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觊觎汪廉氏的江崖虹已经有妻子了,当然就算他还单身,估计江家也不可能让他娶汪廉氏的。而汪廉氏显然也不是肯给人做妾的脾气——就算她肯,廉家也不能答应。

怎么说廉家现在也算官宦人家的,家里女子竟给人做了妾,往后廉建海兄弟还怎么做人跟做官?要知道但凡有几分骨气的人家,就算家境贫寒,那都不肯把女儿给人做小的。康丽章那个是例外,一来她怕继续留在西河王府会送掉小命,所谓急病乱投医;二来她虽然是王府的表小姐,父家实在不显——平民百姓当然也不希望丢脸,但真丢起脸来…压力也是远不如官家的。

所以现在秋曳澜得替汪廉氏解决这问题——没办法,汪轻浅已经跟她一起念了近一年的书,这小表妹虽然不够八面玲珑,但除了好强点外也没什么不好,被她成天姐姐长姐姐短的喊着,秋曳澜也不能坐看她们孤女寡母的悲剧吧?

谢过和水金的提醒,秋曳澜回到西河王府,正琢磨要怎么跟江崖霜说这事,汪轻浅却来了。

听说这个消息,秋曳澜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澜姐姐!”汪轻浅进来后礼都没心思行,劈头就道,“我母亲不见了!”

“是怎么不见的?”秋曳澜沉住气问,她怀疑是江崖虹勾.引不成,直接把人掳了走——但这话不能当着汪轻浅的面说,不然天知道这直脾气的小姑娘会不会直接杀到秦国公府去骂山门兼要回汪廉氏。

汪轻浅急急道:“就是上午,母亲去探望这两天染了风寒的二舅母时,二舅母想起来之前欠了脂粉铺子些钱,就托母亲过去还一下。结果母亲这一出去,到现在都没回去!”

秋曳澜一皱眉,道:“二表伯母吗?她要还脂粉铺子钱,打发个下人不就成了?怎么要廉姑姑跑一趟?”

“我也问了!”汪轻浅忙道,“二舅母说因为脂粉都是派下人去拿的,怕派下人去结账,中饱私囊,所以才是母亲亲自过去的!”

这解释倒也能说通,毕竟廉家现在不比当年,不说节衣缩食,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过活也真是不敢浪费了。自然不能容忍下人贪墨——像秋曳澜现在就不是很在乎这么几个钱,她是绝对不会为了怕下人做手脚而亲自一趟趟跑出去跟那些掌柜核对账目的。

秋曳澜沉吟了会,问:“报官了不曾?”

“没有!”汪轻浅明显心烦意乱了,“本来我说要去的,但大舅母讲这事要传出去,母亲的名节恐怕会被人议论,母亲是最恨被议论这个的…可是不报官,凭家里这么点人手找,都这么久了还没动静啊!澜姐姐你这儿有没有什么法子?”

秋曳澜听说“这么久了”,顿时十分的坐不住——别已经被江崖虹生米煮成熟饭了啊!

对于除了江崖霜之外江家人的节操,秋曳澜一个都信不过!

所以赶紧三言两语把汪轻浅打发,唤来苏合,神情凝重的吩咐她去隔壁一趟:“我记得厨房里有田庄上送来的山鸡,提两只去给纯福公主,就说我谢她上次的糕点了。”

其实那次糕点是江崖霜送的,打着胞姐姐的旗号而已。

现在秋曳澜说要谢糕点,又回了山鸡为礼——鸡谐音急。

毕竟这大白天的,秋曳澜委实没法子公然翻.墙跑过去找人,只能指望江崖霜看懂暗示了。

金碧 楼台 深 翠微 第四章 江家倾轧

所幸江崖霜来得很快,两人照面,秋曳澜顾不得同他打情骂俏,劈头就问:“我那廉姑姑似乎被你十一哥掳了去!”

江崖霜非常吃惊,他的堂哥什么性.子他最清楚,当真强抢了女子,如今赶过去恐怕也晚了——但早一步去总能早一步收场,因此立刻道:“我这就去祖宅看看!”

他走之后,秋曳澜心烦意乱的思索着这事该怎么收场?依汪廉氏的年纪还有她在娘家的得宠程度,守寡至今不肯改嫁,可见跟结发之夫的恩爱。秋曳澜这两年跟这表姑也见过几次,深知她是那种刚烈的人。

汪轻浅方才也讲过,汪廉氏最恨别人拿她名节说嘴——这要被江崖虹侮辱了,十成十会以死卫洁!

毕竟廉家待她们母女好,她都不要担心自己死了女儿没人管的。

“这江家到底怎么管教子弟的!”秋曳澜越想越恼火,自己跟江崖霜的事情,按说江家私下里总归是知道的,既然如此,这江崖虹还要对汪廉氏动手,这不是故意扫自己——不,应该说是在故意扫江家四房的面子!

“肯定是这样了。”秋曳澜思忖,“那廉姑姑本身又没美到非抢她不可的地步,而且她平常根本不怎么出门。不是有心去打她主意,怎么可能惹这样的麻烦上身?”

她跟江崖霜见面虽然频繁,但却很少问到江家内部的事情。一来是破坏气氛;二来是秋曳澜端着架子,一日没有正式进江家门,她才懒得操江家妇的心。结果现在疑似被江家内部牵扯进去,竟是只能揣测。

虽然现在她不知道这种揣测是对是错,但,对于秋曳澜的节操来讲,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崖虹此举已经得罪了她。所以,“回头有机会,一定要离间大房跟四房之间的关系!江家这些人,除了十九之外就没一个好东西!”

她这里阴沉着脸独坐房内盘算着以后怎么做个坏媳妇——也就大半个时辰,沉水来禀告说端柔县主过来了。

秋曳澜现在心里正惦记着事情,但端柔县主到底是正经宗女,不好不接待,只好亲自迎了她进门坐下,正要寒暄,端柔县主却先顾盼着问:“听说汪家小姐在这里,怎么不见?”

“县主是来找我汪表妹的?”秋曳澜心下诧异,道,“她方才是来过,但现在已经走了。”

“是来找廉夫人的吗?”端柔县主一句话问得秋曳澜呆了一呆,才道:“县主这话的意思是?”

端柔县主笑着道:“你们一准都吓到了?以为廉夫人出了事儿?方才我代我母妃送廉夫人回去时才晓得廉家正急得团团转呢!也是我母妃跟前的人不当心,居然忘记着一个去廉家门上说一声了。”

秋曳澜愣了一愣——就想到江崖霜动作果然快,这么快就请了端柔县主出来遮掩了——要说这位县主跟江家的渊源也是说来话长:她的母妃歧阳郡王妃是跟江崖霜同辈的江三小姐江绮篆、也是这回“惹事”的那个江崖虹的异母姐姐,而她的父亲歧阳郡王却是前朝废太子那唯一留存下来的骨血。

嗯,就是那个天生智障的。

堂堂江家三小姐竟嫁给一个智障——哪怕是郡王,也是有违常理的,自然有内情。

这内情虽然没人跟秋曳澜说过,但猜猜也就晓得了:十之八.九跟叶太后有关。

当初秋曳澜头次进宫被安排到甘醴宫时,宫女霓锦就说过,给她住的屋子是端柔县主过去时住的。那位叶太后久已被谷太后挤兑得隐居避世,却还肯在自己宫里安排专门的院子给端柔县主,可见双方关系不一般。

秋曳澜推测应该是叶太后跟江皇后做了什么交易,除了要求江家保护她本人外,还要求了让歧阳郡王同江家联姻——歧阳郡王虽然不是叶太后的亲孙子,但跟叶太后也是有血缘关系的,毕竟前朝废太子的生母也姓叶,亦是先帝的皇后、而且还是元后!

如今这位叶太后,就是当年废太子的生母病逝后,先帝感念发妻,继续从叶家选立为继后的。

而江绮篆则是这场交易的牺牲品。

有这么层关系,端柔县主现在出面倒也不奇怪。

接下来县主说的话仿佛证实了她的猜测:“今早我母妃去城西看几个铺子,因为母妃不喜张扬,也没带几个人。结果回来时拉车的马失蹄,把母妃摔出马车——亏得廉夫人经过帮忙,陪我母妃找了附近的医馆,又送了我母妃回府…不想却耽搁了廉夫人回家的辰光,叫廉家给误会上了。”

又解释她为什么会过来,“我刚才送廉夫人回廉家,听说汪小姐出来找人一直没回去,怕廉夫人担心,就代她出来看看了。听下人讲汪小姐一路找到西河王府这里,我想她肯定要过来跟你说声?”

“这倒是的,不过表妹她心里焦急,没说两句话就走了。”秋曳澜认定这些话都是粉饰之辞,所以有些淡淡的,“想是路上跟县主错过了吧。”

端柔县主笑道:“既然汪小姐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便流露出告辞之意,秋曳澜随口挽留了两句就起身相送——她真心没心情留客,急着去打听那位廉姑姑现在的情形呢!

谁料端柔县主快上马车时,忽然停步,极小声的同她道了一句:“我那十一舅舅也不是傻子!”

秋曳澜一怔,体会了下她这话里的意思,正待追问,端柔县主却一拢裙裾,上车了。

“江崖虹不傻?”秋曳澜回到屋中,狐疑的琢磨着端柔县主那话的意思,“这是说掳走廉姑姑的不是他?他被陷害了?”

“但这话也可以推测出来,江崖虹之前确实差点动了廉姑姑——而且他也是被人坑了的!”秋曳澜揉着额角,“是谁坑了他?看端柔县主只肯提醒这么一句、不肯详说的样子,怎么都是江家内斗啊!”要是外人这么坑江崖虹,端柔县主为什么不直说?

好歹她既是宗女又是江家外孙女不是?

秋曳澜如坠五重云中!

好在当晚江崖霜过来给她解释了:“廉家姑姑真不是我十一哥掳走的,倒是近来有人着意想让我十一哥去害她——幸亏我十一哥警觉,下手之前派人查了一下,所以请我三姐姐找个理由喊上廉姑姑,私下问了问他们家是不是跟人结了怨?”

秋曳澜忙问:“那是跟谁结了怨?”

江崖霜摇头道:“廉家姑姑什么也不知道,实际上廉家那两位舅舅近来也想不起来得罪过谁。”

“我说这是不是你们江家人之间的倾轧啊?”秋曳澜皱了会眉,到底把话讲出了口,“今天端柔县主过来找汪表妹,走时提点了我一句,说你那十一哥也不是傻子——看她的意思是知道谁在算计你那十一哥的,只是不大好说。”

江崖霜一怔,喃喃道:“大伯父房里…”他显然也想到了什么,但不大想说出来,含糊道,“我回去问问吧。”

秋曳澜狐疑道:“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你那陶表妹又掺合进去了?!”

江崖霜哭笑不得:“你想到哪里去了?她如今也就过年时过来给我祖母磕几个头,用个午饭就走的。那顿午饭我也都是在自己房里用…再说她一个深闺小姐,怎么可能把手伸到我十一哥那边?她跟我大伯父膝下的子女可都不怎么熟。”

其实秋曳澜也觉得陶佩缤没那个能耐,但她提陶佩缤也是有目的的:“廉姑姑好好的怎么就被人算计了?我怎么想都觉得像是受了我的牵累?”

“你想多了。”江崖霜伸手揉她长发——被她躲过之后恨恨的打了一下,只好放下手,道,“十一哥估计是因为廉家姑姑性.子烈,十一哥若当真…她怕是不肯活下去,这样事情闹大了,十一哥难免有麻烦。”

秋曳澜可不好糊弄,冷笑着道:“是啊,也不知道是会被骂一顿呢,还是挨上一顿不轻不重的家法了事?这可真是天大的麻烦,简直委屈死了!”

江崖霜尴尬道:“虽然说大部分情况下是这样的,但长辈们这两年也觉得家里太过闹腾,如今规矩也紧了…”

“紧到什么程度?!”秋曳澜逼问。

江崖霜底气不怎么足的道:“要做了这样的事情,最少也得…骂个两天?”

“那倒霉的女子可是命都没了!”秋曳澜冷笑。

见江崖霜干笑着说不出话来,她定了定神,道,“即使廉姑姑因此自.尽,你十一哥也就是被骂个两天。我敢打包票,他是绝对不会怕被骂上两天的——既然如此,这算什么找麻烦?”

算计了汪廉氏一条性命,目的是让江崖虹挨几顿骂,就算完全不把汪廉氏的性命放心上吧,也没有这么无聊的。

江崖霜狼狈道:“好吧,算计我十一哥的人,很有可能是我大哥、二哥他们。”

秋曳澜疑惑的问:“我要没记错,你大哥跟二哥也是你大伯父的儿子——还都是嫡子!他们为什么要算计你那十一哥?”

金碧 楼台 深 翠微 第五章 兄妹之情还是?

江天骜现在身上没爵位,相位又不可能承袭——要论家产的话,拥有嫡长子、嫡次子名份的江大跟江二还怕争不过江十一?

反过来江十一想算计这两个哥哥还差不多吧?

“我十一哥跟我三姐姐是同一个生母。”江崖霜叹了口气,“我三姐夫、端柔的父王你也知道…当年我四姑答应嫁一个江家女给我三姐夫,但没打算用我三姐姐,却是想从祖籍那边挑个家境贫寒的同宗的,结果我大伯母…所以我大伯父还有我四姑对三姐姐都有些愧疚。”

秋曳澜明白了:“这份愧疚在有些地方就弥补到你十一哥身上?”

“就是这样。”江崖霜揉了揉眉心,“前两日听说镇北军中有一要职空缺,父亲写信过来问家里有没有人去。好像大伯父打算让十一哥去,但大伯母似有推荐她娘家侄子的意思。”

“那我可不明白了。”秋曳澜诧异道,“这样你十一哥若在京里惹了事,不是正好打发他走?而且我说句实话,你大伯母的侄子再亲切,总归不如姓江的来的近吧?”

镇北军中的职位,哪怕镇北大将军江天驰写信回来问家里,但做主的也不会是江天骜或窦氏,秦国公跟江天驰自己才是决策者!

让这两位来挑,除非江崖虹实在烂得扶不起、那窦家子弟又是出色得足以亮瞎人眼,不然肯定是选自家子弟啊!

江崖霜哂道:“那职位之所以空缺就是因为前任贪恋女色,差点闹出大事来!所以我父亲跟我祖父说,这次一定要选个可靠的,好色的是绝对不要了。”

“…”秋曳澜沉思片刻,叹道,“归根到底,廉姑姑果然还是被我牵累了!”

如果江崖虹真的强掳了汪廉氏,不但犯了江天驰叮嘱的不要“好色子弟”,更是直接得罪了秋曳澜这个已经得到秦国公夫妇默许、江崖霜自己力挺的准弟媳——也等于落了四房的面子——这样他还能有机会?

江崖霜忙安慰她:“也不能全怪你…”

结果话音刚落就挨了一拳——秋曳澜怒气冲冲:“说起来更应该怪你!要不是你的话,江相后院内斗关我什么事?!至于牵累到我姑姑吗?!”

“…你真是越来越凶悍了!”江崖霜揉着被打痛的地方,哀叹,“据说你表哥还开始教导你武艺?他这是居心不良,想让你一个失手就谋杀亲夫啊!”

“胡说八道!我表哥说了,连我都打不过的丈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秋曳澜冷笑着挥了挥粉拳,“还有,你说我凶悍?这么说你喜欢温柔的女孩子了?是陶表妹那种,还是薛芳靡那种——反正我们现在没名没份的,你喜欢谁你去提亲啊!我拦你了?!在我面前嘀嘀咕咕的说着酸话有意思?!”

江崖霜毛骨悚然,赶紧安抚:“你说的那两个人我早就忘记了!而且我怎么会喜欢温柔的女孩子呢?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你是说我不够温柔?”秋曳澜伸指揪住他耳朵,似笑非笑,“我委屈你了?亏待你了?你觉得不痛快?”

江崖霜赔笑道:“你要温柔做什么?横竖我喜欢不就成了?”

“所以你还是说我不温柔!”秋曳澜手上一紧,眼中凶光毕露!

“我偶尔也能昧一把良心——可是!”江崖霜哭笑不得道,“昧良心到说你这会温柔,这也太为难我了!”

秋曳澜娇喝道:“你这么喜欢说真话,信不信我真打死你?!”

江崖霜不禁哈哈大笑:“合着你自己也知道我这是真话呢?”

两人又拌了几句嘴,秋曳澜才放开手。

“昨天的熊掌合口味么?你要喜欢的话以后我再给你送。”江崖霜悄悄揉着被揪红的耳朵,笑着问。

秋曳澜眼睛亮了亮:“好吃!”简短有力的两个字,充分表明了她的向往。

“还喜欢吃什么?”江崖霜心中一喜,问道。

“等等!”事实证明,苏合所谓的“郡主近来听到好吃的就不爱动脑子”是虚假情报,因为秋曳澜忽然脸色一沉,居然自己把话题从吃的上面移开了,“虽然这次你十一哥没有动我廉姑姑,但你那大哥、二哥也太过分了吧?廉姑姑没招他们没惹他们的,就为了坑自己的庶弟,便这样不把廉姑姑的名节性命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她忽然之间落下泪来,“也不知道在他们眼里,我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人?”

江崖霜赶紧哄:“这怎么可能?他们岂敢这样对待你?”提到那些不争气的兄长,江崖霜也觉得颜面无光,“早年我家还没现在这么显赫,祖父、伯父他们忙于朝政军略,伯母们对子女难免溺爱,等我祖父、伯父们想给规矩时已经晚了——这事他们是做的不妥当,我方才已经跟我祖母讲了,祖母说明后日就喊我大伯父他们到别院说道说道。”

秋曳澜知道他机敏,若一直揪着江家大房清算下去,难免被看出来是在挑拨离间,所以见好就收,这会就呜咽着说:“岂敢这样对我吗?我又是什么人,值得江家大公子、二公子慎重对待?”

果然江崖霜猜到了两人之间的名份上去,道:“邓易母子一直不出现,我打算着人假扮成他们,放出风声回京来解除婚约,逼着他们露面——这事已经跟你表哥商议过了。想来他们既然故意拖着咱们,知道这消息后肯定坐不住。只要他们出来了,不怕他们不解除!”

秋曳澜一怔:“这主意是你出的?”

江崖霜道:“是啊…怎么你今天见了你表哥,他没跟你说?”他心里嘀咕阮清岩该不会把功劳全揽过去了吧?不过这位未来的大舅子虽然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睛的,却也自有一份傲气,不像这种人啊?

却不知道秋曳澜心里想的是:“难怪我当时随口夸了句这主意好,表哥马上翻脸说这么简单的主意有什么好的——原来这主意不是表哥出的,而是十九想的。”

想到这里她就扑哧一笑,对莫名其妙的江崖霜道:“既然打算逼邓易母子出现,怎么不索性让那假扮邓易的人娶个妻子?还跑回京里来做什么?万一他们打算路上把人悄悄绑了,再留封信怎么办?”

江崖霜笑着道:“那样人家不要说你是被他抛弃的?这样你多没面子?”

“这种面子有什么好计较的?”秋曳澜话是这么说,见他如此关心自己的体面还是很高兴的,主动探头过去,在他颊上亲了下——江崖霜呼吸顿时一窒,眯起眼,猛然把她抱到怀里——不想才低头嗅了嗅秋曳澜鬓发之间的馨香,后者就慢条斯理的拍了拍他的手臂,“已经奖励你过了,别得寸进尺啊!”

“唉,我得吩咐他们手脚利落点!咱们快点成亲才好!”江崖霜知道她这么说,若还不放手,那就要真翻脸了,悻悻的任她离开怀抱,不无遗憾的道。

秋曳澜掠了掠鬓发,整理了下裙裾,闻言冷笑:“我才十五,还是虚岁,你就想成亲?等两年吧!”

江崖霜诧异道:“你打算十七才嫁我?”

“十七其实都太早。”秋曳澜撇嘴,见他似乎很有意见,就道,“这个先不提了,婚约不解除,说这个也没意思。”

“再有一个月吧。”江崖霜估计了下自己催促后的效率,“若到时候这法子不成,那就只能散播你跟邓易若结亲会克各自亲人的谣言了。”

秋曳澜诧异道:“婚书在谷夫人手里,不拿回来,空有谣言有什么法子?”

“两边各弄死几个人,就有悔婚的理由了嘛!”江崖霜轻描淡写的道,复叹息,“就是这样你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其实这就是他最近一次挨揍的缘故——向来没事也要找点他的事的阮清岩听了假扮计划之后,沉着脸问他这计策若没用要怎么说?

江崖霜为了在未来大舅子跟前显示自己的预备充分,就又想了这个赖婚的法子——结果阮清岩就发作了:“从前路氏那老毒妇在世的时候,就四处散布我表妹克父母克兄长的话,这两年好不容易这种恶毒谣言才停歇,你居然还想自己引起来?你是惟恐我表妹不被人议论是不是?!”

然后就是,江崖霜一句“您听我解释”还没说完,阮清岩已经不由分说拔刀砍了过来…他除了掣出袖中软剑防御还能怎么办?

想想那个护妹心切的准大舅子,江崖霜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塌实,他正心神不宁之间,偏听秋曳澜道:“我倒无所谓,就怕表哥知道了会担心。”

他暗皱了下眉,试探道:“反正这是你的事,他担心,随便哄两句就是了。”

“那怎么行?”结果秋曳澜立刻摇头,“你当表哥是你呢,三两句话就能哄好——他不答应,我可不敢让你这么做,否则回头肯定被他收拾!”

江崖霜眯起眼:“这话说的我可伤心了,你那阮表哥比我重要这么多?”

秋曳澜不屑的道:“那可是我哥哥!”

“你真当他是你哥哥倒好了!”知道她性.子没那么温柔,又爱多心,怕引起吵架,这话江崖霜没敢说出来,心里却暗忖,“但表哥究竟不是亲哥哥,这样事事处处都把我放在他之后…别是跟我当初一样,明明是爱慕却当成了兄妹之情吧?”

他心里一下子危机重重,面上却不动声色:“好吧好吧,我不跟你争——不过你也别太欺负我啊,怎么说我才是往后娶你的人不是?”

秋曳澜顺口道:“那可不一定,你要待我不够好,我如今靠着祖母跟母妃留的妆奁就衣食无忧了,又有表哥可以依靠,才不嫁给你去受气呢!”她这话的目的是暗示江崖霜你家兄长什么的忒不像话了,但落江崖霜耳中听着意思可就复杂了!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一次阮清岩!”江崖霜简直连笑容都维持不住了,“他对澜澜这表妹也关心的太过了!”

秋曳澜现在开口闭口都是阮清岩了啊!

金碧 楼台 深 翠微 第六章 看在曳澜的份上我让你离京!

次日阮清岩看着江崖霜送来的请帖,感到十分惊奇:“这两年都是我去找他的麻烦,他居然也有主动约我的一天?”就怀疑,“难道他忍不下去,打算找我算账来了?”

冬染掩嘴笑:“婢子看那江小将军不像这么小气的人,这两年他在公子手里可也没少吃亏,但从来不计较的。最近一次吃的亏已经是小的了,哪里就能生气?”

“这点器量都没有,也配做我妹夫?”阮清岩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欺负人,更没觉得委屈了江崖霜,理所当然的道,“尤其曳澜那孩子也不是好说话的,若是许个心胸不够开阔的人,十成十不满月就要闹起来——我已经有个姐姐要再嫁了,可不希望妹妹出了阁也要受折腾。”

冬染心想宁颐郡主可不是阮慈衣,往后当真跟夫婿闹起来,谁吃亏都很难说。不过她知道在阮清岩眼里,秋曳澜永远都是对的,哪怕犯了错,也情有可原——过错全是妹夫的,功劳都是妹妹的——阮清岩的逻辑就是这么霸道!

所以抿嘴一笑:“是不是邓易那事有眉目了,请您过去商议?”

“真是这样他肯定先跑去邀功,哪有心思想到告诉我?”阮清岩却不信,但他也乐得多观察江崖霜,所以猜测了几句就起了身,“拿出门的衣袍来。”

到了帖子上说的酒肆,却见江崖霜的小厮江檀等在门口,看到阮清岩来,忙上来请安:“公子正在上头雅间相候。”

“他今日找我有何事?”阮清岩一边上楼一边问。

江檀赔笑:“公子没跟小的说。”

上了楼,却是江崖霜亲自开的门,这雅间也不大——阮清岩随意一张,就发现里面只江崖霜一人,显然是打算挥退所有下人密谈了。

“难道邓易母子那边当真有消息了?”阮清岩心头一喜,就让阮毅也留在外面,只身入内。

“阮兄请!”江崖霜虽然打定主意要问清楚阮清岩对表妹那远胜正常表哥的关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这话从哪起头却到这会还没想好,所以宾主落座之后,他皱着眉头一时间没说话。

见状阮清岩却误会了,凝重了脸色问:“事情又出了变故?”

“啊?”江崖霜呆了呆,才醒悟过来阮清岩说的事情应该是两人计划的逼出邓易母子那件,“那件事情还在办…我约阮兄来跟那事没关系。”

“那是什么事?”阮清岩狐疑的看着他,“跟我表妹有关?”两人唯一的交集也就是秋曳澜了。

江崖霜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

阮清岩顿时就紧张了:“我表妹怎么了?”

“她很好。”江崖霜沉吟道,“是我…我有些话想请教阮兄。”

一听不是秋曳澜出了事儿,阮清岩顿时放了心——态度就懒洋洋了:“噢?”

“阮兄对曳澜的关心,是不是太过了?”江崖霜考虑再三,还是顾忌着秋曳澜对这表哥的依赖与信任,不敢跟他翻脸,斟酌着措辞道,“毕竟阮兄只是表哥,外头有议论说…”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阮清岩就阴了脸:“外头议论?怎么不三不四的人随便说两句,你就怀疑起曳澜来了?如今她还没嫁给你,你就这么对待她,这要真进了你家门,你是不是打算听几句闲话就再把她休出来?!”

江崖霜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曳澜她如今不比当年孤苦无依,需要您的维护。现在她一切都好…毕竟她今年也及笄了不是?”

当初她只能依靠你,现在她有我了好不好?而且她都这么大了,你这表哥也该避嫌了!

“你要不私下跟她来往,你当我愿意三天两头把自己表妹喊过来教训?”阮清岩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似笑非笑,“别说我讲话难听:就你们江家子弟的名声,换了你是我,你会放心的任凭曳澜跟你来往而不加管束?!”

哥哥们不争气,无辜被拉了分的江崖霜胸口一闷:“我跟他们都不一样…”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阮清岩不屑的道,“两年前我堵着你们那次,可是亲耳听过令兄是怎么教导你的!谁知道你会不会哪天一个糊涂欺负了我表妹?!”

“我要是听了我八哥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估计早就被曳澜打死了!”江崖霜暗自腹诽着,嘴上道:“我怎么敢欺负曳澜?曳澜她向来矜持,我们见面也就说说话而已。”

你不要说的好像我是洪水猛兽一样,事实是我一直在被你们兄妹两个欺负啊!万幸阮大小姐根本不出来见客,不然我肯定还得多讨好一位…

阮清岩冷笑着道:“那么你们这么见面说话合礼吗?”

江崖霜听出他的潜台词:你们两个没名没份都经常私下见面,我这个正经表哥经常关心表妹怎么了?

“但我们是要成亲的!”江崖霜索性把话挑明了说,“曳澜也允诺会嫁给我了,只等跟邓家的婚约一解除,我们就会定下名份!而阮兄您,不但是曳澜的表哥,而且名份上还是过继的,如今曳澜也有这么大了,您还一直同曳澜不避讳,纵然您一片怜惜幼妹的心情,总也要为曳澜考虑考虑吧?”

阮清岩脸色古怪的看了他片刻,道:“你怀疑我打曳澜的主意?”

“我听说您第一次跟曳澜照面时就待她极好。”江崖霜也不否认,“当然您对阮老将军十分的孝敬,爱屋及乌也是有的。不过恕我直言,您对阮大小姐的好,我看不出来比对曳澜更好!”

江崖霜之所以会怀疑阮清岩是自己潜在的情敌,最大的原因就在这里:种种迹象表明阮清岩跟阮家肯定是有血缘的,这样才能解释他当初给阮王妃送终、格外怜爱秋曳澜的缘故。

可阮清岩对好不容易从禾州回来、又跟那个没良心的方农燕义绝的姐姐阮慈衣,虽然也是嘘寒问暖、敬重有加,但只要稍加注意就可以发现,他对阮慈衣是好,对秋曳澜却简直是掏心掏肺了!

按照血缘,阮慈衣可比秋曳澜跟他亲近!

要说阮清岩是记恨当初阮慈衣的母亲谈夫人把他那个疑似生母赶出家门,当初又何必出钱出力将方家一家人弄回京?又何必设计让阮慈衣跟方家义绝?

总之阮清岩对秋曳澜的好,实在太可疑了。

江崖霜虽然不相信江崖丹认为阮、秋兄妹是想利用自己解除婚约之后找理由拒婚的话——他主要是不相信秋曳澜是这种人,至于阮清岩是不是这么想的,他这心里还真吃不准。

虽然说以江家的势力,江崖霜根本不怕抢人抢不过阮清岩,但若秋曳澜心系这个表哥,江崖霜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这会他心一横把话直说了,就定定看着阮清岩等他回答。

却见阮清岩沉思了片刻,才嗤笑着道:“我大姐姐比我长了那么多岁,论起来我许多时候行事还要请示她一声。难道我这个做弟弟的,竟把长姐当年幼的妹妹一样管束?”

“阮兄的意思是,您待曳澜虽然非寻常兄长所能及。”江崖霜并不满意这种委婉的辞令,扬眉追问,“但您只是将她当妹妹看,并无他意?”

“你今日约我过来,究竟是因为外人议论,还是因为你自己心中生疑?”阮清岩不答反问,“假使我对曳澜有其他意思,你打算拿曳澜怎么办?”

江崖霜皱了下眉,声音有点冷:“我不会拿她怎么办,但会请你离开京中,从此都不要见到她!毕竟曳澜只是拿你当哥哥看待不是吗?她若对你有意,何必允诺嫁我?”

“前面的问题呢?”阮清岩对他强调秋曳澜在两人之间的选择充耳不闻,目光渐渐锐利,“是听了其他人、可能还是你家里人?那些人的议论让你感到颜面无光了?还是你自己,后悔了?!”

“阮兄想多了!”江崖霜冷笑了一声,“我们江家人若是怕外人议论,也不是如今的江家了!而且我现在只恨邓易母子无耻,耽搁曳澜的青春!又怎么可能悔婚!”

阮清岩嘿然道:“这么说你纯粹是冲着我来的?曳澜知道么?”

江崖霜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然后用有点嘲弄的语气道:“阮兄该不会为了区区一番谈话,去找曳澜告状吧?毕竟阮兄也是这么大的人了,也曾在朝为官,何必耍小孩子把戏?”

听出他的激将之意,阮清岩却恶劣的一笑:“告状?不不不,我只是让表妹知道一下,她被猜疑了而已!”

“我猜疑的是你!”江崖霜没想到他真能这么不要脸,顿时觉得压力很大:秋曳澜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平常打打闹闹,撒泼耍赖都是不当真的,但若把她惹毛了——只看她对秋孟敏一家的态度,便知道哪怕骨肉之亲,决裂起来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也是江崖霜看她心情好时占点便宜,但秋曳澜一阻止他就不敢继续的缘故。他知道当真激怒了秋曳澜,两人之间许诺的那些山盟海誓是想也不要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