇安也没表白过,她就当李崇安对她也没意思,没想到一回京就给她来这么一出,吓死姐了好不好。

“师兄,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我又没说要嫁你,而且我…我不…不喜欢…”完整的话,程帛尧真的有点说不出口,可是她又明白这种明着来的表白,如果不拒绝得清楚明白,到时候会惹出大麻烦来的:“师兄,我们在围棋的世界里确实是可以站到一起的人,我们可以说亦师亦友亦敌手,可是我从来没想过围棋世界之外的天长地久。”

怪只能怪两人太亲近了,程帛尧一直觉得李崇安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一点点看着少年长成青年,一点点看着他在棋盘上从小土堆儿长成高山大岳。虽然程帛尧不可能明着说,但对她来说,李崇安真的意味着是自己的开山大弟子,在现代她没来得及收徒就挂掉了,所以李崇安这个弟子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天才,我真的玩不来师徒恋呀。

她话音一落下,原本迷惘像像找不着路的拉布拉多一样的李崇安神色立马变了,那冷风嗖嗖的气场,差点让程帛尧觉得一把把寒气滢滢的冰刀扑面砍来,简直要了亲命嘞。

“尧尧,把话收回去。”李崇安语气相当霸道,大有你要不把话收回去,我就跟你没完没了的架势。

这霸道的小语气换个人来,可能就觉得好有王霸之气,好冷酷招人,到程帛尧这,完全行不通:“师兄也说过的,下棋之人,落子无悔,说出去的话也一样。”

程帛尧知道她这话很伤人,但如果不当机立断,日后只会更伤人。

很短的刹那间,李崇安的脸上确实容色黯淡,但是一眨眼就没了,他很快恢复那一贯来的坚定执着不服输:“尧尧,我才知道你这么狠!但是,区区几句言语,我就会退缩么,尧尧,你太轻看我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凡人是不能和天才比智商的,她现在不但智商堪忧,情商也堪忧,前途一片黑暗啊!

第三十三章程师妹是个好师妹

回到程国公府,程帛尧就把这糟心事儿跟小程妈说了,她这是替小程妈又划去了一个女婿人选。小程妈看着仅剩下的几颗歪瓜劣枣,心里一阵阵抽疼,看来京中的儿郎是靠不住了,要想给自己的女儿选个合意的郎君,只能放大寻找范围,或者放宽一些条件。

“天德上将今年初才回的京城,想来就是这段时间提起的,天德上将家的姑娘也不小了,看来这门亲事真是说定了没得改。罢了,你的亲事,娘自会替你慢慢访着,可是尧尧啊,你也上点心,且不说云涯道院,便是宜山书院也有那么多儿郎,你总该有个合意的人选才是。”都说少女怀春,小程妈就没见自家女儿怀过,真是合该去云涯道院当道姑。

揽着小程妈的手臂撒着娇,程帛尧道:“娘,眼下看来,最合我心意的只有围棋。至于那些个少年郎,我又何曾多看一眼,上哪儿中意去。”

真是个该出家的!小程妈心底都忍不住腹诽了,只是转过头去又赶紧去张罗着四下里搜罗没成婚的好少年。

入夜时,小程七段洗漱过后拿了本棋谱自顾自摆起来,却着实有点心不在蔫,倒不是因为李崇安的婚事。而是因为李崇安那几句明明白白的表白,小程七段是个很擅长自我剖析的人,如果她在李崇安表明心意的那会儿有丝毫动念,她都不会那么干脆地拒绝。

而且,她听到李崇安有婚约在身,她那时那完全不失落,只是很想立刻去围观个热闹,这典型的群众心理。她这会儿再回头想想,这怎么分析都不像是对李崇安有意思的应有表现。

“少年呀,不能怪我没心没肺,我实在没摸到自己的心和肺在哪里。”小程七段这会儿心里其实挺悲催的,话说这些年她也遇过不少儿郎,不说个个惊才绝艳,却也有几个是方方面面都出挑的,可她偏偏像块木头,见到再好的都不曾动心思。

“可能我上辈子就缺心眼儿,这辈子心啊肝啊肺啊都没长齐全。”叹口气,程帛尧心说还是睡觉吧,想这些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太糟心了,果然,这情之一字是最最碰不得的。

次日清晨,程帛尧是被几只在枝头欢快叫着的鸟儿给弄醒的,吃过早饭跟小程妈问声好,她本想继续去天元茶馆找人虐去,好扭转一下自己的心情。可小程妈愣是不让,说是要带她去参加某位夫人举行的“相亲大会”,这事儿程帛尧哪儿肯,一个错身人就溜跑了,气得小程妈在远地直跳起来骂她。

“姑娘,姑娘,您跑慢点儿,您这是打算上哪儿去呀!好歹让婢子跟上您呀,姑娘,小心着些。”宝雨和宝露就差想哭了,自从自家姑娘归来,就没一天消停过,真是相见不如怀念。

“天元茶馆,找人下棋去。”程帛尧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老程和程柏涛俩父子正准备去书院,一看她这火急火燎的模样就冲她招手:“爹,二哥,去学堂吗,正好,顺路捎我一段儿,我去茶馆下棋。”

老程对自家这女儿比小程妈还没办法,只好让她上马车来:“尧尧,你也不是小姑娘了,别成天往外瞎跑,多在家里跟你娘学学怎么管家,爹和你娘就是再想留着你,也只能留你到十八。你看看你,除了棋下的好,别的一塌糊涂,将来到了婆家可怎么过日子。”

管家这回事,云涯道院里有派婆子来教她,还是个点子特硬的,她跟人学了五六成,何易山说够用了,别学得太强势,然后她就从善入流没再往深里学。具体内容细到购置一针一线,大到如何在夫君背后默默主导整个家族未来的走向:“爹,这种事不用担心,我跟张嬷嬷说好了,将来我要真能嫁得出去,就请她做我的掌事嬷嬷,所有的事情交给张嬷嬷就好了。”

张嬷嬷就是那点子硬的婆子,程帛尧为了防有一天要用上这些招儿,决定专业的活交给专业的人来办,替自己省省心。

老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这女儿真的是——小聪明一把一把,大聪明除了在棋盘上,从来不用:“尧尧,靠谁都靠不得一世,有些事还得靠自己去做,如今你也十五了,不能再由着你性子来。明儿起,好好跟你娘学学,别瞎胡闹了。”

“爹,在云涯道院都有教过了,您放心,我不是一点儿不懂,就是怕麻烦而已。”程帛尧掀帘子一看地方到了,赶紧跳下车去一溜烟似地跑远。

天天被催婚,真的很让人操心啊!

“宝雨宝露,走,我请你们饮茶去。”程帛尧说着就要迈腿转弯,天元茶馆就在街角另一头,她走出去没几步呢,就瞧见杨玉绫了,杨玉绫正和个生得很是飒爽的姑娘走在一起有说有笑。杨玉绫倒是没看到她,那俩人手拉手都快要上马车了,见状程帛尧快步走了几步,一扫心中郁气,八封劲头十足地迎上去:“姐姐,可真巧,方才还念叨要去看看两个小外甥呢,姐姐可带他们出来了?”

杨玉绫见到程帛尧,心里“咯噔”一下,很快就满脸温暖得不得了的笑容:“淿淿和骁儿都还小,这样的天不好带出门,尧妹妹要是想他们了,只管过府来瞧。王妃殿下与妹妹有旧,妹妹想过府,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这位便是早几年去了云涯道院的程师妹么,师妹好,我叫赵言芳。”赵言芳就是天德上将的幼女,看着倒不像是武将家里出来的,更像是个书香门里出来的,透着一股子诗情画意的味道。

赵?昨天才说起过姓赵的,今儿就遇着个姓赵的,而且还是在杨玉绫这里见着的。程帛尧眼珠子一转,很久没露出来的狐狸尾巴又开始摇哇摇的摆出来了:“赵姐姐的父亲莫不就是才归京的天德上将。”

只见赵言芳点头,对程帛尧知道她觉得有些意外:“程师妹真是个伶俐人,才一说就通透了。”

杨玉绫跟赵言芳搭上线,为的自然是不让赵言芳嫁给李崇安,赵言芳出嫁一年后,先是疯了,然后是遍体鳞伤地死在御道边上的巷子口上,那惨状杨玉绫曾见过一眼,至今都浑身寒颤。杨玉绫倒不怜惜赵言芳,她只是想让程帛尧成为那个倒在巷子口上的倒霉鬼罢了:“尧妹妹这是要去哪里,难得遇上,不如一块坐下来聊聊天。”

“好啊好啊。”本来就是冲您二位来的,您二位这么主动了,她当然求之不得。程帛尧就想看看杨玉绫把赵言芳招来干什么,她直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息息相关。

仨姑娘一块坐下,天元茶馆的雅间极为安静清幽,赵言芳很明显十分喜欢这地方,再深入了解一下赵言芳后,程帛尧发现这位是个才华横溢的。既不酸也不腻味,说话的声音清清润润,举止言行都很是令人赏心悦止,整个人雅致温婉到了极点。

程帛尧遥想了一下,这样的姑娘嫁给李崇安,想必俩人能琴瑟和鸣白头到老,而且两人相处的画面相必很美很美,这位赵姑娘生得相当令人眼前一亮:“崇安师兄么,再好不过的人了,这三年凡是师兄走过的地方,必定施医赠药活人无数,师兄的卦学也学得极好,连国师都称赞不已呢。至于说脾性…乐观温和,就是师兄太聪明了,有时候他说出话来,会让人觉得自己好蠢呐。”

其实,如果实话实说,李崇安的脾性,她只想用六个字来形容——别扭,小气,记仇。

要是再加上云涯道院师长和师兄师姐们的评语,还能再多几个字——面冷心不热,孤独又高傲。

人家孤独可能是很多原因造成的,他孤独只是因为太聪明,聪明到什么东西一旦教会了他,他就很快能超越你,然后高手寂寞呀。

“啊,学医呀…”赵言芳对学医的倒没有偏见,她只是对自己未来的夫君寄望更高,不说是个允文允武的,至少要与自己志趣相投。可不管是听杨玉绫说,还是听程帛尧形容,都感觉那位小郡王是个极没有趣味的人。这也就罢了,但听来那位小郡王是个心地极良善,心思磊落的,只是…赵言芳家中不怎么太平,后宅里姐姐妹妹常有争斗,心地良善四个字便是最大的缺点,也是最不能接受的一点。

难道赵姑娘不喜欢学医的,程帛尧可不敢坏人婚事,她要是坏了这桩婚事,李崇安那里她就更有嘴说不清了:“崇安师兄学什么都能很好,院长曾说过,静山天资举世难得,学医能成杏林国手,学棋便是国士无双,学文可尽得风流,学画则能鬼斧神工,有他这样的天资,学什么成什么。”

这种人,其实最招人恨了。赵言芳没把这句话说出口,这样一个人,看着都有压力,再看看眼前的程师妹,说起来倒是充满敬佩的样子。赵言芳不觉得敬佩,只觉得这样的人什么都太容易得到,加上出身好,自家那样复杂的境况,那么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人,能耐烦得处理么:“程师妹是个好师妹,都快把小郡王夸出花儿来了。”

当然,推销呢,不夸出花儿来怎么行。

杨玉绫在一边不言不语,笑得相当欢快,赵言芳的心理她早就摸清了,这个姑娘太实在需要个能共进退同风雨的,程帛尧这样形容李崇安,只会让她萌生退意:“这可不是夸出来的花,是实实在在长出来的,小郡王在宜山书院没待多长,但小郡王的聪颖天成,却是人人有目共睹的。小郡王呀,上课时未必见得比别人认真,可总比别人学得好上许多,真真是令人羡慕的呢。”

第三十四章大千世界寂寞凄凉

赵言芳甫一回京,就得知自己才出生就被订下了一门亲事,心中既有一些小儿女的期待,又有着一丝因为未知带来的恐慌。她长在边关,却养出一副与边关截然相反的温润和秀,这让她对于那个小小年纪破门而出,又听着性子有些孤傲不羁的小郡王不怎么欢喜。

这么个打小就离经背道,赵言芳着实喜欢不起来,虽然人人都难好话往那位小郡王身上堆,可她却是越听心里越不中意。

越听就越让人觉得,那是个靠着天资出色过日子,从来不用努力就能得到所有的。易得易失,赵言芳活到现在最相信的就是这四个字。所以回了将军府,赵言芳就开始计划着要推了这门亲事,正好府里还有几个妹妹对这门亲事盼得不得了,这倒也可以做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