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妈已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夫人,二舅爷来了,王妃请您过去呢。”沈紫言忙站了起来,正欲叫人去寻杜怀瑾,却见他已施施然走了进来,见了她,淡淡点了点头,“走吧。”沈紫言虽好奇他得知消息为何如此之快,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和他一齐到了正房。

见了沈青钰,不过是几日没见的光景,就见他出落得愈发稳重,心里也着实欢喜,三人一齐坐上马车,回了沈府。沈紫诺和李骏已在院子里等着他们了,只是不见朱氏。沈紫言对沈青林现在已是无话可说,见到朱氏不来,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杜怀瑾已和李骏说到了一块,十分熟络的样子。

沈紫言就推了推她,“快去给父亲和母亲磕头吧。”沈紫言点了点头,看了杜怀瑾一眼。

杜怀瑾眼角余光早挂着她的影子,见了她望过来,忙止了话,和她一起进了柳氏的屋子,恭恭敬敬的给沈二老爷和柳氏磕了头。沈二老爷见着杜怀瑾,满脸是笑,虽维持着岳父的做派,可言语间十分亲切,“紫言没有让你觉得为难吧?”

杜怀瑾保持着一个女婿应有的恭谨,笑道:“紫言谦和大度,府上上上下下都十分喜欢她。”沈紫言不由汗颜,这才去了几日,上上下下的人都还没有认全呢。沈二老爷对杜怀瑾的态度十分满意,正欲说些什么,就听有人来报:“大少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沈青林慢悠悠踱了进来,见了杜怀瑾和沈紫言二人,神色一僵,随即不以为意的说道:“路上车轴坏了,就停下来修了一会,恰巧又路旁有座茶馆,就进去坐了坐,不曾想就耽搁了时候,都是我的过错。”话虽然如此说,面上却没有丝毫愧疚的意思,只拿眼睛轻瞟了眼沈紫言,“三妹妹是大度之人,想来也不会怪罪我的。”

杜怀瑾就当着沈二老爷的面皱了皱眉,满心不悦的样子。沈二老爷见着沈青林如斯模样,也是满肚子火气,只是在杜怀瑾面前不好发作,又见了杜怀瑾皱眉,只当他是对沈青林不满,轻瞧了沈家,心里的怒火早已烧成了燎原之势。面色一沉,冷冷的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待沈青林下去了,沈二老爷面上有些羞惭之意,“都是我教子无方…”杜怀瑾有意敲打敲打沈青林,也就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沈二老爷见着更是羞愧不已,恨不能立时将沈青林狠狠教训一顿。

柳氏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了沈紫言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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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面见(一)

第一百二十一章 面见(一)

沈紫言垂着头,自然看不见柳氏的神色,只听柳氏笑道:“果真是为**的人了,到底不比在家时,可以为所欲为,不管不顾的。现在既要孝顺婆婆,又要友爱妯娌,还能得了福王府上上下下的喜欢,也是进益了。”沈紫言哪里听不出来她话里浓浓的讽刺,只是有沈二老爷和杜怀瑾在跟前,自然不会反唇相讥,不过是淡淡笑了笑,“母亲谬赞了。”假意没有领会柳氏的意思。

沈二老爷眉头拧了拧,很快的接过话茬,“福王和福王妃都是开明之人…”沈紫言就用眼角余光瞥了眼杜怀瑾,见他神色如常,似乎没有听见柳氏说话的模样,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让她松了口气。

沈紫言和柳氏自然说不到一块去,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就有些沉闷。李骏就立刻拉了杜怀瑾,笑道:“今日是二姑奶奶回门的好日子,也该多饮几杯才是。”杜怀瑾嘴角微勾,“就怕大姐夫没有那个海量…”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轻松了起来。

沈二老爷见着露出了微笑,“走,我也同你们喝上几盅。”李骏就笑了起来,“岳父可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这份豪气不输人”众人都笑了。

杜怀瑾深深看了沈紫言一眼,微笑着跟在众人后面出去了。

柳氏已吩咐丫鬟们在厅堂里摆了黒木桌子,丫头们络绎不绝的端上各色菜肴来,待敬过酒,众人都拈起了筷子开始吃饭,柳氏就夹了块粉蒸藕块给她,“吃了莲藕,早生贵子,早早的为夫家开枝散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不早日诞下贵子,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夫家嫌弃了。”

沈紫言脸上就有了些许笑意,“母亲说得是。”秋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沈紫言眉梢微扬,却没有出声斥责。墨书也捂着唇笑了起来,讥讽的意思十分明显。

柳氏想到自己的前言后语,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颇有些尴尬。

她那一席话,虽是教训沈紫言的意思,可却无意间打了自己的脸,沈紫言进门才不过三日,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喜讯传来,可柳氏进门却有不少时日了,至今还未为沈二老爷生下一儿半女,那样说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紫言眉眼都没有动一下,默默的夹了一筷子蕹菜到自己碗中。沈紫诺也垂下头吃饭,几个人都没有说话。杜怀瑾和李骏都在沈二老爷的书房坐着说话,小厮们就端着几壶酒水进来了。才说了不过几句话,就有管事模样的人进来,沈二老爷见了,匆匆忙忙赶了出去。

杜怀瑾因与李骏是旧识,说话间就十分随意,“最近怎么不见许家那二小子?”李骏笑道:“也不知怎的,他近日以来有些兴味萧索,据说许家大公子病了一场,李焘那小子忙着四处求医问药呢。”

杜怀瑾听了,默然无语,许久才问:“什么病?”李骏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没多大事情,就是缠绵许久了。”杜怀瑾暗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那日在空明寺中的所见,又浮上心头。他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许熙见着沈紫言时那种眼神,分明就是见着心爱女子的欢喜和忐忑。那一瞬他带着西晨风离开时,心里有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若是当初,父亲为自己求娶的不是沈紫言,自己还会那么爽快的答应么?亦或是,阴错阳差,那日在慈济寺没有见到沈紫言,今日又是怎样的光景?这样想一想,就觉得呼吸一窒,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改日去绮梦楼坐坐。”她好像很喜欢美食的样子…

李骏点了点头,“好。”

沈紫言不过与柳氏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话,就对墨书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瞧瞧杜怀瑾如何了,二人也好一同回去。墨书带来的消息令她有些失望,杜怀瑾和李骏相谈甚欢,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沈紫言就只得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柳氏说话,沈紫诺又是个不善言辞的,只偶尔说上两句,场面就有些冷清。

一个湖光色的身影在门口晃了一晃,似乎是海棠。沈紫言见着就不动声色的说了几句话,站了起来,推说要去净房,在柳氏院子外面见到了海棠,二人走到了一处僻静处,沈紫言忙问:“怎么了?”既然是海棠出来,多半是为了沈青钰的事情了,沈紫言不知出了什么事,心里也有些着急。

海棠见四下里无人,就说道:“夫人昨日从杭州新买了几个小丫鬟,都是柳眉杏腮的美人儿,看那意思是要给大少爷做通房。”沈紫言一怔,不知何时柳氏对沈青林居然上了心,也就抿了抿嘴,“大*奶怎么说?”朱氏可不是省油的灯,莫说是柳氏塞通房了,就是让她自己给身边的丫鬟开了脸做通房,只怕她都是不情不愿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海棠说道:“大*奶自然是不愿意了,晚上来问安时推说大少爷要一心一意的念书,拒绝了夫人的好意。不过夫人昨晚上却叫人给大少爷送了一匣子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柳氏突然对沈青林这样殷勤不可能没有理由,八成是要抬一个打一个,抬着沈青林打压沈青钰了。

沈紫言不屑的笑了笑,倒也不是她心眼小,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哪怕是将庶子捧上了天去了,只怕也敌不过不受宠的嫡子。书香人家都讲究脸面,庶子的出身就决定了他在嫡子面前注定有劣势。除非那庶子能一朝金榜题名,或者那嫡子是个糊涂拎不清的,否则,这道鸿沟就清清楚楚的摆在那里,无人能跨过。

转念一想,沈紫言就想到了今日沈青林迟迟不到福王妃的事情,也不知和柳氏有没有关系,或许,本就是她怂恿的…

沈紫言再三嘱咐海棠:“一旦有什么事情,立刻派了人去福王府见我,不必藏着掖着的。”海棠郑重的应了。沈紫言想到一事,问道:“知不知道为何今日大太太没有来我们府上?”海棠显然是知道些传言的,立刻答道:“大太太去苏州了。”沈佩春就嫁到了苏州…

沈紫言对这些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不过是心里知道些,日后大太太突然发难,也好有个应对,也就淡淡点了点头,回了柳氏的院子。杜怀瑾已和李骏先一步到了那里,杜怀瑾见了她,眼中一亮,不自觉的就有笑意从眼里溢出来,“去哪里了?”

沈紫言哪里好说实话,不过胡乱说了几句,应付过去了。实在不想在柳氏的院子里多呆,暗中拉了拉杜怀瑾的衣袖,“我们回去吧。”杜怀瑾想到柳氏的态度,很能明白她的感受,微微颔首,顺手就握住了她的手。

宽大的衣袍掩住了二人紧紧握住的手。

杜怀瑾的手永远带着凉意,大庭广众之下,沈紫言微微觉得有些窘迫,虽然明知道无人看见,心里还有有些慌乱,可是却不想挣开。只是因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牵过她的手。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

出门时见到附近的人家门前坐着两个光屁股的小男孩,正嬉笑玩乐,两只小手上满是泥巴,眉儿眼儿间都是笑意,那股天真无邪的笑容叫人心生羡慕。突然有一道脆生生的女声传来,“大虎,小虎,你们衣服脏了,回去仔细娘扒了你们的皮”

那两个叫做大虎小虎的孩子就急急迎了上去,一左一右的拉住了那小女孩大红色的衣襟,“大姐…”竟有撒娇的意思。沈紫言默默看了半晌,竟挪不开脚。知道杜怀瑾轻轻问:“怎么了?”

沈紫言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杜怀瑾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巧见到那三人和和睦睦的景象。目光微闪,若有所思。就有婆子扶着沈紫言上了车,沈紫言又看了眼那几个小孩子,直到杜怀瑾紧随其后上车来,才放下了帘子。

沈紫言的情绪一瞬间变得低落起来,黯然不可掩饰的浮上眉梢。

马车上,杜怀瑾握住了沈紫言微冷的手,轻轻唤了声,“紫言…”语气里有淡淡的担忧和许多说不清的情愫。沈紫言只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我没事。”毕竟是自己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并不想让杜怀瑾知道太多。

杜怀瑾却轻轻将她揽在了怀中,“我会好好待你的。”不过是轻轻一句低吟,却叫沈紫言心里涌出了浅浅的欢喜,似一条小溪在心田潺潺流过,洗去了那些不快和压抑。顿时调皮心起,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勾起了手指,“口说无凭,拉钩为证。”

杜怀瑾不由失笑,摇了摇头,“都是为**的人了,还这样调皮。”话虽如此说,还是笑着伸出了手指,小指轻轻勾住,拇指紧紧贴住,本是无意间的举动,杜怀瑾却痴痴望着,怔住了。沈紫言见他久久不放开自己的手,奇道:“怎么了?”

杜怀瑾摇了摇头,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面颊,又刮了刮她的鼻子,紧紧抱住她,不再说话。二人就这样默默的依偎了一路,沈紫言嗅着他身上的清香,没来由的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依赖感。而这种感觉,在从前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有父母,有兄弟,有大姐,那些都是她的亲人。可是这些年,竟没有人能给她这种感觉。

突然很想很想,马车永远不停,二人就这样静静的,一路依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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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面见(二)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面见(二)

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马车缓缓在福王府垂花门前停了下来。

大约是前一夜没有睡好的缘故,沈紫言靠在杜怀瑾怀中,有些昏昏欲睡,直到杜怀瑾咬了咬她的耳垂,低低的调笑:“车上冷,待会回房去睡。”沈紫言这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慢悠悠的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的任由杜怀瑾抱着下了车。

几十个丫鬟婆子都在车外候着,看着杜怀瑾横抱着沈紫言下车,都露出诧异的神情。沈紫言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忙挣扎着下地。杜怀瑾知道她脸皮薄,也不强她。轻轻将她放在了地上,胳膊自然而然的就放在了她的纤腰上,直到她稳住了身形才放开。

现在才是申时,太阳还没有下山,虽没有正午那般火辣辣的热,可到底还是有些余热,地上也冒着热气,又不见有一丝风,连树叶也没有摇动一下,沈紫言的鬓角就渗出了细细的汗。杜怀瑾一面走一面说:“待会回去叫人给你做冰镇绿豆汤吃。”沈紫言也觉得干渴难耐,没有推辞,“好。”杜怀瑾嘴角就微微扬了起来。

沈紫言看了他一眼,也不知到底有什么喜事,也值得他心情这样愉悦起来。

二人一齐去福王妃处请安,就见到一个梳着圆髻的妇人,容长脸,藏蓝色的褙子,虽不华丽,可收拾得干干净净。头上的赤金梅花簪子也见得有些年头了,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眉目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正坐在下首和福王妃说话。沈紫言正不知以何称呼,福王妃一眼就瞥见了进门来的沈紫言和杜怀瑾二人,忙笑着说道:“快来见见你们大嫂的表姐。”

来人是大夫人的表姐刘氏,刘氏的祖母和大夫人的祖母同是一母所生,只不过刘氏的母亲嫁人以后,夫君死得早,刘氏嫁的也不好,虽和大夫人关系已经疏远了,许久未曾走动,可到底是沾亲带故,刘氏在家过不下去了,就想着带着儿子上金陵来打打秋风。

既然是大夫人的娘家人,沈紫言也不敢怠慢,忙上前行了礼,刘氏就矜持的笑了笑,眼里露出几分惊艳,“这是三夫人吧,生得好生水灵”杜怀瑾见满屋子都是女眷,早已回避了出去。福王妃听见刘氏的话,眼里就有了笑意,“也别急着回家,现在天也晚了,城门也快关了,不如越性在这里住上几日…”

刘氏心里正有此意,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大夫人脸上挂着一丝不苟的笑容,目光却不时瞟向刘氏身旁。沈紫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见到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粉雕玉琢的,眼睛大大的,似黑葡萄一般,一双小手上还带着几个肉窝,紧紧攥住了刘氏的衣裳,十分怕生的样子。

见她打量着自己,小男孩就朝着她笑了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沈紫言见着心都软了,立刻抓了把干果送到他手上,他一开始还不敢接,只将眼瞧着刘氏,见刘氏点了点头,才敢放心的吃起来,只是到底没有见过这些吃食,狼吞虎咽的,吃相有些难看。

沈紫言就掏出自己的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慢些吃,别噎着。”刘氏就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讨好的意思,“我们家平儿倒是合了三夫人的眼缘。”原来这孩子叫平儿。沈紫言还未说些什么,福王妃就抿嘴笑了笑,“她就喜欢小孩子。”不过是无心的一句话,沈紫言听着总觉得有些暧昧,也就淡淡笑了笑,没有做声。

福王妃却朝着立在一旁服侍的林妈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大夫人见得分明,笑容略淡了些,就问沈紫言:“怎么回来得这样早?”沈紫言哪里好说是不愿意在柳氏那里多待,只笑着打哈哈:“可不就是惦记着家里的腌渍酸梅汤,就回来了”福王妃呵呵直笑,忙吩咐林妈妈:“去厨房里端几碗腌渍酸梅汤来,也叫我们三夫人解解馋。”满屋子人都笑了,气氛变得十分融洽。沈紫言忙笑着道了谢,就看见刘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福王妃屋子里的璎珞端着大荷花式的雕漆盘子上来了,上面白瓷碗里盛着满满的酸梅汤,沈紫言先端了一碗奉与福王妃,然后捧给柳氏,再捧给大夫人,最后自己才抿了几口,带着一股子寒意,叫人在这三伏天里觉得无处不服帖。

沈紫言却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没有见到二夫人,大夫人的表姐远道而来,连福王妃都亲自接待了,怎么二夫人竟然没有出来。而且照着从前的光景来看,二夫人是最喜欢凑热闹的,这次居然没有出现,实在叫人费解。

喝过酸梅汤,福王妃见沈紫言虽落落大方的和刘氏说着话,可眉宇间有不可掩饰的疲惫,就忙打发她下去,“…回去换身衣裳,出了一身汗,也要好生歇歇。晚上过来用饭就是了,我叫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蕹菜。”沈紫言正觉得全身汗津津的不舒服,见了福王妃如此说,感念不已,也就趁势退下了。

福王妃又吩咐璎珞,“将剩下的两碗酸梅汤送到三夫人那里去。”东西是小事。难为这份心意。沈紫言见到璎珞端来的酸梅汤,心里涌出一股股暖流,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福王妃待自己这样真心,那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总要尽心尽力的服侍才好。

沈紫言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怎么不见二夫人?”璎珞笑道:“这天也热了,二夫人在大日头底下站了一阵,头晕目眩的,现在还躺着呢,方才太医来开了方子,刚刚走。”原来是这样…

沈紫言笑着让墨书打赏了璎珞二两银子,这才去了净房更衣。

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大夫人没有子嗣,是因为流产,二夫人怎么也没有孩子?未免也太奇怪了。沈紫言来日尚浅,这些事情自然不清不楚的,虽心里觉得奇怪,可也不好叫人去打听,也就搁在心里了。

杜怀瑾正从外面进来,见沈紫言穿着一身轻便的家常衣裳,月白色的褙子衬得肌肤莹白如玉,自有主张的就抚上了她的脖子,轻轻摩挲。沈紫言瞥了眼屋内众人,面红耳赤的推了推他,“热着呢…”满屋子都是衣裳摩擦的窸窣声,众人已退了下去。

杜怀瑾的手,哪怕是大热天的还是带着凉意,沈紫言一把就拉下了他的手,目光落在璎珞送来的酸梅汤上,笑眯眯的端了一碗放在杜怀瑾手上,“三少爷请喝酸梅汤。”杜怀瑾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不喜欢喝这些东西,你喝吧。”说着,就将手上的酸梅汤递到了沈紫言唇边。

沈紫言本欲自己接过,见杜怀瑾浓眉一蹙,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只得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杜怀瑾眉梢微挑,“再喝一口。”沈紫言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个小孩子,任由他拿捏,可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只得又抿了一口,只听见碗落在桌上沉沉的声音。杜怀瑾微凉的唇却突然覆了上来。

沈紫言目瞪口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连酸梅汤也忘了咽下去,杜怀瑾柔软的舌头就探了进去。沈紫言死死咬着牙关不松口,杜怀瑾就咬了咬她的唇,最终还是柔软胜过了坚硬。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松开她。

沈紫言气喘吁吁的拿着帕子擦拭嘴角,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哪有你这样的…”

看到沈紫言羞恼的目光,杜怀瑾理直气壮的回瞪了一眼,万分无辜的看着她,“我只是想喝酸梅汤而已,就算是瑶池玉露,你也不能一个人独吞呀。”沈紫言顿时语凝。暗暗叹了口气,这杜怀瑾可真是个没脸没皮的。可心里还是有隐隐的欢喜,连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心里生出一朵朵小花来,那样小的花,却那样的灿烂。

杜怀瑾却又坐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安静的时候,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意味,总是叫人忍不住就看了他几眼,果真是,俊美非常…

沈紫言忙眨了眨眼,暗自嘀咕,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以貌取人的人了。

这样要不得,要不得…

杜怀瑾眼里涌动着浅浅的光华,揶揄的斜了她一眼,“怎么,夫人眼睛进沙子了?”沈紫言心里哀号一声,无奈的抚额,在言语上,自己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转瞬之间,杜怀瑾就恢复了正色,“见着那小孩子没有?”沈紫言一怔,下意识的问:“哪个小孩子?”杜怀瑾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就是大嫂表姐带来的那个孩子。”他方才并没有在正房待多久,沈紫言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么一句,就说道:“见到了,虎头虎脑的,叫人见了就心生欢喜。”

杜怀瑾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沈紫言不由奇道:“怎么了?”杜怀瑾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就没看出什么不寻常来?”沈紫言心里跳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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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道说一声,璎珞童鞋的名字不错,子夜就借用了。还有瑶非鱼童鞋,玉落童鞋,轻裳童鞋也将陆续登场,如果大家不喜欢客串,就在书评区留言好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面见(三)

第一百二十三章 面见(三)

“难道是大嫂想要过继那个孩子?”沈紫言声音有些飘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意味,“可是我看着大嫂的表姐似乎没有那个意思…”杜怀瑾抿了一口茶,仿佛眉儿眼儿都在笑,灿烂的好像桃花一般。不明意味的目光就从她脸上扫到身下,“你还痛不痛了?”

沈紫言大窘,又羞又恼的嗔道:“人家在说正经事呢”心里暗自怨叹,这话头是杜怀瑾挑起的,到头来他还和没事人一样。“我说的难道就不是正经事了?”杜怀瑾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挪了挪身子,将一张俊美无双的脸隔着炕桌凑到她跟前,“娘子的事情可比什么都重要。”

沈紫言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身子,白了他一眼,这个人,果真是没脸没皮到家了。想到大夫人的神情,联想到她膝下无子的事情,似乎有一点那个意思,可是,显露的并不太明显。方才大夫人也不过只瞟了那孩子几眼,沈紫言也没有往别处想。

杜怀瑾默默看了她半晌,蓦地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散去,“大嫂是个很要强的人,不管她的表姐有没有那个意思,她只怕都会想方设法达成。况且,大嫂的表姐本来就是来投奔她的,而且家里又有三个儿子,这个叫平儿的是最小的儿子,也不见得她表姐会舍不得。”

沈紫言一怔,下意识的问了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那时在娘那里,随意打听了一下而已。”并没有说问谁打听的,眉目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沈紫言看着他,吁了一口气,“我竟不知道我们三少爷不过看了几眼就能猜到人家的心思。”不过是一句打趣的话。

刹那间,杜怀瑾面沉如水,静了一会,才幽幽说道: “紫言,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在哪里长大的?”沈紫言摇了摇头,那句不知道却说不出口,只觉得他的神色,隐隐有些往日所不曾瞧见的孤寂。

这时才觉得自己对眼前的这个人,完全不了解。他眼里闪着不明意味的光芒,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苍凉,就好像历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坐在你跟前,淡漠的和你说着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而他自己,却豁然得如同一个局外人。好像,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人,不是他一般。

杜怀瑾脸上就有了嘲弄的微笑,“小时候我时常去宫里见太后娘娘,几乎在宫里度过了整个幼年,那时候调皮捣蛋,几乎要上房揭瓦,到最后才受了教训…”他没有再说下去,想必是涉及到皇家一些辛秘之事了。也不知他经历了什么事情,才练就今日的云淡风轻。

“我那时才知道,原来肆意妄为,也要有放纵的本事。”杜怀瑾的目光忽然投向了极远极远的窗外,天边似踱上了一层赤金,灿烂的彩霞布满了天际。而杜怀瑾的面容,在夕阳下,显得十分落寞。

沈紫言心里颤了一颤,抬头看向他。只见眸色如水,一点瞳芒绚烂得就像夜空中的宸星。

原来人的眼睛,竟然可以长得这么漂亮。平时他总是谈笑风生,嬉皮笑脸的,让人不曾注意他的双眼。现在贴近了细看,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睫很密很长,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样,眨眼的时候会让人有种翩然飞舞的眩惑。

“在想什么呢?”杜怀瑾轻笑,眉目间又浮上了熟悉的谑笑。

沈紫言突然很想看看,在那漫不经心的笑容下,掩藏的是怎样的一颗心。眼前弥漫着拨不开的迷雾,沈紫言却突然很想看看这个人的真面目。肆意妄为,放纵不羁,聪明过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杜怀瑾。

那个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

沈紫言默默叹了口气,来日方长。通常杜怀瑾这样的人对人都抱有极大的戒备,哪怕他此刻见着你时,是如沐春风的微笑,可谁知道下一刻又会如何。要取得他的信任,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不过,他愿意提到自己的往事,是不是就表示,他还是愿意敞开胸怀接纳她的呢?

这样想着,她觉得心里也明媚了起来。

摇了摇头,沈紫言叹了一口气,“这过继的事情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杜怀瑾轻笑一声,“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光是我大哥那一关,就不好过,更不必说爹娘那里了。”沈紫言觉得很困惑,为什么杜怀瑜,杜怀珪,都是成亲好几年的人了,怎么到现在没有一儿半女的。看着杜怀瑾淡然的神色,到嘴边的困惑又咽了下去。

杜怀瑾冷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事十有八九是不能成了,我们福王府不可能过继外姓的子嗣,大嫂这样,不过是自讨烦恼罢了。”

沈紫言不由默然。

按照常理来说,大夫人自然没有可能成功过继自己娘家的侄子,只不过,若不是没有法子,谁会选择这样一条路。大夫人又不是三岁孩童,自己都明白的事情,她身为世子夫人,不知见过多少世面,怎么会不知道。

福王府上哪怕是亲属关系再远的人,也都是皇亲国戚,没有谁会舍得让出自己的孩子。大夫人想要过继福王府这边的人,已经是没有可能了。

只不过,大夫人还那样年轻,就要考虑过继的事情了…

沈紫言虽与大夫人不过是点头之交,可还是觉得有些悲哀。身为福王府的世子夫人,表面上春风得意,不知叫多少人羡慕,暗地里却是这样的光景。

头上传来一阵压覆感。

不用想也知道是杜怀瑾的大手覆在了他的头上。沈紫言并不反感这种亲昵,只是觉得杜怀瑾总把她当小孩子似的,也就叹了一口气,“要不要在娘跟前提起一声?”杜怀瑾摇了摇头,“不必了,他们的事情,就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吧。”沈紫言本来也没真打算跟福王妃提起,这样说不过是探探杜怀瑾的口风,自然也没有坚持,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也到了该去娘那里用晚膳的时候了。”

杜怀瑾点了点头,“待会见了大嫂,你就只装不知道一般就是了。”他是怕自己露出什么意思,让大夫人不从此对自己多了几分不快吧。沈紫言想着,嘴角微勾,“我省得。”二人到福王妃处时,刘氏依旧坐在下首和福王妃说话,大夫人就在隔间带着丫鬟们摆碗筷。

做了世子夫人,要享受众星捧月的殊荣,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福王妃见着二人比肩走了进来,笑容不可掩饰的洋溢在眼底眉梢,“来的正好,马上就开饭了。”福王府的晚膳定在酉时的前一刻,沈紫言掐着时间来的,自然刚刚好。闻言就笑着逗趣,“也不知道今儿个都有什么好菜色。”来了远客,自然要比往日的菜色更丰盛一些。

福王妃呵呵直笑,对刘氏笑道:“你瞧瞧我这三媳妇,生在富贵乡里的人,又不少吃食,成日里就惦记着那点劳什子”话虽如此说,语气里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有说不出的亲昵和欢喜。刘氏哪里听不出来,笑着逢迎,“三夫人还小,也是您府上的厨子功夫好,合了三夫人的心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沈紫言坐在饭桌上,总觉得大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有些飘渺,甚至有些凄凉。若真是没有子嗣,退一步讲,也可以找自己的陪嫁丫鬟做通房,到时候抱过来养在自己的名下,怎么会走到过继别人家的儿子这一步….

必是迫不得已了吧。

沈紫言想着,自己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不再看大夫人一眼,唯恐她瞧出什么不对劲。

杜水云已兴致高昂的走了进来,轻车熟路的坐到了沈紫言身边,瞧见刘氏身边的孩子,好奇的睁大了眼睛。有外客在,福王妃也不好当面训斥,只斜了她一眼,“还不快来拜见你大嫂的表姐。”在人前杜水云倒也是维持着大家闺秀的气度,闻言忙下座给刘氏行了礼,诧异的目光就落在了平儿身上,福王妃见着就笑了笑,“那是你大嫂表姐的小儿子,叫平儿。”

杜水云就朝他笑了笑,低声对沈紫言说道:“那孩子可真是漂亮,叫人见了就欢喜,和女孩子似的。”桌子本来就不大,杜水云刻意压低的声音自然一字不落的落入了刘氏和福王妃耳中。刘氏就望着平儿笑了笑,眼里满是慈爱。

沈紫言望了眼身旁的大夫人,见她神色如常,手下握着筷子的手一动不动,明显的心不在焉。暗叹了口气,大夫人想要过继那孩子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因有刘氏在跟前,杜水云格外的安静。

一顿饭就这样静静的过去。杜怀瑾从外间走了进来,目光落在了沈紫言身上。

沈紫言知道他的意思,正欲告退,就见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了杜怀瑾天青色的袖子上。这只鸽子与之前杜怀瑾送给她的鸽子似乎一模一样,可隐隐总觉得有些不同,沈紫言几乎可以断定,这只鸽子和杜怀瑾送给她的鸽子,不是一只鸽子。

杜怀瑾看了那鸽子一眼,就摸了摸它的羽毛,刹那间脸色变了变,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就恢复了常色。若不是沈紫言一直盯着他,几乎要以为刚才是一场幻觉。

心里顿时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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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涟漪(一)

第一百二十四章 涟漪(一)

福王妃嗔怪的斜了杜怀瑾一眼,“你对那几只鸽子也算是厚爱了,不管哪里都能飞来飞去的。”杜怀瑾但笑不语。

福王妃就对刘氏说道:“我这个小儿子就这样的性子,凡事都不管不顾的,只一心遂了他的意。”刘氏满脸是笑的说道:“大家子弟本就有几分肆意,我看着三公子待人和气,又是一表人才…”说了一大车夸赞的话。不管真心假意,福王妃做母亲的,听见旁人夸奖自己的儿子,笑意就一直蔓延到了眼底。

杜怀瑾听了眉眼都没有动一下,神色自若的与福王妃说话,一直注意着他的沈紫言就暗叹了口气。虽不知杜怀瑾遇到了什么事,可这份喜忧不露于色的从容就叫人刮目相看了。不过说了几句,杜怀瑾就望了沈紫言一眼,起身告辞。福王妃想到他们是新婚,自然巴不得他们早些回房,也就连留也没有留一下,急急撵他们回去了。

杜水云却在身后喊:“三哥,你说要送给我的灰鸽子呢?”杜怀瑾脚步顿了顿,声音很冷清,“待会叫阿罗给你送过去。”杜水云这才展颜笑了,“谢谢三哥。”杜怀瑾脚下不停,同沈紫言一路走了出去。

福王妃不明所以,诧异的问杜水云:“什么时候说过送你鸽子?”杜水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三哥送给三嫂嫂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我见着心生羡慕,就让他也送一只给我。”福王妃掩袖而笑,“这小俩口…”

明亮的宫灯下,却见大夫人的神色似子夜一般黯淡…

沈紫言一路上不住侧过头去看杜怀瑾的神色,虽见她始终挂着温和的浅笑,可心内总有中感觉,他心内有事。他不说,她自然也无法探寻,甚至,也不能探寻。杜怀瑾的聪明她早已见识过,那次在花园里与他对弈,隐隐就感觉他有大将之才,绝不是简单的游戏花丛那么简单,只是,流言误人。

只不过,杜怀瑾这样的人,喜欢将重重心事掩埋在心里,他会对身边的人很和善,可是却不会乐意和你分享那些心事。甚至可以说,杜怀瑾的警惕性和戒备心,叫人很难触摸到他真正的心事。

沈紫言和他成亲不过三日,接触的时间少之又少,自然没有天真到以为杜怀瑾会坦然相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每个人都有生活的小天地,他不出来,她自然就迈不进去。可沈紫言还是希望日后两人能够真正的琴瑟和鸣,而不是相敬如宾,或者,貌合神离。

这样想着,沈紫言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久而久之,杜怀瑾自然觉察到了她的异样,若是往常,不消片刻只怕他就发现了,只是此时他心头都是那个消息带来的震撼,心里久久无法平静,发现沈紫言的不寻常就比平日晚了些。轻声笑了笑,声音里有了一抹戏谑,“怎么,紫言是不是突然觉得为夫玉树临风,颇有翩翩君子的风度了?”

这个人,明明心里有事,却还是若无其事的调笑…

不知道为什么,沈紫言见着他如斯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心痛。是不是因为身边没有可以相信和依靠的人,所以必须强迫自己随时都要嬉皮笑脸的应对外人?

外人…

沈紫言想着心里就微微抽痛,低低抽了口气,轻轻唤了声:“三郎”慢慢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低声问:“你有没有伤心过?”这句话已经是逾越了。沈紫言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居然敢这样问他。或许是他平时给了他一种错觉,以为他是极好相处的人。

身后自然久久没有回答,一阵静默。

沈紫言自嘲的笑了笑,比起他若无其事的说没有或者嘻嘻哈哈的扯开话题,这种沉默已经好得多。“谁没有伤心的时候。”杜怀瑾的声音很低沉,很平静,“有时候做个糊涂人更好。”沈紫言慢慢转过身去,他就站在屋檐下,大红色的灯笼照得他光芒照人,俊秀的脸庞,醉人的笑容,笑得那么肆无忌惮,那么…风轻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