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插兜往外走,御兆锡并没要,连忆晨皱眉,生气的叫他:“御兆锡,你什么意思?”

“饱了。”

御兆锡走到大门外偏过头,隽黑的眼眸盯着她看过来,那双眼睛里都是笑容,“我不饿,你吃吧,我去上班了。”

上班?

连忆晨对于这两个字有些不习惯,等她明白过后再抬脚追上去时,他已经走出去很远。望着前方那道身影,有一股暖流熨烫着她的心。

临近中午,蔡婶准备好午饭,带着女儿,母女两人去码头送饭。连忆晨早早巷子口等,见到她们过来,立刻笑着上前。

“连小姐,你有事?”蔡婶停下脚步,主动开口询问。

连忆晨瞥了眼她们手里的篮子,笑眯眯的试探,“你们去码字啊,我可以一起去吗?”

“您有事?”

“我想去码头看看,如果以后开发这片地区,都是要必须了解的地方。”连忆晨对答如流,蔡婶一听关于跟开发有关,急忙答应,“好啊,那你跟我们一起去。”

“好。”连忆晨欣然应允,伸手接过蔡婶手里的一个篮子,帮忙提着。

“连小姐,您真能开发我们这个地方?”蔡婶边走边问,这片城区的房子都已经有些年头,大家早就盼着有天能住上新房。

“如果条件允许,我会考虑的。”

“太好了,那我们就有盼头了。”

蔡婶开心的不得了,小夏也笑着跑过来,好奇的问:“姐姐,你们以后是不是钙高层啊?会不会有别墅?”

连忆晨抿唇笑了笑,语气温和,“都会有的,按照我个人的想法,不仅仅只规划老城区,周边旅游或者商务开发也会配套进行。”

这些话蔡婶听不太懂,可小夏明白。她兴奋的一个劲笑,“真要是这样,那我们这里也就发达了呢。”

身边的女孩子长相清秀,连忆晨想起她总是跟在御兆锡身边,不禁多问了两句,“你多大了,在上大学吗?”

“我今年十九,”小夏提着饭桶,眼底滑过一丝失落,“去年高考成绩不理想,差两分才能报考我想要的大学。不过我不愿意将就,所以今年复读,明天再考!”

闻言,连忆晨赞许的笑了笑,“你很聪明,明年一定可以考上理想的大学。”

“真的吗?”小夏微微有些惊讶,随后又红着脸,道:“兆锡哥哥也这么说。”

兆锡哥哥?

连忆晨低着头,忽然很不高兴。

来到码头,工人们还在人工卸货。唯一的吊车还没修好,所以搬运货物只能全靠人工。蔡婶将饭菜码放好,又将餐具交给女儿打理,等着午休的铃声响起。

连忆晨怔怔站在原地,盯着那个穿着白色衬衫,与其他工人们走在一起扛着木箱的男人,只觉得有什么在她心底撕扯。

“今天货有些多啊。”小夏站在边上撇撇嘴,眼神总是追随那抹高大的身影。

叮铃——

码头的钟铃响起来,工人们将肩上最后一个木箱卸下来,然后依次走出仓库,排着队伍前来打饭。

这个时间肯定要等,御兆锡并不急。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拿起螺丝刀又踩上高高的集装箱,站在吊车下面卸零件。

“姐姐,你怎么哭了?”小夏转过身,不期然见到连忆晨红红的眼睛。

连忆晨深吸口气,低头拿起一个干净的饭盒,道:“有风吹的沙子,迷眼了。”

“那我帮你吹吹。”

将米饭盛在饭盒里,连忆晨又用筷子拨了些素菜,然后将满满一饭盒的饭菜递给小夏,“这份饭给他,他不喜欢吃肉。”

“啊?”小夏一时间没有明白,连忆晨抬手往前指了指,那个站在吊车下面的男人尤为明显。

小夏一怔,伸手把饭接过去。她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姐姐怎么知道兆锡哥哥不喜欢吃肉?

她转身想要问一问,可惜连忆晨已经走开。

“兆锡哥哥。”小夏走到吊车下面,御兆锡这才放下手中的螺丝刀,从箱子上跳下来,坐在边上的休息区。

“你的饭,”小夏把饭盒递给他,又把筷子擦干净给他,“今天很累吧?多吃点!”

“图纸帮我送去了吗?”御兆锡打开饭盒,心想今天的菜不错,都是他喜欢吃的口味。

“送了。”

小夏点点头,如实道:“我把你画的图纸送去五金铺,他们说要一个礼拜才能做好。”

“谢谢。”御兆锡低头扒饭,不忘道谢。

小夏摆摆手,留恋的坐在他身边不肯走。兆锡哥哥吃饭的动作都很好看呀。

空地侧面,连忆晨站在一个集装箱后。她微微探出脸,望着御兆锡坐在远处低头吃饭的模样,眼底再次泛起一片水雾。

只是她没有哭,也没有上前。她知道御兆锡不会想让她看到这一幕,所以她也绝对不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下班回来的路上,御兆锡将外套脱下来,随意搭在肩头。老蔡叔跟其他人走在前面,小夏蹦蹦跳跳走在御兆锡身边,不知道说着什么,脸上的笑容不减。

“兆锡哥哥,你说我明年能不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御兆锡双手踹在裤兜里,眼底的神色温和,“只要你努力,一定可以实现理想。”

“好,我要考上安城的大学。”小夏很早前就想离开这个小村庄,要去大城市见见世面,开阔眼界,考上安城的大学,一直都是她努力学习的目标。

“回来我找一些书拿给你看。”

“谢谢兆锡哥哥。”

小夏开心的跑到父亲身边,说兆锡哥哥要给她书看。老蔡叔笑了笑,盯着女儿那张兴奋的脸,也没多说。

御兆锡伸手将白衬衫的袖口挽起,眼见自己身上这件衣服又是脏污,不禁蹙了蹙眉。今早起晚了,他昨天换洗下来的衣服没来得及洗,明天就要没换的了。

小夏跟着老蔡叔回家前,依旧盯着他一会儿过来家里吃晚饭。御兆锡点点头,转身往自己的小二楼走。

踏进院门,院中央的尼龙绳上,男子洁白的衬衫迎风飘荡着。御兆锡愣在原地,盯着清洗干净的白色衬衫还有黑色长裤,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这些衣服是他昨晚换下来的脏衣服,今早他明明没有洗过啊。怎么会?

自从搬来这里住,御兆锡已经养成自己的衣服自己手洗的习惯。他已经很麻烦老蔡叔一家,总不能还抱着衣服去人家用洗衣机洗,所以他基本都是每天更换,隔天早上清洗干净。

迈步走到衣绳下,淡淡的清香味道顺着微风扑面而来。御兆锡抬手摸了下,衣服还湿着,应该是刚洗过不久。

他抿着唇,抬脚回到楼上小屋,打开房门后,屋子里也被收拾的一尘不染。虽然早上临出门前他已经收拾过,但男人的收拾习惯,与女人不同。

地板擦过,被褥晾晒过,桌子重新擦过,衣服也整整齐齐折叠熨烫好。御兆锡双手垂在身侧,性感的喉结不禁动了动。

下一刻,他转过身下楼,大步朝着前方的别墅走去。

别墅的大门开着,御兆锡刚刚走到门外,却听里面传出一声惊叫:“啊!”

男人反应灵活的抬起脚,飞速冲进去。

跑进别墅,客厅里并没人。御兆锡面容阴霾,戒备的往四处看了看。

紧接着又是一声,那动静从厨房里传出来。御兆锡顺手拎起门边一根木棒,大步朝着厨房跑进去,“晨晨!”

可是冲进去之后的画面,只让御兆锡哭笑不得。

原本干净的地板上,到处散落着锅碗瓢盆。连忆晨带着围裙站在厨台前,右手戴着隔热手套,正托着一个烤盘。她的两颊蹭着很多面粉,那双黑亮的眼睛惊讶的朝他望过来。

“御兆锡,你回来了啊?”

男人抿起唇,好像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可惜她的话音刚落,手腕一滑,滚烫的烤盘瞬间落在她的手背上。

御兆锡反应很快,但还是晚了一步。连忆晨咬着唇,眼眶内瞬间蓄满泪水。

178 来而不往非礼也(深夜敲门)

连忆晨皱眉坐在椅子里,眼睛红红,紧要唇瓣的模样,看着就令人心疼。御兆锡蹲在她的身前,先用冷水将她烫到的地方降温后,又从医药箱里找到药膏,小心翼翼涂在她红肿的地方。

幸好她这里东西比较齐全,要不然他就要抱着她去县上的医院包扎了。

“还疼吗?”御兆锡低着头,薄唇不时朝着她的红肿处吹气,用来缓解她的不适感。

连忆晨撇撇嘴,委屈的点头,“疼。”

以前人们都说十指连心,今天她可是确实体会到那种感觉。别看手背上的伤口并不算严重,可每动一下,手指的红肿都牵扯到心尖。

“涂上药膏会好的。”御兆锡托着她的手背仔细看,好在烫伤程度尚浅,用药以后,应该很快就能见效。

眼角余光瞥见他无名指中有一块印记,连忆晨一把抓住他的手拿到眼前使劲看了看,“这个疤怎么来的?”

御兆锡缩了缩手,可她拽的更紧。他敛下眉,语气很平静,“不小心烫的。”

“烫伤?”连忆晨沉下脸,逼问道:“烫伤怎么会留疤?很严重吗?”

看他手指伤痕的面积,应该也不会太严重。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没有好好处理伤口,所以才会留下这道印记。

虽然疤痕并不明显,但落在他修长白皙的指间,连忆晨还是感觉很难受。

“这道疤很美吧?”面前的男人忽然笑着开口,连忆晨一怔,继而笑出声。这个男人果然难怪本性,都已经这样了,还在想着美不美的问题?!

“你什么眼神?”御兆锡瞬间厉目。

眼见势头不对劲,连忆晨灵机一动,抬手朝着对面台面指过去,道:“御兆锡,我能请教一下,为什么那些面粉我弄不成团呢?”

她撅着嘴,不解又失落道:“我试验了好久,还是不行。”

男人挑眉扫了眼,暗暗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那些面粉啊。

稍后,御兆锡挽起衬衫的袖口,走到水池前将双手洗干净。然后又把她身上的围裙解下来,转而戴在自己身上。

“看着。”他站在台面前,舀出一些面粉后,一点点往里面加水,双手同时用力揉搓。

“哦。”连忆晨饶有兴味的坐在椅子里观赏,看着那些面粉一点点在他手里变成圆团,紧接着又被摆弄出其他形状。

“哇塞,厉害!”

连忆晨兴奋的拍了拍手,一不小心蹭到红肿的手指,瞬间蹙起眉。

“好好坐着,不许乱动。”

御兆锡一声低斥,连忆晨咂咂嘴,盯着他微微垂下的脸庞,嘴角泛起的弧度一点点上扬,“御兆锡。”

她开口轻唤,御兆锡并没抬头,继续手里的工作,“嗯?”

“你怎么跑来我家的?”连忆晨偷笑,故意问他。

男人手中的动作停了停,扬起的黑眸落在她的眼底,“我的衣服,是你洗的?”

“洗的干净吗?”连忆晨眨眨眼,神情颇为得意,“告诉你吧,我现在洗衣服挺干净的,也会收拾屋子。”

确实很干净,又很会收拾。

御兆锡盯着她明亮的双眸,心头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以前的连忆晨什么都不会,哪怕是洗碗都不懂要怎么做。

但是现在的她,却能把他满是污渍的白衬衫清洗的亮丽如新。他明白,她必然吃过苦了。

“谢谢。”御兆锡敛下眉,握着烤盘的手指紧了紧。

看到他眼底微微波动的情绪,连忆晨没在往下说。有些话,只要他们彼此心里明白就好,不需要说出来让大家都难过。

曾经的连忆晨,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之间会有今天。可当她一步步走到现在,再回过头去回味,竟也是百般滋味。

三十分钟后,蛋糕坯子已经烤好。连忆晨闻着空气中飘荡的香气,不自觉垂下头。看起来,烤蛋糕并非她的强项。原本想要犒劳一下御兆锡,结果她被烫了手,还要让他亲自下厨!

客厅里开着窗,奶香味随着微风吹散出去。连忆晨单手托着下巴,眼巴巴瞅着那个蛋糕越来越完美的造型,口水也开始在嘴里泛滥。

好棒啊!

椅子里的人眼睛渐渐冒光,御兆锡将最后一个奶油花裱完,薄唇勾起的弧度温柔,“想吃吗?”

“想吃。”连忆晨咻的跳下椅子,几步走到他的身边,“可以吃了吗?”

御兆锡瞥了眼蛋糕,又看看她一脸期待的模样,笑着逗她,“应该可以吧,只要你提供的食材优良。”

精致连忆晨不敢说,毕竟助理不是蛋糕专家,只会买基本的东西。但是优良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反正都已经在这种地方了,也没必要那么讲究呢!

“那我试试。”

连忆晨拿起餐具,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御兆锡拉住她的手,拿起蛋糕刀,“等一下,我先分好。”

她不情不愿的答应。这男人就是强迫症,一个蛋糕必须要均分,难道就不能直接这样吃吗?真是的,好麻烦哦!

铃——

别墅门铃忽然响起来,连忆晨蹙起眉,心想会是谁。

“去开门。”身边的男人正在切蛋糕,自然腾不出手。连忆晨放下手里的叉子,穿过客厅走到外面,将院门打开。

“姐姐。”

“小夏。”连忆晨微微吃惊。

“你家里什么东西?好香啊!”小夏好奇的问。

连忆晨刚要说话,小夏眼尖的发现里面的男人,咻的抬脚跑进来,“兆锡哥哥。”

她反手将院门关上,不高兴的沉下脸。眼睛还真是厉害,距离这么远都能看到?

桌上摆放着一个分割整齐的奶油蛋糕,小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问,“这个蛋糕好漂亮啊。”

连忆晨后面跟进来,干笑了声,“对呀,还是新出炉的。”

“真的?”小夏再次瞪大眼,“姐姐,你会做蛋糕?”

本来想说不会,可连忆晨眼珠转了转,立刻笑道:“是的。”

“我可以尝尝吗?”还没等连忆晨点头,小夏已经拿起盘子里那块切好的蛋糕,低头咬了口,一脸满足。

“好好吃。”小夏吃的笑眯眯。

连忆晨鼓着腮帮子,怎么都笑不出来了。那是她的蛋糕啊,那是御兆锡给她烤的蛋糕,给她切的蛋糕,凭什么被别人给抢了?!

纵然心底怎么不高兴,可毕竟只是一块蛋糕,难道连忆晨真要因为一块蛋糕跟小夏翻脸吗?好吧,她忍了!

“慢慢吃。”连忆晨倒了杯水递给小夏,不过脸色并不好看。

“谢谢姐姐。”小夏咬着蛋糕,含糊不清的道谢。

御兆锡站在边上,盯着连忆晨渐渐铁青的脸色,笑着抬手摸了摸鼻尖。嗯,这是嫉妒了?还是吃醋了?!

几分钟后,小夏将蛋糕吃的干干净净。满足以后,她好像才想起来不对劲,“咦,兆锡哥哥,你怎么在姐姐家?”

“借东西。”

抢在连忆晨回答前,男人先开了口。

连忆晨悻悻的低着头,暗地里骂道:满嘴谎话!

“哦,那你借到了吗?”

御兆锡双手插兜,眼神温和,“那东西不好找。”

握着手里的空盘子,小夏又把目光落在剩下的蛋糕上面。连忆晨不自觉往前挡住,有意识的提醒,“呵呵,我还没吃呢。”

小夏咂咂嘴,表示没有吃够。

御兆锡将挽起的袖口松开,对着小夏说道:“蔡婶一定炒好菜了。”

“啊?对!”听他这么一说,小夏立刻把盘子放下,道:“我妈让我过来叫你吃饭,我们快走吧。”

说话间,小夏跟在御兆锡身边往外走。

连忆晨气的咬着唇,狠狠瞪着御兆锡的眼睛,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这个混蛋,竟然敢在她的面前,跟着别的女孩子离开?

“蛋糕吃不完记得放进冰箱。”出门前,御兆锡淡然的笑了笑,只留给她这句话。随后,他跟着小夏一起出门,好像压根没有看懂她的表情与怒火。

别墅里的人气急败坏的大叫,小夏顿时停住脚步,“兆锡哥哥,姐姐叫你。”

御兆锡依旧双手插兜往前走,勾起的唇角泛着柔和的弧度,“她喊着玩呢。”

小夏:“…”

洁癖加强迫症的男人,使用完厨房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干净。御兆锡烤完蛋糕以后,先前被连忆晨弄乱的东西全部归位,甚至比之前还要整洁。

连忆晨坐在椅子里,盯着收拾整洁的厨房,又咬着嘴里的蛋糕,感觉整个人空落落。即使知道御兆锡是故意这么做,但她还是感觉郁闷。

这个男人太坏了!

一个人的晚饭,索然无味。虽然蛋糕是他亲手烤制,连忆晨也只吃了一口,将剩下的蛋糕放进冰箱冷藏后,便回到楼上。

天色已经黑下来,她先去洗个澡,又把烫伤的手指涂上药膏,然后才回到床上。这栋别墅只有她一个人,只会更让人感觉冷。

窗外不时有大风吹过,连忆晨缩在被子里,觉得暖气也没什么效果。不久,她关了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披上睡袍穿鞋走到窗口。

推开玻璃窗,连忆晨抿唇探出头。不远处那栋破旧的小二楼也亮着灯,对面那扇窗口内,男人屹立在窗前,含笑的脸庞恰好映入她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