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蔡王妃经过谷太后插手,定了段群的侄女段雯姬。

最后终于轮到魏王——魏王妃居然是新晋大理正廉建海的外甥女汪轻浅!

“怎么会这样?!”施氏听到这个消息后怎么也坐不住了,当即派人去打探,“蔡王妃也就罢了,魏王妃!为什么会是这闻所未闻过的汪氏?大理正区区从五品下,还是新晋!如果是侄女也还罢了,居然还是外甥女?!只提这汪氏的舅父而不提她父亲,可见她父亲恐怕连官身都没有,这样的人也配做皇媳?!”

这一打听哪能不疑心秋曳澜:“我就说这汪轻浅,听都没听说过,是怎么入了四姑的眼的?原来是十九弟妹!!!兰溪一个举人的女儿!那举人还在放榜前就死了!四房可真厉害,这么个人居然生生塞给了堂堂皇子、正经王爷!!!”

下人小心翼翼的道:“贝阙那边的消息,十九少夫人那天过去,确实向皇后娘娘提过鲁王妃人选之事,不过说的是没出阁的庄小姐。”

秋曳澜有霓锦这个熟人,比她先做好几年江家媳妇的施氏,在皇后左右当然也有自己的耳线。

不过她现在根本不相信眼线传的这话:“那鲁王妃现在是谁?!是庄蔓么!”

下人哑然。

“论长幼,我是她嫂子!论资历,我比她先过门十年!”施氏越想越气,整个人都不住哆嗦,“论恩怨我也没得罪过她,她居然这么打我脸!”

假如施氏是在秋曳澜之前觐见皇后推荐了自己堂妹,也还罢了。但秋曳澜偏偏是在她之后进的宫,施氏怎能不怀疑,这是秋曳澜仗着丈夫江崖霜在皇后跟前的得宠,硬生生挤掉了自己的堂妹?

本来就因为儿子的死心情不好,这么一想,施氏连气带恨,当天就病倒了!

偏偏秋曳澜不知道内情,接到她病倒的消息,自然要去探望。

施氏看到她就来气,但左右皇子选妃这种事情,又不好拿出来理论,所以只好委婉的讥诮她:“听说十九弟妹的表妹得选魏王妃?这真叫人意外,我都没听说过十九弟妹有这么个表妹,想是极好的人才,不然怎么能入四姑的眼?竟藏着舍不得叫我们见!”

三位王妃人选一出来,施氏就病倒了。秋曳澜当然不会想不到她的病跟王妃人选有关系。

只是她觉得施氏当初进宫求皇后,是想让娘家堂妹做鲁王妃,现在的鲁王妃却是陶伊缤,所以施氏要恨也应该恨陶家,跟自己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

所以她根本没想到施氏的逻辑会怪到自己头上,对于这番话自然没多想,笑着道:“您说的这事,我也意外的很呢!我这表妹是我娘家祖母的晚辈,以前跟我还有十六嫂,一起在邵先生门下读书,人是极活泼可爱的。这两年我那表叔也正替她物色着人家,只是从来没想过有如今的福分!”

施氏看着她心情很好的样子——秋曳澜心情当然不错,表妹意外高嫁,所嫁之人出身高贵,脾气却不坏,据说这门亲事还是苗昭仪竭力促成的,她这个做表姐的自要为表妹感到欣慰。

但这一幕叫施氏看来却是赤.裸.裸的炫耀了,所以秋曳澜走后,她捶着床咬牙切齿的发誓:“我要让你这表妹嫁成了魏王,除非我施家人死光了!!!”

…其实也不仅仅施氏一个人怀疑秋曳澜打着给庄蔓牵线的旗号进宫觐见,实际上却是推销自己的表妹汪轻浅去的——比如说,庄家。

毕竟小庄氏亲自登门托付了秋曳澜,最后三个王妃位置,庄蔓一个都没捞到,反而是所有人都没听说过没注意过的汪轻浅横刺里杀出来,成为准魏王妃!

好在有江崖霜闻讯之后亲自跑了趟舅舅家,帮忙解释:“这事曳澜之前也是不知道,消息传出来后她也吓了一大跳!”

单这么说,庄家人就算嘴上相信了,心里肯定也是不信的。

所以江崖霜给他们掰开了说重点,“仔细想一想这也不奇怪:这回魏王妃的人选是苗昭仪求了四姑的,说起来这算是江家的家丑了,早先齐王殿下出的事,恐怕是把苗昭仪吓着了!”

庄司业是聪明人,听了这么一句顿时明白过来:“咱们家蔓儿确实很有几分泼辣名声在外,有齐王的前车之辙,也难怪苗昭仪杯弓蛇影不敢要她;施家的女孩子虽然号称温柔贤惠,但到底也是官宦人家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又是国公嫡长孙媳的嫡亲堂妹,万一温柔贤惠是装的,魏王岂不是被坑死了?倒是汪家小姐最合适!”

他妻子艾夫人倒还没反应过来,心急的追问:“蔓儿跟施家女孩子没能入昭仪的眼,我是知道了,但为什么汪小姐最合适?这人咱们从前听都没听说过吧?”五品官的外甥女,京里随便一抓一大把好不好?跟江家有亲戚关系的也很多,为什么偏偏是汪轻浅?

“夫人你真是…”庄司业闻言颇为无语,摇着头道,“你想这汪小姐是独女,没有兄弟姐妹,父亲的举人功名还是死后才有的。这样的出身许个寻常官家子弟都要小心翼翼过日子,何况是皇子?最重要的是,她父亲去得早,是跟着寡母在外家长大的,即使那廉建海等人怜恤她们母女,视她如己出,终归也是寄人篱下!如此经历,有几个女孩子还能养出大小姐脾气?这样苗昭仪还会担心魏王被王妃欺负吗?”

又说,“而且汪小姐的表姐是谁?是十九媳妇!汪小姐出身低,却也不是没地方借势!这里没外人,我说句实话:从江家来说,施家女孩子的堂姐是国公的嫡长孙媳,比十九媳妇这幼媳地位高,但在皇后娘娘跟前,那江崖情如何能跟十九比?咱们十九还是出了名的疼媳妇…夫人你说苗昭仪给魏王求了这汪小姐为正妃,除了汪小姐出身确实不高这里会落点面子外,实际上的便宜哪里少了?”

艾夫人恍然,对江绮筠怨念不已:“说起来都是…”话说到一半见江崖霜还在,怕落他面子到底没说完,只一叹,怏怏道,“既然蔓儿没有做皇媳的福气,那咱们再给她找找人吧!”

庄家、施家大失所望的时候,廉家却为这从天而降的馅饼陷入极其纠结的心情:廉家就是在廉老尚书那会,算是上下几代最显赫的时候,也没跟皇家攀过亲——廉老太妃嫁的只是异姓王。

现在汪轻浅有这样的造化,虽然她不姓廉,终归是廉家看着长大、感情上也更倾向廉家而不是汪家,廉家人自然打心眼里为她高兴。

但高兴之余有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嫁妆!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七十五章 好心却坏事

这年头女子在夫家想有体面,品貌才干都是次要的,家世跟嫁妆才是缺一不可。尤其前者底气不足的情况下,后者就更不能差了,否则过门之后根本没法直起腰来做人。

且看汪轻浅的妯娌,以后的不说,现在已经确定的,有江半朝家的嫡出小姐跟嫡亲外孙女、汤副相的孙女兼太后的嫡亲外孙女、广阳王府被破格封公主的嫡女、本朝最著名的名门陶家小姐、刑部侍郎的亲侄女…

这么多贵女,论家世汪轻浅简直被甩了十条街,如果嫁妆还不够丰厚,她以后脸往哪里搁?

所以秋曳澜备了厚礼登门道喜,跟廉建海夫妇说完场面话,被汪廉氏请到自己院子里去小坐,还没坐下,汪廉氏就心急如焚的问:“曳澜,你看浅浅不做王妃成不成?”

见秋曳澜神情愕然,汪廉氏苦笑着把话说明白,“汪家祖上也就做过几任父母官,严格论起来也就是乡绅罢了,家底有限,哪里出得起皇媳的嫁妆?就是廉家,自我祖父过世后就败落下来,这么多年也不剩多少东西。依着魏王的身份,就是把汪廉两家砸锅卖铁,也未必能凑够体面的妆奁,而且这样的话,让汪家和廉家的子弟吃什么喝什么?汪家没人苛刻过我们母女,廉家待我们更不要说——你说我怎么能为了浅浅一个人的前途,恩将仇报把两家往死路上逼?”

秋曳澜听着也觉得这门亲事对廉家汪家来说还真只是面上光,实际上却不啻是一场灾难。只是汪轻浅不但是苗昭仪亲自点名要做儿媳妇的人,这赐婚懿旨都下了,想不嫁哪里可能?她叹了口气:“这样吧,表妹的嫁妆我来出,我嫁妆里有近半是祖母当年的陪嫁,说起来也是廉家给的,如今正好——”

“这怎么行?!”汪廉氏立刻摇头,“向来女子陪嫁都是亲生骨肉继承,那些都是你以后子女的东西,浅浅怎么能拿?她连廉都不姓!而且虽然论理你的嫁妆你做主,可你跟浅浅到底只是转着弯的表妹,你给她备嫁,你夫家岂能没意见?其他亲戚会怎么想?”

秋曳澜这两年跟这表姑来往虽然不算多,但也没断过,知道她是个烈性.子,说了不要就肯定不要的。只是单靠廉、汪两家想给汪轻浅弄份像样的嫁妆基本不可能——她眼珠一转:“那我进宫去跟苗昭仪说一说,表妹是苗昭仪自己看中的媳妇,苗昭仪哪能不管她?到底也关系着魏王的脸面不是?”

“这…”汪廉氏犹豫着,虽然说汪轻浅是苗昭仪自己看中的,苗昭仪也应该知道廉家汪家绝对拿不出足够的陪嫁,但直接去同女儿未来的婆婆之一这么讲…即使苗昭仪帮忙让女儿风光出阁了,往后在这婆婆面前也抬不起头来了…

但汪廉氏随即失笑:“就算浅浅不用苗昭仪帮忙就能带上大批陪嫁出阁,难道就能因此藐视苗昭仪了吗?”

恐怕廉家、汪家现在的窘迫,也正是苗昭仪希望看到的呢!靠她私下给妆奁才能过门的汪轻浅,又哪来的底气对她不敬、对魏王不恭?

“那辛苦你了!”想通此节的汪廉氏长长一叹,心情复杂的托付秋曳澜。

她却不知道秋曳澜压根只是找个借口——出了廉家,她直奔阮府找阮慈衣请教:自己的嫁妆中哪些是适合给汪轻浅用、还能打着苗昭仪预备的旗号的?

结果阮慈衣出来后,她原本的话却咽了下去,诧异问:“大表姐你身体不好?”

“有一点。”阮慈衣当然知道秋静澜已经动身,而且还是被迫动身,又要自己备嫁、又要挂心这个弟弟的她气色想好也好不了。不过被秋静澜走前叮嘱过能瞒秋曳澜是一会算一会,她当然不会说真话,“前两天不留神,睡觉时没关窗,被冷风吹了半晚,这两天都头疼!”

秋曳澜忙嗔她粗心,又问陪夜的人怎么也没发现?

“她们还以为是我要开的呢!”阮慈衣不想说自己这边的事,免得被秋曳澜发现破绽,就问,“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了?出了阁跟在家里时不一样,你老是往外跑,仔细夫家长辈不喜!”

“轻浅表妹入了苗昭仪的眼,如今是准魏王妃,但大表姐你也晓得,廉家汪家的底子,如今哪里办得起王妃的妆奁?”秋曳澜没有多想,说起自己的来意,“廉姑姑急得不得了,我刚才去道贺,她居然拉着问我能不能让轻浅不要嫁了!”

阮慈衣皱了下眉,她跟廉家的关系是非常远了,所以对于汪轻浅入选魏王妃一事,听听就算了,不过念着秋曳澜兄妹的份上,让下人送了份贺礼。现在秋曳澜专门过来说,她便问:“你可是想自己替汪家妹妹出这嫁妆?”

见秋曳澜点头,阮慈衣眯起眼,想了一会才道:“以魏王的身份,他的正妃没个百万两陪嫁,都很难有体面。你陪嫁统共也不到三百万,给了汪家妹妹一小半,你叫你夫家怎么想?就是你以后的子女知道了,心里岂能不怨?再有一个,我说句实话,汪家妹妹虽然是你表妹,其实也是转了两个弯的,不是非常亲近。你以后侄女、甥女出阁,你打算怎么办?”

秋曳澜听了她这话,就想起来阮慈衣也快再嫁了,自己当着她的面表示要分小半身家给汪轻浅,却没说给这表姐什么,感到很是尴尬,正要说话,阮慈衣又道,“你不要以为我是嫉妒汪家妹妹,咱们三个的情份不是她能比的。而且我也晓得你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觉得你嫁妆反正多,你也用不掉,拿出部分来帮汪家妹妹一把也没什么。只是你还是太天真了,你认为百万之资不算什么,你以为别人也会这么想?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事你绝不能做!否则得罪的人不是你能想象的!”

“但轻浅这出阁…”秋曳澜被她这么一说,冷静下来想想也觉得棘手,便讪讪问,“总不能真去找苗昭仪吧?这样她过了门可真是没法抬头了。”

阮慈衣冷笑了一声道:“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汪家妹妹的父亲勉强算个举人,连进士都不是,她就是陪嫁金山银山,你认为就可以在九嫔之首的昭仪乃至于皇后这两位婆婆跟前得脸?!”

秋曳澜尴尬不语。

“准魏王妃的陪嫁让你哥哥出吧,你也知道,他手里才是真正不缺这个钱。就当是之前廉家帮你说话的报酬吧…别跟我争,又不是我出!而且你也该知道,连我都不赞成,你要是抢着出了这钱,你哥哥肯定跟你没完!他如今要操心的事情还不够多吗?你要真心疼他就听他的!”阮慈衣哼道,“哦,他前两天去京畿看东西了,过两天才能回来,反正魏王排行在鲁王、蔡王跟常平公主之下,他的大婚肯定得到明年,拖几天自无问题。”

秋曳澜过来时听说秋静澜不在,还以为被凌醉喊出去了,闻言诧异问:“去看什么东西?”

“你出阁时他简直搜遍大江南北给你找压箱底的连城宝贝,如今我要再嫁,还不许他跑趟京畿给我淘两件好东西?”阮慈衣瞪眼,秋曳澜赶紧陪笑:“哪能呢?我这不是不知道嘛…”

阮慈衣装模作样了好半晌,心里暗擦一把汗,心想可算把这表妹糊弄住了,结果她这里戏演得好,却防不住其他人坏事——说起来辛馥冰也冤枉,她的本意其实是好心帮忙——她避暑时被江皇后带着住了两个月,越发有了准太子妃的风范。

只是不久前江皇后指了欧碧城尚永福公主,难免叫人担心她再受刺激。已为人妇的秋曳澜抽不出空,庄蔓、欧晴岚倒是特意跑了一趟宽慰她。好在辛馥冰知道欧碧城从来只把自己当妹妹看,皇后此举也算不上抢了她的心上人给自己女儿,所以非常想得开。

不但想得开,她还有心思关心一下庄蔓跟欧晴岚的终身大事,庄蔓表示错失王妃之位后,家里暂时没物色到合适的人选,她还可以在娘家再赖一段日子;欧晴岚却是闷闷不乐——辛馥冰跟庄蔓一问,原来是好容易等到心上人出孝,结果才出孝就离京了!

“他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倒愿意等他,可是他会等我么?其他人又不是瞎子或傻子,他那样的人才,谁家有女儿孙女的,会不争先恐后许给他?”欧晴岚抹着眼泪倾诉心事,“我好想跟他去沙州!”

“奔者为妾,你别犯糊涂!”闻言辛馥冰跟庄蔓赶紧劝,“你耍小性.子小脾气都没什么,这样的忌讳可万万犯不得!”

“但你们说,他现在这一走,我还有指望么?”欧晴岚难过的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他到底对我怎么想的——可我这辈子就碰到这么个人,难道就这样错过?”

辛馥冰跟庄蔓见她如此,商议了一番,就决定帮她一把,鉴于秋静澜已经走了,她们跟阮慈衣都不熟,那肯定是去找秋曳澜。

所以毫无心理准备的秋曳澜被前来拜访的辛馥冰一句:“阿杏对你那阮表哥的心意,你也晓得,打从他还在孝中起,阿杏就定了心意要等他——如今他去了沙州,什么话也没留,阿杏她…”

秋曳澜面上原本的笑容霎时冻结,惊得几乎要站起来:“沙州?不是明年春天才动身吗?怎么现在就走了?!”

辛馥冰闻言一怔——她是被皇后选出来做太子妃的人,又受过皇后的亲自教导,见秋曳澜这模样,如何反应不过来自己惹祸了?赶紧转口:“果然没去?我就说么!他一定是为了躲阿杏撒谎的!”

只是秋曳澜也不是小孩子,随她怎么说怎么信。三言两语敷衍走辛馥冰,秋曳澜随便换了身出门的衣裙,就吩咐要去阮府问个究竟!

才出门,恰好江崖霜下差归来,本以为妻子亲自出来接自己,笑意盈盈迎上去才见她脸色不对,忙伸手拦住:“怎么了?”

“我哥哥走了你居然不跟我说声?!”秋曳澜见状心思一转,故意诈道,“十一月里就是我大表姐出阁的日子,眼下我哥哥走了都没个人给她操持,这到底是谁出的主意?!”

“这也是怕你担心…”江崖霜果然上当,急忙解释,“阮大姐姐那边你且放心,祖父亲自同祖母说好了,到时候让咱们三伯母过去帮忙,务必让阮大姐姐风风光光的出门!”

然后他就被秋曳澜气急败坏的拎住耳朵,咬牙切齿道:“果然走了?!走了好些日子了吧?我上次去看大表姐,她都瘦了很多,一准是因为这个缘故!还怕我担心,合着你们能瞒我一辈子吗?既然不能,早晚还不是一样要担心!我早点知道还能送哥哥一程哪!”

江崖霜早就习惯了她的泼辣,还待说几句软话哄劝,苏合等陪嫁却快吐血了:这可是院子里啊!您没见彩奇她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吗?!这要禀告到秦国公夫妇跟前,您的印象分还要不要了?!

还好秋曳澜扯着丈夫耳朵骂完这番话,也醒悟过来,赶紧讪讪松手,殷勤的给他抚抚鬓发、整整衣襟,干咳一声:“天冷了,瞧你,耳朵都被风吹得冰冰凉凉的,我给你捂了这么一会才温热起来…明儿得加件夹衣才是!”

江崖霜强忍住笑:“好,明儿一定多穿件!”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七十六章 嫁妆有猫腻?

秋静澜走都走了,秋曳澜再担心、再愤然自己被隐瞒了这么些日子,也是无可奈何。

所以进屋后同江崖霜抱怨了几句,也只能就这么算了,只是很担忧阮慈衣的出阁:“哥哥这么一走,如今阮家那边就大表姐一个人,总不能她自己进进出出操办吧?我却想过去住几天。”

江崖霜并不赞成,他之前就察觉到从为了那颗药丸的争执起,陶老夫人跟江皇后对他态度虽如旧,对秋曳澜却有了些不满。现在秦国公已经答应秋静澜,会在阮慈衣出阁前派媳妇过去帮忙,秋曳澜还要去阮家小住,肯定会让陶老夫人不高兴——这时候有几个人会喜欢媳妇、孙媳妇成天不着家在外面住的?

而且这也会得罪和氏——这不是摆明了不放心她办事吗?

不过他知道这话直说之后,会让秋曳澜对陶老夫人与和氏产生罅隙,思索了下,就委婉道:“你过去操持也不合适,毕竟你姓秋不姓阮,平时在阮家可以不把自己当外人,婚姻这样的大事上,你去抛头露面主持可真有点说不过去。这不见得能给阮大姐姐长脸,反而容易惹人议论。”

严格论起来秋曳澜的年纪给阮慈衣做女儿都够了,她又已经嫁了人,这样跑到阮家策划阮慈衣的出阁——实在有点滑稽。

秋曳澜皱眉道:“你说的这个我何尝不知道?但怎么都比大表姐亲自忙进忙出好吧?”

“你也太小觑兄长了!”江崖霜道,“你想兄长虽然这次离开得仓促,但会不把阮大姐姐这终身大事安排好吗?妆奁之类都是兄长在时就备好的,其他东西,没预备齐全的也列好了单子,只要到日子前后,三伯母带人过去走个场就成——不然三伯母会不经常过去?这差事可是祖父交代下来的!”

也是,秦国公亲自吩咐的事情,这江家上下除了江崖丹外,谁敢怠慢?

秋曳澜勉强放下了心——过了两三天,她打发苏合去给阮慈衣送时令果子,又得到一个消息:“冯夫人亲自带人到阮家小住,帮忙打理表小姐出阁诸事了!”

“是不是大表姐同姓方的义绝那次,被孙夫人请到阮家见证时,搂着大表姐哭的那位?”秋曳澜忙问。

“正是!”苏合点头,“就是谈夫人生前的手帕交,论起来大表姐正经要喊声冯姨母的。”

这位冯夫人跟阮慈衣的母亲谈夫人同岁,早就抱上孙子了,上头已没了长辈管束,家务事又交给了媳妇,清闲而自由。有她坐镇,秋曳澜彻底放了心。

冯夫人到阮府没几天,就是周王大婚——因为周王是太后党的储君人选,这场婚礼办得非常隆重,寿安公主谷婀娜的嫁妆更是丰厚得惊人,据好事者推测,怕不有两百万两,反正绝对高于齐王妃江绮筠出阁时的一百五十多万两。

别看这两位都没秋曳澜的多,但秋曳澜是特殊情况——两代世袭王妃的嫁妆全归了她一个人,额外既领了郡主那份嫁妆,又有对她心怀愧疚的亲哥秋静澜的补贴,这才凑到小三百万两。

而谷婀娜跟江绮筠可没有祖母、亲娘嫁妆只给她们一个的待遇,是单单娘家给的嫁妆就叫人高山仰止。

不过婚礼再隆重、嫁妆再丰厚,配着先一步过门的周王侧妃汤心琼与周王如胶似漆恩爱非常、以至于周王在婚礼上兴致不是很高的消息听,怎么都觉得索然无味。

周王之后跟着就是鲁王,陶伊缤的妆奁却没谷婀娜这么丰厚了。毕竟陶吟松去世已经好几十年,陶家又接连出了几个败家子,家底不复从前。

她的陪嫁被估计约在五十万两银子左右——据凌醉估计,这还是陶老夫人甚至江皇后私下送了钱才凑到的:“前两年时兴的狮猫热,秋妹妹还记得不?那是陶家到陶老夫人跟前哭诉手头紧,陶老夫人让你那十四嫂给拿个主意,你十四嫂推辞不过,给拟了几个进项,售卖狮猫就是其中之一,之所以风行也是你那十四嫂给弄的。所以你说陶家怎么可能拿得出五十万两银子来嫁女儿?”

秋曳澜觉得这很好:“那轻浅如果能有百万两银子的嫁妆,过门之后也能挺直腰杆了!”

她巴不得接下来的王妃陪嫁越少越好!

不过段雯姬的陪嫁硬是压了陶伊缤一头——多了五万两的东西,显然是故意打陶家的脸。

鲁王跟蔡王的婚礼比周王明显差了一个档次,只是按着规矩来,没有被苛刻——因为得给他们的王妃娘家面子;也没有抬举——因为他们真的不是很重要。总之很平淡的举办了。

这时候已经是十月末,众人都以为魏王等人的大婚要排到次年了,然而魏王的婚礼确实定到明年的二月,但常平公主却在十一月初紧急下降况青梧!

七月里秋金珠才死,四个月的光景况青梧又尚主,虽然说这中间各种各样的事情已经冲淡了西河王府的悲剧,但这桩婚事一出,红颜薄命的宁泰郡主难免又被提起,常平公主自然很是面上无光。

但坊间不知道,高层却都心里有数:“果然况时寒送那封六百里加急,既是为了算计秋静澜,也是为了自己儿子着想。”

…西疆到底打起来了!

况时寒急于让况青梧抓住这次机会建立威望,自然要催着常平公主下降。

眼下太后党需要借助况时寒的地方很多,也只能委屈常平公主草草大婚了。

大婚之后,况青梧就被授了军职,匆忙离京返回沙州…因为迟迟找不到秋静澜,也猜到他在路上算计着,常平公主就没随行,免得成为累赘。

况青梧这一上路,秋静澜也终于可以朝沙州出发——这边江家派了专人辅佐,且不提,且说朝中。

西疆的战事目前还不是非常激烈,可以说大瑞的安危无忧,所以无论是太后党还是皇后党,都放心的把九成精力投入到勾心斗角之中。

十一月还没过去,两边的官员都落马了好些个,战火设计的层次也越来越高,很快就烧到了双方的重要成员身上——

十一月的最后一个大朝会,江家率先发难,以蔡王妃的妆奁责问刑部侍郎段劲:“尔家世代务农,令尊时田地不过千亩,何以短短数十年,能以五十五万两银子的嫁妆陪送蔡王妃?!”

段劲当然不会承认他给侄女的这五十五万两银子的嫁妆来路不正:“蔡王身份尊贵,臣的侄女有幸高攀,段家上下铭感天恩,自然是竭尽全力为侄女备嫁…那五十五万两银子乃是臣入仕以来所有积蓄,再加上私下借贷所凑,绝无一文一厘亏心!还望太后娘娘明鉴!”

谷太后当然要给他说话:“齐王妃出阁时妆奁近两百万两,你们怎么不说?!难道蔡王妃就好欺负么?!”

这时候就体现出和水金的价值来了,皇后党上下理直气壮的表示江家能给齐王妃陪嫁丰厚那是应该的,谁叫齐王妃的堂嫂、江家这些年来的掌家人是出了名的生财有道呢?不相信你们可以去打听!

不但可以打听——这会和水金已经能起身走动了,所以江天骜跟人争辩到激烈时,直接要求传和水金上殿来说明江家的财产来路绝对良心!

和水金的大名,即使深宫中的谷太后也有耳闻,知道是天生擅长玩算盘的主儿,算账的本事连户部积年老吏都自愧不如的,跟她讲账目纯粹是找虐,哪里肯被江天骜牵着鼻子走?当初在秋静澜身上丢的脸还不够么!

所以太后果断要求:“中书令既然认为段劲可疑,那不妨拿出证明他贪.污渎职的证明。否则纵然你贵为本朝副相、一省长官,但无故冤屈朝廷重臣亦是大罪!”

皇后党这次是有备而来,自然有证据,当下由一名侍御史出列,亮出早就写好的小册子,从段劲祖上三代的产业开始数算,一直算到前不久嫁侄女时的风光,最后得出结论:“以段家累年来的收益,以及段侍郎的俸禄冰炭,正常情况下想攒够五十五万两银子…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言下之意当然是段劲肯定贪.污了!

“那借钱办嫁妆的呢?”皇后党中有人故意这么问。

“那也不可能。”那名侍御史义正词严的道,“下官算下来,段侍郎该有的身家应该只有数万两银子,试问有哪个放贷之人会肯借远远超过借贷人所有家当的数目?就不怕有借无还么!”

这也敢叫借钱,这根本就是送钱好不好!

“就是说,即使段侍郎这钱是借的,这借钱也是寻常情况下不可能借得了的?”江天骐冷笑了一声,看向段劲,“却不知道段侍郎是从什么地方借到的?可否将借据取来与我等一观?”

段劲根本没想到这一出,哪里来的借据?

但他反应也快:“江侍郎要看也成,只要两位娘娘允诺,臣立刻遣小厮去取来!”

谷太后当然支持他的意见,江皇后虽诧异他居然真预备了借据,但这时候若阻拦反而显得心虚了。

在这两位的准许下,没过多久,宫人呈进段家下人拿来的借据,先送上丹墀给太后、皇后过目。江皇后只看了一眼就勃然大怒:“这借据分明就不是你的笔迹!”

段劲闻言心头反而一松,拱手笑道:“娘娘息怒,这借据,本也不是臣写的!”

这话音未落,殿里众人都是愕然,不是你写的?那你是在消遣皇后么!?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七十七章 那就查嘛,查到底!

江皇后却是心头一沉,迅速看向借据最后的落款与手印,脸色顿时一变:“段希诚?本宫记得这是你的长子?他不是因为不良于言,甚至没有入仕?居然能够借到五十万两银子?!简直荒谬!”

“段侍郎既然派人拿了这借据来自有说法,你慌什么?”谷太后闲闲出言,“听下去不就是了?”

段劲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面上却恭恭敬敬的道:“回两位娘娘的话,臣的长子能借到这笔巨资确实事出有因,说起来,这本是庆丰记坚持要给臣长子的谢礼!只是臣之长子施恩不图报,一来却不过顾家苦苦哀求;二来也是齐王妃妆奁在前,蔡王妃若太过寒酸,怕对天家不敬,这才写了借据。”

皇后党这边都皱起了眉,太后党中却已经心领神会,当下就有人故意出言递台阶:“却不知道段大公子对庆丰记有何大恩?”

“诸位不知,前不久庆丰记如今的东主顾宗浩在城外不慎坠马,人被缰绳所缠,于官道上拖出数里,是小儿恰好遇见,追上去砍断绳索才救了他一命。”段劲淡定道,“世人皆知顾宗浩少年风流,至今未娶,膝下尚无所出,他又是顾家长房唯一的男嗣,若有个三长两短,却叫顾家长房一群妇人如何自处?是以其祖母甚至用长跪来逼迫小儿收下谢礼…小儿虽然拗不过她,却也不想占顾家这个便宜,所以坚持立下借据!”

负责陪他的小厮去取借据的宫人之一躬身佐证:“这份借据确实是从庆丰记东主顾宗浩处取来的。”这宫人当然是谷太后派去的。

“原来如此!”太后党立刻声援盟友,“顾家豪富世人皆知,其东主的救命之恩,酬谢五十万两银子倒也不算稀奇。”

“小儿也只是举手之劳,说来惭愧,若非齐王妃妆奁丰厚,想着蔡王妃固然不敢逾越长嫂,然而蔡王与齐王同为天家血脉,实不敢只备区区数万两银子便让侄女出阁,敝家是怎么也不会收下这份厚礼的!”段劲朝四周拱了拱手,一脸的无奈,“也是敝家起于寒微,底子浅薄,承天家隆恩,自是战战兢兢啊!”

“这老匹夫真有脸说!”皇后党众人心里齐齐大骂,“当我们不知道那庆丰记之所以能够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遍布我大瑞上下,就是因为搭上了你这条线?!就是汤子默那老贼,每年从顾家拿的分红怕也不止五十万两银子——这顾家根本就是太后党的钱袋子!!!”

只是救命之恩的理由放在那里,人家怎么酬谢都不算过分!

段劲见皇后党大抵脸色铁青,心中得意,又道:“诸位若有不信,大可以传庆丰记东主上殿对质!”朝丹墀上拱手,慷慨激昂,“臣若有半句虚言,任凭两位娘娘处置,绝无二话!”

之前谷太后都没答应传和水金,现在皇后党当然也不想传顾宗浩。

而且皇后党的目的归根到底是太后党,又不是区区一介商贾。所以江皇后没理他这话,却慢条斯理道:“方才侍御史言你若未曾贪.污,家业绝不会超过七万两银子,你可承认?”

段劲很干脆的认了:“臣的家业满打满算确实不过六万两银子略出头。”

他一点都不担心江皇后要求查他的身家——倒不是段劲真的清廉,或者早就藏好了财产账目,而是他知道,江皇后如果要顺势彻查他的话,那谷太后也会要求查所有跟他级别差不多的臣子!

江家人有和水金坐镇,这位主儿赚多少钱都能合情合理。但其他人呢?皇后党又不是只有江家人,其他人家可没有一个如此能干的儿媳妇!这些人庞大的家产要怎么解释?

真掐到那一步,太后党跟皇后党必定是两败俱伤!得利的只会是中立党!

段劲相信江皇后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皇后也确实没提要查证他话,而是问:“那你打算怎么还庆丰记那五十万两银子?还是段希诚这张借据只是写着做做样子的?”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张借据当然是真的。”段劲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想到了什么,但为了儿子的名声,也是段家的声誉,他也只能硬撑着表示,“臣家早就打算节衣缩食也要偿还这笔银钱!”

“哦?”江皇后玩味的看着他,“但你入仕这么多年,加上你祖孙数代的积累,也才攒了七万两银子不到的产业,五十万两的债,即使你的子孙代代出侍郎,似乎没个几代人也还不清!这还是没算利钱!怎么你打算这样世世代代还下去?”

段劲额角渗出冷汗,他已经猜到皇后接下来要说什么做什么了,只是事到如今,他能否认吗?

果然江皇后继续道,“那本宫拭目以待,看你怎么个还法!?”

言下之意就是你跟你全家以后穿绸戴金什么的,千万别让本宫抓到!

这样皇后虽然没说要查段劲的产业,但看着不让他一家好好吃好好穿,没准还不让他全家好好住…以江家折腾人的手段,可想而知早就享受惯了的段家人,接下来的日子有多悲惨!

到这里段劲才醒悟过来他上当了:“之前江天骐讨要借据时,我本以为允诺下来,即使皇后会派宫人跟着我的小厮监视,但太后亦会提点那小厮且代为送信给顾宗浩——这样便能轻松把侄女的陪嫁数额解释清楚!现在看来,江家人根本就是串通好的、故意引我这么做!”

他要早知道江皇后要亲自盯着他“还债”,他才不承认借据,直接说推辞不了顾家的报恩,然后拿报恩的银子给侄女陪嫁不就完了?

现在好了,生生被皇后抓了这么个把柄!

“现在…”段劲满嘴苦涩的拿眼角偷瞥汤子默,他这会也只能指望这位副相救场了。

而汤子默也没辜负他的暗祷,果真站了出来:“皇后娘娘此举不妥!顾家人之所以肯收下借据,归根到底是怕段家不收他们的谢礼!否则何以段侍郎的小厮随便带两个宫人过去,就能取到借据、甚至顾宗浩都未至宫门等候?!足见他巴不得这张借据被段家人拿走!”

江天骜冷笑:“汤侍中,莫忘记去取借据可是两位娘娘的意思,宫人是带了口谕去的!”

“中书令所言极是!”汤子默笑了笑,话锋一转,“只是…那顾宗浩不过区区商贾,怎么可能认识两位娘娘跟前的宫人?!口谕可是没有实际凭证的!就算带宫人前去的是段侍郎的小厮,然而这借据可是五十万两!是堂堂侍郎也要攒上多少辈子的数目!敢问中书令,若顾宗浩有一点点在意这张借据,会这么容易交给一个下人?!他就不怕万一那小厮瞒着主人、随便找了两个宫人欺哄他么!”

见江天骜紧皱着眉,一时无话,汤子默转向丹墀之上,朗声道,“是以皇后娘娘若因这份借据强迫段侍郎一家节衣缩食还债,却是陷一心报恩的顾家于不义了!此举也有伤娘娘清誉——”

“堂堂朝臣借下几代人都难以还清的巨资,难道就不伤朝廷的体面了?!”江皇后冷笑一声,道,“而且节衣缩食这四个字,可是段劲自己说的,又不是本宫逼着他表态的!本宫只是希望他不要欺骗本宫而已!何来强迫之说?!”

段劲苦笑:“臣…岂敢欺哄皇后娘娘?”

“那侍中有什么为难的?”江皇后理所当然的道,“段劲只要言出必行,难道本宫还找他麻烦不成?!”

汤子默淡然道:“皇后娘娘难道不觉得,段侍郎之所以会‘借’这样一笔巨资,也是因为当年齐王妃的陪嫁过于丰厚,生怕怠慢了蔡王殿下?”

“那是江家富裕,段家既然没那个底子,偏要跟江家学做什么?”江皇后冷笑,“难道齐王妃陪嫁一丰厚,全天下女子出阁都要向她看齐?段劲分明就是自己糊涂!怎么你倒想怪到齐王妃头上去?”

江天骜立刻出列:“皇后娘娘明鉴,齐王妃乃臣与臣妻的幼女,难免娇宠些,又常在臣的二叔、二婶膝下承欢,是以出阁时,臣的二叔、二婶都陪送了妆奁,因此才格外丰厚!”

江天骐则立刻代秦国公解释:“臣的幼媳和氏,生来聪敏过人,擅长生计,未过门前,江家产业便已是她在打理。这些年来获利极多,臣父与臣以及诸弟诸子侄因要忙碌前朝政事,鲜少过问账目,若汤相或任何人对齐王妃妆奁有所疑问,臣的幼媳随时可以上殿对账!”

太后党才不想跟和水金对账,这位主儿才出来抛头露面赚银子时,多少看她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的账房,无不给她做了成名的垫脚石?据说和水金打理下的产业,管事们连一文钱都不敢做手脚——原因无它,根本瞒不过去!

更何况今天的事情是江家折腾出来的,和水金恐怕早就把账本收拾好,预备给太后党还有中立党好好上一课“论江家是怎么财源广进”了!

汤子默只当没听见江家兄弟的话:“皇后娘娘此言,臣却以为不然!所谓出嫁由夫,蔡王殿下与齐王殿下皆为陛下骨肉,齐王妃陪嫁丰厚在前,段家不敢令蔡王妃寒酸出阁,此岂非人之常情?早年陶家就传出家计艰难的消息,但不久前鲁王妃的妆奁却不比蔡王妃少多少!娘娘以为呢?”

“陶家乃是本宫的外家,其先人陶讳吟松深蒙先帝之恩,历年赏赐不断。纵然有过一时周转困难,也就是现钱罢了,至于珍玩之物,上好木料,库房里可多了去了!”江皇后冷冷的道,“这回鲁王妃出阁,本宫的母亲也有丰厚添妆,鲁王妃陪嫁丰厚有什么好奇怪的?而且你说蔡王与齐王都是陛下骨肉,所以齐王妃陪嫁丰厚,蔡王妃也不可太寒酸——本宫倒想知道,为何蔡王妃的妆奁竟盖过了鲁王妃?一般是陛下骨肉不假,但长幼有序的道理侍中就想不起来了吗?!”

汤子默冷笑:“娘娘这话岂能服众?先帝驾崩已有三十余年,陶公更在先帝之前便已辞世!陶公去后,陶家的败落是有目共睹的,几十年不见家业重振——这些年来市中可没少发现陶家典当的珍玩之物!陶家又怎会仅仅只有现钱上的麻烦!即使鲁王妃的妆奁有秦国公夫人添妆,但微臣记得,当年江家八少夫人出阁之际,妆奁似乎也没有如今的鲁王妃多吧?江家八少夫人也是秦国公夫人的侄孙女,还是侄长孙女!按照长幼,秦国公夫人便是给她们姐妹添妆,江家八少夫人所得也应该在鲁王妃之上!却不知道为何鲁王妃的妆奁,反而越过了其同辈长姐?!”

这汤子默不愧是当朝副相,皇后刚刚指出蔡王妃的嫁妆越过鲁王妃,有不敬嫂子的嫌疑,他马上就想起了鲁王妃的堂姐小陶氏,同样抓了皇后这边一个长幼失序的把柄!

江皇后脸色变幻,一时间没能回话,短暂的沉默后,窦祭酒忽然站了出来:“莫如彻查陶、段两家,且看究竟孰是孰非!”

此言一出,中立党反正跟着薛畅打酱油也还罢了,二后的人大抵都感到突兀与惊讶,只是秦国公等人神情平静——这份平静落入谷太后、汤子默等人的眼中,略一想,都变了脸色!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七十八章 大房太闲了,给他们找点事儿做吧!

但不等他们阻拦,江皇后已经展容一笑:“就是如此!别说本宫包庇自己的外家,陶家就由邱典你去查,至于段家,便交给大理寺吧!”

说完挑衅的看向谷太后,“母后您觉得呢?段劲若没有问题,绝对不肯错过这个证明他清白的机会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