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她伸手来扶…秋曳澜年少美貌一副娇滴滴的样子,现在还是盘坐席上,而正当壮年的小窦氏居高临下的摔下去,怎么看在力气上,都不是秋曳澜能扶得动的——扶不动,那就会一起摔倒在榻上!

然后小窦氏起身前悄悄藏在袖子里的簪子,就可以趁机做点什么了…

她也不怕秋曳澜痛喊出声,毕竟,大家都看到她醉了嘛!不小心摔在弟媳身上,簪子戳痛戳伤了弟媳、然后掉落榻上…这事她也不想啊!既然发生了,所以也只能给弟媳赔罪…至于说其他,难道为了这么点无心之失,还要她这个长嫂怎么样?

苗氏静静看着小窦氏袖底那点银光,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快意!

只是她这个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小窦氏竟发出一声惨叫!

“大嫂?!”苗氏听得不好,把半盅残酒朝旁一泼,腾的站起!

与此同时,秋曳澜也正紧张的长身而起,一手稳稳的扶着小窦氏的手臂、一手按在她腰上让她不能动弹,满脸关心的问:“大嫂,您怎么了?难道肚子疼?”

张氏等人本也看出小窦氏到秋曳澜跟前是不安好心,但巴不得两房之间矛盾加深的她们,不但没有提醒秋曳澜,甚至故意拉着小陶氏说这说那,根本不让她分心去照顾弟媳:“这秋氏才进门,跟十九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她若吃了亏,哪怕没证据,能不去跟十九哭诉?以十九的得宠…到时候…呵呵!”

结果她们正期待着秋曳澜哭闹呢,倒是小窦氏先喊起来了!

众人诧异的一望,却见小窦氏煞白着脸,完全顾不上装醉,按着小腹的双手不住颤抖,盯着秋曳澜的目光,直欲喷出火来!

“大嫂,您怎么了啊?您…您可别吓唬我!”秋曳澜似乎很担心她,死死按住她,不让她拿开按着小腹的手,神情惶恐、语气温柔,俨然一个万分关切嫂子的弟媳,“您快说句话啊!”

“大嫂!”苗氏看出小窦氏哪里是不想说话,竟是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变了脸色,赶紧抢步上前,用力拨开秋曳澜——秋曳澜二话不说顺着她这一拨“啊哟”一声,直接在榻上打了个滚才撑着边沿稳住自己,险险摔下地去!吓得小陶氏酒盅都没放,起身太快,被裙子绊了下差点摔着都不及管,踉跄着扑过来接她:“当心当心!”

就着小陶氏的搀扶,秋曳澜慢慢爬了起来,换上委屈的表情,看着苗氏把小窦氏扶着慢慢坐下——这时候小陶氏还在问她有没有碰着,盛逝水也离席过来嘘寒问暖——蓦然苗氏倒抽一口冷气,尖声喊道:“秋氏你好毒的心肠!”

小陶氏莫名其妙,正要替秋曳澜分辩,苗氏竟已大步走了过来,抬手就朝秋曳澜脸上扇去,咬牙切齿道:“歹毒的小贱.妇!这样龌龊的手段用到咱们家里来了!真以为你是个郡主就了不起,做嫂子的教训不了你了?!”

“二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十九弟妹刚才只是扶了把大嫂而已,大嫂不舒服,能怪她么?”小陶氏是怯懦,但看着弟媳这么被欺负,也无法坐视,一个闪身挡在秋曳澜跟前,“您…”

她话音未落,苗氏重重一记耳光掴在她脸上!

花园里,刹那间鸦雀无声!

不只小陶氏愣住,连苗氏都呆了一下——若是秋曳澜,她确实打算名正言顺的抽下去的,但她真的没想过打小陶氏,她只想吓唬吓唬小陶氏而已…怎么…就真打了?!

一片寂静中,秋曳澜忽然一声不吭的推开小陶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苗氏尚未收回去的手腕,厉声喝道:“你一个堂嫂,胆敢当众掌掴我们四房嫡长媳?!你这是欺我们四房父亲母亲都不在京里?!欺我们八嫂好.性.子?!还是欺八哥宽宏大量到明媒正娶的发妻受此大辱都不跟你们计较?!”

苗氏被她一迭声的一问,也有些慌了,本能的分辩:“我…我没有…”

“啪!”重重一个耳光,扇得她转了个转后仍旧站不住脚,踉跄后退数步,摔落在盛逝水的席位上,酒水、菜肴,翻了满身!

“十九弟妹!”众人都惊呆了,纷纷起身相劝——虽然大家入席前就知道今儿这宴席不太平,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发展到动手的地步啊!

“怎么?就许苗氏侮辱我们四房长嫂,不许我们四房回敬一二?!”秋曳澜轻蔑的扫了她们一眼,挽住小陶氏的手臂,森然道,“我们去找祖母做主!今儿这事,大房不给我们四房一个交代…那就没完!!!”

“十九弟妹别这样…”张氏等人假惺惺的挽留。

“弟妹,这…这不用…”小陶氏眼中泪落纷纷——她被妯娌欺负不是一次两次,可以说是习惯了,但这种当面掌掴,别说苗氏,就像秋曳澜说的,婆家娘家的长辈,乃至于一而再、再而三伤她心的江崖丹,都没下过这种手!

可她的性情还是让她本能的害怕把事情闹大…

正嗫喏着要劝说秋曳澜息事宁人,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响起:“正好,我们也想去二叔婆跟前问一问,我这伤…十九弟妹你要怎么给我交代?”

众人循声一望——之前被苗氏和下人挡住,此刻才看到,小窦氏的腰间,颜色淡雅的缥色衣料上,破损处斑斑点点的血渍,已经洇出分明的痕迹!

“我扶你时,空着双手,你那伤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秋曳澜挽着小陶氏的手臂,朝她森然一望,目光之中,不带任何感情,小窦氏心头不由一寒!

“或者你有伤在身硬要来参加聚会…却磕开了伤口,那也是你自己不爱惜自己,我又不是令堂,凭什么比你自己还心疼你?”秋曳澜冷冷丢下这句,拖着小陶氏大步离去!盛逝水沉默跟上。

等她们走了片刻,苗氏才回过神,捶着案,歇斯底里的喊道:“她…她…那个贱.妇!她竟然敢打我?!”

“二嫂您无缘无故当众掌掴四房嫡长媳在前,四房幼媳心疼嫂子含怒还了您一个耳光,虽然说不合规矩——”和水金施施然道,“但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又低声嘀咕,“这也是四婶不在京里,不然叫我说句实话,按四婶的脾气,您可是给大伯母惹大.麻烦了!”

那位四夫人可是嚣张到为了点琐事,领人冲进大房把窦氏的陪嫁奴才拖到庭中活活打死的地步!那次把素来不过问后宅事的秦国公都气得全身发抖——可谁叫她生了江崖丹,孩童时的江崖丹聪慧无比,举一反三过目不忘…为了这个嫡孙的前途,秦国公也不能让儿子休了她!

而现在江崖丹是废了,可江崖霜却是公认江家子弟中最有出息的!可以想象,庄夫人若回了京,仗着小儿子,照样横行无忌!

“秋氏…当年庄氏那老妇就是靠着儿子撑腰,丝毫不把母亲放在眼里!”小窦氏跟苗氏听着这话,心中的怨毒与戒备,犹如夏草一样疯长,“本来十九就极受二叔公重视,假如这秋氏有了子嗣,以她今日行事来看,岂不是活脱脱又一个庄氏?!不!她比庄氏还狂妄!庄氏当年也只是当着母亲的面打死了母亲的陪嫁…那还是小八已经表现出天资聪慧的时候!这秋氏才过门啊!居然就直接上二弟妹了!!!”

小庄氏沉默的看了眼笑意莫测的和水金,心下一叹:“十九弟妹…把我们大房得罪惨了!”她开始考虑要不要提醒秋曳澜,和水金挑拨小窦氏跟苗氏防备四房再出个庄夫人这件事,“和水金本就与十九弟妹相熟,我却同她没什么交情在前。贸然去说,万一她反被和水金说服,以为我存心挑拨…而且,这么做我会有什么好处呢?”

…这边被扔下的妯娌各有思量。

匆匆赶往陶老夫人院子里的四房三妯娌,也在低声说话:“十九弟妹,你虽然是好心,但,二嫂毕竟是咱们的嫂子,你这么做,恐怕长辈那里很难交代过去!”

盛逝水忧虑的道,“尤其祖父对大房的态度,我想你过门这几天,多多少少知道点了。”

“所以一会全靠十六嫂您了。”秋曳澜一句话让心乱如麻、全靠她拉着才机械迈步的小陶氏都一愣。

盛逝水怔道:“我?我能做什么?”

“小窦氏身上的伤,是赖不着我的。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我是空手去扶她的,她那伤,绝对是簪子之类锐器弄出来的,咱们不用管她刚才威胁的话!”秋曳澜沉声道,“所以苗氏要打我毫无道理!最后竟打到八嫂…我要不还她一个耳光,除非我不是四房的人!”

小陶氏眨了眨长睫,抖掉一滴泪珠,低声道:“十九弟妹你这么向着我,我很高兴,但…你真的不该动手!咱们可以直接去求祖母做主…”

“然后不管怎么罚她,总归不可能也给她一个耳光!如何出得了这口气!”秋曳澜握住她手,冷笑着道,“八嫂您要不是为了挡在我面前,今儿也不会受此大辱!现在好了,她那边随便怎么告我吧,难道还能过来打我吗?不就是赔罪…这事儿我干得多了,有什么好怕的!”

继续交代盛逝水,“但,这件事情,是小窦氏‘醉后’过来敬我酒时引起的,也不想想之前小窦氏她们轮流敬了我几盅?所以,我不但是心疼八嫂,也是喝多了难免失分寸!”

盛逝水目光闪了闪,微笑:“而喝多了的缘故,当然是被大房硬灌的…她们自作自受,能怪十九弟妹你几分?”

秋曳澜满意颔首:“就知道十六嫂是聪明人,所以,一会全交给你了!”喝醉的人,就该有喝醉的样子不是?

小陶氏听着,却苦笑:“你们还是不了解家里…公允来说,这套说辞上去,十九弟妹确实不需要承担太多责任。但,十九弟妹到底有没有责任…我说句实话,祖母体恤,也得看祖父的意思!”

“祖父那边有十九。”秋曳澜抿了抿嘴,“我今儿来时,他说了,让我不必委屈自己!有什么事,他兜着!”

“…原来如此?祖父确实很疼十九弟,既然他会出头,那…这事儿应该不会闹太大了!”小陶氏与盛逝水眼中同时闪过一抹羡慕,轻声道。

有丈夫撑腰,真好…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五章 那先不忙哭…

江家已经约定俗成好长时间的妯娌聚会出了岔子——秋曳澜三人还没到正房,陶老夫人先得了消息,不急反喜:“果然闹起来了!我还怕她们太过沉得住气,过了这阵再折腾呢!”

胡妈妈赔笑道:“那边什么时候沉得住气过呢?”

“也是,被朝海惯了这么多年,就算原来沉得住气,也难免得意忘形了!”陶老夫人冷笑了一声——秋曳澜敬茶之后的当天,她就告诉了秦国公,大房曾经要过那支凤头钗:“当时恰好赶着筝儿下降、又才议了十九的婚期,我年岁也大了,忙昏了头,竟然忘记跟你说…偏偏你今天把它给了十九媳妇,这下大房一准以为是故意不给他们,可得恨死咱们了!”

秦国公愕然之后,照例给大房圆场:“你这是什么话?不就是一支钗吗?芝儿的夫家还没定,还有点时间…再找支更好的送过去就是了。大房有那么小气,还恨死咱们?”

陶老夫人当时就给他说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怕大房因此迁怒十九媳妇,那孩子可是什么都不知道,若为这个缘故被大房那边欺负,却也太冤枉了!”

“哪有这种事!”秦国公当时没好气的道,“咱们家挑媳妇,都是照着贤惠来的,这么多年了,晚辈媳妇里,也就庄氏不懂事一点,其他哪个不是上敬长辈下怜子侄?!我知道你当初过门时,大侄妇跟你耍过些小性.子,但现在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如今也不似从前那么轻慢你…你大度点成不?”

陶老夫人只笑:“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不过十九是我养大的,小八跟十六又不争气,四房以后都指着他,他才多大?如今刚入仕,要操心要学的事儿那么多,我可不希望他在外面奔波之余,还要担心家里的妻子被欺负…如果大房真迁怒十九媳妇,我可要给十九夫妇讨个公道!”

那会秦国公皱着眉翻开公文——这是表示他不耐烦再跟老夫人说话了。

…回想起当日情景,陶老夫人不禁又冷笑起来:“听说,早上十九媳妇戴着那凤头钗出的门?真是个好孩子,这么知我心意!”哪怕大房那边没打算这么快发难,看到那支钗也肯定忍不住!

若不是怕日后被秦国公查出马脚,陶老夫人都想派人去让秋曳澜戴上参加妯娌聚会呢!结果她没打招呼,秋曳澜自己这么干了,老夫人能不欢喜?

等秋曳澜三人进了门,一迭声的哭到她面前下拜:“祖母您可要给咱们做主啊——”

陶老夫人却不似平常那样急着展现慈爱,而是眯眼问左右:“去看看,小窦氏她们…来不来?”

“孙媳路上看过了,她们没来。”盛逝水忙道。

“那就先不忙哭——胡妈妈你领人去门口守着,有人来也暂且拦住!”陶老夫人慢条斯理的吩咐完,转向三个孙媳,开门见山道,“倩缤是我侄孙女,十六是倩缤抚养过的,十九呢索性是我养大的…江家这么多房人,我这祖母,也就看你们四房是自己人。所以那些哭诉啊措辞啊,都不用想了,直接告诉我经过,我好教你们到时候怎么回你们祖父!”

包括小陶氏在内都愣了一下——见状陶老夫人乐了:“人前公平那是场面功夫,但家里这么多人,我还能不分个远近亲疏?!快说快说,那边一准也在琢磨着怎么收拾你们呢!你们不想赢了?!”

“事情是这样的…”老夫人都这么讲了,秋曳澜等人也只好擦了擦脸,讪讪起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还请祖母教导!”

听完,陶老夫人饶有兴趣的问秋曳澜:“你是如何让小窦氏伤你不成反受伤的?”

“她之前不像是左撇子,当时装醉靠近孙媳时却以左手擎盅…右手缩在袖子里,孙媳就觉得她肯定不安好心了!”秋曳澜如实回答,“所以她朝孙媳倒下时,孙媳赶紧抓住她手腕,让她缩在右袖里的东西朝向她自己,然后按着她不让她动…之后就…”

她觉得小窦氏在这里破绽大得自己想装没看见都难——但小陶氏跟盛逝水却都露出讶色:“但刚才那么多人,弟妹还喝了那么多酒,这样也?”

“我酒量还成。”秋曳澜谦虚的笑了笑。

“我知道了!”陶老夫人沉吟道,“还有其他要告诉我的吗?”

秋曳澜想了想:“大嫂看到凤头钗的时候,那脸色简直恨不得吃了孙媳!但之后她们却没提到这钗,而是拿了婉儿的事情说嘴。当时十四嫂虽然顺着孙媳的口风把这事圆过去,说当天她跟八嫂只是一起在您这儿尽孝,不过大房那里可能会紧扯着证明事情都是孙媳挑起来的…不知道会不会牵累到八哥?”

“这个不用担心。”陶老夫人漫不经心的道,“丹儿惹事,咱们早就习惯了!从来都是罚过一次就算,不然为一件事给他纠缠个两三回,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还能做其他事儿么?而且大房是绝对不会特意去找他麻烦的,这个你才过门,可能不是很清楚,以后让你八嫂给你多说说你就晓得了。”

小陶氏露出一丝苦笑,朝秋曳澜微微颔首,表示江崖丹确实不存在被这次的事情拖下水的可能。

合着惹事生非到让家里人彻底失望,还有这样的好处——江崖丹还没怕挨罚,长辈们都罚他罚怕了!

“不过你提到水金那孩子,我忽然想起来这孩子素常最机灵不过,今儿她在,怎么还会把场面闹到如今这地步?”陶老夫人忽然问,“难道她一开始不在,后来才过来的?”

果然把矛头对准和水金了!

秋曳澜心中一哂:“方才老夫人摊牌说她只把四房当自己人,可出阁前同她就处得跟亲祖孙似的和水金,却嫁在三房——我假借担心江崖丹一提她,老夫人就立刻开始表决心…看来,老夫人确实非常看重四房。”

这是个好消息,不过伴随好消息的是一个坏消息——

“祖母是说十四弟妹她?”小陶氏性格软弱归软弱,怎么也做了这么多年媳妇了,哪还听不出来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吃惊道,“但她打小就跟咱们亲近,怎么会故意算计咱们?”

“她要不是故意放任局面发展到现在这地步,以她那八面玲珑的手腕,除非小窦氏她们一上来就摆明了车马要开掐,不然,从前多少比今儿还麻烦的局面她都能斡旋下去,今儿怎么就不成了?”陶老夫人看着她,淡淡的问,“恐怕中间她还没少挑拨离间吧?不过因为她跟咱们这边向来亲热,因此你便是察觉到她的心思也不愿意去怀疑…你这孩子这辈子就败在了心太软上面!”

小陶氏咬了下唇:“她也有她的难处。”

这话盛逝水听着一头雾水,秋曳澜却知道小陶氏的意思,是指那天和水金回去路上告诉他们的那番话——她身边已经折了一个无辜的婉儿,有一就有二,防不胜防,为了避免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和水金希望多拉拢几个帮手一起对付大房…用点手段,小陶氏认为是可以理解的。

但陶老夫人不这么认为,她淡淡的道:“人生在世,谁还没个难处?”

这本是一句体谅之语,老夫人却说得冷冷冰冰的。

因为,“现在曳澜亲了苗氏,水金看着倒是出了口气!但不管我们这些长辈怎么处置此事,十九跟小二的仇算是结定了!你体谅水金,但水金算计你们这一房时,可想过曳澜这回要怎么过关?这孩子才进门就对嫂子动手,传出去,知道的说她心疼嫡亲嫂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何等跋扈没规矩的人…一个处置不好,你说叫她以后如何出去走动?就是在自己家里,这日子又好过吗?”

小陶氏无言以对,愧疚的看了眼秋曳澜——秋曳澜哭笑不得:嫂子您敢不这么好哄么?没规矩这种评价落其他人家媳妇头上自然是非常可怕的,但江家么…咱们的婆婆庄夫人当年跋扈泼辣的名声,我才进门都耳闻过了好不好?庄夫人她到现在还不是在北疆逍遥自在,把堂堂镇北大将军盯得后院清净一片?

既有婆婆做榜样,又有丈夫承诺善后,秋曳澜才不担心自己的下场!

果然吓住小陶氏之后,陶老夫人转向秋曳澜道:“今儿这事公允来说,责任一在大房跋扈;二在三房坐山观虎斗、乃至于还煽风点火!三在你这孩子太冲动了,做事也不知道遮掩点!这不现在想替你洗清责任都难!”

秋曳澜忙保证:“孙媳知道错了,下次一定…”

“怎么你还想打苗氏不成?”陶老夫人失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沉声道,“往后再有这样的局面记得多差遣下人!别动不动就亲自上阵,既失身份又叫我们为难!”

“孙媳谨遵祖母教诲!”秋曳澜乖巧答。

“噢,我让你多差遣下人,是让你及时派人过来告诉我,好让我给你圆场什么的…”陶老夫人眯起眼,道,“你可别傻呼呼的派下人上去动手!以下犯上,咱们家规矩仔细论起来,没准是要活活打死的!到时候你这做主子的也难免要挨骂,这可不是我没提醒过你!”

秋曳澜心想您这么说,不就是暗示我以后再动手让下人上么?

如果动手的是下人,到时候倒霉的也就是下人——至于自己只要挨骂就好!老夫人真正要表达的一准是这个意思!

不过她这次虽然同样恭敬答应了,却没打算听——跟和水金心疼婉儿一样,秋曳澜也觉得哪怕不算主仆情份,她这年纪栽培几个心腹容易吗?怎么能做消耗品用!

“这回亏得是苗氏先动手,又是你们八嫂吃亏在前——不然你们祖父恐怕会懊悔赏你这支凤头钗了!”陶老夫人眯着眼,道,“好了,现在我挨个来跟你们说,这次的事情你们要怎么对外讲…还有回头你们祖父那边问起来你们的说辞,记得今儿个去张氏那边所带的下人也要都教到了,别不留神露了馅!”

小陶氏、盛逝水、秋曳澜三人忙都恭敬应:“是!”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六章 不去争取,怎知没有那样的命?

…这天傍晚,十六公子江崖朱在青楼被下仆找到:“您快回去看看吧!今儿个家里少夫人们聚会,起了冲突,二少夫人跟八少夫人都挨了打不说,大少夫人还见了血…十六少夫人也被卷进去了!”

“什么?!”江崖朱成亲之前虽然也时常流连青楼,但宿醉不归的情况不多——主要是作为庶出子弟,而且还是被嫡母打了招呼不许捧着惯着的庶子,他也没太多钱挥霍。若非跟江崖丹关系还算可以,不时靠着这位嫡兄的官职捞点外快,他想经常流连青楼都不成。

但婚后他反而越发变本加厉——没钱,那就拿成亲时家里配的东西去当铺!

足见他对盛逝水这个妻子有多么不满意!

所以一开始看到下人来喊自己,他满心不悦,可这会听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顿时坐不住了…他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比一些管事级别的下人还不如,所以他不争气不要紧,得罪了外人不要紧,反正江家现在势大,再不把他放心上,冲着江家的体面也会维护他!

他真正不能得罪的,是自己家里人!

“你到底是怎么做媳妇的?!”匆匆忙忙回到自己院子的江崖朱,在花园里找到盛逝水,看她还悠闲的喂着丹顶鹤,江崖朱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走过去,劈头就喝道,“不是跟你说了,对嫂子们要尊敬!对弟媳要谦逊…你过门这才几天就得罪人了?!你当我是谁?十八还是十九?!祖母疼着祖父护着,一大家子谁也不敢得罪?!我告诉你!外面的人你招惹也就招惹了,自有江家这块招牌接着!但家里人…”

盛逝水静静听着他劈头盖脸的呵斥,半晌才道:“不关咱们的事。八嫂是二嫂打的,二嫂是十九弟妹打的!”

“十九弟妹敢打二嫂?!”正滔滔不绝朝她发泄的江崖朱一愣,“她真是好大的胆子!就不怕还没满月就被休回去?!”

盛逝水看着水面笑了笑:“怎么可能?祖母给我还有八嫂统一了口供,把责任统统推卸到三房还有大房上面去…尤其八嫂被叮嘱回屋就躺在榻上嚷头疼,预备这事什么时候结束再起来呢!方才祖父过问此事,据说听完经过一个字都没说十九弟妹,反而把才回来的十九喊去,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还叮嘱十九,这两天早些回来,好好给十九弟妹说道说道家里规矩,免得十九弟妹才过门什么都不懂,被居心不良的人哄了去!”

江崖朱顿时冷笑起来:“怎么你很羡慕十九弟妹?嫌我没用,不如十九?!”

“你想多了。”盛逝水淡淡的道,“这次她不过是沾了十九的光才这么容易脱身而已,又不是她本身的本事,我为什么要羡慕?”

江崖朱嘿然道:“本身的本事?你说得倒有骨气!不过我告诉你,在这个家里过日子,靠的不是什么本事!就是命!八哥是嫡出,还是长子,所以哪怕他不争气又频繁惹事,长辈们也要给他弄个正经官职、又一次次给他善后!十九是嫡出,所以他跟十八一被送回京里,祖母马上把我丢下,专心抚养他们姐弟…后来八嫂进了门,祖母如释重负,几乎是迫不及待把我丢给八嫂养…”

他因为激动,面色渐渐变得紫涨,“如今祖母一口一个‘十八、十九都是我跟前养大的’,显然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十八跟十九没被送回来之前,养在她膝下,替她排遣无子寂寞的,是我!!!那时候我乖巧懂事,完全把她当亲祖母看待,每天都会给她捶腿捏肩,她说的多好听啊?‘祖母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有小十六了,小十六可要一直陪着祖母啊’!然后十八跟十九因为不服北疆水土被送回来…送回来之前,他们还在路上,祖母就开始盘算,跟胡妈妈商议,要把他们养在自己膝下!”

“为此她还哄我去祖父跟前说,说我一个人寂寞想要弟弟妹妹一起长大!”江崖朱笑容冰冷而绝望,“祖母许诺哪怕十八、十九也养到她膝下,她也绝对不会不要我——她说‘祖母最喜欢的当然是小十六了,就是为了小十六,才要小十八跟小十九一起养啊,不然,以后没有合适的人陪小十六玩,是不是’!然后…”

他忽然哽咽起来,“然后十八跟十九,才被抱到正房养了几天啊!祖母就把我丢给乳母,这时候她的说辞就变成了‘十六你是哥哥,你要谦让弟弟妹妹’…再后来,就是‘十六快见过你八嫂,这可是你们这一房的长嫂,俗话说,长嫂如母,往后啊,你就跟着你八嫂过,好不好?你看祖母年纪大了,哪里照顾得了你们三个呢?你跟你八嫂去,你八嫂一准疼你’——八嫂是疼我没错!可是,她一个性情软弱备受妯娌欺负的嫂子,跟堂堂国公夫人——谁养出来的孩子有分量,还用得着说?!”

“如果我跟十九一样,自幼有祖母抚养、有祖父悉心栽培…今科探花郎,嘿嘿!”江崖朱发泄到这里,才冷静下来,激愤的看了眼盛逝水,咬牙切齿道,“所以你少说什么本事——江家不是有本事就能出头的地方!”

“若是如此,那祖父又是怎么起家的?”盛逝水看着他,淡淡问。

江崖朱一愣,正要说什么,盛逝水又道,“我的身世,夫君你很清楚。早先在卢家时,也就我外祖母,念着我无辜,照看我些。其他人,没有一个愿意我活着的,旁的不说,就说杨家那位…就是两年前在丁家自.戕的杨宜室,曾亲手把我推到池塘里去!我活着上来,她还到处跟人说,可惜没淹死我这个孽种!!!”

她语气平静若水,毫无起伏,这样的叙述语气平淡得近乎乏味,但江崖朱却下意识的听了下去,“这还只是卢家的外甥女!卢家的人,碍着外祖母,场面上对我客客气气,可是心里怎么想的呢?我听过下人壁角,我舅母她们,很希望把我嫁个年老富户,用她们的话来说,青楼里栽培个花魁的开销,跟养我也差不多,哪能不连本带利捞回去?!”

“可是呢,被她们认为出身尊贵前途无量的杨宜室,不名誉的自.戕而死了!而我,谁能想到我会嫁进江家?”盛逝水淡漠的看着他,“我知道夫君你不喜欢我!你也瞧不起我的出身…但即使如此,我仍然让我那些表姐妹羡慕得一塌糊涂!她们都说我命好,但邵先生在西河王府做西席前后教导的女弟子难道就我一个,她为什么不推荐别人,哪怕是十九弟妹的那位汪表妹,也比我出身正经吧?无非是因为我最出色…我要不好好进学,能入得了邵先生的眼?!”

江崖朱冷笑:“所以你觉得你是凭本事做了我的妻子?我告诉你,不是的!是因为我嫡母…”

“是不是,夫君您这么聪明的人,心里会没数?”盛逝水淡然道,“家里再不管你,但我从来没听说过,会有长辈看不得自家孩子出类拔萃的!即使我这种给卢家盛家带去十几年羞辱的人,自从被你家聘下起,这两家也是迫不及待的对外说他们家的孩子,进了江家门呢?何况,你本就是江家血脉!”

“…”江崖朱沉默,庄夫人不肯给他聘娶名门,陶老夫人不愿意得罪媳妇,所以挑了出身有问题、但本身很有才干的盛逝水——这是婚前陶老夫人专门把他喊过去,流着泪对于当年为了江绮筝与江崖霜,放弃抚养他赔罪后,特意解释过的。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确实对不起你!但当时我不抚养你,是对你好!你嫡母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倘若我将你跟十八、十九她们一样抚养,你嫡母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谋害你!她有小八、十八、十九三个嫡出子女傍身,就算当真把你怎么样了,冲着小八他们的前途,你以为家里会怎么样她?孩子,庶出不是你的错,但这是你的命啊!”

当时陶老夫人这样痛哭流涕的道,“就是因为你这些年来不受家里重视,你那嫡母才勉强容下你!你道把你冷落在旁我就不心疼了?多少次,看着你那眼巴巴的样子,我多么希望过去抱抱你,告诉你真相?可是…可是你那时候那么小,万一说漏了嘴,我被埋怨没什么,你…你可怎么办啊!”

“后来你长大了,但想想你小时候受过的委屈,我也没脸跟你说——也就是如今你要成家了,我怕你对你媳妇有误会,这才来给你说清楚!”

“…以为我还是三岁小孩,你哭一番说点动听话,我就兴高采烈什么都相信你吗?”江崖朱当时陪着她哭——可是心里,终究是冷的。

现在被盛逝水这么一问,他茫然了一会,才嘲弄的道:“你觉得,嫡母会容忍我出类拔萃?!”

“十九还不到二十岁,已经入翰林了。”盛逝水紧紧盯着他,问,“你就是下一科考个状元,那时候他已经在翰林院攒完资历该外放历练——兴许就是进入镇北军,踏上父亲所铺之路了!至少短时间内,你如何出类拔萃得过他?!”

见江崖朱不作声,盛逝水又道,“我只知道,自我出生以来,有很多人恨我、怨我、瞧不起我,我也时常觉得,哪怕我才艺出色、长得也不差!但一个出身,恐怕这辈子,都要不如她们。都要被她们嘲笑…甚至有没有一个官家子弟,愿意娶我,都是个问题——但,若要因为这些就沉沦,我却不甘心!本来出身已经不好了,还不用心学东西…那是更没指望高嫁!”

她朝江崖朱笑了笑,笑容是江崖朱从没看见过的柔和与期许,“夫君,您又怎么知道,您这会开始上进,有朝一日比不上十九?当年祖父筚路蓝缕的时候,陶家正如日中天,但如今陶家不靠着江家,已枉称高门!这世上的事情,您不去争取,怎知您没有那样的命?!”

“…”江崖朱沉默着,这一瞬间他思绪万千,已经模糊的记忆里却那么清楚那么冰冷的嫡母的眼、独自抚养在陶老夫人膝下的温馨、被抛弃后的绝望与自暴自弃、随便走到哪里都能够引来无数人关注追捧的嫡弟…

这一幕幕掠过眼前,最后重归于妻子满怀希望的脸——

他已经成亲几个月了,可是家里始终没有给他安排出仕或管事的意思。

想也知道,要么嫡母的意思,要么长辈忙不过来…总之,有意无意,他再一次被遗忘了…

不管他今日有没有被盛逝水打动,又打动了多少,至少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除了这个妻子之外,他的继续沉沦,吓不倒任何人,倒是许多人巴不得…

现在父母未归,即使嫡母写信回来要求继续打压他,终究比直接在她手底下过日子有活路。不趁如今做点什么,回头嫡母回来了,他就是想争气…恐怕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良久之后,他忽然笑了笑,用仿佛无所谓的语气道,“你既然这么苦口婆心,我…试一试吧!”

盛逝水长松口气,心道:“可算还有救!”面上则迅速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夫君!您真好!”主动扑入他怀里…

盛逝水正处心积虑劝戒丈夫时,秋曳澜正在小厨房里忙碌。

才从秦国公那里领训归来的江崖霜换了身常服,坚持要进来给她打下手——

不过,从进来起,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此刻面前的这口锅内:碧绿的菜叶在鲜亮通红的汤汁里载沉载浮,间或有雪白的鱼片冒头——秋曳澜自称厨艺过人绝无虚言,这锅做了改动的水煮鱼,单凭卖相就引人食欲,何况汤香四溢,别说就在锅边的他了,连远一点的苏合等人都在不住咽口水!

江崖霜忍不住回头向丫鬟要了把汤匙,趁秋曳澜不注意,偷捞一勺汤,及一片鱼肉,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七章 就知道我媳妇聪明!

“…好吃!”虽然被烫得连连呼气,他还是情不自禁的赞道。

完了心虚的看了看妻子——却见正在另一口灶上忙着的秋曳澜头也没回:“烫着了吧?叫你偷吃!就差现在这么一道菜便上桌了,你还等不及!快喝点凉水!”

“这是因为澜澜的手艺太好了!”江崖霜从苏合手里接过凉水喝了一大口,觉得被烫到的舌头好点了,走到秋曳澜跟前献殷勤,“我是来给你打下手的…”

秋曳澜正全神贯注盯着锅内,闻言道:“正好,把盐给我!”

“给!”江崖霜毫不迟疑的拿起一个瓷钵递上——秋曳澜接过正要放,苏合喊道:“等等!”

声音之高之突然,吓得夫妇两个一起回头。

“…那个,是明矾!”苏合小心翼翼的提醒,“明矾左边第二个才是盐!”

“…”江崖霜无语,赶紧把真正的盐钵递上。

秋曳澜取笑的看了他一眼,打开盐钵洒了点在锅中,挥铲一顿炒——江崖霜背在身后的手用力打着手势,苏合忍着笑递上一双长箸。

等秋曳澜一停铲,江崖霜二话不说就朝锅里夹去,不忘记自告奋勇:“我替你尝尝咸淡!”

“当心烫!”秋曳澜哭笑不得,因为最后一道菜已经炒好,自有下人装盘,她解下罩衫,朝外走去,“我说你至于么?一会上了桌,还不是由着你吃!这么点功夫也等不得?”

“你先去吧,我督促他们把菜盛起来!”江崖霜跟她刚才做菜时差不多,全神贯注的盯着锅里的菜,头也不回的道——然后等秋曳澜回内室梳洗了下,把油烟气洗去了些,再出来时,却见饭菜确实都摆上桌了,只是每道菜的份额几乎都小了一小半,再看江崖霜嘴角一点不及擦拭干净的油渍,她无语了片刻,才问:“你现在还吃得下?”

江崖霜傲然:“你做的菜,我会吃不下?!”

“我忽然后悔答应亲自给你下厨了…”秋曳澜一边抱怨的落座,一边感慨,“你现在这么贪吃,会不会发胖?然后就不似如今这么好看了!”

春染等人纷纷咳嗽——江崖霜朝她看了会,露出个古怪的笑:“你放心,我吃再多,也不会让自己不够好看的!”

“这还差不多!”秋曳澜也是开玩笑,然而又听江崖霜喃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看中我这张脸才答应给我做菜的吗?我要是不如现在好看了…你还能继续给我做菜?!休想偷懒!”

“…你不要忽然变得跟吃货一样!”秋曳澜扶额,两人用过了饭,下人捧上茶水来漱口,完了又捧了喝的茶来,她接过转了转,抬头问:“这次的事情?”

她脱身后回来,就听说江崖霜才下差就被秦国公拎过去了,因此二话不说直接进了厨房忙碌,以犒劳丈夫——到现在夫妇两个还没交流各自的经历。

“祖母不是都安排好了?”江崖霜呷了口茶水,淡笑着道,“反正,祖父觉得你年少气盛,着我好好教导你,免得你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就这样?”秋曳澜问,“这么说祖父认为责任重点在三房了?”

“祖父现在确实觉得三房不争气…不过对他们的敲打又不好明着来,所以明着挨罚的还是你:首先你过两日得摆桌酒给二嫂赔罪。”江崖霜嘲讽的道,“当然二嫂也得给八嫂赔罪…噢,祖父说我教妻不严,还罚我跟你一起去赔罪。”

秋曳澜无所谓:“赔罪就赔罪——对了,二哥现在不在京里,二嫂给八嫂赔罪可只有一个人,有其他补偿八嫂的吗?说起来今儿最无辜的就是八嫂了。”

“你要失望了。”想起江崖月,江崖霜的目光复杂了些,淡淡道,“祖父没说让二嫂摆酒席。”

“凭什么啊!”秋曳澜一怔,随即恼了,“八嫂还是咱们房里的长嫂呢!那苗氏算个什么东西——这根本就是欺人太甚!”

她之前对小陶氏有好感,是因为小陶氏态度温和友善,非常用心的指导她这个新晋江家妇。但今日苗氏上来想对她动手时,小陶氏那一站——虽然说不用她挡着秋曳澜也不怕苗氏、虽然小陶氏可能笃定苗氏不敢打她——但这样的嫂子,哪个做弟媳的忍心看她继续受委屈?!

此刻发作一阵,见江崖霜只笑不说话,就把下人打发出去,腻到他身边:“八嫂今儿个可是为了保护你妻子才受了那么大羞辱,这事你就这么算了?”

江崖霜喝了口茶,瞥她一眼:“知道八嫂为了你,我出手也是为了你…你要怎么做?”

秋曳澜趴在他肩上,搂住他脖子,在他颊上左右各吻了一下。

“诚意…不是很大啊!”江崖霜并不满足,斜睨着她,“这次的事情可不好办…对吧?”

秋曳澜没好气的打了他手一下,喝道:“说正经的呢!”

“今天晚上乖乖听话,明儿就告诉你!”江崖霜不为所动,冷静的提要求,“不许耍赖,更不许还手!不然没得谈!”

“你够了啊!”秋曳澜郁闷的摇他手臂,撒娇道,“告诉我嘛…你以前可从来不瞒我的,你现在真的变坏了吗?”

江崖霜侧头在她颈上吻了会,才低笑着道:“谁要瞒你了?只要你听话,我明儿可不就告诉你了?”

“你以前从来不提条件——”

“我有那么坐怀不乱?”江崖霜斜眼看她,“我记得跟你要好处的次数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