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真正需要操心的也就是永福长公主的下降礼,关于这个…”江徽芝面上浮上一丝冷笑,“本宫可是记得,当年先帝还在时,太后为了让群臣认可陛下的实务能力,曾经让本宫那十九叔辅佐陛下给常乐公主的下降礼拟过一个具体的章程,还顺手给永福长公主也拟好了!这可是现成的东西!”

宫人迟疑道:“但十九公子肯拿出来吗?婢子觉着四房到底偏心皇后!”

“没听本宫说吗?”江徽芝白了她一眼,“是十九叔辅佐陛下——陛下那里不也有?!倒是给了本宫去跟陛下说话的机会…嘿!”

…泰时殿上,江太后懒洋洋的问林女官:“宫里现在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遣人提醒了江贵妃,关于三四月里要办的大事。”林女官轻声道,“没什么大事儿,您别挂心!”

江太后没理会这话,眯眼沉思了好一阵,正要说话,殿外忽然奔进一名神色匆忙的宫人:“娘娘,西疆出事儿了!镇西军粮草被奸细所焚,全军大败!”

珠箔 飘灯 独 此归 第六十二章 殿上争议

在西疆战败、而且是大败这种事关社稷安稳的大事面前,金氏之死、江崖晚父子的不对劲、皇后与贵妃之间的暗斗…统统都是浮云!

江太后第一时间抱病召开朝会!

“足够镇西军上下使用三年的辎重焚烧殆尽?!”薛畅闻讯几欲吐血,“这、这如何可能?!”

无怪他抓狂——从当年谷太后听政,到后来二后争权,再到现在江家当家,他这个宰相之所以地位稳固如山就是生财有道,顶着两代外戚的折腾,始终保证着大部分黎民的安居乐业,以及两大边军的供给。

也就是说,镇西军被烧的这批辎重,完完全全是他一粒米一颗粟攒下来的!

像镇西军这种国之精锐,吃穿用度的开销可想而知!足够他们三年用的辎重是个什么数字?只看现在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脸色好的就知道结果了!这么大的损失,薛畅怎能不心头滴血?!

“此等大事,料韩季山应不会虚报…追究责任的事等等再说,先议应对之策:如今镇西军困守沙州城,沙州城若破,其后两百余里都无险可守,惟有退至望城!”江太后还带病容的脸色苍白,此刻则因愤怒成了苍青,“但望城粮草储备不足,决计供应不了大军!诸卿可有什么法子?”

“沙州之后是相州,可先动用相州府库应急!”淮南王立刻道,“同时从国库速拨辎重粮草送至西疆,以备战事!”

“虽然说这几年风调雨顺,国库十分充实!”江天骐脸色不太好看,淡淡道,“然而西、北两面同时开战,消耗也不小!前两日镇北军来报,也提到辎重需要补充!这会若给镇西军补上,不知道还有没有给镇北军的了?”

淮南王皱眉:“西蛮兵临城下,难道不管不顾?望城若失,西蛮便能长驱直入——到时候连相州都要被波及!一个不小心恐怕就是高宗时的相州之乱重演!”

瑞高宗时,镇西军也大败过一次,从沙州一路败退到相州,连相州州城都丢了。结果西蛮在这两州大肆杀戮掳掠——主要是相州,因为沙州苦寒,油水远不及相州。最后导致相州人口锐减五成之多,足足数十年元气难复。

“望城后面不是修了锁蛮关跟落凤关?”江天骐诧异的提醒,“此两关就是当年相州之乱后,高宗皇帝怜惜子民,凿山筑成,以备不测…望城如果当真守不住,退守这两关也足够保下相州了!”

“那两关未必保险!”这次开口的却是薛畅,他可算从巨大的打击中回了神,脸色阴沉道,“毕竟相州之乱已经是高宗皇帝时候的事了,这么多年来,这两关从来没有经历过兵临城下的威胁!战备岂能不松弛?”

“可以让镇西军取代这两关原本的守军!”江天骐反驳。

“那也不行!”薛畅想都没想,“四年前阮清岩曾递上来要求修缮这两关的文书,列举了这两关目前的情况——连大门都破烂不堪,其他地方更不要讲!但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未能拨款下去,这样的两关就算让镇西军取代原本的守军,又岂能保险?尤其粮草不解决,军心不定,还怎么守?!”

江天骐皱眉:“还有这样的事?!为什么这两关不修缮?四年前国库似乎没有很吃紧吧?”语气颇为不悦,显然是在怀疑薛畅变着法子维持自己的学生。

索性兵部尚书易太章接话道:“薛相所言不差——主要是昔年谷氏当政时,锁蛮、落凤这两关的守将都是谷氏门人,自恃有谷氏撑腰,又以为有沙州与望城挡在前面,只差把两座雄关拆了卖钱!所以…”

“那为什么不拨款修缮?!”江天骐不耐烦的再问。

他以前是易太章的下属,如今也不过跟易太章平级,当众语气这么冲,简直像是上级呵斥下级了,易太章眉宇之间不由闪过一抹不喜。只是顾忌着江家现在的权势到底忍住了,淡淡道:“因为这两座关差不多都被拆空了,要修缮的话绝不是小数字。当时国库虽然不是很吃紧,但北疆已经在开战,为防万一,这笔开销就暂时被按下去了——这是我跟薛相商议下来后,禀告秦国公,国公大人也应允的!”

听说是秦国公也认可的做法,江天骐这才作罢,只是眉头紧锁依旧。

“国库如今的存粮,在保障镇北军等处需用的情况下,最多能拨多少给镇西军作补?”江太后听到这里,皱眉问。

这个问题只有薛畅能回答:“如今刚刚开年,距离秋收还早。最多只能拨给镇西军两个月之用!余下的,须向各地府库筹集!”

“两个月?”江太后脸色不太好看,这才二月初,两个月后是四月,就算算上粮草送去西疆的时间,恐怕也撑不到秋收!何况时间到了秋收也不是说马上就能变成镇西军的粮草的,毕竟还要收割、征收,再押送进京,入库,完了再拨调…

“各地府库大约能筹集到多少?所费时间呢?”

薛畅的回答仍旧不是很乐观,主要是个时间问题,京中距离沙州虽然遥远,但好在国库里的粮草都是现成的,懿旨下去马上就可以开始调集、安排运转。但各地府库就麻烦了,看在朝廷的份上他们不敢不给,但给多给少就难说了。

而且也不可能每个地方的府库都派人直接送去沙州——在薛畅的考虑中这些还是其次,他最担心的是,大瑞目前的政治环境下,这种突然插出来的征粮,肯定会给底层的黎民带去一场浩劫:“朝廷征一,层层下达至庶民,恐已言十,如此,应急之策却成了苛政,岂能不失民心?!西疆战败、镇西军痛失辎重虽然也涉及国本,但目前看来还只是一隅得失,一旦为此惊扰庶民,却是关系到社稷的安稳了!”

“尤其,眼看着就到了春耕之际,若在此时扰民恐怕…”

江太后闻言深深的皱了眉,深知自己家那些党羽是什么德性的她,太清楚薛畅的担心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了!

…也不能说江家党都是些贪官,主要是目前的政治情况就是,只要靠好了江家,犯了国法也有人说话。手握大权,又失去了制约,贪欲岂能不横生?当然也有人持守得住——但守不住的肯定是大多数!

“春耕不好,秋收必受影响!到时候雪上加霜,其后果,怕是连镇北军那边也要受影响!”薛畅还没说完,“所以臣建议,西疆或北疆,是否可以考虑议和?”

这话听着实在沮丧,刚刚还帮他证明过的易太章便怫然不悦道:“薛相此番言论虽然是从粮草难以为继上考虑,但也太过了吧?不说其他,就说西蛮与北胡,哪一边不是贪得无厌之辈?!尤其此番镇西军大败,西蛮可谓是气势如虹、北胡虽然连败,得知此讯定然也将心生冀望!这眼节骨上咱们却去提出议和,岂非是自投罗网,由着他们狮子大开口?!”

“镇西军此番大败是因为辎重毁于奸细,事情过于突兀,全军上下都措手不及所致!”薛畅平静道,“并非真正的兵败!只要粮草接上,军心稳定下来,想来不难反攻!届时西蛮锐气受挫,至少北疆如果提出和议,咱们吃不了大亏的!”

本来北疆就一直落在下风,只是江天驰既想一举竟全功,又不愿意折损太过,采取稳打稳扎、徐徐推进之策,这才十分耗时间。北胡那边这两年可以说是苦不堪言,如果能和谈,他们巴不得——大瑞在西疆失利确实可以带给他们狮子大开口的指望,但正如薛畅所言,若镇西军打一个漂亮的反击战,北胡的希望破灭,肯定也会乖乖儿谈了。

江天骐脸色阴沉:“镇北伯承先人之志,筹谋多年才有今日之局,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

彻底干掉北胡,是秦国公时就有的打算,然后是济北侯——如今秦国公还在卧榻,济北侯却已经先走一步,再也看不到北疆的宁靖了。

江天驰好不容易借着叔父过世的机会坑了北胡一把,才占到先手的优势,倘若就这么为西疆买单而错失彻底铲除北胡的良机,不说从江家上下两代人付出的奋斗上考虑,就考虑这种机会以后不定再有,也难怪江天骐接受不了。

而且江天骐敏锐的察觉到:“薛畅话说的好听,分明就是在替秋静澜那小儿开脱!”

听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什么“四年前阮清岩曾上书要求修缮两关”、什么“大败是因为辎重毁于奸细”、什么“并非真正的兵败”、什么“不难反攻”…最后过渡到议和,不就是在暗示众人,这次镇西军吃了败仗不能很怪他们,只能怪奸细太狡诈,而且接下来如果采用了薛畅的建议,镇西军果真反攻犀利,那江天骐保证,事后薛畅绝对会抓住这一点不放:“先前兵败固然有过,其后反击也算戴罪立功了!”

江天骐自不希望秋静澜这么好过关!

“总之,先将国库中可以调拨给镇西军的粮草运转去沙州,命他们无论如何守住落凤关!”以前就说过,江太后的政治能力就那么回事,所以听来听去也是难以决断,索性她到底有这么多年被推在台前的经验,还分得清轻重缓急,“绝不能让西蛮进入相州!”

户部与兵部一起去办这事——镇西军无米下锅的窘境既然已经作出了应对,那么接下来就开始讨论追究责任了!

珠箔 飘灯 独 此归 第六十三章 秋风身世被揭露!

统帅韩季山自然是首当其冲!

“沙州重地,居然被焚毁三年辎重!韩季山简直就是混账!这等人如何还能为帅?岂不是要害死三军?!”

率先开口声讨的是工部尚书张慕德,他是江天骜的同科好友,也是江天獒最坚定的盟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对付秋静澜的机会——骂韩季山只是个幌子——重点是,“非但韩季山,镇西军当年在况贼手中尚且保西疆太平无事十余年,如今到韩季山这班人手里仅仅数年竟有如此大败,更使满仓民脂民膏毁于奸细之手!足见这些人何等无能、统统罪无可恕!”

“说到奸细,未知西疆之奏可否提到奸细究竟是何人,又是受何人指使?”淮南王嫁了女儿表了态,当然也要干活——毕竟薛畅的身份与立场,都注定他不大好明着替秋静澜说话,何况张慕德现在还没直接提到秋静澜呢,所以楚霄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举笏道,“沙州库仓素来守卫森严,而且各仓之间都设有隔离,大军三年辎重何其之多?!却在一夜之间焚烬,说没有内奸怎么可能?!”

张募德哼道:“宗正卿何必把话题拐到找奸细上去?不管是不是有内奸,也不管有多少内奸,总之都是韩季山等人身为镇西军中.将帅,昏庸无能,才导致了这一切!”

淮南王嘿然道:“张尚书你这么急着对付韩季山等人做什么?!铲除奸细的重要,难道不在问罪将帅之上?毕竟这些奸细既然能够焚烧沙州库仓,导致大军兵败,焉知不能再毁望城等地的粮草,甚至连国库再拨的这一批也未必安全!这是三岁小儿都能够明白的事情,张尚书却避而不谈,难道是怕奸细被查出来么!?”

“荒唐!”张慕德脸色一沉,转对江太后道,“恳请太后娘娘主持公道:宗正卿分明就是因其嫡女嫁与江家八公子,与镇西军部将阮清岩的表妹宁颐郡主成为妯娌,故意偏袒,甚至出言污蔑下臣!”

“满口胡言!”淮南王不甘示弱,跟着奏道,“镇西军新败,宜稳不宜折腾,张尚书一不问奸细二不顾大局,一心一意要追究其将帅,摆明了是在胡搅蛮缠!简直就是刻意资敌!”

“…”江太后默然片刻,忽然扶额,“哀家身子有些不适,先退朝半日,然后再议!”

…群臣无语,知道太后自己拿不定主意,这是要去找秦国公做主了。

这天的朝会江崖霜破例没有参加,因为他刚刚出门就被江崖云拦住了:“关于此番西疆大败,我有话要跟你说!”

在江崖云的要求下,堂兄弟两个重回到江崖霜的书房——一进书房,江崖云就开门见山的道:“不是我们这一房做的!”

“大哥若只是说这话,我想还是先去朝上的好。”江崖霜闻言不置可否道,“毕竟兹事体大,不宜拖延!”

“朝上还有诸臣在,不缺咱们两个晚辈去指手画脚。”江崖云皱眉道,“我是说真的,大军三年粮草,就算放在那里烧,你觉得可能一晚上就烧光?!我虽然没去过沙州,但也知道那些库房都绵延多少里吧?!中间还有各种间隔,按照要求,每隔一段路都设有灭火用的水井或沙土,这不是一两个奸细能够做到的!我们真有这么多安插到紧要位置上的人手,当初还会让二弟死在沙州?!”

江崖霜看着他:“镇西军大败,似乎不会追究到大房头上吧?”所以你急个什么?连朝会都不及参加拉着我解释——还是你们在镇西军中也有安排,即使这次的事情真不是你们做的,但一旦追查起来,肯定会追查到你们,这才不得不先过来坦白和说情?

“…我们安排了人潜入镇西军,打算伺机对秋静澜下手!”江崖云面上掠过一抹苦涩,但语气很平静,显然已经把各种可能都考虑过,因此虽败不乱,“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你也不希望江家有出了一房卖国贼这样的污点吧?”

“那些人也参与了焚烧辎重?”江崖霜脸色难看,“倘若镇西军真的再演高宗时候的败局,眼下这情形,一个不好恐怕就是动摇国本!你们玩得也太大了吧?”直接把大瑞玩掉,大瑞的权贵还值钱么?!

江崖云解释:“从未让他们焚烧辎重过,是他们为人所骗,看到有人对辎重下手,以为…结果我方才接到消息才知道竟然有这样的事!”

西疆大败、辎重被焚的急报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而江崖云既然打算对秋静澜下毒手,肯定不会走官方传递消息,这样还能跟官方最高级别的急件只差前后脚,可见他麾下肯定也是发现不对,这才不惜代价的禀告过来。

江崖霜瞥了眼堂哥皱眉不语,他猜测事情绝对没有江崖云说的这么简单——能够被派潜入军中、承当暗杀秋静澜这种责任的麾下,怎么会糊涂到被人骗去对辎重下手?估计大房本来就给过他们寻机对辎重下手、好让镇西军吃败仗的命令。

“如今西疆缺乏粮草,恐怕战事上面难以为继!”江崖霜飞快的思索着,“这势必影响到北疆!毕竟西疆这次败得太惨,根本没有和谈的可能,必须继续战下去——这样就要动用国库甚至地方上的库房来支撑了。如此北疆的粮草也将吃紧…恐怕朝廷要逼迫父亲尽快停战!”

“按照父亲之前跟我说的,北疆此番停战之后,就会让我前往,以荆伯为统帅,暂代数年,等我磨砺到他认可之后,便正式接过镇北军!”

“而父亲在交出统帅之位后会返回京中坐镇,效仿祖父当年,入主朝堂!”

“大房是绝对不想看到这一幕的,父亲还未入朝,他们已经节节败退,更遑论父亲亲自回来与他们交手?三房应该也不愿意面临这样的处境!”

“除非他们在镇北军里也有什么暗手,趁父亲跟我交班之际,对我下手?”

但转瞬江崖霜就排除了这种可能,“镇北军可不是镇西军,父亲得小叔公提携,对其经营得可谓是水泼不透!不然,之前二哥、六哥他们也不至于在镇北军中混了那么多年,始终扎不下根了!”

所以,“大房跟三房既然不愿意看到父亲这么快回来,那么这次镇西军辎重损失殆尽的事情估计真不是他们做的。至少他们不愿意做到这份上!那到底是谁?还是他们的麾下只打算焚烧部分粮草却出了岔子?!”

江崖霜沉思良久,方道:“那么大哥现在打算怎么办?”

“咱们江家如今位极人臣,但也只是大瑞的位极人臣,所以不管是我们这一房、三房还是你们这一房,彼此之间再有不和,都不希望大瑞毁于异族之手!”江崖云既然主动来找他摊牌,当然也是考虑过了的,当下不假思索道,“这次实在是上了当——我希望你能够从中斡旋,掩盖一下那几个不争气的东西与我们这一房之间的关系。”

“好在他们虽然愚蠢到为人所利用,但也没笨到家,对那些真正欲亡我大瑞的奸细,也有所了解。纵然没有戴罪立功的资格,也算死得其所吧!”

江崖霜听出他话语中的交换之意,忽然问:“这些人,现在都在秋静澜手里?”

之前还侃侃而谈的江崖云脸色一僵,顿了一顿才不情愿的点头:“不错…他们在焚烧粮草后撤离时,被真正的奸细出卖,叫秋静澜逮了个正着!”

怕江崖霜以为他手里什么牌都没有,赶紧又补充,“只是秋静澜想撬开他们的嘴却是难!而且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被他抓到,也有事前察觉不对,非但没参与焚烧辎重,反而潜藏起来的。”

…难怪他今儿这么低姿态!

“镇西军大败,却不可能没有人出来承担责任。”江崖霜淡淡道,“如今的统帅虽然是韩季山,但实际上朝中诸人都心知肚明谁才是做主的那个!”

这话显然有拒绝之意:政敌大伯一家跟盟友大舅子,傻子都知道该选谁!

江崖云不甘心的道:“二叔公尚且卧病,这时候咱们家传出互相拆台的消息…恐怕易被外人所趁罢?”

“去芜存菁,岂非更加取信天下?”江崖霜淡淡道。

江崖云沉思了会,忽然道:“那么我再加一个消息与你做交换!”

“嗯?”

“十八妹夫的身世!”

江崖霜目中划过一抹异色:“什么?”

“他根本不是岭南老人从江湖拣到的孤儿。”江崖云眯起眼,“实际上他不应该叫秋风,应该叫楚风!”

“什么意思?!”江崖霜脸色冷了下来!

“国姓楚氏的楚!”江崖云冷笑,“血脉是德宗皇帝那位废太子的嫡亲孙儿——你应该知道那位太子殿下其实是被谷氏冤枉的!”

江崖霜嘿然道:“这话真是荒谬,岭南老人是纯粹的江湖人,怎会与皇室扯上关系?!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十八姐夫真是你所说的皇室血脉,那又怎么样?!德宗废太子的事情已经时过景迁,说谷氏冤枉了他,有证据么?!没有证据,即使十八姐夫是楚氏血脉,又怎么样?楚氏如今的宗室多了去了!”

“但今上不是四姑的亲生血脉!”江崖云冷冷的道,“四姑在侄女中最疼的就是十八妹妹——偏偏把她下降给一个草莽出身的所谓大侠,我想这件婚事恐怕到现在都有人怀疑吧?如果渠伯的身世被揭露出来,你觉得这朝野上下,谁会不怀疑这是因为咱们家,尤其是你们四房早就知道了他的来历,故意将嫡女许配给他,图的,就是有朝一日借助给德宗时废太子平反,好图、谋、不、轨?!”

“到时候不但今上与四姑、与咱们家离心,先帝所有的子嗣都会如此!”

“要安他们的心只有杀了渠伯——单单杀了他还不够,毕竟他的儿子可也流着德宗废太子的血!所以得杀了渠伯父子,让你那唯一的胞姐丧夫丧子,你与你的父母兄长忍心么?!莫忘记所谓的九妹妹未必是四叔的血脉,四叔跟四婶可只有这么个女儿!福儿那孩子还在你们膝下养过些日子呢!”

江崖云好整以暇的道,“不安今上与诸王的心的话,那就只有支持渠伯上位,但正如你所说,时过景迁,当年的证据早就荡然无存了!再者渠伯虽然在江湖上名气不小,在朝堂上却没什么出色的地方,倒是今上从少年时起就颇得群臣赞誉,想扶渠伯上位哪有那么容易——噢,还有辛家的反抗,鄂国公夫妇是绝对不肯放弃后族的身份的!欧老夫人肯定也不会高兴外孙女跟曾外孙被人威胁到地位…”

“我知道我们这一房跟你那大舅子不好比,所以,请你想一想,你的大舅子跟你的亲姐姐,你选择哪一方?!”

江崖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或者你应该先告诉我,你从哪里听来这样的话,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十八姐夫的身世?!”

珠箔 飘灯 独 此归 第六十四章 安阳郡王

“当初二叔公同意这门亲事时,我们就对秋风的来历感到很好奇。”江崖云闻言也不隐瞒,坦然道,“不说十八妹妹是咱们这一代女孩子里最得宠的,还在襁褓里就封了公主,虽然有二婶婆亲自抚养了她的缘故,也足见长辈们对她的期望,如何肯让她下降给一个草莽出身的江湖人?

“就说你们四房,八弟跟十六弟都难成大器,四叔四婶膝下惟你可以指望。偏偏你的外家庄家、还有跟你们这房相交两代的欧家子嗣都不兴旺,这种情况下,为了你们这一房好、也可以说为了你将来可以轻松些,二叔公也好、四叔也罢,如何能不考虑你的妻族、还有同父姐姐们的婚事?

“你选的妻子宁颐郡主娘家同样没几个人,她的胞兄倒是个人才,可惜就这么一个兄长,分身乏术,助力有限。而你的两个同父姐姐中,九妹妹身世尴尬,向来跟咱们家不亲,易家你也指望不上什么——只有十八妹妹跟你同母所出,还是一胎双生,感情极深!她的夫家,天然就该是你的盟友!”

说到这里江崖云不屑的笑了笑,“但那秋风…他能帮你什么?!”

“出身草莽不是问题,不走科举之路也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性情与为人!”江崖云见江崖霜紧皱着眉头不说话,也不在意,继续道,“秋风的性.子根本不适合走仕宦这条路,就算是在江湖中为你效力也不行,他太直太正,压根同咱们这种人家路子不合!十八妹妹下降给他,你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还得替他操着心,担心他被人阴了去,连累到十八妹妹母子!或者是被人利用来针对你!”

“按照二叔公对你的重视与宠爱,不管有多疼多纵容十八妹妹,也绝不容许这样一个姐夫来拖你的后腿!偏偏二叔公闻说这事后就没阻拦过——我记得那时候你为此还十分生气,觉得二叔公不在乎十八妹妹?说起来你真是年轻不懂事啊,二叔公不告诉你内情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吗?一来怕你反对,二来,恐怕也是在有朝一日用到秋风时,你什么都不知道,以那秋风的性.子也不会记恨上你!”

江崖霜脸色阴沉:“当初十八姐姐下降之前,家里着人打探过秋风的身世的,那时候查出来他是岭南老人收养的孤儿,亲生父母早已不可考——这是你们编造误导的?”

“这你可太冤枉我们了!”江崖云摇头,似笑非笑,“你忘记是二叔公着人去查的了?”

“祖父…”江崖霜沉默了会,“证据呢?”

江崖云慢条斯理道:“证据当然有,还记得那年秋风无故失踪,足足过了一年才回来…”说到此处,他面上掠过一抹怨毒,嘿然道,“也是这个缘故导致了十八妹妹西行,然后就是二弟和六弟之死…罢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了。总之,你以为岭南老人是怎么死的?!”

江崖霜皱眉:“你们下的手?”

“他这种老江湖,想问出点真话来自然不容易。”江崖云淡淡道,“而且他年纪也大了,难免受不住…其实我们是不希望他死的,毕竟秋风什么都不知道,德宗废太子的余产,都在岭南老人手里,他死之后似乎也没留给秋风,啧!”

“岭南老人是德宗废太子的人?”江崖霜沉吟,“秋风是德宗废太子之孙…这么说,当年其父是被岭南老人救走的?谷氏居然没发现?”

江崖云哂道:“德宗废太子…就算是废太子,他当年好歹做了十来年的东宫,手里岂能没几张暗牌?要不是德宗晚年受谷氏迷惑过深,怎么可能落到那样的下场?秋风的生父是德宗废太子的嫡幼子安阳郡王——安阳郡王出逃时,带走了德宗废太子的血书与一枚私印,作为日后恢复身份的证据。只可惜一直到他死都没等到这样的机会,所以岭南老人将这些都给他陪葬…”

“你们发掘了安阳郡王的墓?”江崖霜目光一冷,“之前十八姐夫说,他安葬岭南老人时,被困在墓地四周近一年…我当时觉得非常奇怪,岭南老人为何要这样坑害自己的弟子?难不成,那墓…”

“秋风武功不弱,还在江湖上有大侠之名。岭南老人有这样的弟子,如果真的只是一个纯粹的江湖人,何必惧怕别人损伤身后之处?”江崖云也不讳言,“更何况那墓地四周的阵法也不是一个隐居山野多年的江湖人能够弄出来的…那里真正葬的是安阳郡王,布置阵法是怕谷氏的人发现,至于岭南老人的墓,虽然也在那里,但不过是给阵法所隐藏起来的安阳郡王墓陪葬罢了!”

“那么十八姐夫的被困恐怕也跟你们脱不了关系吧?”

“不这么做,如何能够判断岭南老人真的什么都没告诉他?”江崖云哂道,“对了,你对这些居然一无所知,实在让我意外——秋静澜居然一点口风都没透给你?”

江崖霜淡淡道:“你用不着挑拨离间,他又不姓江,对我隐瞒些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者,你我都姓江,何尝不是在勾心斗角?”

“是吗?”江崖云玩味一笑,“他手底下的‘天涯’与岭南老人似乎不清不楚啊!至少,‘天涯’中的高层如此,最值得怀疑的就是那个任子雍,以其心计城府,还有襄助秋静澜报仇时做出来的事情,实在不像是会跟秋风这种大侠结成忘年交的人…也正是因为他的缘故,秋风与秋静澜也搭上了线。莫忘记秋风本姓楚,岭南老人让他化名时什么姓不好选,偏偏择了‘秋’为姓,这其中有什么内情实在叫人猜疑!”

江崖霜冷冷道:“你们不是已经逼问过岭南老人?怎么还不知道这些内情吗?”

“还没问到那里,他就已经不行了。”江崖云眯了眯眼,从袖中取出一个绸缎小包裹,放到桌上,“从岭南老人那里就问出了秋风的身世,这里面是安阳郡王的私印,以及秋风出生时安阳郡王亲手写的一篇悼念德宗废太子的文章,文章末尾,有尚在襁褓里的秋风被人按上的手印,即使他如今已然成年,但仔细对比应当无误!”

江崖霜一言不发的打开包裹看了片刻,沉声道:“待我对照过后再说!”

“当然!”江崖云不怕他不认账,毕竟,他刚才提到的安阳郡王出逃时所携的德宗废太子之血书、私印可都没拿出来,德宗废太子出事时,安阳郡王年纪还小,没什么名气,别说朝野,就连皇室估计也早就忘记他了。所以他的手书未必能证明真假,倒是德宗废太子,怎么都是昔日储君,他的亲笔血书,还有私印,想要验证不是什么难事。

…送走江崖云后,江崖霜将他留下来的东西仔细看了一遍,先确认了纸张与笔墨确实已有二十来年的历史,又挑剔了一番措辞与行文,没有找到可疑之处,便把它们原样收了起来,神色复杂的回到后院:“澜澜,你跟我说实话,十八姐夫的身世你究竟知道不知道?!”

正陪孩子们玩耍的秋曳澜,大白天被他拉进内室,还在娇嗔,闻言吃了一惊:“什么意思?”

待江崖霜又问了一遍,她还是茫然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十八姐夫他有什么身世?”

“这话不要对外说。”江崖霜紧紧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不似作伪,才淡淡道,“我去找下祖父,可能要晚点回来!”

“怎么了啊?”秋曳澜诧异的扯住他袖子。

“回头再跟你说!”江崖霜摇了摇头,示意她放手,行色匆匆的拂袖而去!

只是他赶到秦国公的院子时,恰好林女官在,只得在外驻足等候。

半晌后林女官出来,看到他,忙行了个礼:“十九公子!”

“女官不必多礼!”江崖霜抬手免了,问道,“是四姑让女官来的吗?祖父如今怎么样了?”

林女官抿了抿嘴:“是太后娘娘令婢子来的,国公大人这会精神还好。”

闻言江崖霜松了口气,与她道了声别,进了室内。

进去就看到轮值的江崖恒正伺候秦国公喝水,江天骐抄着手皱着眉,站在榻前,正在说:“…究竟年轻,如何承担得起这样的责任?到时候一个不好,相州之乱重演,可是涉及国本的大事!”

不用问也知道他是在说秋静澜。

那么秦国公的态度也可想而知了——所以江崖霜果断走进去打断了江天骐的话:“祖父、三伯、十四哥!”

他这么一请安,江天骐也只能先住口,有些不悦的问:“十九,今儿朝会你没去,怎么现在过来了?”

“有事儿?”江崖霜还没回答,就着江崖恒手慢慢啜饮着温水的秦国公偏了偏头——这两年的卧榻下来,纵然秦国公从前身体非常好,上了年纪依旧一身的腱子肉,到底透出松弛与苍老来,只是一双眼睛依旧犀利明亮,一打量幼孙就问,“碰着难处了?”

闻言,江天骐父子都微露诧色:“十九你碰到了什么难处?”

“让他单独跟我说吧!”秦国公推开江崖恒再次递上的瓷碗,漫不经心道,“镇西军大败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你要有意见,等你有了更好的主意再来找我…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是!”江天骐极不甘心,却无可奈何,只得咬着牙应了。

珠箔 飘灯 独 此归 第六十五章 证实

房门关起后,屋子里就剩了祖孙两个。

秦国公指了指不远处的绣凳:“坐吧…到底是什么事?”

“关于十八姐夫的身世。”江崖霜落座之后,沉思了会,抬头问,“祖父早就知道?”

“嗯。”他问的突兀,秦国公却回答的平静,“早在你头次跟他照面之后,我就打发人去查他的底细了。毕竟他的武功不比你差,谁知道是不是借着你那媳妇,抽冷子对你不利?”

“…”江崖霜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说他当初跟秋曳澜的来往都在祖父的注视之下?毕竟他头次遇见秋风,就是在夜会秋曳澜的时候。虽然如今两人已经成亲,但想想婚前那些花前月下,竟次次都有祖父的目光在,真是各种尴尬无语…

顿了一顿才问,“那么祖父当初之所以赞同十八姐姐下降给他,也是冲着他的身世去的?”

秦国公爽快道:“这是自然!否则小十八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身份有身份,最难得的是她性.子温婉不跋扈,多少人家欲求之为妇而不可得,那些可都是能够给你做臂助的!我却同意她下降给个草莽之人…自是因为她嫁给秋风,可能带给你更大的好处!”

“…”江崖霜再次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秦国公就很疼爱他,哪怕这位祖父在很多事情上一直维护大房,但江崖霜频繁对大房下手,秦国公警告了这么多次,却也没有真正动手教训过他一次——即使是把江崖朱夫妇送去北疆,其实也很难说是敲打他还是给他栽培个助手,毕竟江崖朱的出身以及才干,即使先几年去北疆,也不可能夺了他的地位。

现在秦国公虽然瞒了他秋风的身世,出发点却是为他考虑——江崖霜怎能说出责怪的话来?只得长长一叹:“祖父这么做,可是为了防止谷氏鸟尽弓藏?但十八姐姐…”

“咱们家若出了事儿,小十八难道能有好下场?”姜是老的辣,秦国公轻描淡写一句,就把江崖霜给堵得没话说:确实,江绮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秋风的妻子,他日秋风如果被江家利用,她肯定要受牵累。但江家至少不会对自家血脉做绝,而要失去江家的庇护,江绮筝会有什么下场可真不好说!

“德宗废太子虽然不是什么惊才绝艳的人,但也是个中规中矩的储君。”秦国公继续道,“在坊间没什么恶名——这就够了!好好的太子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你道天下没人疑心吗?若是如此谷太后当年何必在先帝还不到十岁的时候,就匆匆定下你四姑为后?有秋风在手,假使二后之争中落败的是咱们家,那么还有他这张底牌,借着给德宗废太子平反,把水彻底搅混!兴许还能有逆转局势的指望!”

说到这里他疲倦的叹了口气,“当然,这么做的话,咱们家也必须走上支持秋风为帝之路了。这只是陷入绝境后才打算动用的手段,所以我当初就决定不告诉你!毕竟你也知道秋风的性情根本不适合做皇帝,哪怕是咱们家把他推上帝位,但,以他的为人,恐怕登基之后头一件要干的就是清算咱们家的纨绔子弟们!”

“偏偏他武功不低,性格又坚毅,不是容易哄成傀儡的人不说,他到底是安阳郡王的亲生儿子!岭南老人到死都没交代安阳郡王,或者说德宗废太子还留下多少暗棋给他的血脉…真让他做了皇帝,一个不好,咱们江家哪有现在的地位?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他的身世我是绝不容许泄露的!”

“一旦用到这一手,咱们家总得有几个人让他念些情份,单单小十八跟他的夫妻之情不够稳妥。毕竟小十八虽然是咱们家的女儿,可嫁出门的女子就是人家的人了,谁知道还能再护着娘家几分?算算家里的子弟,惟独你的名声最合他的脾气!到时候即使他怨恨咱们家逼死他的师父、私掘其父坟墓,你总归是不知者不罪!”

秦国公眯起眼,“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是谁跟你说了这事?大房吗?”

“什么都瞒不过祖父!”江崖霜从袖中取出包裹,“大哥拿这个来跟孙儿做交换,要孙儿放过大房这次!”

“三年辎重被焚不太可能是大房做的。”秦国公沉吟道,“他们在镇西军中的暗子没有那么多,地位也没那么高,即使豁出去做了,先不说能不能把辎重全部焚毁,就说人肯定会被抓到——这样根本对付不了秋静澜,反而会把自己拖下水!”

江崖霜淡淡道:“大哥说,大房的奸细被人蒙蔽。只是孙儿很好奇,除了大房之外,还有谁能指使得动大房的奸细?”

“谷氏余孽吗?但为首之人都已经被处置了,怎么可能还策划得了这样的大事?”秦国公也有点迷惑了,“镇西军此番兵败,除了谷氏余孽可以出口气外,其他人似乎都占不到什么便宜?”

大瑞朝堂现在是江家的天下,文臣武将莫不俯首帖耳——实际上武将早在二后之争前就绝大部分投靠在江家的麾下了。这是因为秦国公“国之干城”的称号吸引了很多军方的脑残粉,这批人对秦国公的忠心自不必说,江家之前“江半朝”的头衔正是建立在这些人的支持上发展起来的。

要怀疑是不是有哪位将军希望取代韩季山跟秋静澜,所以玩了这么一出的话也不靠谱。

因为大瑞又不是就一位两位武将,谁能保证一定会轮到自己?

就算能够统帅镇西军的将领屈指可数…但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镇西军是江家人自己看中的菜,不是江家子弟,或者江家的姻亲啊外亲啊什么的,就不要指望了——真打发过去了也肯定是陪太子读书,别指望能实打实领到自己立下来的功劳!

毕竟江家为了这支边军,嫡出子弟都死了两个了,怎么可能轻易发放给外人?

而秋静澜这个江崖霜的大舅子,如今可是有妹妹跟外甥保架护航的,枕头风的威力…是男人都知道。

如果不是这些人的话,文臣…文臣能不能办到这么大的事先不说,就说发生了这类事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虽然可以骂镇西军现在的统帅废物,但,打仗到底还是要靠武将——韩季山这辈子都没入过朝,怎么也不可能招文臣恨到为了名正言顺骂他一顿,一家伙干掉三年辎重吧?

以秦国公的城府也吃不准这一劫到底从何而来?

“总不能是西蛮做的吧?蛮人跟大瑞子民容貌相异,如何可能潜入重兵防守的辎重营得手?收买大瑞奸细…西蛮能一下策反那么多人的话,早些年都不用打了!”

“倒是对北胡大有好处,可是北胡被老四打得一路丢盔弃甲自顾不暇,哪里来的功夫朝沙州伸手?真伸手的话,北胡有这样的手段早就这么对付镇北军了,何必舍近求远用在镇西军头上?!”

秦国公思来想去,道,“这事我已命让韩季山担下所有责任,让秋静澜正式上台…当然,他必须查清楚这次辎重被焚的真相,还有,至少打一场漂亮的胜仗,并保证兵燹不至于祸害到相州!”

言下之意就是秋静澜如果做不到这些的话…在台上也是待不久的。

江崖霜明白秦国公这么做已经是非常的支持了,毕竟足足三年辎重被烧毁,这么大的责任仔细追究起来,根本不是就处置统帅能够揭过去的,镇西军上下将领都逃不掉“失职”之过。

而且目前的沙州的情形,也容不得徐徐图之,必须雷厉风行的决断,尽快稳住局势好图反击,免得突如其来的大败之后,军心涣散,来个兵败如山倒,那可真坑了!

秦国公在这时候推秋静澜上台,虽然风险很大,但收获同样巨大——只要秋静澜撑过去,那么他年轻、资历不足等等缺陷都将被掩盖过去,可以堂堂正正的以自己的身份统帅这支他父辈们执掌过的劲旅!

“祖父既然肯给兄长这个机会,看来还是比较看好兄长的?”江崖霜思忖了下,试探着问。到底是爱妻的亲哥哥,能多打探一点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