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垂目,苦涩一叹,“是我无能,连累你们母女!”

“你怎么能说这话?”盛逝水转过头来,蹙眉,“咱们现在景况再不好,能比祖父少年时候更清贫?我说了,只要你好好努力,纵然嫡母看不得咱们好,祖父终归念你是他骨血,不可能不扶上一把的!就是十九夫妇也没有打压咱们的意思…”

“咱们现在有什么值得他们打压的?”江崖朱嘲讽的道,“十九不要的东西都未必轮得到给我,十九弟妹的妆奁连咱们四姑当初嫁进宫去做皇后时都未必能比——他们应该可怜我们!”

盛逝水此刻心里很难受,正如丈夫所说,一样是江家媳妇,她比秋曳澜先进门,比秋曳澜先有孕,比秋曳澜乖巧体贴不惹事…可那又怎么样?妻以夫贵,不提两人怀孕时的待遇差别,就说秋曳澜进门足足两年才怀上,后院尚且空无一人,而她呢?百般算计,如今偏屋里还不是住了两个年轻美貌的侍妾?!

最让她感到无奈的是这光景非但听不到丈夫的专心抚慰,还得强打精神鼓励丈夫——

“你这么说,就好像十九夫妇对咱们不尊重了一样!”盛逝水现在其实很想大哭大闹一场发泄,但回过头看着年幼的女儿,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平静的劝说道,“十九一直很尊重你这兄长,连带对我也颇为有礼…十九弟妹也是!你何必多想呢?长辈们偏心归偏心,但也不是没给咱们活路。现在嫡母不在身边,你正应该好好用心谋取前程!不然以后嫡母回来,怎么可能再给咱们壮大的机会?要说不公平,你想想大伯跟三伯!”

论憋屈,江家最憋屈的还真是江天骐——作为秦国公的嫡长子,他本该享尽风光,偏偏江天骜挟父恩之势,硬是从小到大,甚至以后还会从大到老,死死压着他!

想到这个三伯江崖朱也有点意兴阑珊:“明儿个若祖父有空暇见我,看看能不能讨点差使吧!”

他早年太过荒废,文不成武不就,虽然成亲后被盛逝水劝得不再出去胡闹,但没才干没功名,还是嫡母指明要打压的庶出子,谁会把正经事交给他办?所以之前跑外地忙完“庆丰记”的账目后,就又闲在家里了。

“其实你请十九陪你一起去见祖父,拿到实权职位的可能性更高,以后也能用这个作为契机跟嫡母和好。就不和好,也能让她不那么针对你。”盛逝水很想这么讲,但转念一想还是没吭声,“夫君已经这么自怨自艾了,我若还提让他借十九的光,估计要弄巧成拙!”

不过她在送东西时还是让丫鬟跟苏合提了提。

“十六哥赋闲的日子确实挺久了,据说从十六嫂过门以来他也不怎么胡闹了,紧要差事他没干过或许不能承担,但他还年轻,或者可以先跟人学一学?”秋曳澜自不介意给盛逝水这个面子,当晚便跟丈夫讲起,“毕竟环儿都出世了,十六哥还没点正经营生,实在不像样子。”

江崖霜素来没拿江崖朱当外人,闻言点头:“我明天去跟祖父说,给十六哥拣个好差事,叫十六嫂与环儿往后都有光彩的。”

说来也难怪江崖朱嫉妒嫡弟,他想要差事只能去求秦国公,还得看秦国公有没有功夫见他;而江崖霜跟前的小厮江檀想给亲戚弄点小官当当估计都比他轻松不说,江崖霜自己更是随便什么时候都能直入秦国公的书房,哪怕他不去,一有风吹草动,秦国公就会主动把他喊过去或见识或讨论,惟恐栽培得不够尽心!

同为秦国公的孙儿,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正常人没有不起怨怼的。

对于这个庶兄的委屈,其实江崖霜心里也有数,他因为不是庄夫人养大的,虽然知道江崖朱的身世,对他倒没什么仇恨隔阂:“只是十六哥现在虽然不像以前那么荒唐胡闹了,也没做出过什么让人刮目相看的事情,难以让长辈们上心。单单我跟澜澜尊重他,根本无法消除他的自卑与嫉妒…该给他找个什么样的差事,是他能够大展身手的呢?”

四房就兄弟三个,江崖丹摆明了不能指望了,江崖霜自然盼望江崖朱能够争气点,以后也好给自己做个膀臂。

所以很花了一番心思替江崖朱斟酌前程。

结果次日到了秦国公跟前,才起了个头,秦国公就道:“小十六的前途我早有打算,今日你跟他不来说,我也打算喊你们来讲清楚了。”

江崖霜意外道:“祖父打算如何安排十六哥?”

“我打算让他去镇北军中!”

“镇北军?”江崖霜微吃一惊,“十六哥虽然不想走科举之路,但到底是在京中繁华地长大的,镇北军…似乎太清苦了点?”

他这话是替江崖朱掩饰了,所谓江崖朱不想走科举之路,根本就是他走不了——不是每个想改邪归正的人都有苦读数年便能金榜题名的天赋的,尤其江崖朱的改邪归正还不是很坚定,没有盛逝水潜移默化的不断规劝他早就继续破罐子破摔了!

这种人怎么可能受得住镇北军里的磨砺?最重要的是,江崖朱去了北疆,那可是直接在庄夫人的眼皮子底下!

江崖霜虽然襁褓里就被送到京中,对母亲的印象都是听别人讲的,但也知道庄夫人绝对不会让江崖朱好过!甚至可能下暗手弄死这个庶子!

这会听秦国公说打算让江崖朱去镇北军里,自然要反对。

秦国公摇头道:“难道小十六一辈子躲着你们母亲不成?!”

江崖霜苦笑着道:“若祖父一定要让十六哥去镇北军中,让他晚点和孙儿一道去不成吗?”跟他一起去北疆,好歹庄夫人大发雷霆时,他这个亲生儿子能劝一劝吧?

“嘿!四房就你们兄弟三个,如今你父亲跟你叔伯他们掐得跟什么似的,谅你以后若能选择也不愿意用你那些堂兄!”秦国公闻言冷笑,“不先把小十六派去北疆磨砺两年你以为他以后能顶个什么用?军中诸事你一个人忙得过来?”

顿了顿,“你们母亲若当真为你着想,就该把当年那点拈酸吃醋的心思放下来!她如果放不下,我也懒得再忍她,直接喊了她回来免得碍了你们兄弟之情吧!”

江崖霜见祖父心意已决,只好告退。

回到自己院子里,把事情给秋曳澜说了一下,便道:“我去书房写封家信,劝着点母亲…不然十六哥去了恐怕母亲会不高兴。”

秋曳澜了然点头:“你去吧!”

江崖霜才走,苏合啼笑皆非的进来讲:“济北侯府那边出了点事。”

“怎么了?”

“十三少夫人哭着回娘家去了,六夫人则开始称病。”

秋曳澜很惊讶:“米家姑侄又怎么了?”她跟六夫人米氏还有米茵茵没发生过什么冲突,但因为跟辛馥冰关系好,自然而然对这两位就喜欢不了。所以现在听到这消息也没什么担心的,倒有点饶有兴趣。

“五姑太太给欧老夫人说,您比十三少夫人进门晚都有身孕了,十四少夫人虽然膝下没有子女,好歹也怀过!十三少夫人至今没消息,是不是不能生?为了十三公子的子嗣计,得给十三公子好好纳点人!”苏合抿了抿嘴,“又说这事应该十三少夫人自己提才是,居然到现在都不说,十三少夫人实在是太不贤惠太不大度了!”

“…然后呢?”秋曳澜没想到江天鹤对六房的报复还没完,就着自己有孕竟又折腾上了,感慨自己无辜躺枪之余也好奇这事怎么收场?

苏合道:“十三少夫人您还不知道?在家里时家里宠着,进门后六夫人惯着,哪里受得了这个?听完话就回屋哭了,回屋哭了还是觉得委屈,这不回娘家哭去了——可怜六夫人在欧老夫人跟前替十三少夫人说了几句话,被五姑太太一句‘自己延续不了子嗣还不赶紧替丈夫找能延续的人,这算什么贤惠?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吗?!’说得哑口无言,又被欧老夫人责备太偏心十三少夫人,回屋也说病倒了!”

“她们姑侄还真是!”秋曳澜摇了摇头,忽然想到和水金,嘴角一撇,“不过米氏虽然对辛表妹不好,对侄女米茵茵倒称得上姑母模范了!哪像和氏对和水金,真真是坑啊!”

万树 千条 各 自垂 第二十四章 火居然烧到她头上来了!

济北侯府的姑嫂争斗,因为到底不在一个府邸里,又都是长辈,秋曳澜听听就算了,也没太在意。

不想除夕宴上,这把火竟烧到她头上来了!

先是江崖霜担心她的身孕,除夕宴特意给两人都辞了,小夫妻两个在自己屋里吃了顿比平时丰盛些的席面便罢。

次日就是正月初一,一大家子忙着祭祖,除了小孩子外也就秋曳澜闲一点。

到正月初二开始走亲戚,秋静澜没回来,阮慈衣自己也在养胎,秋曳澜不高兴去西河王府敷衍,照例打发周妈妈走一趟了事。

周妈妈去了之后回来,正坐在下首给秋曳澜讲西河王府如今的景况——方起了个头,和水金跟前的娴儿被沉水领了进来,前者臂上挽了个精巧的果篮,笑着道:“我家少夫人从谯城伯府带回些暖房里种的果子,想着您如今胃口好,让婢子送些来给您尝尝!”

这时候蔬菜都罕见得很,更不要说水果了。即使谯城伯府有暖房,也不可能供应太多人。娴儿只说送给秋曳澜尝尝,没说其他人,显然这不是人人都有的,恐怕是和水金考虑到她的身孕,把娘家体贴自己的新鲜水果分了一份送过来。

虽然早就知道这十四嫂颇有心计,但即使是笼络,做到这个份上也很难不让人感动了。秋曳澜连声道谢:“多谢十四嫂了!”孕期多吃水果对孩子的先天素质大有好处,偏偏如今大冬天的,哪怕窖藏也没太多鲜果可选择,和水金这份体贴简直体贴到她心坎上了!

春染接过果篮,秋曳澜示意苏合拿个最大的荷包赏娴儿,又问候了和水金几句,让她带了些点心糕点回去给和水金作为回礼——完了才继续听周妈妈说西河王府的事:“王府里现在很冷清,杨太妃老了很多,如今的王爷也有点无精打采的。虽然说杨王妃跟王爷都很客气,一个劲的要留老奴多待会,但老奴还是觉得全身都不得劲儿…扯了少夫人做幌子才告辞成功!”

又说,“王爷今年十四了,太妃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给他相看王妃人选,似乎有问一问您的意思。”

“她问我做什么?”秋曳澜好不容易从泥潭似的西河王府里脱身出来,才懒得再跟杨氏母子扯上关系——说起来之前答应秋宝珠,会把杨氏干掉的诺言到现在都还没履行呢!怎么可能去帮她——拈了片云片糕吃下,淡淡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她这个当娘的还在,找我这堂姐做什么?她就是要找人商量…长媳丁氏不是还在?”

当初秋宏之身兼谋害嫡妹与气死亲爹两条罪名,被判了斩立决,其妻丁青虹因为是薛畅的甥孙女,被各方心照不宣的保了下来,没受到牵累。不过他们的孩子秋丰却没能保住——在秋宏之死后没几个月,一场发热夭折了。

到底是因病夭折还是其他缘故…那会朝堂热闹得很,秋曳澜也没太关心。

不过丁青虹年轻守寡,却拒绝了薛家和丁家接她离开西河王府、择人另嫁的建议,坚持要为丈夫和儿子守满三年再决定以后。

现在听秋曳澜提到她,周妈妈扬了扬眉毛:“老奴在那里的时候,倒是看杨太妃吩咐绣艳亲自去看丁夫人,又吩咐把自己用的滋补之物分给她呢!瞧着似乎很上心的样子。”

杨氏升任太妃之后,丁青虹自然也不再是少夫人,而是夫人一辈了。

“再上心也没用,秋丰死了!”秋曳澜淡然道,“之前丁青虹就对杨氏养秋丰不满意,认为她故意不好好养。不管秋丰的死是不是同杨氏有直接关系,在丁青虹心里,杨氏间接责任是怎么都脱不了的!”

又道,“而且杨氏现在讨好丁青虹的用意谁还不清楚?如今西河王府除了爵位跟一座王府、寥寥产业之外还有什么?!她要为秋寅之的前途打算,除了我之外能拉上的也就是丁青虹了。”

周妈妈见她似乎没兴致提这个,便笑着起身告退。

只是她出去后没多久,却又折了回来——身后还跟着沉水,一老一少脸色都不大好,进来后先看向苏合:“你出去下!”

苏合愕然,正想说什么,见向来好说话的祖母难得递了个严厉的眼神过来,一缩头,到底乖乖出去了。

“妈妈这是?”秋曳澜放下吃到一半的糕点,不解的问。

“少夫人,老奴觉得侍卫中有好几个人都不错,不如您趁这几天的喜庆时候,给苏合指一个?”周妈妈先深吸了口气,才咬着牙道!

秋曳澜一头雾水,纳闷道:“早先妈妈你跟李妈妈不是都说…”

“那会是那会!”周妈妈似乎非常的心烦意乱,竟径自打断她的话,坚决道,“总之现在请您尽快把苏合指出去吧!”

“可是刚才娴儿送东西来时跟沉水说了什么?”秋曳澜看向沉水——后者瞥了眼周妈妈,才轻声道:“娴儿说,除夕宴上时,五姑太太在太后娘娘跟前夸您好,六夫人就说您当然好了,不但好,而且又贤惠又大度,不…不像有些做主母的,才有身孕就忙着把跟前齐整些的丫鬟配出去,弄点歪瓜裂枣的充数,惟恐被丫鬟爬了床似的!倒、倒是把婢子们…”

说到这里已经满面通红,但被秋曳澜冷冷望着,只好继续道,“六夫人尤其提到苏合,说苏合长得秀美可人,您平常对她也格外好,她今年都十八了您还不给她说人家,显然是要…要…要留给…给咱们公子的!”

周妈妈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秋曳澜的表情:“您…您千万别动气!您如今气不得!苏合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她虽然不够懂事,但要说打着给公子做妾的念头那是绝对没有的!”

“妈妈你放心,我是那种被个乱七八糟的人挑拨下就怀疑身边人的蠢妇么!”秋曳澜面无表情的道,“不过我要说妈妈你了,这六婶平常跟咱们既没有多余的来往,待咱们也不算关照,她一句话你就要我急急把苏合许出去?你这是怕她不跟着说我嫉妒成性、才被提醒就要肃清后院;还是认为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为个不咸不淡的亲戚一句话就要猜忌苏合?!”

周妈妈闻言一愣,脸色大变:“老奴糊涂!”

她听沉水讲了娴儿转达的提醒后,只想着赶紧让苏合嫁人,免得被认为是留给江崖霜的,却忘记秋曳澜要真这么做了正巧要落进六夫人的陷阱里!

“但六夫人那么对太后说了,苏合要再留下来…”

“这事祖母都没派人来提醒我,只有十四嫂来说,你道是什么缘故?”秋曳澜冷笑着道,“必是因为五姑姑跟六婶说这话时也不过是私下里呢!只是恰好叫十四嫂知道了而已!怕是祖母也没听到,不然…”声音一低,“安儿养在我跟十九膝下,你觉得祖母会为这种小事得罪咱们?”

想到陶老夫人对安儿的怜爱,周妈妈心下一定:“四夫人如今人不在京里,只要老夫人不开这个口,也没人能劝您给公子备人!”

“就冲着安儿,老夫人不但不会开这个口…”秋曳澜抚着腕上暖玉镯子,眯起眼,“我去问这事,她还得给我出头讨个公道!”

说到这里一拍案,“取狐裘来!我这就去见老夫人——开什么玩笑?我好好的丫鬟,跟亲妹妹似的,什么时候轮得到米氏来指手画脚?!她今天说苏合是我留给十九的,明天是不是还说娴儿是十四嫂留给十四哥的?!长此以往,在主人身边的丫鬟要不要活了?!合着这满府的陪嫁都由她说了算?!就是在济北侯府也没有这么揽权法吧?!”

周妈妈忙道:“要不还是老奴去说?这天寒地冻的您还是不要劳动了!”

“妈妈你去说的话这身份不对!”秋曳澜摇头,“陪嫁丫鬟的处置,向来连正经长辈都不多嘴的,米氏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越过祖母跟母亲做这个主?!这个话,得我亲自去问!毕竟苏合是我的人!”也不知道米氏是不是被江天鹤接二连三的挑事气昏了头了,居然说得出来这样的话!

这根本就是把上下全部得罪了——这年头陪嫁奴仆也是嫁妆的组成部分,属于私人财产。

而女子的嫁妆,要点面子的夫家根本不会沾!米氏一个堂婶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揣测苏合的安排,看似为了逼秋曳澜为江崖霜纳妾,实则却是涉及到了自恃长辈干涉堂侄媳对于陪嫁产业的处置!

“你要不亏待辛馥冰,江天鹤再泼辣至于这么跟你过不去?!对付不了江天鹤就想拖我下水吗?!”秋曳澜一边在沉水的伺候下穿裘,一边恶狠狠的想到,“蠢货!不知道这家里的规矩就是母凭子贵吗?安珍裳现在还活着就是靠着她的身孕,何况我这个正经嫡媳!?居然敢算计我,这次不叫你脱层皮,我以后也不要混这江家后院了!!!”

她收拾好了,正要气势汹汹的出门,不料被秦国公喊走的江崖霜却恰好回来,见她要出去自然要问。

听她三言两语说了经过,气得脸色铁青!忍了又忍才道:“现在天冷,就算软轿里放上炉子也闷得很,对身体不好!你还是待在家里吧,这事我去讲!”

秋曳澜道:“就这么点路不用炉子也没事,反正我穿得多!”

“听话!”江崖霜温柔却霸道的把她拉回屋里,“大雪天路上滑,万一抬轿的婆子摔着碰着了你可怎么办?我去去就来!”

安抚了妻子,江崖霜却没去陶老夫人跟前,而是直奔隔壁的济北侯府!

万树 千条 各 自垂 第二十五章 添人

这天米氏姑侄都回娘家去了,济北侯的嫡长孙十公子江崖碧一直在军中,其妻儿之前随济北侯夫妇回京,现下都在娘家侍疾。本来济北侯这一支人就少,这会看起来尤其的冷清。

一直走到正堂附近,才因江天鹤母女与济北侯夫妇的说笑声添了几许节日气氛。

“十九今儿怎么来了?”听说江崖霜过来,堂上众人微微惊讶,喊了他进去,济北侯就打趣道,“闻说你因你媳妇有了身孕,公事都没心思办了,正急急忙忙招揽人替你干活…这会竟有功夫来看我们吗?”

辛馥冰正依在欧老夫人怀里,闻言吐了吐舌头,顽皮道:“我猜十九表哥是闻到祖母小厨房里的好吃的,专门过来瞧瞧合不合十九表嫂胃口的!”

她这么一讲,众人都笑,江崖霜也微笑着道:“多谢表妹提醒,我一会还真要向小婶婆要点新鲜吃食带走!”

“小没良心的!”欧老夫人假意要打辛馥冰,“我道你调侃十九呢,合着你是胳膊朝外拐,暗中提点他呢?”

“冤枉啊!”辛馥冰委屈道,“十九表哥太狡猾了!不过调笑你一句,居然马上就坑我!”

“好啦,咱们家如今谁不知道十九着紧他媳妇得很!这会跑过来肯定有事儿!”江天鹤对江崖霜的来意猜到七八分,心中得意一笑,忙递梯子,“总不可能真是冲着母亲的小厨房来的吧?”

江崖霜和她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色,便道:“五姑姑说的是!正有件事情想求小叔公和小婶婆帮说一说。”

“噢?”济北侯察觉到他要讲的恐怕是件扫兴事,微一皱眉,但江崖霜到底是江家最出色的孙辈,济北侯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个面子,道,“你说吧,什么事?”

江崖霜看向左右。

欧老夫人拍了拍辛馥冰,后者二话不说起了身,领着下人退出去。

江天鹤见状也装作要告退——却被江崖霜喊住:“一会还要请教五姑姑!”

“现在可以说了吧?”济北侯狐疑的看了眼女儿,道。

“宁颐的陪嫁丫鬟之一苏合,身份与其他丫鬟有些不一样。”江崖霜开口一句话却让济北侯夫妇都如坠五重云中——以他们的身份,关心下秋曳澜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去记秋曳澜的丫鬟?

“之前秋孟敏与其生母路氏在时,待宁颐母女十分恶劣,我那岳母大人去世后,诸仆皆遭遣散,宁颐更是几次三番险遭毒手!而从始至终,苏合与其祖母周妈妈,都对她忠心耿耿!所以宁颐曾许她们祖孙一个好前程!”

江崖霜说到这里,济北侯夫妇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明白了,试探着问:“可是这苏合看中了咱们府上的人?你尽管说就是!”

老夫妇心情不错,大节下的促成一对姻缘…

还没想完就见江崖霜摇头:“原本去年宁颐就想替苏合她们找人的,只是太想给她挑个好人家,所以一直没能决定好。如今她有了身孕,妈妈们怕她劳神,就说等她生养了再议…所以苏合决计不是留给侄孙的,六婶在四姑跟前说那样的话,如今却叫侄孙与宁颐十分尴尬了!”

“因此侄孙想来求叔公和婶婆,替我们在六婶跟前解释一下…”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抹苦笑,“这丫鬟宁颐用着挺顺手的,侄孙对她也从来没起过什么心思!本想着等宁颐生产后给她定个好人家风光嫁出去,但这会这么一传,以后也不知道旁人家会不会猜疑她了?”

看一眼江天鹤,“这事好像五姑姑也知道?”

济北侯夫妇眉头紧皱,一起看向女儿:“怎么回事?”

江天鹤哪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她撇着嘴角道:“还不是除夕宴上?我不过是在四姐姐跟前夸了几句十九媳妇,六嫂就不高兴了!就赌气说十九媳妇若是贤惠的,留着十八九岁的丫鬟还不许人,难道是为了留给十九吗?但她怀孕的消息也不是除夕前一天才传出来,怎么还不把人正式收房的?当时四姐姐就让她不要胡乱编排了…”

“真是荒唐!”欧老夫人本来就因为女儿这些日子的挑拨,对米氏很有意见,现在侄孙上门来告状、还有女儿亲自佐证,更让她觉得面上无光,禁不住大怒,“那是十九媳妇的陪嫁,要怎么安排关米氏什么事?!别说那丫鬟是陪十九媳妇共过患难的忠仆,就是十九媳妇跟前一个洒扫粗使,二嫂都还没说什么,轮得到她来指手画脚?!”

济北侯干咳一声:“老六媳妇如今不在,等她回来了你去给她讲——还是先说十九媳妇这陪嫁的事吧!”

就问,“那丫鬟如今怎么样?你们打算如何安排?”

江崖霜叹了口气:“她祖母周妈妈建议立刻嫁出去,免得叫人误会!不过宁颐不大肯,一来之前也没选好人家,仓促之间怕误了苏合终身;二来六婶才讲了那话,宁颐后脚就打发了人,也容易引起谣言。”

顿了顿,“若是平常侄孙也不想这年节关头来扫了叔公跟婶婆的兴致,只是宁颐才有身孕,又素来宠爱苏合,这会听了这事就有点…”

“可得劝那孩子想开点!别动了胎气!”江天鹤立刻补刀,神色凝重的道,“她这是头一胎,最大意不得!”

被她这么一说,济北侯夫妇也只得关心了一番秋曳澜的身孕——心里对米氏更埋怨了,你跟小姑子掐归掐,把怀着孕的堂侄媳妇拖进来做什么?江崖霜的孩子,那是能轻忽的么!

旁的不说,就庄夫人那脾气,隔几年几十年来算总账的事,她绝对做得出来!这不是给济北侯府招灾是什么?

于是江崖霜从济北侯府告辞时,不但得到了叔公婶婆一定会给他们夫妻个交代的承诺,还被硬塞了一堆东西,说是给秋曳澜压惊的。

不过无论江崖霜还是秋曳澜,对这笔“压惊费”兴趣都不大,随便看了看就算了。

“我倒奇怪六婶虽然不是出了名的聪明人,但这次怎么会这么不智,难不成真被五姑姑气急了?”秋曳澜一边光明正大的拿掉棋盘上丈夫的几个子,给自己的棋路腾出条活路,一边若无其事的问。

夫妻两个棋力差距悬殊,而且江崖霜也不愿意妻子费神,所以对她的无赖行径,只是探臂过去拧了拧她面颊作为惩罚就算了:“谁知道?但把你拖下水就是不应该…五姑姑那边我也说过了,让她以后跟六婶爱怎么掐怎么掐,不过不要再提到你!”

…江崖霜夫妇悠闲对弈的光景,米府。

米家老夫人气急败坏:“你真是昏了头了!跟小姑子掐归跟小姑子掐,好好的提到四房做什么?尤其是江十九,谁不知道他是秦国公的心尖子?那宁颐郡主又是他的心尖子——这下好了,本来宁颐郡主就同辛馥冰走得近,你索性连江十九也推到你那小姑子那边去,你说你糊涂不糊涂?!”

虽然说欧老夫人才是济北侯府的第一女主人,但米氏掌管侯府后院这么多年,即使归宁,也不至于江崖霜都找上门去告状了,连个赶来报信的人也没有。

这会听心腹下人一五一十讲了江崖霜登门、江天鹤添油加醋的经过,原本和和乐乐的米家哪还有心思过节?当下就紧急召开家庭会议,商讨怎么应付这场风波?

被米家老夫人训斥的米氏觉得很委屈:“自从江天鹤回京以来,处处跟女儿作对不说,几次三番牵累到茵茵!尤其是宁颐郡主有孕后,她几乎是天天登门,一天十几遍的在婆婆跟前讲子嗣的事儿——也不想想咱们这样的人家自有默契,正妻三年无子,才许侍妾生养的,如今茵茵过门还没满三年哪,她催个什么催!她也有女儿,女儿倒要看看她那女儿做了皇后之后会不会立刻怀上!”

米茵茵之母楚氏跟大姑子关系向来好,米氏特别疼米茵茵也有楚氏的缘故,此刻忙圆场道:“母亲,姐姐的为人您还不清楚?最是识大体懂事的,之所以会说出那样留把柄的话,显然是被气极了!”

“好了,现在不说这些!”米家老夫人也知道如今责备米氏说话不当心毫无意义,要紧的是怎么善后?便摆了摆手,“就说你跟茵茵今日回侯府后要怎么交代吧,若只是你那小姑子挑拨倒也罢了,我相信你能敷衍过去!可江十九亲自走了一趟,恐怕连你公公也要过问了!”

米氏愤然道:“公公婆婆总是更疼他们亲生女儿的!如今又有十九给江天鹤帮话,女儿回去了根本解释不清,能怎么个交代法?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女儿给江家生了两个儿子,不信他们为了这么点事就把女儿休出门!”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气话?”米家老夫人不悦,“是,济北侯府就你一个媳妇,你又生了儿子,那边不可能休你也不可能夺你的权!但你莫忘记这事最麻烦的不是你公公婆婆…而是江十九那边!”

“你别怪我说实话:崖碧跟崖蓝才干平庸,你的孙儿们年纪还小,目前还看不太出来!即使内中有能干的,没有父辈扶持想要平步青云容易吗?以后济北侯府这支少不得要指望秦国公府那边,尤其是四房江十九,未来是要执掌镇北军的——恶了他,往后不说给你的子孙小鞋穿,仅仅不肯栽培他们也是件麻烦事了!”米家老夫人叹了口气,“所以何必为点小事去招惹他们呢?咱们米家,若不是跟江家结了亲,能有今日这样的风光?”

看了眼媳妇楚氏,暗想:“不然米家哪里娶得到宗女?尤其还是濮阳王太妃的嫡亲妹妹!”

米氏哽咽道:“母亲说这话是要女儿去跟十九夫妇赔罪?女儿怎么都是他们婶母,这——”太憋屈了吧?

要知道济北侯就江天骖一个儿子,早年他跟欧老夫人还不在京中。米氏过门之后既没有婆婆管着,又没有妯娌争锋,唯一的小姑子江天鹤,没相处两天就出了阁。可想而知这些年来米氏在侯府过得多滋润?

结果前两年济北侯夫妇告老回京颐养,上头开始有婆婆看着;不久前江天鹤回京,小姑子努力的挑唆…这种落差真是糟心透了!

米家老夫人也晓得女儿好日子过久了,忽然要她从头开始做小媳妇,这心态难以转变,就放缓了语气:“当然不是叫你亲自去,但派个身边解释下总没什么吧?这话头是江天鹤提起的,哪能全怪你一个人?”

米家老夫人跟楚氏又哄又劝,才让米氏委委屈屈的答应回府后敷衍完公婆,就派人去同江十九夫妇解释,尽量化解仇怨。

…结果傍晚时分米氏忍着气,领着米茵茵回到济北侯府,照例一起去给欧老夫人请安,欧老夫人的心腹罗妈妈却面无表情守住了门:“老夫人乏了,让您跟少夫人先回去处置房里事。”

“房里事?”姑侄两个忽觉心头不妙,“什么房里事?”

“老夫人觉着侯府一脉子嗣不兴,所以各赏了些人给六老爷和十三公子。”罗妈妈一句话让她们如遭雷击,“人已经送过去了,怎么安排让夫人您跟少夫人看着办,今儿老夫人忙着挑人却累了,明儿两位再来谢恩吧!”

米氏与米茵茵脸色刷的惨白,面面相觑!

万树 千条 各 自垂 第二十六章 失败的和解

欧老夫人因为米氏出言不妥,给儿子、孙子后院都添了人作为敲打。这消息传到国公府,陶老夫人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特特派胡妈妈去说了声:“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十九少夫人虽然替苏合的终身担心,但被十九公子劝着也就算了,您这么做,不但十九少夫人,连咱们老夫人都觉得过意不去了…”

“二嫂言重了!我们这一支子嗣单薄,给老六跟小十三后院里添添人,若能多几个孩子总是好的。”欧老夫人这么回答。

但私下里跟罗妈妈说起来却是因为:“老六媳妇的娘家祖上虽然出过公卿,到底到她出生时败落了!眼界实在狭窄!她宠自己侄女是人之常情,但冷淡冰儿这是多么愚蠢的做法?不是我只疼外孙女不疼媳妇,她也不想想冰儿是准皇后,日后生子必为太子!若无意外就是未来的太后——冰儿统共就老六这么个舅舅,老六媳妇居然跟她结了怨,叫她对十九反倒比对小十、小十三还亲近,简直就是昏了头!”

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问,“这两日她们姑侄怎么样?”

“六夫人回去后妥善安置了人,并没有说什么,这两日跟以前一样。”罗妈妈轻声道,“倒是十三少夫人…回去后,是让乳母帮着安置人的。昨天晚上说不大舒服,十三公子知道后去内室探望,外头下人似乎听到争吵,然后十三公子摔门而出,去了…‘锦葩阁’。”

让乳母帮着安置人,在给她添人的长辈看来那就是有怨怼了。不然这应该是她这正妻该做的,还是罗妈妈转达了欧老夫人的话,要她亲自去办,怎么还是打发乳母代劳?

欧老夫人皱起眉:“当初真不该相信米氏,给小十三聘下这小米氏——生着一副三天两头病倒的身子骨,一看就不是宜子的,这不进门两三年无所出,若非还抱着一线希望,早就该停掉侍妾那里的避子汤了!”

“十三少夫人应该不仅仅是为侍妾之事不满,恐怕与表小姐还有些关系。”罗妈妈一直跟着欧老夫人,与米氏姑侄都没什么交情,倒是江天鹤,作为欧老夫人唯一长成的亲生女儿,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

这次江天鹤回来又对她嘘寒问暖,连她的子孙都关心到了,罗妈妈自然不介意拉个偏架,“其实这是十三少夫人她自己想多了,这样的性.子若不转过来,往后表小姐想同六老爷还有十公子、十三公子他们走近些都难。”

欧老夫人脸色很不好看:“冰儿从来就是把小十三当哥哥看待,小十三虽然喜欢过她,但最后也是欢欢喜喜迎娶这小米氏过门的!如今冰儿更是人尽皆知的准皇后——怎么小米氏的意思,是非得冰儿这辈子都不出现在她面前她才能高兴?!”

那可是她唯一的嫡亲外孙女!哪里轮得到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孙媳嫌弃!

尤其这个外孙女以后将母仪天下!

“这样,既然米氏还算识大体,你就去她那里…”欧老夫人思忖了片刻,冷笑着吩咐罗妈妈,“私下问她一声:今日十九得宠,固然是他天资卓绝,深得二哥喜爱,但当年二嫂的悉心抚养与太后的再三美言,岂是全然无功?!”

“今日太后所居的泰时殿,焉知他日不是冰儿起居之处?!”

秦国公年事已高,辛馥冰却青春年少。

以江家目前之势,如无意外,保辛馥冰的孩子继承大统是没有问题的。

等到辛馥冰做太后时,秦国公这一代人估计也差不多了。

到那时候即使辛馥冰没有摄政之能,但单凭太后的身份也足够抬举娘家亲戚富贵——而以米氏姑侄目前与辛馥冰母女的关系,到那时候别说沾光了,能不被睚眦必报的江天鹤清算就不错了!

…米氏听了罗妈妈的话,倏然而惊!

可是欧老夫人虽然给她点明了其中关窍,真正向江天鹤母女负荆请罪时却让米氏感到这日子没法过了!

辛馥冰还好,年轻女孩子,又是晚辈,到底好哄些。

见舅母亲自登门赔礼,又痛哭着说:“…之前徽芝那件事情,真不是故意怠慢你!实在是那会你十嫂娘家父亲不好,她得去侍疾,侯府要舅母打理着根本脱不开身——能派的只有你十三表嫂,可舅母想着那孩子之前不懂事得罪过你,派她过来看望这不是给你添堵吗?所以才派了管事!”

“舅母言重了,十三表嫂她…她也是想多了!”辛馥冰才回京时,米氏其实待她不错,后来因为米茵茵的缘故才渐渐生疏,如今见米氏这样做低伏小,心不免就软了。

问题是消弭恩怨这事儿…辛馥冰说了不算,她母亲江天鹤才是做主的那个!

江天鹤可不像女儿这么好说话!冷眼看到这里,忽然就问:“要说这得罪,其实根源还是在小十三的媳妇身上!怎么今儿个只有六嫂你来,倒是小十三的媳妇不见人影?”

不等米氏回答,江天鹤已毫不客气的教训起来,“不是我说嫂子你!你把这娘家侄女惯得也太过了吧?就是对小十三都不见得有对她好,便是亲近娘家也不是这样的…”

“五妹妹你误会了!”江天鹤说别的,米氏还能忍着,但都直接讲她护着娘家了,她可得分辩——这时候女子出了阁就是夫家的人了,胳膊还朝娘家拐,虽然说是人之常情,但场面上可不能认,所以米氏赶紧打断道,“我对小十三的媳妇,跟对小十的媳妇是一样的。只不过茵茵这孩子身体不大好,所以难免多照顾她些…”

“这就是嫂子你的不对了!”江天鹤正等着这句话!当下就慷慨激昂的借题发挥道,“这种身体不好的女子照我说根本就不该聘给十三!你看看她,进门两三年了还不生养,据说小十三去侍妾房里,或在外头留宿,她还要不高兴?自己不能生还不许别人替丈夫延续子嗣,这等妒妇都够得上七出了!”

米氏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亲侄女被说是妒妇,还提到了七出之条,这跟“啪啪”的打米家上下的脸有什么区别?

哪怕她记着欧老夫人的提点,此刻也差点按捺不住跟江天鹤大吵!

亏得身后乳母扯了把袖子,米氏堪堪忍住,微微颤抖着声音道:“五妹妹!当初这门婚事,母亲跟小十三自己,都是同意的!”

“母亲长年在北疆,哪里清楚京中的小姐们都是什么样子?十三是你儿子哪能违抗你的意思?”江天鹤懒洋洋道,“倒是你,你亲侄女的身子骨儿你还不知道吗?偏偏聘给十三这也太坑十三——”

“你够了!!!”米氏忍无可忍,腾的起身,厉声道,“之前我跟茵茵确实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所以我今天诚心诚意来给你们母女赔不是!但之前咱们的仇怨怎么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五妹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咄咄逼人,莫非要我这嫂子跪下来给你们行大礼才肯揭过吗?!”

“母亲!”辛馥冰早就听得心惊胆战,此刻愕然望向江天鹤,想阻止又有点不知所措。

江天鹤对于米氏的勃然大怒却像没看见一样,先安抚的看了眼女儿,这才似笑非笑道:“怎么?装不下去了?扮大度扮贤惠来给我们请罪,却连罪魁祸首都不带过来,无非打量着我的冰儿年轻心软,哄她而已!这些年来我们夫妇不在京里,这孩子没少被你们这么作弄吧?”

说完也不去管米氏想吐血的神情,倒是现场教育起女儿来了,“你道你这好舅母是真的良心发现,觉得对不起你了?我告诉你,前两天她招惹上你那十九表嫂,被十九上门告状——惹恼了你外祖母,给她还有那米茵茵院里都添了人!这不她今儿个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