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两旁的栏杆柱子上虽然到处有着新修缮过的痕迹,但各处规制都还齐全。

“这里还是主屋所在,倒还好。”秋曳澜却摇头,“离了这一片就破败得厉害了,嫂子也知道,去年搬出陛下潜邸搬得急,所以只让人把主屋这边拾掇下应个景,其他地方是打算过些日子天暖和了再找人来弄的。”

说话之间她们穿过一道垂花门,门外果然就开始荒废了,各种腐朽破败,开始消融的冰雪下杂草横生,乱七八糟的透着荒芜的气象。

欧晴岚不免替他们夫妇觉得不公平:“惠郡王府是昔年的广阳王府,据说那夫妇两个住过去后也没怎么动,如今太子宠着惠郡王,他们以郡王衔逾越住王府也还罢了。敬郡王夫妇人都在北疆,分给他们的府邸居然也挑了前朝蔡王府——当然蔡王不得意,王府气派远不能跟广阳王府比,也就是勉强够上王府的标准,但也超过郡王了。怎么就给你们这么一处破败屋子,前身还只是郡王府?!”

“就算太子有意立惠郡王,对你们可也太苛刻了!怨不得十九去年想致仕,这样的日子还替朝廷操什么心啊?索性逍遥快活去算了!”

这当然是气话,毕竟江天驰不允许的话,江崖霜想走都走不了。

秋曳澜倒不是很在意:“如今主屋那一片,我们夫妇带着孩子住也够了。毕竟琅儿还小,让他住远了真不能放心。至于其他地方,开春之后慢慢修缮起来就成,左右当年哥哥大方,给我的陪嫁多了去了,江家那边,十九分到的产业固然不多,我手里可也不拮据!”

“惠郡王跟敬郡王那边就不怎么要修缮的,偏你们这边竟然还要你自己贴钱!”欧晴岚叹了口气,“回头我去看太子妃,给你提一提!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就算想把十九的势力打掉,好让他安安心心辅佐惠郡王,这手段也忒无情了吧?难道十九不是太子夫妇的亲生骨肉?”

这类话秋曳澜这大半年来听得太多了,如今已经没什么触动。只笑着道:“知道嫂子疼我们,不过嫂子提的时候可要找个婆婆心情好的时候,不然我们这儿落不着好处事小,嫂子为我们的事受了委屈事大!”

“放心吧,我跟太子妃相处的时间不比跟我亲娘相处的时间短,太清楚怎么跟她说了!”欧晴岚自信道,“定然要她把这府邸之间的差距给你们补起来!”

她特意要求去看了崇郡王府最破败的几个地方,这才回屋。

回屋后姑嫂两个谈了些时下局势与后院的传言,看着到了午饭时候了,秋曳澜自要留饭。

用过午饭后,江徽璎从邵月眉处过来,陪舅母说笑了个把时辰,欧晴岚看了看天色就决定告辞:“之前答应母亲,今儿回去用晚饭。我哥哥他现在——你也知道的!”

欧碧城从前朝永福长公主过世后一直郁郁寡欢,即使自己的身份从大瑞的荆伯世子变成了大秦的岷国公世子也无动于衷。

岷国公夫妇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是非常关心的,为了让他开颜,经常喊女儿回去团聚,希望用一家人的亲情感化他。

所以秋曳澜听她这么一说,就打消了留她再坐会的心思,也让女儿别再纠缠:“你舅母今儿得去看你欧表叔,你别闹了!”

母女两个一起送欧晴岚到门口,正要分别,秋曳澜忽然想起一事:“我妹妹秋千在前朝有宜淑郡主之封,但本朝册封宗女命妇时却没提到过她,如今身份却是尴尬。嫂子若有机会,帮我说一说?”

“明儿我就去东宫!”欧晴岚颔首,因为提到秋千,她就想到了秋千之夫程希德,想到程希德就想到了程家跟薛家,就叹道,“之前在西疆时,夫君常念薛相的栽培维护之恩!接到回朝叙功的圣旨时,百忙之中还让我专门去给薛相收拾一份土产,谁想…我们还在路上,薛相竟先走了一步!”

…自大瑞德宗起,历五朝皆为重臣乃至于元老的名相薛畅,于去年八月初无疾而终。

以他的年纪,这消息虽然突然,但也并非不可接受。

由于薛畅一直深得江千川信任与倚重,在大秦建立后第一批任命的官吏中就有他,而且职位如故,所以没人怀疑他的死有什么内情,都惋惜于名相的陨落。

看着同样不知真相的欧晴岚,秋曳澜掩住心中苦涩,温言道:“哥哥的心意,即使薛相在九泉之下,想来也是能够感觉到的。”

…薛畅是自.尽,江崖霜亲自去跟他谈的:“您故世之后,朝廷追封,风光厚葬,荫庇子嗣,这是晚辈给您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了。”

而薛畅也只问了一个问题:“纯峻那边?”

“在他回来之前您就走的话…”

“那就好,我膝下子嗣虽然往后难免受我牵累,但他们的富贵也出于我,我问心无愧!而纯峻虽然得过我的资助,能有今日,归根到底是他自己的才干与出身,若因我连累了他,却是让我在九泉之下也心难安了!”薛畅言罢,告诉江崖霜,“三日之内我会让你交差!”

江崖霜三拜而退,他离开薛府后的第三日清早,薛家大放悲声,四处报丧——五朝重臣薛畅,逝!

满宫 明月 梨 花白 第三章 父母苦心

送走欧晴岚后,秋曳澜转身回房,才走到庭中,忽然感到什么冰冷的东西落到脸上,抬头一看,却是又下雪了。

“这倒春寒看来还要寒上些日子!”她伸手接了一团雪花,紧了紧狐裘似乎自言自语的道。

下人正待接话,她又道,“叫厨房里炖锅骨头汤去,等晚上十九和琅儿回来,正好热热的吃上几口。”

江景琨去年被祖母庄夫人——现在该喊太子妃接到膝下抚养后,江天驰被立为储君时,也带了他一起住入东宫。太子夫妇的心意这般明显,他自然是如今江氏景字辈最受重视的子嗣,地位更在当年的江崖霜之上。

但这个目前已经被当成太曾孙看待、且受了惠郡王世子之封的皇曾孙在昭德帝面前却不是很吃香。

昭德帝许是爱屋及乌,对江景琨没什么厚爱的意思,反而对江崖霜的嫡长子江景琅更感兴趣。

去年年底江家人纷纷搬出秦国公府时,昭德帝就让人把江景琅接去福宁宫小住,之后江崖霜夫妇搬到这座崇郡王府来了,才把江景琅接回来。不过昭德帝依旧时常召见这个曾孙——今天江崖霜上差前,就顺手送了他进宫,晚上下差再去宫门接儿子。

秋曳澜计算着丈夫与儿子回来的时间,又想起陆荷:“给荷儿也留一盅。”陆荷现在还没把樊素练娶过门,所以虽然有了江千川送的宅子,大部分时间还是跟着师父住。

现在就住在崇郡王府内的一座客院内,他虽然不跟江崖霜夫妇一道用饭,不过郡王府做什么好吃的时,秋曳澜也不会忘记他那一份。

但她今日让人备的这锅骨头汤,到晚上时却只有江崖霜回来喝:“皇祖父看今天下的雪大,怕冻着琅儿,就索性留他在宫里住了。荷儿则是被他表叔喊去吃了,他跟穆子宣好些日子没见,想在那边小住几日再来,我已经准了。”

江徽璎常在后院,跟陆荷不熟悉,倒有点羡慕哥哥:“皇曾祖父老接十七哥去宫里小住,女儿都没去过福宁宫呢!”

夫妇两个正要安慰她,不料小姑娘自己又说,“也是皇曾祖母身子不大好,不然肯定也常要女儿去陪的!”

听着她这自信的话,秋曳澜立刻打消了安慰她的心思,转为趁机教育:“所以你要好好跟着邵女师学!不然以后你姐姐妹妹们个个把你比下去,就算长辈们依然疼你,你说你害臊不害臊?”

“不害臊!”江徽璎认真道,“长辈们眼力肯定好!既然喜欢女儿,那一定是女儿身上有女儿自己都没找到的长处!”

“…”秋曳澜无语,江崖霜笑出了声:“璎儿说的是,不过璎儿连眼力更好的长辈们都能笼络好,何况跟你同辈的姐姐妹妹?”

“父亲放心罢!女儿绝对会给您长脸的!”江徽璎甜甜的保证,“邵女师今儿个还夸女儿了呢!”

“是吗?怎么夸的?”江崖霜微笑着逗她,“快说与为父听听!”

享受了会天伦之乐,秋曳澜打发女儿回房预备安置,自己也跟丈夫梳洗更衣,上榻之后亲热了一番,说起他不在家时的琐碎事情,就抱怨秋静澜夫妇太惯着外甥和外甥女:“现在他们跟琅儿接触不多,你又盯琅儿盯得紧,也还罢了。璎儿本来就聪慧,不如同岁的小女孩子那么好哄——嫂子三天两头过来,来了就心肝宝贝也似,好不容易调教点规矩,一来就被惯得没了正形!”

“女孩子嘛,总要宠点脾气出来,否则太绵软了,往后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江崖霜向来对她千依百顺,不过在子女的管教上却不是完全赞同,“我知道你是担心她被宠得太放纵了,不过你也说了,这孩子聪慧,等以后长大点,自然就晓得好坏,到时候再引导不就是了?左右她现在才几岁?”

见妻子不赞成的张口似要反驳,他忙问,“今儿嫂子过来是专门看徽儿的吗?”

“也是也不是。”秋曳澜见他问到正事,抿了抿嘴,道,“前两日她说手里有一顶珍珠小花冠,打算送给璎儿戴。今日就是专门送花冠过来的。不过我顺道托了她两件事儿!”

“是什么事?”江崖霜问。

“一则是秋千的封衔;二则就是咱们这府邸!”秋曳澜道,“她答应见到母亲时帮提一提!”

江崖霜沉吟道:“秋千的事且不说,你托嫂子讲咱们这府邸的事…这是?”

“我倒不在乎自己拿钱把这府邸修起来,也不是非得跟八哥、十六哥的郡王府去比!”秋曳澜听出他语气似乎不大赞成,不禁哼道,“但你想,琅儿今年六岁,璎儿四岁,都是眼看着就要启蒙的年纪了!现在琅儿是你自己教导,荷儿搭把手,皇祖父呢也十分关心!没有同窗之类的,也还罢了。但璎儿可是说好了去十八姐姐府上上闺学的!”

“八哥家的宝儿只比璎儿小一岁,也就晚一年进学。你知道我跟八嫂的关系不是很好,大人之间的事情虽然说跟小孩子没有关系,可孩子在自己身边带着,即使八嫂不刻意的教,下人嘀咕几句被听到了,哪能不影响到小孩子的好恶?”

“还有其他房的女孩子——既是离开自己家去郡主府进学,家里还能不提点几句?到时候风言风语说咱们已经失了势,连府邸都是破败不堪的,齐打伙儿欺负璎儿怎么办?”

“即使璎儿聪慧,十八姐姐也会看着点,可能去姐姐那边上学的,肯定也是亲朋好友家的掌上明珠,十八姐姐也不可能一味偏帮璎儿,那样姐姐也很难做!”

“不仅仅璎儿,你想珏儿跟璇儿如今也算有两岁了,他们乃是双生子,到时候肯定同年进学,你一个人教得过来?少不得也要延师教导,若请不着合适的老师只能去宫里的文粹阁进学——到时候全是堂兄弟或表兄弟的,踩低拜高起来,难道要咱们眼睁睁看着孩子每日回来哭诉不成?!”

双生子是前些日子才有了名字——由于他们身体不好,生怕留不住,一直没敢起名字。但正月里时秋曳澜抱他们去给太子妃请安,恰赶着碰上公公江天驰,不知道是不是被两个容貌酷似自己的孙儿吸引了,居然对他们起了兴趣,还亲自挨个抱了会,问过还没起名字后,当时没说什么,但隔日就派人送了一封信笺来,说自己给两孙子起好名字了:排行十九的叫江景珏、排行二十的叫江景璇。

这事颇让秋曳澜哭笑不得:“你不是在可着劲儿抬举你那个大儿子嘛?忽然主动给小儿子的儿子起名,就不怕影响到你大儿子那边的声势?”

不过这两名字也还过得去——就算过不去,秋曳澜也不能跑去找公公理论说你起的名字不合我心意,所以只能就这么认了。

说回正题…

不在乎拿自己的嫁妆修房子归不在乎,但涉及到子女的颜面,秋曳澜可不想忍——欧晴岚今天就算不提出来要看看崇郡王府,她也会主动提出请这位嫂子帮忙策划下整座王府怎么个修缮法,以带她看看这座宅子都破成什么样子了:她不是非要太子妃给个说法,而是崇郡王府需要这个体面!

江崖霜闻言沉默,半晌才道:“其实这处宅子,是我故意挑的。”

秋曳澜道:“我知道——我听荷儿无意中说起,本来还可以选从前的西河王府的是不是?我确实不大喜欢那里,若非为了孩子们,其实我也不在乎这崇郡王府破败不破败。”

西河王府经过之前的折腾早就没什么势力不势力,不过是苟延残喘——所以大秦代瑞之后,杨太妃母子难以奢望大秦会给他们继续册封,根本不敢再住王府,匆匆收拾了家当搬到别院,又上表将王府献给朝廷——当初给江天驰三个儿子选府邸时,西河王府也在待选之列。

本来江崖丹挑了广阳王府,江崖朱派回来的管家选了蔡王府,西河王府正好给江崖霜。不过江崖霜却没要——秋曳澜对此并不觉得意外,不说自己从前在西河王府的生活绝对称不上好,未必肯回那个糟心的地方;就说秋静澜这个真正的西河王府继承人还活着,自己夫妇也实在不合适去住那里。

但江崖霜摇头道:“除了西河王府外还有周王府、燕王府可选,我一个都没要,惟独选了这处府邸是有缘故的。”

秋曳澜皱眉道:“你是怕咱们学八哥和十六哥,以郡王之衔去挑王府,会惹父亲不喜?”

“父亲没那么小气!”江崖霜轻笑出声,“再说如今这情形,往后我最差也肯定要封王的,提前住王府还省得到时候再换府邸或扩建,你说是不是?”

他沉吟了一会,才道,“当时我还没决定要哪处宅子,结果皇祖父就派人把琅儿接到福宁宫去小住——你知道,从大瑞的时候,福宁宫都是帝寝与内朝所在,意义非凡。安儿住东宫,琅儿住福宁宫,就算我跟八哥彼此不猜疑,其他人…”

“所以你刻意选了这处破败的府邸,为的是表示你无意跟八哥争?”秋曳澜咬唇半晌,不是很赞成,“但你想过没有?只要皇祖父一日看重琅儿,咱们就算住到草屋里去,那些有心人也不会放心的!你与其选这么个地方住,还不如让琅儿不要进宫的好!”

“不是你想的那样!”江崖霜摇头道,“我跟八哥争不争,根本不是我们兄弟想不想的问题。所以不管我怎么表态,都影响不了结果。”他面上掠过一抹复杂,“我只是担心琅儿!”

“虽然说如今住福宁宫的是皇祖父,但你也知道,朝野上下最忌惮的,其实是父亲!”

秋曳澜一惊:“你是说福宁宫的人…”

“皇祖父年纪大了,除了真正的心腹外,其他人很难不起什么心思!即使皇祖父会看好他,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江崖霜叹道,“所以老实说,每次琅儿进宫,我都担着心,无奈又违拗不了皇祖父——之所以瞧中这座郡王府,完全是因为它在在所有列给我选择的府邸里,距离皇城最远,琅儿入宫不便,果然皇祖父接他的次数少了——这附近根本寻不着其他可以充当郡王府的宅子,破败一点也只能认了!”

满宫 明月 梨 花白 第四章 反击

秋曳澜万没想到丈夫却是为了这么个缘故才选了这处破败的宅子,愣了一会,就问:“那我托嫂子去给母亲诉说委屈…母亲会不会索性叫咱们换座离皇城近的宅子?”

“不好说!”江崖霜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苦笑道,“这种宅子之类的事情,无论父亲还是母亲,其实都没有委屈咱们的意思——否则当初也不会把前瑞的燕王府、周王府、西河王府都列在上面给咱们选了,西河王府乃是你娘家故宅,是从大瑞开国起修缮经营下来的,其中的齐全你比我还清楚;前瑞燕王、周王出于谷氏,他们两个的府邸耗费都不少,论富丽辉煌绝不在广阳王府与西河王府之下,现在这座宅子其实是凑数才写上去的。”

“那会珏儿跟璇儿一起发热,我白天黑夜的陪他们,根本没管选府邸的事儿,哪里知道这么多?”秋曳澜既尴尬又恼火,打了他一下,“你早点怎么不跟我说的?!”

江崖霜无辜道:“珏儿跟璇儿好起来后,你亲自过来看了一回,不是跟我说你觉得这宅子不错,虽然大部分屋子都不好用了,但正好推掉按你喜欢的重建?要换成现成的好屋子,拆又不是不拆又不是反而为难?我以为你喜欢这里,心下还窃喜歪打正着呢!有表功的机会怎会承认是为了琅儿选的?”

“…”秋曳澜沉默半晌,忽然伸手到他腰上,拎起一块软.肉狠狠一拧——江崖霜痛呼一声,赶紧告饶,却听妻子愤怒的道,“我道父亲母亲就拿这么座宅子打发了咱们,怕你心里不痛快,当然是绞尽脑汁的夸这里好了——你这个蠢材居然还当我是真的喜欢这种破败宅子?!”

这座郡王府,离了主屋区域,其他地方妥妥的荒野废宅,出去说闹鬼都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啊!

她这么正常的审美,怎么可能看中这种地方!

江崖霜觉得自己真是太冤枉了:“你要就说喜欢这宅子方便重建也还罢了,你当时还喜滋滋的拉着我描述新建的亭台楼阁,我熬了几个晚上才画好你中意的图纸——我能不相信你是真心想自己盖房子么?!”

“那还不是怕你伤心!”秋曳澜拿起榻边的隐囊,一边“砰砰”的砸他,一边怒喊道,“做戏做全套你懂不懂的?!你不想想那时候珏儿跟璇儿才好,我没日没夜守下来,累得跟什么似的,就想好好睡几天补一补精神,再怎么想自己建房子,至于赶着那几天缠你画图纸?!”

她那会好不容易看着两个儿子息了热,终于有空去看一眼新家了,结果到地方一看差点没气死,让马车拉着绕城三圈才把怒火按捺住,回秦国公府去强颜欢笑装欣喜哄丈夫——结果呢?合着是白费劲了!

江崖霜左躲右闪的抵挡了几下,见妻子砸个不停,索性和身扑上去,连隐囊带人按在榻上,先在妻子脸上偷个香,才坏笑道:“就是看你那么累了还每晚兴冲冲的催我画,我想你果然是对此有兴趣,竟然连劳累都不觉得了!”

“…”秋曳澜简直想吐血,挣了几把挣不开,忽然抬头去吻丈夫。

江崖霜自是欣喜的迎合——结果两人极缠绵的吻了一会,秋曳澜忽然翻脸,贝齿一用力,就待要咬他,偏江崖霜早料到这一幕一样,极快的收回舌头,让她生生咬了个空,得意道:“就知道你会这样!”

“你真是太讨厌了!”秋曳澜算计失败,没好气的喊道,“一点也不让着我!哪有一点点做丈夫的样子,我当初真是看错你了!”

“怎么没有做丈夫的样子了?”江崖霜闻言,目光跟手都下移,慢条斯理的拉开两人的衣带,悠然道,“看来为夫方才的威风你已经忘记了——非常有必要现在再给你长长记性!”

…次日江崖霜依旧在平常的时辰起身去上朝,秋曳澜却足足到辰初才起身。尽管自己在帐子里穿好中衣才出去,但梳妆时还是被木槿几个瞥见了颈侧跟腕上的吻痕。

板着脸坐在妆台前,从铜镜里窥见丫鬟们红着脸心照不宣的抿嘴笑,秋曳澜多少觉得有点尴尬,决定找个话题分散下她们的注意力:“算算日子,十三嫂快生了?这两天那边有消息没有?”

“回娘娘的话,济王府还不曾遣人来报,想是还有几日?”

昭德帝登基之后追封祖上和兄弟,从前的夔县男晋封敦王,济北侯则仍取了“济”字为济王。敦王嫡长子江天骜与济王独子江天骖都是以承袭其父的名义获得王爵的——大概是为了不让人说他厚此薄彼,给江天骜王爵却只给江天驹与江天骏国公衔——虽然朝野都很清楚他就是偏心…

“既然如此,那贺礼总该备好了。”秋曳澜听了丫鬟的回答,便吩咐,“去库房里取出来,先放到一起,到时候那边报了信儿来,咱们出门也方便。如今不比从前住的地方,离济王府颇有些距离,万一到的太晚,却显得怠慢了。”

丫鬟们闻言纷纷去做事,也没人盯着她身上的吻痕窃笑了。

秋曳澜示意木兰给自己颈间、腕上都扑了点粉,对镜子看看觉得差不多都遮住了,这才起身穿戴。

完了之后移步花厅用早饭,才搁了牙箸,木槿捧上来的茶水还没接到手里,丫鬟梳荷进来禀告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皇后娘娘染恙,太子妃让郡王妃娘娘收拾一下,入宫侍疾!”

“皇祖母病了?如今怎么样?”秋曳澜顾不得接茶水,急忙问。

“太子妃娘娘那边打发来的人没肯细说,只在门上告诉了一声就走了,道是还要去其他府邸里通知!”梳荷小心翼翼的道。

“快去给我收拾几件衣服,不要太鲜艳的,但也别净捡素色!”秋曳澜不敢怠慢,端起茶水漱完口,就急声吩咐,“还有,让周妈妈和渠妈妈给璎儿、珏儿、璇儿都收拾起来——一会跟我一起出门,让马车从定西侯府那边走,送到嫂子那边请她帮忙照顾几日!”

现在这崇郡王府虽然是他们夫妇当家作主,但这新家才搬不几天,仓促之间连伺候的人手都还不是很齐全,更不要讲经营严密了。江崖霜要当差,早出晚归的,秋曳澜可不放心在自己离开后,把子女就交给下人看顾。

这时候倒是庆幸秋静澜夫妇回来了,“不然皇祖母病了,十八姐姐作为孙女肯定也要入宫,总不能让秋风带一群孩子,尤其还有女孩子!”

主仆都纷纷行动起来——因为小孩子的东西多,尤其江景珏跟江景璇身体不好,常用的药物跟药方都要带上,虽然秋曳澜不住催促,还是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弄好,赶紧带着三个孩子一道登车。

好在她等孩子们的东西收拾时,已经吩咐人先往定西侯府报信。

这时候欧晴岚就亲自等在府门前,秋曳澜急着进宫也不下车了,直接在车上跟她三言两语讲明经过:“家里没大人在,实在不放心他们,还请嫂子辛苦下!”

“我都知道了,你不必多言,尽管让他们在我这里住就是!”欧晴岚连连点头,亲自把三个孩子挨个抱下去,“你也知道我跟你哥哥膝下正寂寞,能有外甥女跟外甥承欢膝下真是再好没有!”

秋曳澜道了声谢,便放下帘子催车夫快行——饶是如此,崇郡王府到底离宫远,她抵达紫深宫时,该侍疾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

其他人虽然看到她匆匆而至,但也没说什么,皆点头示意。惟独惠郡王妃楚意桐皱眉瞧着她,不冷不热的问:“怎么到的这么迟?”

她是秋曳澜同一个房里的嫂子,弟媳妇迟到,她敲打几句也是应该的。秋曳澜虽然看出她是故意这么做,但也只好低头请罪:“是我不好,今早看还下着雪,就起晚了点。”

“下次还是警醒点的好!”楚意桐还待说什么,不过眼角瞥见内殿的门打开,太子妃陪太医走了出来,就把原来的话咽了下去,淡淡道,“方才伯母婶母们都问过你,我花了些功夫才替你遮掩过去!”

一秒从挑刺变体贴——秋曳澜心下着恼,也淡淡道:“那可真是多亏嫂子了!”

楚意桐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满,但也不以为意,反而微笑道:“应该的!”

“嫂子这么疼我,我倒不好说假话欺骗您了!”秋曳澜见太子妃出来后,和氏、米氏、黄氏等长辈先围上去询问,暂时不会过来,便凑到楚意桐耳畔,一边拿指尖轻轻揩去腕上的粉,露出吻痕,举给她看;一边轻声细语道,“毕竟十九跟我都年轻,如今分开住,也不需要起早请安,所以我时常会起晚…往后再有类似的情况,还请嫂子给我继续遮掩下,毕竟嫂子总是到的早的不是吗?”

楚意桐气得脸色铁青——这话不就是嘲笑她守空房所以才到得早么!?

“这是你的态度,还是十九的态度?”她深呼吸了两次才稳住情绪,也附到秋曳澜耳畔,冷冰冰的问。

她话语里的威胁毫无遮掩之意,不过秋曳澜闻言,唇角笑意更深,又凑回她耳畔,轻笑道:“是谁的态度都不重要,反正以后是八哥当家也不代表是八嫂您说了算,对不对?”

自从江天驰明着表示看重嫡长子以来,夫贵妻荣,楚意桐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几次敲打秋曳澜也是顺手又顺心,何曾想到今日会被她这么犀利的反击?一时间差点气得七窍生烟,咬着牙低骂道:“贱.婢!”

“一般前朝郡主,一般今朝郡王妃!”秋曳澜却不生气,笑颜如花道,“嫂子愿意自轻自.贱,我可不敢相从…”忽然提高了声音,“八嫂您别担心,皇祖母一定会没事儿的!”

楚意桐抬头一看,果然太子妃已经跟妯娌说完话,正朝自己的两个儿媳妇走了来,看到楚意桐脸色难看正想问,听了秋曳澜的话,就去了疑心,颔首道:“母后的病势已经缓住,如今只需悉心照料便可痊愈…你们不必多想,来,趁人都在,安排一下侍疾之事罢!”

满宫 明月 梨 花白 第五章 撕破脸

太子妃没有发现两个媳妇之间刚刚发生的暗战,所以安排侍疾人员时,竟把秋曳澜跟楚意桐放在了一起——这次陶皇后的病情虽然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也着实需要伺候几日。

目前侍疾的人员以太子妃打头,桂王妃和氏、济王妃米氏、寿王妃黄氏三个同辈妯娌随后;孙媳辈除了待产的冯含烟外也都在,足有九个人;此外女儿、侄女、孙女、侄孙女、曾孙女、曾侄孙女什么的加起来,济济一堂。

这就是子嗣众多的好处:长辈出事,摊到每个人身上的任务真不算繁重。

尤其这里还只算了女眷,一会前朝散了之后,太子肯定也要带着兄弟子侄过来表现下的。由于皇后是女子,陪夜得女眷来,所以白天基本是让给太子他们——也就是说,她们只要值个夜班就成。

“事出突然,大家想来也没什么准备,意桐跟曳澜年轻,这第一个晚上就让她们来吧!”太子妃话说的好听,似乎委屈了自己的两个媳妇,实际上却是在拉偏架:陶皇后今儿个晚上肯定醒不了,说是媳妇、孙媳陪夜,但堂堂皇后,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宫人、太医服侍?

楚意桐跟秋曳澜无耻一点的话,这一晚上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在紫深宫偏殿过个夜,就能以侍过疾了为理由走人——等过几天即使再轮到,估计皇后也好得差不多了…

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其实女眷们都清楚,可现在这局势,也没人傻到为了这么点小事跟太子妃理论,众人都说:“那今晚可要辛苦这两个孩子了!”

“这么着,她们两个留下,你们家里还有什么事没处置的,先回去处置了吧!”太子妃护短护习惯了,也不觉得亏心,平静的打发众人散去。

等人都走了,她留了两个媳妇以及亲生女儿江绮筝下来,问:“你们呢?家里事情可交代过?孩子们可有安置好?若没有,一会让筝儿去都办了。”

“回母亲的话,媳妇来时已将事情都托付给了谷氏,想来她是料理得过来的。”楚意桐摇了摇头,谷氏身份特殊,太子妃又是出了名的看不得姬妾,所以楚意桐即使把后院之权交给她代管,也不担心她敢趁机夺了自己的权柄去,那样都不用楚意桐亲自收拾她,太子妃分分钟让她重新做人!

至于说孩子,楚意桐亲生的就一个女儿,谷氏也没亲生儿子,完全没理由亏待这位小县主。

所以她猝然进宫伺候,还真不用太挂心。

江绮筝则道:“驸马的差事清闲,告假也无不可,可以与女儿轮换着照顾孩子和家里,母亲不必担心!”

秋风的性格不适合做官,他也不爱权,不过是领着驸马之衔,又却不过岳父岳母面子,这才随便任了个闲官——他那衙门去不去都无所谓,如今既然家里有事,索性歇下来免得妻子两头牵挂,也不碍什么。

太子妃点了点头,问秋曳澜:“你那边呢?四个孩子都小,又才搬了家,底下下人不见得都趁手,可要叫筝儿给你搭把手?”

“劳母亲惦记!”秋曳澜忙道,“媳妇今儿个来时,顺路送了他们去定西侯府,请欧嫂子帮忙照顾几日,如今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那你们先去偏殿放东西,完了养精蓄锐。”太子妃颔首,“过会你们父亲会带人过来侍奉,等傍晚时你们再来换手——白天能睡还是睡一会的好,免得晚上没精神!”

两人谢了婆婆的提点,告退出门后,恭顺乖巧的神色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替十九弟感到不值!”楚意桐双手拢在浅妃色的广袖内,虚按在小腹的位置,莲步姗姗,仪态娴雅,她不看秋曳澜,似乎是自言自语的道,“从去年起,父亲心意日渐清晰,他背了多少压力?连选府邸时都不敢挑好的…想他出身尊贵,打小被皇祖父心肝宝贝似的带着,什么时候吃过苦?这次居然选到城南那么远的地方,还是个破败得都没几间屋子能用的宅子?”

“他堂堂男儿都委屈到这种地步了,图的就是息事宁人!”

“不想作为他的妻子,你倒是半点委屈不肯受——怎么?不敢相信你们金尊玉贵的好日子已经过去了?呵!”

秋曳澜也不看她,目视前方,淡淡微笑:“八嫂说这番话,是要挑唆我们夫妇,从此与八哥作对?这不太好吧?八哥虽然待嫂子您不够厚道,待我们夫妇却一直不错的。想当年我气头上亲自赶打他出门,他都没跟我计较!这样的大伯子,叫我撺掇着十九去跟他为难,可是先为难我了!”

说到这里她才偏头瞥一眼楚意桐,举袖掩嘴,窃笑道,“再说八哥虽然对八嫂您不是很在意,可比起前一位八嫂来,现在的八嫂您可是天上地下了!八嫂这样还不满意的话,是不是,太没良心了呢?”

“说来说去,你如今能在我面前说嘴的,无非就是夫妻之情罢了!”楚意桐眼中闪过一抹怨毒,但之前在殿里才被刺激过一回,所以此刻倒也没有很失态,不过是袖子里相拢的十指狠狠攥了一回,随即又傲然道,“且不说你跟十九都还年轻,这一辈子长着,往后如何都不可知…就说,即使他一直待你好,不过,有朝一日,他自己都不好了,你…又还能指望谁?”

她露出玩味之色,“若是他知道,正是因为你的缘故,才让他本来至少可以好好的做个王爷,却被坑了一辈子…也不知道,到时候他对你会是什么脸色呢?哈哈!”

“八嫂想得倒真是美!”秋曳澜却笑出了声,又甜又脆的嗓音竟似带着一丝快活道,“八嫂你明知道,八哥待你跟十九待我,犹如霄壤!怎么还能在这里做梦往后八哥发达了,你也能够夫贵妻荣呢?须知道我可以做十九的主,却不代表八嫂你能做八哥的主…”

她忽然站住脚,伸手朝楚意桐脸上摸去——楚意桐脸色一沉,猛然一个偏头躲开,厉喝道:“你想做什么?!”

一直跟随在两人身后的随从,原本都默默的装死,这会皆吃了一惊,不敢再袖手旁观,纷纷出来劝和:“娘娘请息怒!”

“崇郡王妃,这里可是宫闱,您难道要对咱们家娘娘动手不成?!”

…秋曳澜当年才过门就把堂嫂抽了的消息,在江家本不是什么秘密。这些下人也有所听闻,却怕秋曳澜故态萌发,把楚意桐抓起来一顿捶。

然而秋曳澜却只是轻佻的虚摸了下楚意桐的眼角,悲悯的轻叹道:“这也算是一张秀丽可人的脸了,我记得你不比我大一两岁吧?如今瞧着,眼角居然有了细纹…如今瞧着倒比我大了五六岁,正经是我八嫂了!过些年,怕是不知道的都要以为你其实是八哥的元配?”

一瞬间换了喜笑颜开的神色,秋波流转,媚色无限,“十九以后对我怎么样,八嫂你啊说的还真不能作准!不过,等八嫂你看起来俨然是八哥发妻的时候,我呢,可是很笃定八哥会怎么对八嫂你的…八嫂你相信不相信?”

无论哪个时代,是女人都没有不怕老的——尤其是嫩得滴水的年纪过去后,韶华还在却已望到尽头的年岁,简直是听到个“老”字,砍人的心都有了——毕竟真正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再怕也没用,倒能看得开。

二十岁出头的楚意桐,在这个时代,恰如完全绽开的花儿,气度风韵其实都在颠峰期,可是——花全开之后,下面就是落了。

青春的流逝,对于女子,特别是自诩有些颜色的女子来说,无不痛彻心扉!

再加上青春失去之后宠爱也将淡薄——最可怕的是,地位、身份乃至于性命都有可能受到威胁,楚意桐即使一再在心里告诫自己:“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的!”

依旧觉得一股磅礴的怒火起自心底,简直就是汹涌着烧上来!

在冷静下来之前,她已经歇斯底里的反手一个耳光抽出去:“贱.婢!谁不知道你当初何等落魄,说是被秋家卖给谷俨做表弟媳妇,实质上还不是给谷俨预备的!若非仗着美色攀附上江崖霜,谷婀娜的如今就是你的福气!!!”

秋曳澜眼一眯,轻巧一抬手,就扣住了她手腕,随即不待四周下人反应过来,一个反拧将楚意桐的右臂剪到身后——压根没跟人动过手的惠郡王妃立刻痛得惨呼一声!

只是她到底是前朝郡主出身,本朝的郡王妃,日后还有很大可能就位太子妃、皇后,自然不是这点苦头就能压服的,挣了几下没挣开,反而感到胳膊上传来的酸痛越发难捺,索性破口大骂,可惜大家闺秀就是这点悲剧:骂来骂去无非是几句“贱.婢无耻”、“狐媚惑人”,压根没什么新花样,杀伤力低得可怜。

秋曳澜别说动气,那是压根就没听进去,以严厉的眼神示意她的下人都乖一点后,笑吟吟的道:“八嫂你看,论斗嘴,你不是我对手;论动手,你还是不是我对手。最要命的是,将来十九好好儿的,我就会好好儿的。而你呢?八哥好不好,反正你都好不了…我说,你有那么多闲功夫,还不如给你自己,还有宝儿想想后路,老是找我的不是,岂非是自讨没趣?”

说完之后也不为难她,松了手,让楚意桐站起来——下人赶紧拥上去给她揉肩拍背,一迭声的紧张:“娘娘?娘娘您怎么样?”

秋曳澜负起手,微笑:“给咱们歇息的偏殿到了,我的话,八嫂好好想一想吧…八嫂你素来清闲得紧,不睡兴许晚上也撑得住,我可没这样的福气,不好好睡上一觉,晚上断然起不来的!”

说完一拂袖子,噙着冷笑扬长而去!

楚意桐嘶着气,极怨毒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切齿道:“贱.婢,你这辈子不要落在我手里!!!”

“贱.妇!现在就想着以后怎么为难我们夫妇,真让你有了以后还得了?!”同一时刻,踏入偏殿的秋曳澜也在心中发狠,“咱们走着瞧!!!”

满宫 明月 梨 花白 第六章 伤脑筋

妯娌两个在紫深宫中公然撕破脸,都动了两下手了,太子妃当然不可能再一无所知。

不过由于当时那段宫廊下没有宫人伺候,楚意桐跟秋曳澜的下人前途全跟着自己主子,自不敢多说。

禀告的宫人只远远看到了那一幕,所以太子妃也不知道两个媳妇到底吵到什么程度,就知道楚意桐先动手,却被秋曳澜擒下说了番话才放开——按照常人推测,目前的政治局势,这种明显两个人都有错的情况,太子妃肯定得站楚意桐这边。

但太子妃却不这么想:“前朝归前朝,后院归后院!着人查清楚来龙去脉,不许有任何偏向,届时我会公平裁断!”

这时候江绮筝还没有离开,站在母亲跟前把宫人的禀告从头听到尾,又听了母亲的吩咐,微微蹙眉。

“怎么了?”太子妃察觉到,温言问,“担心她们不和,会影响到小八跟十九的感情?”

“到底夫妻一体!”江绮筝也不隐瞒,叹息道,“尤其女儿知道,八嫂跟十九弟妹都是有主意的人,怕是未必劝得和。”

太子妃淡淡道:“都是前朝郡主出身,哪能没点骄矜气?不过好在也不只她们有主意,你的兄弟何尝没有主意?”虽然说两个亲生儿子都不是她带大的,不过太子妃自认不会看错——大儿子根本无心帝位;小儿子不忍与兄长为敌。两个儿子虽然在风评上有着天壤之别,却都是明白人,对兄弟也厚道。

所以她根本不担心后院争执会影响到两儿子的兄弟情。

江绮筝闻言,看了看四周,见都是母女两个可信之人,便道:“说到底,还是父亲这段日子出入只带着八哥,又将安儿接到东宫抚养的缘故。”

“这事你不要提了。”太子妃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我与你们父亲自有计较,你安心过你的日子就是!”

“女儿保证什么都不说出去,母亲也不能透点口风吗?”江绮筝思忖了会,跪到她膝边,拉起她的手,似抱怨似委屈的纠缠道,“父亲母亲素来疼我们的,这次的事情实在叫我们既意外又不解,八哥跟十九弟既在局中也还罢了,可女儿横竖是局外人,母亲就不能疼一疼女儿,稍微指点一下?”

太子妃不肯理会,无奈江绮筝死缠烂打,坚决不肯起来——太子妃到底心疼她,喝道:“如今天还冷着,纵然殿里烧了地龙,老跪着也不好,起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