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继续道,“当初让公子透露给你走出岭南老人墓地的方法,本是以防万一!却没想到他死前还真留了这么个麻烦给我!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与家师有旧的是任兄你?!”秋风微微惊讶,“那为什么任兄一直坚持与我平辈相交?”

“你若愿意就此住口,我这就引你去见公子,商议如何平息江家对你的迁怒!”任子雍负起手,望着他,郑重道,“你应该知道江崖月与江崖情死了,江家虽然上上下下都草菅人命得很,对自家子弟的性命却极为看重!这两个人的死,不是你出手,但追根究底起来同你也不是没有关系!所以你到了沙州,江十九的人都不敢让济北侯知道!惟恐济北侯一怒之下杀了你,他们没法对纯福公主交代!”

秋风平静的问:“若我坚持要问个究竟呢?”

“岭南老人已经开了头,我若不告诉你,天知道你会怎么个追查法?”任子雍淡淡的道,“与其让你惹出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倒不如我直接讲给你听——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与你平辈相交吗?因为你我,本就是平辈!”

见秋风一怔,任子雍也不给他发问的机会,继续道,“三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我跟我的小姨母、你的母亲一起逃亡出京!我比她命好一点,生死关头被廉太妃救下!当时廉太妃知道我身份可疑,收留之后恐怕会为西河王府带去滔天之祸!但念我年少,还是不忍交官!正好‘天涯’当时的左护法在附近,她就把我交给左护法带走安置…我就这样进入了‘天涯’。”

“而小姨母虽然也侥幸逃出追兵之手,却因无人照顾,流落烟花之地!大约在十几年前,你出生未久那会,我借助‘天涯’之力终于找到了她,她当时已经得了重病,活不久了,见到我后,把你托付给我,便就去了。”

“我安葬了她之后,本欲寻个富裕人家将你寄养,让你富贵平安的过日子。但寻找中间恰见一富户为贼人所杀…我自然就不放心了,正左右为难时,恰好碰见你师父岭南老人,他觉得你的资质适合习武,我就把你交给了他。”

任子雍轻描淡写的说到此处,淡淡道,“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当初公子其实不希望你尚主,却还是放任你尚主了吗?因为,江家势大,你的身世若不慎泄露,依仗江家女婿的身份,或许会成为你的保障!否则纯福公主当时何等天真好骗,以公子的手段,略施小计就能让你免了此事!”

“…我的母亲,与德宗时废太子有关?”三十多年前、逃亡、以西河王府那时候的尊贵,收留任子雍尚且会惹下滔天之祸…到底是什么事还用说吗?!

——德宗朝太子被指以幽眠香之毒弑君,事发后,东宫上下,除却先天智障的歧阳郡王外,全部赐死,无一幸免!

“小姨母生前封号沐阳,为德宗时废太子庶幼女,所以只是县主——也因为是庶女不受太子妃喜欢,长年深居闺阁不为外人所熟悉。所以,她的心腹丫鬟假扮她骗过了当时传旨的内侍,让她有机会出府与我一道逃亡!”

任子雍自嘲一笑,“而我不是皇室中人,又年幼…父兄引去大部分注意力,却也侥幸逃出生天…当然也是廉太妃心慈才有今日!”

秋风的脸色一瞬间苍白,他生长乡野漂泊江湖,虽然尚了公主,却从来都觉得自己与庙堂格格不入的,却不想有一天被告知:他身上流淌的赫然有大瑞最尊贵的血脉!

只是这事到底已经隔了多年,秋风本身也没受到过这类教育,乍听之下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心神失守未久,就镇定下来,沉声问,“那师父他在墓地四周设阵困我,是为何故?”

“他是否对你尚主之事不满?”任子雍不动声色的问。

“不错…”秋风沉吟,“难道师父因此就要困杀我于他墓旁?这怎么可能?”他是岭南老人一手养大的,自然了解彼此的为人。岭南老人视他犹如亲子,幼年习武时秋风偷懒顽皮,都不大舍得打骂,何况秋风在根本不知道师父喜好的情况下被迫尚主?

骂一顿可能,要说岭南老人为此生出杀心,秋风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

“谁说他要困杀你于他墓旁?”任子雍冷笑,“他想杀你,阵中还放什么食水——直接饿死渴死你多么迅速?你还能出得来?”

秋风不解道:“但若无意困我,何不在叮嘱我安葬之处时就提点我阵法之事?”

“我说你师父无意困杀你,不是无意困你!”任子雍摇了摇头,“你师父是知道你身世的,对于你尚纯福公主这点,他跟我的意见不一致!我觉得你尚主也是未雨绸缪的手段之一,他却觉得你尚主之后更容易泄露身世——尤其先帝当年登基乃是谷氏栽赃你那外祖父才得逞,江家也是此事的受惠人,如何肯为一女而庇护你?”

“他将死才把你召回师门,目的是让你无暇告知纯福公主真相。如此困你墓畔逾年,没准纯福公主就另觅新欢了!”任子雍叹了口气,“只可惜他没算到纯福公主不但怀了身孕,更是从未向娘家吐露过任何委屈!否则她就是有了你的孩子,以江家的强势也会勃然大怒,为她另择体贴的驸马!”

又道,“你别以为你出阵真是靠了公子故意透露给你的法子,时间不到,你记起那法子也走不出来!”

秋风沉默了会:“原来师父是为我才在坟墓四周布设那阵法的?”

“也不全是。他早年替陶家干了不少不上台面的事,自然担心死后被人挫骨扬灰的报复!”秋静澜跟秋聂假借闲谈把出阵之法透露给秋风——这时候秋风都还没见过纯福公主呢!

任子雍自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冷哼道,“所以就找我安排人给他选好的墓地周围布了个阵…他又没有子嗣,这后事肯定是你来办!这出阵之法自要告诉你了。只是他不愿意叫你知道他早年作的那些事情,这话不好跟你说,惟有通过公子这边让你记住。”

顿了顿,“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你可还有其他疑虑?没有的话,且先去客院住下吧,公子如今忙于公务,得到明日才能见你。”

说到这里流露出一抹乏色,“毕竟沙州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丝毫不容疏忽!”

“…”秋风沉默了一会,转身离去。

虽然说知道自己是德宗时废太子的亲外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实质意义——对于这个以前忽然冒出来的外公,他一点为其报仇的想法都没有,更不会想凭借这个身世去干什么大事——只是乍知这样大的事情,他总是需要点时间冷静一下,理一理的。

而且直觉告诉他:“任兄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除了祖母救起你,还有岭南老人设阵的目的是为了让秋风与纯福公主分开外…”秋风走后不久,被任子雍口口声声表示忙得很的秋静澜走进室内,叹了口气,“其他你都骗了他!这又是何必?我看他是真的没把身世放心上,就是直接告诉他,他是德宗时废太子的嫡孙,想来他也不可能要求咱们辅佐他去争这天下的不是吗?”

任子雍苦笑:“岭南老人故意把他教成纯粹的武林中人,图的不就是他有朝一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不会起事,而是继续做个江湖客逍遥自在吗?咱们让他尚纯福公主,确确实实只是想给他找个保障…毕竟只要过了江家对女婿的调查,谁会再怀疑他的身世呢?就是这样,岭南老人尚且不满,临死前留一手企图让他失去驸马身份…我当然知道秋风他不会因为身世起什么心思!”

长叹一声,“我只是想着,既然如此,还是把他的身世从嫡孙改成外孙吧——外孙总归是外人,他撇弃身世的影响时,也能畅快些。”

万树 千条 各 自垂 第四十七章 庄夫人归来!

秋风的身世虽然惊人,但他的性格根本不是会利用这个身世的人,秋静澜跟任子雍也是这个意思——所以这事对于眼下大局也没什么影响,安排秋风在客院住下后,秋静澜与任子雍聊了几句往事,便开始商议正事:济北侯选择顾全大局了,那韩季山这个代统帅…也该让位了不是?

由于济北侯的顾全大局需要时间准备人证物证,还要在京里弄好内应什么,所以暂时压住了向京中报丧的消息——所以京里这会还是以为江绮筝一行遭遇了不幸,其他人则一切平安,因此忽然出现在国公府正门的庄夫人,简直把江家上上下下都吓傻了!

“沿途的探子都死光了么!”秦国公闻讯差点被气死,拍着桌子大骂,“早就说过让他们探得庄氏行程,让十九先行出迎,好与她讲说轻重…怎么会忽然就回来了?”

手下被骂得冷汗直冒:“据说四夫人是从南门入城的,恐怕…恐怕是途中兜了圈子,以至于探子没有发现,以为四夫人还在距离京城颇远的地方!”

这其实真不能怪他——有了江天驰那封八百里加急,包括秦国公在内,谁不认为庄夫人是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中大闹,怎么可能有时间有心情去绕路?

偏偏她就绕了!

这下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秦国公发作了一阵,也没功夫继续骂人,挥手:“快找十九回来…等等,十九今儿好像出城去了?”因为算算时间庄夫人过两天会到,秦国公怕她临近京城会夜以继日的赶路,到时候江崖霜从国公府出发来不及堵人,所以让他提前去城外驿站候着,本来是为防万一,结果庄夫人一绕路,国公府目前最能把她制住的晚辈成了难解近渴的远水!

总不能儿媳妇一进门,自己这公公先冲上去跟她理论吧?秦国公还丢不起这个人,正要派人去喊陶老夫人出马,谁知陶老夫人先一步打发胡妈妈过来:“老夫人方才头晕得厉害,大夫说要卧榻休养!闻说四夫人回来了,老夫人说四夫人向来性.子急,还请老太爷多照看些!”

这么赤.裸.裸的躲麻烦,秦国公哪里看不出来?只气得脸色铁青,思忖片刻,听下人接二连三禀告说庄夫人已经带着大批健仆,杀气腾腾的赶去大房,还分派人手去三房堵门…恨恨一摆袖子:“让十九媳妇去劝!”

担心那么多人推推搡搡的,万一影响到秋曳澜的身孕就不好了,又叮嘱,“着多些人陪着十九媳妇,一切以她身孕为重!”

…秋曳澜接到这命令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去劝?我怎么劝?我正愁怎么跟婆婆相处和睦呢!这才一照面,就上去说你女儿虽然死了但你千万不要迁怒害死你女儿的家人?!”

她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啊!

索性周妈妈冷静:“老太爷不是说了,以您身孕为重?您到门口去晃一圈,看看周围人多了就推说不舒服…咱们立刻扶了您回来这不就是了?”

“就这么办!”秋曳澜拍案而起!

按照她们主仆的想法,自然是去人群外晃一圈就走人!

结果人群看到她们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哗啦”一下,顷刻之间分出一条路来让她进去!

众目睽睽之下,又有秦国公的吩咐在前,秋曳澜纠结了会,到底就着苏合的搀扶小心翼翼走进大房——这一路穿照壁过中庭上回廊转朱阁…好半晌才到了江天骜夫妇住的正屋。足见秦国公对侄子的厚道。

不过眼下这份厚道都遭了殃了,秋曳澜沿途只见仿佛台风过境一样,什么瑶花琪草基本都被人踩过,精美的陈设、栏杆什么的也是伤痕累累:“我这婆婆是把镇北军中的先锋营带回来了吗?”

这破坏力跟破坏速度,哪是一般健仆能比的?

正思索间,忽然被身后的周妈妈扯住袖子:“少夫人且慢!前头院子里动静不小,您有身孕可千万别先露面,容老奴带人去瞧瞧,万一里头扭打着,您进去被误伤了可就不好了!”

秋曳澜自然从善如流,让周妈妈带着春染跟夏染先去探情况,打算不对劲就赶紧嚷不舒服走人…结果周妈妈三人进去后不久,却与数名健妇簇拥了一个素衫妇人走了出来。

这妇人看面相约莫三四十岁,肌肤白皙,容貌秀美,脸色很憔悴,神情却颇为凶狠。她穿着素白衣裙,右袖里似乎兜了什么东西,出来后四面一顾,便直截了当的朝秋曳澜走来,目光之中颇有审视之意。

秋曳澜正惊疑不定,忽然发现她眉眼之间有着一丝熟悉感——细一想,庄蔓的五官不正是传了这位?哪还不知道就是自己那婆婆?

“母亲一路辛苦!”秋曳澜没想到婆婆知道自己来后居然主动跑出来见自己,大为惊讶,很有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感觉,忙不迭的上前见礼。

索性庄夫人虽然出来时带着狠意,却并非冲着她来的,走到跟前这点功夫,面上已经有了些许笑意:“你是十九媳妇?早就听人讲你生得一副好相貌,今儿一见果然不差!”

秋曳澜虽然听说过不少关于这婆婆的议论,但具体脾气还真吃不准,急速思索了下,觉得做晚辈的在不熟悉的长辈面前嘴甜点基本不会有错,便赔笑道:“母亲谬赞了,母亲气度雍容,媳妇万不能及!”

庄夫人算着年纪快五十了,北疆又苦寒,她保养虽然精心如今看着也非少年女子,秋曳澜自不好夸她仍旧年轻美貌,只好选择气质。

“不是听说你有身孕吗?还到这里来做什么?”庄夫人对这番称赞有点无动于衷,倒更关心秋曳澜的身孕,竟亲自上前扶了她一把,拉着她手道,“你回房去吧,这里的事情自有为娘做主!”

这时候周妈妈体贴的代为告诉:“少夫人本不知道夫人您回来了,是老太爷打发人去…”

她话没说完,身后的月洞门内忽然传出一个少女尖利的呼声:“祖母!祖母!!!祖父您快看祖母她…”

随即门内大哗——门外秋曳澜等人也变了脸色,正要说什么,却见月洞门中奔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朝庄夫人就扑过来:“你这泼妇如此歹毒!我跟你拼了!”

秋曳澜晃眼看清这正是江徽芝,心中诧异窦氏难道被打出事情来了吗?不然江徽芝怎么敢当众对婶婆动手?心念未绝,却见庄夫人半侧了身,使个眼色,跟她一道出来的一名健妇居然丝毫不忌惮江徽芝的身份,轻描淡写的一脚将她踹成了个滚地葫芦!

一时间四周一片寂静!

庄夫人瞥一眼侄孙女,眼中毫无情绪,淡淡道:“无知贱.人!在我跟前也敢撒泼…再有下次与我打烂她的嘴!”

数名健妇齐声应下,气势恢弘——秋曳澜见这情形也吃不准窦氏到底有事没事,有事的话又有事到什么地步?忽然感到袖子里一沉,下意识要去看,手背上却被庄夫人轻轻掐了一把!

她诧异抬头,就见庄夫人以眼色示意自己不要作声,完了哼道:“既然已经跟大房打完了招呼,那咱们去三房吧!十九媳妇你怀着身孕容易累,再说长辈们叙旧的事你就不要插进来了,且回去吧!”

这样最好!秋曳澜既没把握也不想劝婆婆息事宁人,也没力气跟精神陪她冲锋陷阵,闪人才是最合适的,当下也不推辞,欠了欠身:“母亲有命,媳妇告退!”

结果她才走到四房门口呢,又被秦国公派的人喊住!

“祖父什么意思!”秋曳澜这次真是怒了,“他让我去劝,我拖着身孕都去过了,这才回来还没进门怎么又要过去?!看婆婆刚才对江徽芝的态度,就是十九在这里也未必能劝成功呢!何况我这媳妇!府里这么大,来来回回就算有软轿难道就不累人了吗?大房这么紧要,祖父您倒是自己去啊,净喊我来回跑,是欺负我这个孕妇吗?!”

正要借口身孕不理会,来传话的下人看出她的不满,赶紧劝:“您还是去罢!大夫人似乎被四夫人打出大事了,老太爷这会气得不轻,把林大夫都派到大房去诊断了!”

秋曳澜微吃一惊:“真的假的?”林大夫可不是会轻易出动的人!

“不然您怀着身孕,哪能一再劳动您?”下人苦笑,“容小的说句不吉利的话:大夫人破了脑袋,真的不大好了!”

“…我这就去!”秋曳澜想想之前江徽芝的反应,心头凛然,“看婆婆当时若无其事的…等等!”她忽然摸了摸袖子里的东西——之前因为庄夫人暗示她别让人发现,所以回来的路上都没敢看,打算回屋之后关了门再拿出来瞧的,到这会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现在这一摸秋曳澜差点没晕过去:这分明就是一把锤子!

悄悄掂量了下这把锤子的份量,秋曳澜以她前世杀人无算的丰富经验确认,这锤子哪怕是常人拿着,只要敲中要害,那绝对是敲一个死一个敲两个死一双!

“婆婆您敢不敢不要玩这么大啊!”秋曳澜真的是给这婆婆跪了:你就是要下狠手,至于找窦氏吗?窦氏一个妇道人家,娘家还没了,杀了她除了让江崖云这辈人丁忧外,根本毫无意义不说,还要被大房拿住个大把柄!接下来四房要就江绮筝之死理论,大房都有足够理由反诘了!

“您真要下辣手还不如弄死江天骜呢!!!”

万树 千条 各 自垂 第四十八章 只能祭出大招了!

秋曳澜抓狂无比的重回大房,这时候秦国公已经亲自在过问事情经过了——秋曳澜进来时还没轮到问她,在人群里听了会才晓得自己还真小看了庄夫人这婆婆:她带着那把锤子就是为了趁乱砸死江天骜的!

…只不过窦氏护夫心切给江天骜挡了一下!

“十九再出色,您也只是儿媳妇,您真的不怕你公公一怒之下弄死你吗?”秋曳澜听着大房上下哭天喊地的倾诉,风中凌乱,“还是您为了给女儿报仇根本无所谓自己的性命了?”

她正头疼于要怎么替婆婆开解,庄夫人自己开口了:“胡说八道!窦氏头上这伤一看就是被钝器所伤,我两手空空怎么把她打成这样法?肯定是我听说十九媳妇怀着身孕过来后,急着出去看她的光景,你们自己砸的,想诬赖我!”

秋曳澜差点一口老血吐出:要不是自己袖子里还兜着庄夫人亲手塞进来的锤子,单看庄夫人现在理直气壮的样子,她绝对以为庄夫人才是被阴的那个!

“我算是明白蔓儿为什么能够一边刷刷的掉节操,一边还能一副全世界的道理都站她这边的气势了!”秋曳澜无语的想,“合着是家学渊源!”

她这个嫡亲儿媳妇都吐槽成这样了,大房那边更不要讲,简直要被当场气死:“众目睽睽之下,我们亲眼看到你…”

“你们亲眼看到?”庄夫人顾盼盈盈,“就你们有眼睛哪?渠妈妈,你们方才看到什么了?”

被她带回来的健妇们嬉皮笑脸:“夫人您挂心十九少夫人,出门之后,那边那位孙小姐不知道从哪摸了把锤子出来就…”

“这不结了?”庄夫人扶了扶珠钗,气定神闲,“还好我留了个心眼!走之前留了几个人下来,不然,我今儿个岂不是要被冤枉死了?!”

大房上下差不多快疯了——窦氏奄奄一息,小窦氏等儿媳妇伺候榻前,如今在这里的女眷以大孙小姐江徽芝为首,此刻江徽芝一迭声的尖叫:“你要不要脸?!”

“闭嘴!”庄夫人的表情,一秒从云淡风轻变狰狞,“大房上下都死光了吗?!区区一个小辈胆敢这样跟我说话!难不成要我亲自管教…”

“够了!!!”负手堂上,阴着脸看到现在的秦国公终于忍无可忍的怒喝,“庄氏你少罗嗦!我且问你:窦氏头上的伤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庄夫人闻言袖子一举,把脸一遮,立刻开始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女儿啊!为娘对不住你!二十年骨肉分离迄今,为娘半点都不曾补偿你呢,你怎么就去了…为娘千里迢迢带着你的血书回来,原想与大房对质给你讨个公道,不料你公道没讨回来,为娘竟就招了你祖父的眼…这么一大家子人啊,这么大半天了,竟没有一个人想起你,全部围着大房转…这该死该瘟的大房,作了那么多孽,害你那么惨,怎么就还能做着你祖父的心尖尖?!怎么就没有天打雷劈…”

秋曳澜眼看着上首秦国公的脸色从阴沉转为铁青,再从铁青转为青筋毕露,哆嗦着指住庄夫人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大惊:“可别把秦国公气出个好歹,或者一怒之下把我这婆婆给干掉!”

她忙挤开人群靠过去扶住庄夫人:“母亲!母亲您冷静点,祖父怎么会不疼咱们呢?您冷静点跟祖父说十八姐姐的委屈,祖父一定会给咱们主持公道的!您冷静点!”

亏她出来的及时,上首秦国公一句“拖出去打死”都快说出来了,看到怀着孕的孙媳妇出来,到底恢复了点冷静,颤抖着声音道:“小十八之死有你们小叔父亲自去沙州彻查,这是小十六和小十九都认可的!如今你们小叔父未归,真相如何谁也不能肯定,就凭所谓的小十八的血书你就认定大房是凶手了么?!退一万步讲,即使大房与此有关,难道就全赖你大嫂?你千里迢迢回来,四房的门槛还没迈,也不曾与你们母亲请安,就先跑到大房把你大嫂打得眼看是不成了…你…”

饶是秦国公好涵养,想想庄夫人的行径也觉得阵阵晕眩,“你…你这样的东西怎么配做我江家妇!”

这话说出来,众人都变了脸色!

大房心头又恨又喜,江天骜咬牙切齿道:“二叔所言极是!!!”之前他只是觉得庄夫人这弟媳就是个泼妇!今儿要不是发妻舍身相护,濒死的就是他了!想想那一幕他都觉得汗流浃背,这会有机会把庄夫人逐出江家哪里会不支持?

“等你这贱人被休出门后,我必杀之!”江天骜心中狠狠发着誓!

“祖父!还请祖父收回成命!”秋曳澜心里乱七八糟的,这婆婆剽悍的也太过了吧?秦国公本来对你印象就不好,你还这么咄咄逼人的玩一哭二闹三上吊?而且窦氏性命垂危又把“江绮筝之死”的同情分给抵消了大半,现在还跟秦国公拧这不是找虐吗?

眼下她只好前行几步跪到秦国公跟前哀求,“母亲也是伤心十八姐姐的缘故才言行大异平常,绝非有意惹祖父生气的!祖父若要因此赶母亲出门,却叫八哥、九姐、十六哥还有十九何以自处?!就是九姐夫、十六嫂还有孙媳往后也没法做人了!更遑论八哥、九姐以及十六哥膝下的诸子嗣?求祖父念在母亲一片爱女之心才…”

说到这里见秦国公眉宇间的震怒丝毫不减,她只好祭出大招——深吸了口气,脸色一变,双手一抚小腹,痛哼出声!

果然这么一下,原本故意不看她的秦国公顿时动容:“快扶起来!”

周妈妈不知道秋曳澜是装的,吓得脚都软了,顾不得场合就扑上去,跟苏合一道搀起秋曳澜,一迭声的从头问到脚,又跺着脚催大夫——这么一来秦国公也没心思发作了,脸色铁青的等大夫的诊断结果!

诊断结果当然是秋曳澜一切平安,可她又不住嚷着不舒服,大夫来之前就听说了这边的情况,心领神会的禀告:“少夫人应该是急火攻心,好像有点动了胎气…”

这下连庄夫人也白了脸:“要紧吗?”

“呃,只是一点点,应是无妨,只是,不可再受刺激…”大夫打量着众人的脸色,字斟句酌的道。

“你送这孩子回房去!”秦国公看着乱糟糟的堂下,眉心闪过一抹煞气,沉默了一下,一甩袖子吩咐庄夫人,“好好顾着你儿媳妇!在小十八他们回来之前你不要再出四房一步了!”

庄夫人也不知道是不肯看脸色还是故意气他,不以为然道:“媳妇难得回来一次,总不能娘家也不去、太后娘娘跟前也不请安,五妹妹之类的亲戚家也不走动吧?”

“…”秋曳澜见秦国公一脸快爆发的样子,赶紧出声打断,“大夫,那我这会能坐软轿回去么?”

…好不容易把注意力吸引回自己身上,秋曳澜靠在苏合肩头由她扶着朝外走,眼看就能把庄夫人平平安安的领回四房去了——正经过江徽芝跟前时,江徽芝忽然道:“十九婶,您袖子里放的是什么?”

秋曳澜一惊,低头看去,却是她光顾着靠在苏合身上扮虚弱,竟忘记这样袖子也搭在苏合肩上,袖中锤子沉重,直接露了形状!

“方才在跟丫鬟们砸核桃吃,出门得急,竟把锤子给抓出去了。到门口才想起来,无暇放回去,就随手塞在袖子里!”索性秋曳澜反应也快,见这会视线都集中在自己的袖子上,干脆把锤子拿出来虚晃一下,迅速放了回去——她摸过锤子上很干燥,心想应该没染血,却也怕有意外,是以不敢让人多看。

只是虽然她动作快,但大房怎么会不认得之前庄夫人就是忽然从怀里取出这把锤子差点砸死了江天骜?江徽芝怒极反笑:“一直听说十九婶妆奁丰厚,合着连砸核桃的小金锤都没有,竟要用到匠人所用的大锤?!”

“你十九婶我怀孕了,精神气力都不济!”秋曳澜严肃的道,“小金锤虽然精致却不如这大铁锤子方便…”

见江徽芝还要说话,周妈妈急了:“大孙小姐,咱们少夫人有孕在身劳累不得,这核桃锤子的事情回头再说成么?”

回头再说还有机会吗?江徽芝认定她们是装模作样企图蒙混过关,大声道:“方才祖母就是被这把锤子砸伤的!”

“我家少夫人根本就没进大夫人挨砸的院子!”苏合脱口而出!

“中间四婶婆不是出去过?肯定那时候交给十九婶藏起来的!”江徽芝此刻哪还想不明白事情经过?无怪庄夫人死不承认她打伤了窦氏呢!料想方才即使没有秋曳澜出来圆场,她也会把话题拐到搜身上去,以证明她根本就没有能够打伤窦氏的器具!

四房这对婆媳怎么就能这么歹毒无耻?!江徽芝气得手脚冰凉!

更让她手脚冰凉的却是庄夫人亲自上前挽住儿媳妇,丢下一句:“胡搅蛮缠!莫名其妙!”完了拉着秋曳澜,婆媳两个带上下人,溜之大吉!

“二曾叔公!”江徽芝再也按捺不住,大哭出声的向秦国公求助,“您看看她们!”

万树 千条 各 自垂 第四十九章 为人父、为人母

大房这边愁云惨淡的哭闹告状,四房的气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秋曳澜因为“动了胎气”,被庄夫人亲自送回院子里安胎。不知道是不是嫡媳身份以及有孕在身的缘故,庄夫人对她本人很是着紧上心,颇多安慰宽解之词。

不过,秋曳澜身边的人却都没落好,尤其是平常最有体面的周妈妈,被庄夫人当众训了个灰头土脸:“你们少夫人年轻不懂得敷衍,你这把年纪又是一直在后院里伺候的,据说还服侍过阮王妃,难道也是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老太爷老糊涂了,明知道你们少夫人有孕在身还打发她去大房那边挤着,你也不知道拦着点?!”

周妈妈被说得无地自容,涨红着老脸只是请罪。

最后是秋曳澜再三给她说情,才让庄夫人住了嘴,但还是吩咐渠妈妈留下来坐镇:“别再让乱七八糟的事打扰了曳澜安胎!凭谁再派人来罗嗦,就是老太爷那边,也不要理会,顶不住只管打发人去喊我,我去说话!”

秋曳澜真不知道是怀着什么心情谢过婆婆的关心,回到内室强打精神安慰了一番周妈妈,无比盼望丈夫赶紧回来!

然而她不知道她已经算是好的了——因为庄夫人料理完嫡媳这边的琐事回到四房的正堂,终于被婆婆准许上前拜见的盛逝水,亲自抱着外甥、牵了女儿,恭恭敬敬磕完头,庄夫人眼皮都不抬一下,只吩咐:“将我外孙抱上来与我看!”

还没起名字的男.婴被健妇接了抱上堂,庄夫人打量一番后微露笑容:“这孩子不怎么像他母亲,倒很像十九小时候!”

“人家都说外甥像舅舅。”还跪着的盛逝水满脸堆笑,试图讨好她,“媳妇也觉得外甥年纪虽小,眼睛却灵动聪慧,将来一准像十九弟一样文武双全,才貌俱佳!”她因为身世的缘故自幼寄人篱下,看脸色的功夫非常人所能及,这句话虽然普通,却把外甥跟江崖霜一起夸上了。

按照常理,庄夫人这会最疼的就该是江崖霜跟这还抱在手里的外孙子,此话在她听来应该非常受用。纵然因为盛逝水是江崖朱之妻,怎么也该喊她起来说话了吧?

但庄夫人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摘了腕上镯子逗外孙,又与左右议论江绮筝、江崖霜襁褓里的模样,竟丝毫没有喊盛逝水起身的意思。

她不发话,盛逝水自然只能跪着。

只是盛逝水忍得住,她女儿江徽环年纪小可受不了。虽然母亲频频使着眼色,江徽环忍了一会,还是爬了起来,嘟着小嘴坐在磕头的垫子上,满脸委屈的望着庄夫人——她父亲江崖朱忙碌时,江徽环来这手求抱,总能得逞,这会却也希望庄夫人能够放下表弟抱抱自己。

但庄夫人眼角瞥见,就是一声冷笑:“原来十几年没回京,如今孙辈给祖母请安的礼节是坐着的?”

盛逝水赶紧把江徽环按下去:“乳母怎么教你规矩的?!还不快给你祖母磕头请安!”

江徽环作为嫡长女,底下还没有弟弟妹妹出来分宠爱,在之前还没尝过委屈的滋味,哪里受得了庄夫人这样明晃晃的差别待遇?当下就哭闹起来:“我不!我跪了好一会了!我也要祖母抱!”

“吵什么吵!”庄夫人见状,眼中厉色一闪,淡淡吩咐,“既然她乳母连跪礼都教不好,可见其他也教不出什么名堂!既然是我名下的孙女,少不得要我来给规矩!常妈妈,从今儿起,你给我好好教教她!”

盛逝水大惊失色,庄夫人带回来的这些妈妈们何等心狠手辣,这会在国公府都传遍了,她哪里会没听说?江徽环今年虚岁不过三岁,如何禁得住这些妈妈们折腾?这年头小孩子夭折可一点都不奇怪!

“母亲!这都是媳妇不好,还求母亲…”

庄夫人冷漠的打断了她的话:“不用你求!我自会替你教好这女儿!”

完了一摆手,“我乏了,你下去罢!”

…盛逝水失魂落魄的被赶出门,也顾不得回自己屋子,就急急向秋曳澜夫妇的院子而去,指望找弟媳妇帮忙求个情。结果到了门口却被渠妈妈拦住:“夫人吩咐过,十九少夫人如今需要安胎,谁也不准打扰!”

苦求无果,盛逝水又去找陶老夫人,但在老夫人院外等候良久,到底也只有胡妈妈出来告诉她:“老夫人身上不大好,如今怕是管不得事…二十一孙小姐终究是您所出的嫡长女,想来四夫人也只是希望她能够懂得规矩,您且放宽了心…”

说了跟没说一样。

“便是夫君的身世叫您耿耿于怀,可环儿何其无辜?”盛逝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坐在熟悉的内室,却不闻外甥的咿呀与女儿天真的话语,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冷清与愤懑,“我这庶媳从没指望能有您嫡媳的待遇,今儿个还不算做低伏小吗?难道非要我们这一家子死绝了您才能满意?!”

不过她倒是冤枉庄夫人了。

因为庄夫人这会正吩咐常妈妈:“那小东西你给点规矩,但注意分寸,别叫她出了事!”

常妈妈深知庄夫人一直视江崖朱为眼中钉,对江崖朱的女儿当然不会有什么怜爱,便笑着问:“夫人可是还要她有用?”

“回头十九回来了若提到她,就立刻送回去!咱们好容易回来一趟,要办的事情多了去了,哪有功夫把这小东西带多久?”庄夫人不在意的道,“留她下来不过是给那孽种点颜色看看,也为了让那孽种更欠十九一点而已!”

“是!”

“十几年分离不意我竟再没有亲眼看到女儿的机会!”对江崖朱庄夫人可谓是深恶痛绝,连带年幼的江徽环也不能让庄夫人有半点恻隐,可想到亲生女儿,庄夫人却是痛彻心扉,眼泪一串串的掉落在外孙的襁褓上,哽咽得难以言语,“早知道当年做什么要把两个孩子送回来?北疆虽然苦寒,但阿杏兄妹不一样在那边长着吗?”

常妈妈等人忙不迭的劝:“您从知道消息起,就不思茶饭,这一路颠簸下来恐怕伤及元气!这会若还不节哀,往后却叫八公子、十九公子怎么办?就是您怀里的表孙公子,没了公主殿下,往后也得指望您啊!您万万不能再哭了!千万保重自己!”

庄夫人一边点头一边擦着泪,忽然问:“据说小八媳妇留下来的孩子,是十九媳妇养着?方才竟忘记问了…十九媳妇究竟母妃去得早,娘家没有贴心的长辈,陪嫁都不够妥当,她动了胎气自是没空跟我提侄子,但她身边竟也没个人提?”

因为秋曳澜是嫡媳,跟常妈妈等人并无冲突,而且据说颇受江崖霜喜欢,常妈妈等人就帮着说话:“许是咱们才到,十九少夫人怕您太累了!”

她们这么一说,倒显得盛逝水自私了:一上来就把外甥带过来,只顾利用外甥软化婆婆的态度,一点也不考虑婆婆的劳累——但谁叫盛逝水是庶媳,丈夫还是庄夫人所憎恶的呢?

庄夫人皱了皱眉,冷哼道:“老夫人倒是给那孽种找的好媳妇!看着就是个有心思的!”

“再有心思,您如今在,她还能作什么怪不成?”常妈妈笑,“表孙公子给老奴吧,您气色实在不大好,毕竟这次回来为了绕路,咱们赶得太急了!”

“不绕路怎么能成?”庄夫人冷笑,“老太爷一心一意偏着大房,即使有夫君八百里加急送的信,谁知道会不会派人在路上拦着,硬把我赶回北疆去不许我亲自给女儿办后事?”

又说,“你们看,媳妇我是见着两个了,外孙也抱在膝上了,我儿子十九呢?说什么在朝里办着差暂时脱不开身,得到晚上或明儿个才能回来…今儿个江天骜那做宰相的都待在家里呢,何况我儿?定然是被老太爷打发出去堵我,一时间回不来!”

这么说着,到底把外孙递给了常妈妈,看着婴孩白白嫩嫩的小脸心里又是一阵酸楚,“早知道筝儿这样没福,当初她下降时我怎么都要回来!我委实太亏欠孩子们了!”

“夫人万万保重!”常妈妈赶紧把话题转开,“大房那边,窦氏也不知道伤成了什么样子,这事也不知道要怎么善后?”

庄夫人居然会藏着锤子对大房下毒手,这一点是她们这些伺候多年的老人都没料到的,不然哪里能不拦着点?

如今虽然借着秋曳澜动了胎气回到四房,但这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结束——也不知道秦国公会怎么处置?

庄夫人倒是泰然自若:“她不是还没死?就算死了,我与夫君相守多年,情份非比寻常,更遑论十九在老太爷跟前是极有体面的。老太爷若因此让我给窦氏抵命,夫君与十九日后岂能饶得了大房与三房?!老太爷若当真疼那两房人,怎么也要保住我!若不够疼那两房,又何必逼死我?”

常妈妈担忧道:“只恐老太爷即使不苛责您,但公主殿下的委屈…怕也不给咱们说了!”

死一个窦氏就让四房没有理由继续追究江绮筝之死,从秦国公的角度还是很划算的——反正窦氏又不是他的骨血他不心疼,而且窦家都悲剧了,连对亲家交代都不需要。

但对四房这可是赔本买卖,窦氏不过是大房的主母,还有个三房呢?

再者窦氏是江绮筝的长辈,严格来说四房现在从道理上还亏欠着大房呢!

“我岂会委屈了我的儿?”庄夫人冷笑,看了眼左右,常妈妈忙把怀中的襁褓交给其他人抱去后面。等清了场,只剩心腹在左右,庄夫人才压低了嗓子道,“大房与三房的子弟中有统帅一军才干的也就江崖月与江崖情——只要这两人一死,他们想再染指兵权,只能通过扶持外人!到那时候他们扶持谁,咱们继续弄死谁,看谁还敢跟他们勾结?!”

见常妈妈等人愕然,庄夫人眯起眼,终于告诉了她们自己为何冲动到一进门就暗藏凶器下狠手的缘故,“夫君早在看到筝儿血书后,就决定将这些年来攒下来绝对可信的一支军队,派去沙州,宰了那两个畜生!为筝儿报仇!”

“只是那支兵马虽然会从北胡的地盘上穿.插进入西疆,但千里迢迢还是难免留下蛛丝马迹!所以咱们这边得不断闹事!好把老太爷的注意力与精力吸引住,让老太爷根本无暇去管其他地方的消息…也让他以为我们四房对筝儿的委屈就是我来闹…”

庄夫人眼中闪烁着滔天恨意,“想当年窦氏的陪嫁对我的丹儿不够恭敬,便是躲到窦氏跟前,我都拖出来当着窦氏的面打死了!何况我的筝儿——竟然是被害了性命?!不杀那两个东西,我们夫妇如何配为人父人母?!”

万树 千条 各 自垂 第五十章 兵荒马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