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意桐的乳母祝氏哭得比她这个正经侄媳妇还伤心:“少夫人才敬完茶,夫家的叔公就出了事儿,连当夜都没熬过去——这叫少夫人以后怎么做人?”

但现在还没人说这样的小话,济北侯走得太突然了!

从情况不对劲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前后后都没满一整天,没有一个人能预料到,自然也谈不上提前筹备后事。

本来米氏的办事能力也只是正常水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因为公公死前自己不在、而与自己有仇怨的小姑子母女倒在,心里一直记挂着,做事恍恍惚惚,不是漏了这件就是忘了那件。

好在她还记得失误之后一口咬定自己太伤心了才会出错——这种情况下,陶老夫人发话让和氏跟黄氏过府帮忙主持局面,这两个人一个能力差、一个年轻欠历练,都不是什么能干人,少不得要拖上一干孙媳妇搭手。

无论是进门满打满算不到三天的楚意桐,还是膝下抚养了三个还没断奶的孩子的秋曳澜,全部都被支使得团团转!没有人有时间和心情去嘀咕。

一片兵荒马乱中,孝服终于赶工完毕,米氏分完了在场的众人,心念一动,打发人去给被强行送回娘家的米茵茵也送一身——然而话才吩咐,江天鹤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眼睛红红的是才哭过,目光却十分凌厉:“六嫂你要去给谁送?”

“给我媳妇送,她是嫡孙媳,祖父过世了能不穿孝?”米氏脸色一变,语气强硬的质问。

“父亲临终前最遗憾的就是两个孙儿都不在身边!”江天鹤冷笑,“碧儿也就算了,他有差使在身!蓝儿本来好好的在京里,要不是你犯糊涂,胳膊净朝娘家拐,何至于把他给逼走,叫父亲闭眼前一个孙儿都没能看到?!父亲方才看到征儿,还惋惜这辈子没能看到蓝儿的孩子——你还要给你那宝贝侄女送孙媳妇的孝?!你以为趁乱让她以孙媳妇的身份守了孝,就可以继续赖着蓝儿?!”

米氏瞳孔骤然收缩,被气得几乎尖叫出声:“你…你、你们母女…”果然啊,知道娘家父亲不好了,不马上赶过来,却先进宫喊上辛馥冰一起,根本不是什么孝心,就是为了坑米家一记狠的!

“你识趣点吧!”江天鹤拿帕子遮着嘴,似乎擦泪,语气却冷得不带任何感情,“这可是父亲亲口说的,满屋子男嗣听得清清楚楚!你不服气你敢闹吗?敢闹的话,连你也别想在这个家里待下去!”

见米氏强忍狂怒的样子,她冷笑着的把帕子朝袖子里一塞,“不痛快?我们夫妇不在京里时,你们姑侄欺负我女儿倒是很痛快的嘛?也该你们尝尝这滋味了!”说着也不再看她脸色,径自拂袖而去!

…不远处秋曳澜与江崖霜正说着膝下三个孩子的安置,夫妻两个把这一幕从头看到尾,见米氏要察觉了,这才转开视线:“小叔公真那么说?”

“五姑姑提到十三哥不在,以及十三哥至今膝下空虚,小叔公叹了口气。”江崖霜面无表情,“算了,反正没闹起来,随他们去吧!”和水金不在,享受惯了和水金无微不至的持家能力的江家后院,尽管老老少少齐上阵,可也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法再计较琐碎事情。

秋曳澜也知道这个道理,叹了口气正要点头,江崖虹忽然走了过来,看了眼她,温言细语道:“十九弟妹,我借十九弟说几句话?”

珠箔 飘灯 独 此归 第二章 我就知道您不相信我!

秋曳澜看了眼丈夫,见江崖霜微微颔首,就欠了欠身道:“我去看看祖母和小婶婆。”

丈夫死了,按规矩做妻子的得在灵堂上守着。

但欧老夫人偌大年纪,又伤心老伴之死,谁也不敢放她真去那里跪守数日,所以秦国公亲自出面,好说歹说把她劝在后面屋子里歇着,由陶老夫人寸步不离的陪伴。

秋曳澜走到门口,就被在这里守着的胡妈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先不要进去。

等了一会,陶老夫人一个人走了出来,看到她微微颔首,指了指不远处的厢房。

秋曳澜见她背都微微佝偻了,忙上前搀扶,两人一道进了厢房后,陶老夫人推开她手臂,示意她也坐:“事情太突然,你们也累了,如今没旁人在,不必拘礼!”

“谢祖母。”秋曳澜抿了抿嘴,在绣凳上坐了点,轻声问,“小婶婆还好吗?”

“老夫老妻一辈子,基本没怎么红过脸。”陶老夫人伤感道,“谁走前头,后面的那个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凭你们婶婆往日里多么坚毅果敢,这会也是难过得懵了!我在茶水里加了点安神助眠之物,好歹让她睡一会吧!”

秋曳澜听着鼻中一酸,微微扭开了头。

却听陶老夫人问:“如今你们都在这边帮忙,家里可有叮嘱过?其他事情也还罢了,你膝下三个孩子可都还小,不可轻忽了!”

“孙媳托付渠妈妈跟周妈妈照顾他们,命她们看好了门户,一切以顾好孩子们为重。其他的凭什么事先放着。”秋曳澜低声道。

“嗯。”陶老夫人揉着眉心,疲惫道,“这次实在不巧!水金偏偏又是生病又是查出来身孕,困在京畿回不来!不然有她在,即使只是指挥一下,何用这么多人手忙脚乱?”

秋曳澜抽了抽嘴角,轻声道:“虽则六婶伤心过了头,但有四伯母、八婶搭手,总还过得去。”

陶老夫人问了几句丧仪之事,面上掠过一抹失望,叹道:“果然过得去!”意思就是只是勉强过关而已,比起和水金在时,随便办什么事情都是妥妥当当周周全全,任谁都挑不出半点不是来,那真是差得远了!

这个话题秋曳澜也不好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就劝陶老夫人也要保重自己。

“我倒没什么,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生老病死都看过。”陶老夫人淡淡道,“你们倒要担心你们父亲!”

“父亲?”秋曳澜一怔,江天驰这会应该还没收到消息吧?

“你们父亲是你们小叔公一手带出来的,名为叔侄情同父子,他也有这点年纪了,早年你们祖父为了磨砺他,让他从士卒做起,冲锋陷阵时也受过几次重伤,北疆那边你也知道,很难不落病根…你们小叔公临终前特特叮嘱,自己离世的消息,务必缓缓告诉他,免得他悲痛过度。”陶老夫人摸了摸额角,不大舒服的样子,秋曳澜忙站起身,走到她身后,替她轻轻揉按。

“眼下这里没人,我也跟你直说了:你们小叔公没了,对你们这房有影响,不过,有你们父亲在,这影响不会很大。”陶老夫人闭目享受了会,才低声道,“但你们父亲万不可出事!不仅仅是十九还年轻,更因为如今的他,关系着咱们整个江家的根基…你们小叔公这次已经让你们祖父大受打击了,如果你们父亲也…我也不知道你们祖父还撑不撑得住?”

秋曳澜手指一顿,才继续,凛然道:“祖母说的是。”

“家里人都被十四媳妇给惯坏了,如今皆不是主持大局的料。”又过了会,陶老夫人睁开眼,拨开她的手,温言道,“你也去看着点吧,不然场面太混乱,叫你们祖父看见,没得又动肝火!”

…出了厢房,秋曳澜同守在外头的胡妈妈招呼了一声,带上门口的苏合朝前堂走去。

经过一条窄巷时,迎面一个麻衣少女领了两个丫鬟恰好过来。两下里彼此一望,那麻衣少女立刻欠身行礼:“十九婶!”

“徽芝!”秋曳澜微微颔首,抬手虚托了一把,“不必多礼!”

江徽芝比起庄夫人才回来那会清减了很多,虽然说她这年纪的女孩子大抵是瘦的。可似她这样瘦得看着简直一把骨头的实在不至于。

秋曳澜晓得她之所以如此,多半是心病——从前大房是江家最得意的一房,什么好东西好机会,只要他们觉得好的,都是他们的。就算是本来不是他们的,最后也必须是他们的。

而江徽芝作为大房的嫡长孙女,无论是江天骜夫妇还是江崖云夫妇,都视她如珠如宝。严格论起来,这女孩子的生长环境,比起江家唯一获封公主的江绮筝还尊贵。

然而这两年来情势急转而下,几次重要争斗中大房一败再败,甚至到了主母身死都只能含糊过去的处境。这样的落差,江天骜都老态毕现,更何况是年少的江徽芝?

“你太憔悴了,这气色看着实在不大好,得空还是请大夫瞧瞧,滋补一下吧!”秋曳澜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堂侄女,温言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还是好好保重才是。”

虽然说江徽芝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说至少有一半责任在四房。不过秋曳澜对她也没什么怨恨之情…毕竟对于胜利者来说,要宽恕是很容易的。

而江徽芝如今见了面又恪守着礼仪没有怠慢不满的意思,秋曳澜就也关心了一句。

说完这句话她就想走了,毕竟类似的话,秋曳澜相信江徽芝已经听得不少,不多自己这句。

但江徽芝闻言却凄然一笑,道:“多谢十九婶关心!不过生死自有天命,保重不保重什么的,也没什么意思!”

秋曳澜只道她是在拿窦氏的死说嘴,也不生气,道:“你不为自己,也想想你父母兄弟,向来你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若是有个闪失,你说他们多么痛心?”

“若非为了他们,侄女早已不想活了!”谁想江徽芝闻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秋曳澜看出她不是说气话,不由微怔,心里就有点懊悔,随便一句关心,竟引这侄女说出求死的话来了,也不知道得开解到什么时候——要命的是她也不怎么擅长这类安慰,沉吟了会,才找到几句合适的话:“长辈之间的事情,你何必强去承担?我想大伯母九泉之下,定然也是盼望你好好儿过的!”

“十九婶想多了,侄女说的不是长辈之间的事情,而是侄女自己的事情。”江徽芝嘴唇微微哆嗦,忽然道,“侄女若说那次在宫闱里与陛下…既不是侄女自己而为,也不是侄女这一房做的,十九婶相信吗?”

秋曳澜有些吃惊,不想让江徽芝心生求死之念的,不是大房的败落也不是窦氏、江崖月的死,倒是这件事?

她思索的时间,江徽芝却误会了,举袖遮面,呜咽道:“我就知道您不相信…除了我们这一房之外,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人!!!”

“不是的…”秋曳澜正待安慰她,但江徽芝已经没有信心再说下去,她掩着脸,扶着窄巷的墙,硬从秋曳澜身边挤过去,踉踉跄跄的跑远了。

“孙小姐!”她的两个丫鬟十分焦急,喊了一声,对秋曳澜匆匆施了一礼,“大孙小姐这几日心绪都不大好,有得罪怠慢十九少夫人的地方,还求少夫人多多担待!”说完赶紧去追江徽芝。

秋曳澜蹙紧了眉,扭头看向自己的来处——江徽芝匆匆忙忙的跑着,片刻之间就已经出了巷子,不见了。那少女的背影仓皇又落魄,毫无大家闺秀应有的雍容贵气,透着绝望和哀伤。

“少夫人,您看大孙小姐方才说的?”苏合在旁,疑惑的问。

“回头再说吧,如今迫在眉睫的是小叔公的后事。”秋曳澜摇了摇头,止住苏合,她自己心里却沉吟:“看她不像是说谎…如果不是大房也不是她自己的意思,难道真是谷氏余孽为了挑拨,故意坑她吗?”

忽然就想起了怀孕时陪婆婆进宫的那次,在御花园里撞见皇帝,“江家内斗不仅仅能够让谷氏余孽达到报复的目的,岂非更有利于这位摆脱傀儡的处境?”

如果情况属实的话,这可是大事!

“回头与十九说下吧!”秋曳澜这么想着,又蹙了蹙眉,“可是辛表妹已经做了皇后!以江家如今的权势,再换个皇帝倒也没有什么,但辛表妹要怎么办呢?”

这个手帕交的姻缘已经够悲剧了,她成为皇后到现在还不满半年,难道就要做太后吗?

而且,虽然她觉得江徽芝说的是真话,但演技这种事情谁说得准?万一是大房的计策,别有所图呢?

“这两日都太忙了,过两日吧!”秋曳澜抿了抿嘴,这样决定,“过两日不这么忙了,心情也平稳下来,看事情也能少带点情绪。”

才这么想好了,身后忽然传来江天鹤的声音:“十九媳妇!”

“五姑姑!”秋曳澜一愣,忙转身行礼,“您可是有吩咐?”

江天鹤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我方才看到江徽芝朝你来时的方向走去,你可遇见她?”

“是遇见了。”秋曳澜诧异问,“五姑姑要找她吗?”

“她方才主动来找过我了,我找她做什么?”江天鹤不屑道,“如今父亲去世,这上上下下都忙成一团,真不知道大房怎么教她的!竟打着过来祭拜的旗号,跟我夹缠不清…说什么根本没起过做妃子的念头,一切都是被人算计的!嘿!真那么不想做妃子,早先何必勾引陛下你说是不是?!”

秋曳澜这才明白方才自己不过略缓了缓回答,江徽芝为什么就大受刺激一样哭着跑了开去,合着已经在江天鹤这里受过一回羞辱了!

“你真是想不开,你也不想想你这五姑奶奶继承了江家人的秉性,是何等犀利何等落井下石不手软!你一个隔两辈的晚辈,平常也不以泼辣著称,也敢独自找她说话…这不是找虐吗?”秋曳澜心里叹息,却不承认江徽芝跟自己说过类似的话,装做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事?侄妇倒不知道。”

“可不是吗?”江天鹤冷笑着道,“亏你们小叔公临终前还提到她,亲口叮嘱冰儿以后善待她呢!”

秋曳澜吐了口气:“果然小叔公临终前念念不忘记的是劝和。”可惜啊,只看江天鹤这样子,就知道济北侯这番心血是白花了!

“所以姑姑有事儿要求你!”江天鹤当然不是为了告诉侄媳妇,自己是怎么欺负甥孙女才拦下她的,说完事情经过,就毫不掩饰的道明来意。

珠箔 飘灯 独 此归 第三章 今时非同往日!

还在厢房里的陶老夫人看到秋曳澜去而复返,微露诧色:“前头有事?”

“孙媳还没到前头,倒在路上接连碰见两个人,各听了一番话,所以来求祖母指点!”秋曳澜解释道,“先是在窄巷那里碰到徽芝,她提起了早先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说那事绝不是她或大房做的,深觉委屈!甚至有求死之念!继而,又碰见了五姑姑,五姑姑说徽芝方才也同她说了类似的话,只是五姑姑说徽芝既然已经板上钉钉要进宫、小叔公临终前又托了皇后照拂她,如今却来这么讲,到底是什么意思?五姑姑吃不准,因此让孙媳来托您,问一问祖父的意思!”

陶老夫人哼了一声:“我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你们小叔公尸骨未寒,她也太心急了吧?徽芝怎么都要满了祖母孝才好进宫的,她现在这么急急忙忙的,究竟是想帮皇后还是想害皇后?”

老夫人心如明镜,哪里听不出来,江天鹤所谓吃不准江徽芝去说那番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对于济北侯临终前叮嘱辛馥冰善待江徽芝不满,正好这时候江徽芝去跟她解释——于是就动起了脑筋,想把这事捅给秦国公,好让秦国公认为大房贪心不足,已经得了皇后亲口应允,还玩不情不愿的把戏,妄图得寸进尺!

“只是江天鹤这一手虽然是为了女儿考虑,免得日后大房拿了昆仑的临终叮嘱蹬鼻子上脸,但也太不会看脸色了吧?朝海现在为他这幼弟悲痛得死去活来,而昆仑临终前念念不忘的就是家族和睦,若这时候去他跟前说这话,朝海即使真的认为大房贪婪,对她难道就有好印象?”

到时候没准还要迁怒辛馥冰——作为传话者的陶老夫人也别想有脸!陶老夫人怎么可能听江天鹤的?此刻就皱眉道:“你去告诉她,我说的,朝海现在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她好好守孝,有什么事情都等她父亲葬下去再议!”

秋曳澜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江天鹤认为自己女儿这么多年够委屈的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而且辛馥冰这份委屈纯粹是替四房背的,毕竟若非江崖月跟江崖情死得不明不白,济北侯干嘛死前还要关照个有勾.引皇帝嫌疑的侄孙女?

所以四房有义务站在辛馥冰这边,替她狙击江徽芝!

江天鹤的态度虽然近乎要挟,但秋曳澜跟辛馥冰究竟关系不错,又知道江崖月跟江崖情身死的真相,也觉得辛馥冰这次被自己房里牵累了。所以虽然不以为然,还是照江天鹤的意思跑了这一趟。

如今见陶老夫人给了准话,便点头:“孙媳这就去同五姑姑讲。”

陶老夫人又叮嘱道:“这两日你们祖父心情非常不好,万不可再惹他生气!不然吃亏的还是你们。”

“谢祖母指点,孙媳记下了!”秋曳澜心领神会的颔首,决定把这句话添油加醋告诉江天鹤,免得这姑母折腾的动静惊动了秦国公,给辛馥冰拉后腿。

她走之后,陶老夫人喊进胡妈妈,将她来说的事情讲了一遍,脸色就阴沉下来:“昆仑尸骨未寒,亲生女儿不好好的守孝,倒是到处钻营起来了,真正蠢到家!看来是在管州这么多年肆意妄为惯了,十九媳妇到底是晚辈,未必说得住她!回头你找个机会去跟她好好讲一讲,这眼节骨上到底什么才是她该做的!真以为朝海现在躺在榻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胡妈妈小心翼翼的道:“不过大孙小姐有了侯爷临终前的那句话,以后皇后娘娘若想对付她确实很棘手,即使她犯下大错,除非是两次以上!不然,少不得有人抬出侯爷的叮嘱来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

“我跟天鸾一直都不喜欢大房,所以你也觉得江徽芝出身大房,就必须铲除她了吗?”陶老夫人瞥了她一眼,不疾不徐的道,“但今时非同往日,虽然说辛家门楣不算很高,也没什么出色的人手。可这天下什么时候少过跟红顶白的人?一旦辛皇后在后宫之中一家独大,辛家何愁不能迅速发展壮大?虽然说正常情况下他们摸不着兵权,再壮大也不过是在朝堂上混着,但,动用兵权干涉朝政,那得到什么局势了?”

见胡妈妈发愣,陶老夫人淡淡道,“如今天鸾是太后而不是皇后,皇帝的后宫还是有些牵制的好,否则,即使天鸾目前还不必担心辛皇后坐大之后会将她架空,但也要想想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大房可不就是个例子!”

“老奴明白了!”胡妈妈背上惊出一声冷汗,嗫喏道,“老奴一定会劝说五姑太太.安心守孝,莫要为皇后娘娘招惹麻烦!”

“方才那番话,江天鹤不能自己来跟我讲吗?她亲生母亲就在里头躺着呢!打着过来探望母亲的名义跟我嘀咕,岂非比在半路上拦着十九媳妇说话方便?也还能顺便赚个关心老母的名声?”陶老夫人冷笑,“我不知道十九媳妇是不是看出来了,她想让十九媳妇转达这番话是假,真正的目的是试探十九媳妇的底线!”

“毕竟小二跟小六的死虽然拿蔡王夫妇做了交代,但这家里谁会不怀疑四房?”陶老夫人压低了嗓子提点心腹老奴,“尤其十九媳妇跟辛皇后还一直交好——江天鹤这是打着借这件事情把十九夫妇,至少是十九媳妇彻底拉到他们那边去的主意呢!毕竟辛家的底子就那么回事,纵然因为出了皇后,朝野都有人会投奔过去,但那样的人再多,又如何与我江家的支持比?老四媳妇人不在京里,她这一房一直就是交给我来看着的,若叫江天鹤笼络过去为她所驱策,这叫我往后怎么跟老四媳妇交代?”

听到这里胡妈妈可算明白过来了——江太后与陶老夫人这对母女在四房花费了多少年的心血,就指望四房与她们母女互相扶持,共掌大权呢!如何能够容忍江天鹤挖墙角?!

她心念转了几转,轻声道:“老奴会好好的劝说五姑太太的,只是若姑太太她不听劝,一意孤行,那…不但老奴没法子,您也没办法。毕竟欧老夫人这边,根本离不开您照拂啊!”

陶老夫人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去吧!”

辛馥冰在济北侯病榻前允诺会屏弃前嫌,好好照顾江徽芝——这位皇后其实最无辜不过,秦国公还不明白?江天鹤只看到她女儿受的委屈,却没看到辛馥冰在济北侯一提江徽芝,就哭着表态会好好对江徽芝后,秦国公的脸色!

毕竟,辛馥冰是济北侯的外孙女,可不是秦国公的外孙女!所以在秦国公看来,这一幕就是他自己的儿子孙子欺负了他哥哥的儿子孙子,最后却是他弟弟的外孙女付代价圆场!

以秦国公的为人,如何会让辛馥冰平白吃这个亏?

纵然江徽芝有了济北侯这句话,以后不自己使劲作死,贵妃之位跑不掉不说,辛馥冰也不可能明着亏待她了。但,江徽芝的前途,或者说大房的前途也到头了,除非辛馥冰实在生不出来儿子,而且愿意抱.养江徽芝的儿子,不然大位永远与江徽芝的血脉无份!

“皇后年纪虽然轻,却是个明白人!这一手以退为进着实漂亮,里子面子都赚到了!倒是她母亲,厉害归厉害,锋芒太盛,反而显得愚蠢了!”陶老夫人心中冷笑,“本来江天鹤什么都不提什么都不做,朝海不但会力保皇后的地位,连辛家也将得到巨大回报…但现在江天鹤这番折腾若叫朝海知道,皇后那边的好处且不提,辛家的好处是肯定没有了!”

不过她很满意这样的局面,“皇帝不是天鸾亲生的,我也没有亲生儿子,皇帝的岳家势大之后,对天鸾有什么好处?如今这样一直要求着天鸾给他们做主,才安逸啊!”

“还有江天鹤居然敢打十九夫妇的主意不说,还妄想欺十九媳妇年轻,试图收服她…这个必须让朝海知道!”陶老夫人眯起眼,静静的盘算着,“朝海辛苦栽培十九出来,可不是为了给女儿侄女做棋子的,十九媳妇乃是琅儿生母,又深得十九宠爱,打她主意就等于染指十九和琅儿…嘿嘿!江天鹤你这蠢材,大约不知道当年连我与天鸾对十九都小心翼翼,惟恐让朝海认为我们想要驾御他啊!”

老夫人这边暗怀被挖墙角的恼怒,盘算着收拾江天鹤;秋曳澜重回前头,找了一圈却不见江天鹤,拉着几个人问了,都说没看到,正寻思着江天鹤到底去哪了,迎面小庄氏领着几个人,东张西望的走过来,看到她便问:“十九弟妹,你看到徽芝了吗?方才一眨眼的功夫她竟走得不见,这孩子这些日子很是郁郁,我可有点担心!”

“方才在路上碰见了,是往那边走的。”秋曳澜点了点头,朝身后一指。

小庄氏看了一眼还没说什么,她身后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却忽然变了脸色:“禀告两位少夫人:那方向是花园…这么冷的天,那边可是冷冷清清的没什么看头,下人都不爱打那里经过的!大孙小姐去那里做什么?花园里的池塘…”

闻言小庄氏吓了一跳:“十九弟妹,徽芝什么时候过去的?”

“有点时候了!”秋曳澜也是一惊,她不是侯府的媳妇,进门年数不长,也没来过侯府几次,可不知道江徽芝方才去向有问题,此刻暗悔自己方才不够留心,没有多问一句她要去哪里?

“不过她带了两个丫鬟,想来不会有事吧?”惊过之后,秋曳澜思索了下,又觉得事情不至于像那管事说的那样,下意识道。

小庄氏咬着唇:“去看看再说!”

秋曳澜犹豫了下道:“我也去看看!”毕竟江徽芝去那方向时跟她碰见还说了话的,若这侄女当真做出想不开的事情来,她这婶母多少要承担个不够细心的责任!

珠箔 飘灯 独 此归 第四章 小丫头片子也敢威胁我!

万幸他们到的及时,紧赶慢赶到湖边时,正看到两个丫鬟扯着江徽芝的袖子苦苦相劝。

见状小庄氏与秋曳澜忙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拉住江徽芝,责备道:“这大冷天的,你这孩子要透透气,哪里不好透,偏偏要跑湖边来吹风?”

秋曳澜取出自己的帕子替侄女擦了擦脸,也温言道:“吹了这么会冷风,再不回屋可就要病倒了!如今家里事情多,我们这些长辈都已经忙不过来,可还指望你打一打下手呢,你可不许躲懒!”

两个做婶母的心照不宣,绝口不提江徽芝想不开,只当她就是过来转一圈的,一面说一面拖了她走——江徽芝本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今又憔悴得只剩一把骨头,哪里是她们的对手?

虽然哭着喊着不愿意,到底被拉出花园,之前被小庄氏喊了找人的管事是济北侯府的人,所以才熟悉侯府布局,这会就近找了间屋子,让人烧起火来给江徽芝暖身子,又暗令人去厨房取姜汤等物。

“这事不要传出去!”小庄氏让自己的丫鬟陪江徽芝待在内室,给秋曳澜使个眼色,喊上那管事一起到外间商议,“这眼节骨上,长辈们都不能再折腾了,而且传了出去,对徽芝自己也不好。”

江徽芝左右不是侯府的人,这会发话的又是她一个房里的亲婶母,那管事自不会不开眼的说不,连连称是。

“不过她既然走到这一步,还是要寻两个可靠的人盯一盯的好。”秋曳澜皱着眉头提醒道,“否则咱们今儿个赶得及,换一次可就未必了!”

小庄氏犹豫了下,道:“母亲生前倒是留了几个妈妈下来,我打发人回国公府去喊喊看吧…”

窦氏活着的时候,小庄氏在她跟前就不讨喜欢,如今她虽然死了,但她那些心腹也不是小庄氏可以使唤得动的——尤其窦氏还是被小庄氏的亲姑姑弄死的。

不过小庄氏也不敢派自己的心腹,一旦没看住出了事责任自不必说;看住了没出事,也难免被议论趁兄嫂不在拘束侄女什么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让窦氏的人接下这件差事最好,窦氏是江徽芝的亲祖母,生前最疼长孙女,请她留下来的人去照顾江徽芝,最后不管怎么样,反正都怨不着小庄氏。

“还是跟大伯父说下的好。”秋曳澜提醒,“大伯母没有了,大嫂跟大哥都不在京里,徽芝是你们这一房的嫡长孙女,即使那几个妈妈肯陪着她,但什么事都怕有万一,到时候你怎么负得起这责任?”

小庄氏脸色一变,道:“不错!我这就去找夫君!”儿媳妇见公公到底不如儿子见父亲方便。

秋曳澜立刻接口道:“我这会没有什么急事,替你看着她一会吧!”

等小庄氏走后,她就对济北侯府的管事道:“如今府里内外怕都忙得很,你们若有什么事情且去做罢?这里我看着就好。”

那管事是个有眼色的,当下就顺水推舟的告退了。

到这时候秋曳澜才走进内室,对里头的人道:“我单独跟徽芝说几句话,你们都出去吧!”

小庄氏的丫鬟听话的站起身,江徽芝的两个丫鬟就迟疑了,到底大房跟四房的恩怨放在那里。

“你们房里的十一嫂子,还有侯府这边的管事都知道我在这里陪你们大孙小姐呢,还怕我吃了她不成?”秋曳澜拨了拨腕上镯子,不紧不慢的道。

江徽芝有些哽咽有些无精打采道:“出去吧,十九婶要对付我,还用得着在乎你们在场?”

这话里有些讽刺的意思,不过秋曳澜也不在乎,四房有过庄夫人当众对窦氏下毒手的前科,听几句酸话也在情理之中。

“你真不想给陛下做妃子?”等人出去后,秋曳澜在她跟前俯下身,紧紧盯住她的眸子,轻声问道。

江徽芝瑟缩了一下,眼泪又流了出来:“我跟我们房里,都是被冤枉的!可是你们都不相信!”

“当日的经过你还记得吗?”秋曳澜沉吟了会,仍旧低声问,“我听听经过,或许可以试着找一找真凶?”

“…现在还有什么用呢?”江徽芝张了张嘴,最终无奈的一笑,“我的名声已经这样了,连五姑奶奶也认为是我水性杨花…即使找到真凶对我的命运又有什么改变?”

看她一脸的心灰意冷,秋曳澜忽然道:“你心里有了人?是谁?!”

江徽芝猝不及防,脱口道:“你胡说…”说了半句感觉不对噤了声,秋曳澜却已经冷笑一声:“果然!你口口声声说什么不愿意进宫,又带着两个丫鬟在湖边寻死觅活的,压根就是装模作样,图的是什么?贵妃之位还是无法满足你,打量着想让你那辛表姑让出后位才心满意足么!”

见江徽芝不说话,秋曳澜脸色阴沉下来,“那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之前也没听说你这么寻死觅活的!上次母亲回京,你还替你祖母抱不平来着,这才几个月,竟来了个态度大变?如果不是外头有了人,那就是存心在这里矫情——怎么你以为你闭嘴不说我就没办法你了?!”

江徽芝怒道:“有本事你打死我!”

“我不用打你!”秋曳澜冷冷的道,“我这就拉着你去找祖父——把你差点就要跳湖的事情告诉他,你不是说你不想进宫吗?婶母我成全你!别想着抵赖,方才那一幕不但是我,还有你们房里的十一嫂,以及侯府的管事,那么多人亲眼目睹你跟丫鬟在湖边拉拉扯扯呢!横竖陛下如今也说不上话,纵然已经说好了把你许给他做妃子,江家也不是反悔不起!”

说着直起身来,抓住江徽芝的胳膊微一用力,江徽芝就被她扯得一个踉跄起了身,眼中顿时露出一抹怨毒,只是并不惊慌,反而冷笑:“去就去!谁不知道婶母您跟辛皇后的交情?这么迫不及待要替皇后解决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终归我还是知道孝字怎么写的,婶母既是长辈,说不得只好让着点您,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完了就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只是神情嘲弄,似笑非笑。

“这么说你果然是故意去找五姑姑说那些话的?”秋曳澜见状,倒是坐了下去,好整以暇的问。

江徽芝一愣,随即冷笑:“婶母说是就是吧!”

秋曳澜也冷笑:“方才五姑姑拦下我说你同她夹缠不清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今儿是什么日子?小叔公尸骨未寒,你也好五姑姑也罢,过来都是为了吊唁,为了送长辈最后一程!结果你倒好,这病歪歪的样子好容易来了,正经事不做,倒是寻了五姑姑说着同丧仪半点不沾边的事!”

“你料定了五姑姑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又素来恼你给皇后添堵!去她跟前做低伏小会,完了带上丫鬟去湖边寻死!就算现在十一嫂子跟我决定把事情压下来,但这么多人看到了,日后你去祖父跟前诉说起来不怕查不出来!”秋曳澜冷冷的看着她,“这样顺理成章让皇后母女落下一个故意激你去死的名声!你满意了?”

江徽芝的心思被她说破,脸色僵了僵,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坦然道:“我就是这么做,那又怎么样?要怪只能怪那位五姑奶奶人太蠢太恶毒!我好好儿去给她解释赔罪,她倒好!一句比一句蹬鼻子上脸!就差指着我鼻子骂我是秦楼楚馆里出来的了!也不想想宫里那一位虽然名义上是天子,可这天下事有哪一件是他能做主的?我就是瞎了眼也不至于瞧上这么个傀儡!”

她咬牙切齿道,“打从我落地起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我好好的未婚夫,都要成亲了!被人摆了这么一道,这家里上上下下,不但不体谅不同情,反而一个个拿我当狐媚子看——贵妃之位?我呸!贵妃还不是一个妾!我做梦都没想过我居然会给人做小,就算是给皇帝做小那也是做小!”

喘息了一声,江徽芝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既然不得不进宫,还不许我替自己着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皇后她心里惦记着的也不是陛下!只不过那位满心都是正经金枝玉叶瞧她不上,她才不得不进宫…装什么中宫气度!你不问青红皂白的帮着她,难道就占道理?!”

秋曳澜淡淡道:“我又不是大理寺卿,我要公平做什么?我向来就是帮亲不帮理!”

“可你现在帮不成!”江徽芝冷笑,“这次的事情是五姑奶奶自作自受!谁叫她那么刻薄?事实就摆在那里,她再狡辩也无用!”

她施施然的道,“这会婶母您一定不希望我去见二曾叔公了吧?可惜我自己偏偏就想去见怎么办呢?我说了我要做个孝顺的晚辈,皇后母女都不喜欢我进宫做妃子,我怎么能不遂了她们的心愿?这就去求长辈们行行好,就别让我去碍她们的眼了——前脚皇后才在小曾叔公跟前保证过呢,后脚皇后之母就巴不得我不去死了!婶母您说,二曾叔公会不会答应我?!”

“他当然不会答应你!”秋曳澜看着她笃定的神情,微微一笑,“因为你根本就不会去他跟前!”

江徽芝才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忽然感到脑后一阵剧痛,跟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十九婶母她居然敢…!!!”这是江徽芝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

“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也敢威胁我?”秋曳澜收回手刀,任凭她一头栽倒在榻上,不屑的拍了拍手,“拖人下水拖到我头上来了!当我不知道你先设计五姑姑,然后遇见我又故意说了那么一番话,图的就是事后把我也扯进去,道是接连受了我们两个的刺激才想死的?!”

她随便扯了条被子给江徽芝盖上,出门喊了方才伺候的人都进来,漫不经心的宣布:“这孩子几个月前没了祖母,如今又得知了小叔公的噩耗,悲痛过了头…索性现在人昏睡了过去,你们好好看着不要吵醒了她!”

…出门后立刻吩咐苏合,“把江徽芝孝心可嘉、悲痛到昏迷地步的消息立刻给我散布出去,一个时辰之内,最好合府上下都知道了!”

把事情掰成正能量,看大房敢不敢在这会去触秦国公的霉头!

“都在湖边拉扯了居然也不敢下湖,到底娇生惯养出来的,演戏都演不全!”秋曳澜心中冷哼,“难怪要想不开还带着两个丫鬟,也不想想正常情况下,有丫鬟在,怎么可能让你死!祖父如今是不耐烦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不是老糊涂了看不出来端倪!大房若真蠢到去揭发这地步,仔细论一论还不定是谁惹祖父勃然大怒呢!这些不肯看脸色的东西,什么时候也敢折腾!真替小叔公抱屈呵!”

珠箔 飘灯 独 此归 第五章 中毒!

秋曳澜下手不轻,江徽芝足足昏迷了两天才彻底清醒,这时候关于她纯孝的赞扬已经满天飞了,她最大的庶弟江景智过来告诉她这些消息兼劝她:“…二曾叔公知道后,还特特夸了大姐姐您,您方才喝的燕窝是三曾婶婆特意叮嘱人送来的。如今长辈们都信了谣言,这时候出去说出真相,反而是得不偿失!”

江徽芝权衡轻重,知道江景智所言不差,咬牙切齿了好一会,才冷笑:“好歹我赚了个孝名!这次没坑成皇后那边,还有下次…来日方长,走着瞧罢!”

姐弟两个不知道,这两天中秋曳澜终于找到江天鹤,约她到僻静处将江徽芝的算计一五一十说了,劝她往后说话做事温柔点,别轻易落人话柄:“…您的辈分身份何必同个孙辈计较呢是不是?就算您实在气不过,您就当是为了皇后娘娘!”

江天鹤也不是蠢到完全听不进劝,秋曳澜虽然是晚辈,但由于四房的势力,不可以寻常侄媳妇视之,所以破口大骂了一会大房无耻、江徽芝小小年纪就心思歹毒后,便表示自己以后会注意,不再让这些个小人得逞。

只是她心中的恼恨远远不只被江徽芝算计的这么点:“之前拿冰儿为四房受委屈的事情说嘴,好歹让十九媳妇理亏,压了她一头!结果这才转个身就还了我一个人情,往后再提冰儿受委屈的话效果哪里有现在这么好了?大房这些贱.人,果然净给我坏事!”

她本打算抓住秋曳澜和辛馥冰关系好,秋曳澜的丈夫与娘家哥哥都在江崖月、江崖情之死中占足了便宜,那么代真凶受过的辛馥冰吃了亏,料想秋曳澜没办法不心虚!抓住她的心虚一步步收为己用…江天鹤算盘打得好,不想才开局就因为自己的得意忘形,亲自送了个机会给秋曳澜扯成平手!

“而且四房深受父亲恩泽,这次父亲过世,四哥身负重任未必能回来,四嫂却肯定要代他走一遭的!”江天鹤咬着唇感到深深的烦恼,“她要回来,万一察觉到我想收拢十九媳妇,可不会坐视!”

四房夫妇最护短不过,若知道她有这样的用心,不打上门来跟她翻脸才怪!

“还好我也就说了那么一番话,回头可以推说气不过大房装模作样,说话急了点!这会父亲才过世,料想四嫂再泼辣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江天鹤想到这里稍稍安定,又盘算起了怎么收拾江徽芝,“小.骚.蹄.子敢在我跟前弄鬼——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真把我这姑奶奶当成面捏的人了?!”

这两边的交锋虽然被知情人心照不宣的压了下去,济北侯的丧仪还是那么热闹那么盛大——但却瞒不过陶老夫人,老夫人私下对胡妈妈笑得很安逸:“对对对!就是要他们斗起来!这样咱们才能高枕无忧!”

对于这些隐晦的心思,秋曳澜也不是全不知道,只不过她如今没心情去管——江景琅病了!

跟安儿——满周岁后由秦国公起了大名是江景琨的嫡亲堂哥一样是八月出生的江景琅,现在才四个月。这么点大的孩子发烧,又是如今这样的医疗条件,秋曳澜的惶恐可想而知!

索性秦国公等人虽然正为济北侯悲痛,但也十分看重这个曾孙,特特发话让她不要在侯府帮忙了,赶紧回国公府亲自照顾儿子!

提心吊胆的赶回去一看,襁褓里眉眼轮廓神似她的小脸被烧得通红,那恹恹的模样看得秋曳澜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屋子里静可闻针,周妈妈等人诚惶诚恐不说,连向来自恃是庄夫人心腹,颇有些高傲的渠妈妈都没了往日的气焰,小心翼翼的解释:“一直都是这么带的,没吹过风也没多脱衣服。今早起来就烧起来了!实在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秋曳澜摸着儿子的小脸,感到手底下的滚烫,只觉得五内俱焚,哪里有心思去问罪?只一迭声的催问大夫:“究竟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好?有没有立刻给他退热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