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一路行来,姿态洒脱,待走到正厅一见到众人看着他的古怪眼神还摸不着头脑,见妻子金氏一直对着他使眼色,还莫名其妙道:“你眼睛怎么了?”

众人不由得憋笑,而金氏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

王柏正待不理,旁边却突然扑过来一人,拿着个什么东西就朝着他劈头盖脸的一顿猛抽。

“哎哟”王柏不防,被抽了个正着,不由的抱头闪避,待看清楚让他吃疼的是一直硬底绣暗纹的黑色男鞋的时候,气的就想骂人。

不料抬头就对上了王老太爷那暴怒的脸,立即地王柏脸上化怒气为笑意,一面躲闪一面笑道:“爹,您这是做甚?仔细别累了手啊。”

“你还有脸回来你答应老子的那只海东青呢?”王老太爷抽累了,停了下来喘着粗气道。

王柏脸上笑容一僵,随即又打了个哈哈道:“那只鸟他福薄,在咱回府之前就饿死了。儿子怕您伤心就一直没敢提。”

“放屁你还想蒙老子根本就没有那只海东青,你这王八犊子的扯谎就是为了骗了老子回来。”说着扬起手中的鞋又要扑过来。

王柏却一跳一丈远,口中还及时喊道:“那只鸟确实是饿死了,不过儿子这些天不在家就是去给你寻好货色去了。今日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只白眼圈的绣眼儿。”

王宏手一顿,倪向王柏:“白眼圈儿的?”

王柏点头如捣蒜:“儿子验过了,不是普通的暗绿和红胁,是一只少见的白眼,还是如爹你一直念叨的那种‘头毛紧薄身如梭,长嘴削肩大眼窝。鱼尾要比燕尾优,唱口清楚如击钵。’ ”

王宏缓缓将手中的鞋放下,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了,将手中的鞋又套了上去。

“鸟呢?拿来”王宏站起身,朝王柏摊手。

王柏看了他脚上的那只鞋,很识相地招手叫来了侯在门口的一个总角小厮,吩咐了他几句,那小厮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王宏见王柏这次不似作伪,便消停了下来,气定神闲地坐到了桌上招呼丫鬟倒茶。

屋里众人看着这一出父子闹剧,神色各异。

孙氏是一直没有缓过神来,捂着额头闭目不语。二老爷王松一直低垂着头像是要将地板盯出一个花儿来,让人看不清情绪。三老爷面无表情,眼色冷凝地看着。

金氏羞得无地自容,白氏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柳氏却是憋着笑暗中看戏。

元娘等人都是大气也不出地远远站在一边。元娘担忧,四娘着急,二娘却是沉静。

三娘看着屋里众人的表情,突然觉得似乎这个家里也就只有王老太爷活的恣意洒脱,简单鲜活,竟是有些羡慕起来。

在这个家里能这样活着,还能让人不敢出声斥责,这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大厅里陷入了奇怪的沉默,就连王柏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屋子里的不对劲,不由得向两位弟弟使了使眼色,却没有人回应他,便也只能站在那里装柱子了。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小会儿,那个总角的小厮提着一个精巧花俏的鸟笼跑了过来。也是奇怪,他的到来像是突然打破了屋子里的某个咒语,凝固的氛围迅速瓦解,周遭似乎是一副原本被定格在宣纸上的炭笔素描,突然淡去了表面那一层单一的暗沉,点缀上了人烟变成了实景。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她的隐忍善谋与心狠

老太爷放下了茶碗,摩拳擦掌得走到了那小厮面前,小厮年纪尚小被老太爷那垂涎的目光看得直打颤,直到抖着手将鸟笼子交给了老太爷,便立即行了个礼跑开了。

鸟笼小巧,里头的那只翠绿色的在笼中飞跳着的鸟儿也不过小孩子拳头般大小,老太爷打量了半天,满意了。

“没吃饭吧?”老太爷转头慈爱地看向王柏道。

王柏受宠若惊,摇了摇头:“儿子正挑鸟儿呢,听人说三弟进了城了便立即赶了回来。”

太老爷点了点头,笑道:“那我去给它抓几条虫子,找点蜂蜜。”

说着提着鸟笼就往外走,才走了两步却又转了步子回来,抄起了果盘上的一只苹果,笑的一脸和蔼地对众人道:“差点忘了,这个它也爱吃。”

王柏:“……”

众人:“……”

直到王柏提着鸟笼子,哼着小曲儿走出了松龄院众人才回过神来。

“咳咳。”王柏右手握拳,抵住上唇假咳了咳。想起自己刚刚的狼狈模样被弟弟弟妹和晚辈们看了个正着,心中不由地有些尴尬。

这时候,又有人进了院子,往正厅这边来了。这一回却是一个身姿柔弱的妇人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

王柏刚刚丢了脸,正觉得尴尬,厅里的气氛又奇怪,便故意哈哈大笑地走过去拍了拍三老爷王栋的肩膀挤眉弄眼地笑着打趣道:“三弟,瞧你这才刚回来,爱妾就找上门儿了,哈哈哈哈……”

王栋皱了皱眉,向外看去,柳氏闻言,神色眼中厉色一现,直直盯着外头的崔姨娘。

崔姨娘今日还是一身素色的褙子,身上少有首饰,却更加显得她弱柳扶风,娟秀可人。

崔姨娘在厅前停了,并未进屋,只在廊下就跪下向孙氏磕头请安。

孙氏刚刚被王宏一气,才缓过神来,心中的愤怨正找不到地方发泄,此时见了崔姨娘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当即把脸一沉喝道:“不是说五丫头生病了,连给列祖列宗写个包衣都无法握住笔么?你这会儿把她牵来干嘛?这里是松龄院的正厅,你是什么身份?谁准你站在这里了给我从这院子滚出去”

后面那句话她刚刚最想对王老太爷说的,可惜夫为妻纲,在这个儿孙皆在堂的场合即便是王老太爷再胡闹,她也是没有办法说出来的。这会儿借着崔姨娘发泄了出来,心中倒是没有刚刚那么憋闷了。

崔姨娘一直不曾抬头,听了孙氏的话吓得身子一抖,战战兢兢道:“婢妾是听闻老爷与夫人回来了,便带了五小姐来给老爷夫人请安。婢妾自知身份低贱,并不敢进屋,只在外头给老爷与夫人磕完头就走。”

说着便伏下身子朝着王栋与柳氏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柳氏见崔姨娘一来就挨了孙氏一顿排头,连个正厅都进不了,心中因崔姨娘突然出现的危机感与酸意终于消退了一些。又见她真的只是老老实实地磕着头,不曾抬起过脸,甚至连偷偷看王栋一眼也不敢,不由得满了意了。

崔姨娘磕完了头,缓缓站起了身,低头轻声道:“婢妾身份低贱,但是五小姐却是正正经经的小姐。还请老夫人看在五小姐许久不曾见过她父亲与母亲的面了的份上,允了她进厅去给父母亲磕头,全了孝道。”

三娘闻言暗中挑了挑眉头,向崔姨娘看去。见她规规矩矩地站着,半点要引起三老爷注意的举动也没有,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想到她刚刚的话,果然是个谨守本分的好妾室啊。

可是她想起崔嬷嬷口中听来的那些,以及崔嬷嬷每次提起她都恨不得将之扒皮拆骨的劲头,三娘心中微哂。

崔姨娘出身荷风院,当年是她母亲赵氏身边最得信任的大丫鬟。

在赵氏那满院子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当中,崔姨娘并没有什么优势,她虽是跟着赵氏陪嫁过来的,却不是赵家的家生子。听赵嬷嬷说,这位崔姨娘是当年赵氏在街上买回来的。

赵氏坐马车出门,遇见了正要被叔父卖到烟花之地的崔姨娘。

崔姨娘原本安安静静的跟在他叔父后面,他叔父见她乖巧便也没有绑着她,或许是在家中之时便以为已经做通了侄女儿的思想工作。谁知道到了正街人多之地,崔姨娘突然狂冲出去以头触墙欲寻死。他叔父一个不察没有拉住,傻着眼看她血洒了满墙满地,瞬间就满脸是血地倒在了血泊之中,眼见着气息微弱就要活不成了。

路上行人纷纷围观,有那知情之人就口沫横飞地当场说起了故事。原来这位姑娘叫崔娟儿,家住城南响锣街福寿巷,五岁时死了爹跑了娘,便跟着叔父一家过活。这叔叔婶婶平日里将家中的粗活累活都甩给这个当年才五岁的小丫头干,却经常让她穿不暖吃不饱,平日里还对他非打即骂。

这也便罢了,崔娟儿一声不吭地全忍了下来。可是没有想到叔叔一家却是是如此狼心狗肺,丧尽天良,竟然因为想给自己家儿子多攒一些聘礼好娶西城东大街张记肉铺张屠夫家的闺女儿张如花,而打起了侄女儿卖身银子的主意。

若是卖到一般人家家里做个小工也便罢了,可是这位叔叔偏偏贪图翠红楼花娘子多开出来的那一两银子,要送亲侄女儿入火坑。唉难怪崔娟儿要寻死了。

路上的行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皆是义愤填膺。有人还拦住了要趁乱逃走的崔家叔父,要将他押了送官。

当时正坐在马车里,因被人群当了路而过不去的赵氏听了这些后心中很是同情这个人们口中的崔娟儿。偷偷掀开了帘子往外看去,却正好看见众人原本以为已经没了气息的崔娟儿颤悠悠地睁开了眼睛,手还动了动。

赵氏一愣,随即不顾嬷嬷阻拦一边喊着车夫去救人,一边自己掀帘子出了马车。之后崔娟儿被送到了附近才几步远的一家医馆,奇迹般地被救活了。大夫说这位崔娟儿命大,头上的伤虽然看着是严重,却没有真的伤了根本。

之后的故事很是顺理成章,崔娟儿顶着一头纱布拖着虚弱的病体,当即给赵氏磕头,要给她做牛做马报她恩德。

围观的众人纷纷点头,有人道这也是一段佳话,好心的小姐你便收下这个可怜的丫头吧,她必会对你忠心不二。也有人摇头可惜出手救人的不是一位翩翩少年郎,让人少了很多迤逦的绮思。赵氏骑虎难下,只得当场卖下了崔娟儿。

崔娟儿的叔父虽因为侄女未死逃过了一劫,被热心的人群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会儿见还有银子拿又哪里还不肯?当即与赵氏签下了崔娟儿的卖身契。

从此,崔娟儿成了赵氏的贴身丫鬟。

当时三娘听到这故事的时候就很是佩服这位崔姨娘的心机,知道此人不但隐忍,善谋而且还心狠。

她先是知道麻痹自己的叔父一家,让叔父以为她会乖乖跟着自己去翠红楼,从而对她放松了戒备,她得以自由活动。

然后她挑了人流量大,人群中有知道她们家底细的街坊,附近不远就有医馆的地方表演“孤苦女子不堪受虐,为保贞洁当街自尽”的戏码。想必她能将头上的伤控制到虽看着严重却不会致命的程度,研究练习了不短的时间。试问一般人谁能果决至此,又对自己心狠如斯?

最后她还知道当即表示要向赵氏报恩,利用舆论的力量,逼得最后赵氏不得不收下她这个走投无路的苦命孤女。

然后她成功了,这一连串的算计层层相扣,绝不会是偶然。如此的心计,三娘自付即便是她也不可能做得比崔娟儿更好。

只是这样一个对自己尚且能狠下心的心机深沉的女子,赵氏又怎么可能掌控得住?

崔娟儿跟了赵氏之后赵府的人无一不认为赵氏捡了个大便宜。崔娟儿勤奋懂事又善解人意,任何事她都能揣摩着主子的心意去做,得了夸赞又不骄不躁,还对其他的丫鬟很是友善,能帮忙的时候绝不推脱,这样即便是那些嫉妒她后来居上的丫鬟们都对她恨不起来。

之后她顺理成章地坐了赵氏的陪嫁丫鬟,跟着赵氏嫁到了王家。

崔娟儿跟着赵氏来到王家之后依旧是勤勤恳恳,而这时候赵氏身边已经不能缺的了她了。

当时跟着赵氏过来的陪嫁丫鬟有四个,当中自然有那些不安分的因见了男主子俊俏又有前途而背着赵氏往王栋身边凑的,但是崔娟儿从不在赵氏不在的时候有事没事去王栋面前晃。即便是王栋要人伺候换个衣裳,她也会避嫌让别人上去伺候。

赵氏新婚燕尔,自然是不能忍受丫鬟们打自己夫君的主意。因此四个陪嫁丫鬟去了两个,最后只剩下了崔娟儿和母亲刘氏身边曾嬷嬷的女儿芙蕖,而自此以后赵氏对崔娟儿更加信任重用,万事皆不瞒她。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赵氏之死

赵氏成婚之后不久便有了身孕,按照规矩这时候赵氏是要安排通房给王栋的。赵氏心中极是不愿意,但是却碍于规矩与上头长辈的压力,不得不这么做。

赵氏左思右想,挑中了崔娟儿。不想崔娟儿却跪在赵氏面前表示自己宁死不从,还向赵氏荐了另一个大丫鬟芙蕖。

崔娟儿说她根本无心于王栋,因此怕自己伺候不好,可是芙蕖却经常伺候王栋更衣洗漱,见到王栋还会脸红,挑她这个对王栋无心之人还不如挑了有那么些意思的芙蕖。而且芙蕖自小跟着赵氏一起长大,娘老子还在赵氏母亲面前当差,也是信得过的。

赵氏当时闻言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自然是她果然没有看错崔娟儿,难过的却是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芙蕖却是有了这个心思,可是上次自己试探她的时候,她却没有说实话。

毕竟是跟了自己多年的丫鬟,赵氏最后还是听了崔娟儿的话挑中了芙蕖。

可是正当她准备给芙蕖开脸的时候,孙氏为王栋迎了柳氏进门。赵氏又惊又怒,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被分出去一半。芙蕖抬事情的计划自然是搁浅了。

可是芙蕖虽然说是不能给王栋当通房了,但是赵氏要抬举她的消息却是早就被人传了出去。芙蕖在赵氏的院子里成了一个笑话,而自从上次崔娟儿拒绝赵氏之后,赵氏对芙蕖渐渐有了芥蒂,生了隔阂。

随着流言四起芙蕖再也无法在在赵氏的院子里面立足,终于有一天她主动求去。并请求赵氏将她下嫁给一个在菜市场摆摊卖馄饨的男人。赵氏心中惊疑,派了人去打听这男子,却发现是一个从外地逃荒来山东的家中毫无根基的莽汉。

赵氏心中不忍,便拒绝了芙蕖的请求,想多陪她一些嫁妆给她另找一个身家清白有恒产的小商户。芙蕖却拒绝了赵氏的好意,非要下嫁那人。

赵氏最后拗不过她,只能同意了。

不久,芙蕖出嫁,赵氏身边的得用之人又少了一个。

怀胎十月,赵氏产下一个男婴,却是个死婴。

赵氏备受打击的同时,孙氏更加看这个媳妇不顺眼,赵氏在王家处境艰难。

眼看着柳氏一天比一天得宠,赵氏暗中着急,这时候崔娟儿给赵氏献计让赵氏给王栋纳一房美妾,以和柳氏抗衡。

赵氏被说动了,想着纳别人进来还不如便宜自己的丫鬟,这样还更加信得过些。此时芙蕖已去,赵氏身边最得信任的丫鬟只剩下了崔娟儿一个,人选自然毫无疑问。

可是这时候老天是站在赵氏这边的,赵氏为王栋纳崔娟儿的计划还未成行,却突然被诊出了喜脉。此时三房并无子嗣,赵氏的地位自然又高涨了,可是没过几日柳氏也被确诊有了身子。三房双喜临门。

怀胎十月,赵氏先柳氏一个月生产,产下一男婴,就是王璟。柳氏却是在一个月之后生下一个女娃。

赵氏的地位水涨船高,柳氏暂时收敛锋芒。

不久之后赵氏又再次怀有身孕,这次生的却是三娘了。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句话很是有些道理,赵氏本在生王璟的时候就因为早产了几日伤了身子,接着又生三娘,身子有些承受不住,在产后的几天一直流血不止,后来虽然是吃了药止住了血却从此惹上了病根,开始卧床不起。

眼见这赵氏开始一天天憔悴下去,屋漏偏逢连夜雨,王栋这时候却突然传出要被放外任。正在赵氏为不能跟随王栋上任而伤心难过的时候,一件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崔娟儿爬上了王栋的床。

事后赵氏质问崔娟儿,崔娟儿却在赵氏面前哭的雨带梨花,说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帮赵氏留住王栋,而只有她帮赵氏盯住了王栋,才能保住她不被柳氏踩下去。

事已至此,赵氏还能说什么?她也只能忍住心酸,努力设法让崔娟儿能跟着王栋去任上。

可是事与愿违,赵氏直爽的性子又怎么掌控得了崔娟儿,一直以来,她才是被牵着鼻子走的那一个。

崔娟儿怀孕了。

而自从崔娟儿怀孕之后她便很少到赵氏的面前来,却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柳氏的院子。柳氏本是以为崔娟儿如此巴结,定是想让她帮忙让王栋带她去任上,不想崔娟儿却主动提出不随王栋走,而是选择留在青城县。

王栋带着柳氏上任去了,崔娟儿如愿留了下来,柳氏见她识相又想用她作为赵氏身边的耳目并且在家中压制住赵氏,便承诺了等她生产后,无论生得是男还是女都抬了她当姨娘。

之后崔娟儿产下五娘,开始在王家深居简出,万事不出头如同隐形人,而与赵氏那边的往来早就已经断了。

赵嬷嬷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很是愤懑,但也是气愤崔娟儿的吃里爬外过河拆桥,三娘却是想得更多一些。

她曾经在无事的时候仔细分析过崔娟儿这个人,以及当年发生的那些事。

以崔娟儿的为人与心机,她更像是为了达到目的蓄谋已久的。

当年赵氏第一次主动提出要给她开脸的时候她为何没有答应,反而将芙蕖推了出来?那是因为她看出了赵氏的心不甘情不愿,即便是给了王栋当通房,她主要还是在赵氏面前讨生活的,她不能为了一个还看不见前路的前程失了赵氏的宠信,而且当时赵氏身边的芙蕖是对她地位的最大的威胁。将芙蕖推出去一是可以探路,二是能更得赵氏信任为以后铺路,三是可除去一个劲敌。一箭三雕,够狠之后,芙蕖因崔娟儿故意放出来的消息被逼走,赵氏却怀了身孕,若是赵氏产下男婴,那她再想要出头恐怕就要等很久一段时间了。三娘怀疑赵氏之所以会产下死婴是崔娟儿动了手脚,因为赵氏开始身体很健康,几次诊脉都没有问题,产前几日还能感觉到胎动。而赵氏因怕柳氏迫害,饮食等等全都交给了这个她最信任的贴身丫鬟。

让赵氏胎死腹中,利用府中赵氏与柳氏势同水火的局势,她便有机会可以出头了,于是她向赵氏提出了纳美妾对抗柳氏。纳妾进府之后,那个妾不听管教怎么办?有谁比她这个忠心不二的丫鬟更合适?赵氏一步一步被她牵着鼻子走。

可是赵氏偏偏在这时候又怀了孕,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机会动手脚了,因为赵氏这次万分小心,怕她没有经验再出什么岔子,将饮食等等交给了赵嬷嬷打点。最后老天不帮她,赵氏生了一个男婴。

由于赵氏在王家一时锋芒无二,崔姨娘蛰伏了下来。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三娘出生,赵氏生病。

崔姨娘这会儿必定也是急了,她年纪一天天大了,等不起了。而赵氏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以后在王家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于是她破釜沉舟爬了王栋的床。

爬了床之后,自然是要固宠,她还需要赵氏的帮助。王栋要放外任,她替赵氏跟了去是最好的选择,当时她必定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她与赵氏一开始并未撕破脸。

可是自从得知自己怀孕之后,一切都要重新计量了。那时若是与柳氏一起跟了王栋去任上,那么以柳氏的手段与身份要整治她太容易了,那时候太高皇帝远内院柳氏一人做主,她能否保住胎儿还真是难说。

对于一个聪明的女人来说,她知道最终能给她依靠的不是男人,而是孩子。于是崔娟儿在孩子与王栋之间豪不迟疑地选择了孩子。若是能产下麟儿,以她的手段,她以后根本就不用怕谁。崔娟儿心中门儿清。

于是她开始疏远赵氏,亲近柳氏。因为她清楚赵氏的身体不行了,以后要得宠很难,而她与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在府中过下去。向跟王栋去任上的柳氏投诚才是明智的做法。

可惜她最后生下的是女儿,于是为了她自己和五娘,崔姨娘又蛰伏了下来。

她就像是一只藏身于暗处的吐着杏子的毒蛇,平日里只会在一旁静静蜷伏暗中窥视,她有的是耐性。一旦出现目标便会毫不拖泥带水地出击,一击毙敌。她不单是毒蛇,还是一条懂谋略的美人蛇。

三娘笑看着崔姨娘在柳氏与众人面前做着戏,这样一个人,隐忍,狡猾,狠毒,却生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柔弱样貌,难怪赵氏会栽在她手里。只是不知道对上柳氏,她能有几分胜算?

她可不信崔娟儿会老老实实带着五娘就这么在她那个小偏院里一直过下去。

她的隐忍从来就是为以后的手段铺路的,这在她没遇上赵氏之前就已经学会的基本技能。

这时候,在松龄院的前厅里,崔娟儿话一说完,柳氏就笑着对孙氏道:“母亲,我与三老爷也许久没有见到五娘了。”

见崔姨娘识相,柳氏很是满意,又想在众人面前摆一摆主母的派头,表现一下对庶女的疼爱。

第一百一十六章 苦肉计

孙氏刚刚对着崔姨娘一通发泄,心中的郁气已经散去了许多。见崔姨娘所提的要求合情合理并无不妥,便没有说话,算是应了。

崔姨娘将五娘往前轻轻一推,让她进厅,自己却是站在门口向着厅里又行了一礼,便躬身退下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抬起头来过。

眼见得出了孙氏的松龄院,跟在崔姨娘身边的玉竹忍不住小声道:“姨娘,您刚才又何必赶在这个时候去老夫人的院子呢?您明明知道,每次老夫人见了老太爷心情都不会好,还会拿人撒气。刚刚我们本已经从小丫头那里打听到老太爷刚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您实在是应该避着些的。”

崔姨娘闻言,停住了脚步,回头向孙氏的院子看了一眼,却是笑了。

她长得本就柔美,加上笑容温柔,竟是让人移不开眼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十岁孩子的母亲。

“我就是挑着这个时候去的。”崔姨娘嘴角噙笑,柔声道。

玉竹惊讶地看向崔姨娘,很是不能理解。姨娘的意思是说,她知道这时候去老夫人的院子会挨骂,她是故意送上门去的?

崔姨娘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她今日确实是特意挑在老太爷出了老夫人院子之后去的松龄院,她也知道这时候过去会让这几日本就对她不满的老夫人拿她发作。

只是与其等到老夫人秋后算账,还不如她今日就送上门去。

而且她今日是为了柳氏去的。

柳氏那多疑又善妒的性子她很久以前就已经领教过了,她若是不吃这一顿排头,恐怕柳氏会给她更大的“惊喜”。她在王家的地位不比柳氏,又多年不曾见得王栋的面,是怎么也无法跟柳氏抗衡的。

示敌以弱,她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学会了,否则她又怎么会有命能活到今天,进得了王家的门只是这一次她得想办法让王栋带了她去任上,若是能想个法子将柳氏留在府里那就最好了。五娘一天天大了,若是与她一直待在府中,作为一个不得宠的妾所生的女儿,她这个当娘的又没又太多的嫁妆补贴,将来恐怕没有办法说得一门好亲。

只要离了这个府,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没有这么许多的规矩,以她的手段王栋的后院还不是她说的算?看一看柳氏今日那身行头,跟则王栋外放的好处不言而喻。为了五娘,这一次她一定要跟去至于怎么让王栋想起她这个姨娘,怎么让王栋进她的院子,她是一点也不担心。

想到这里,崔姨娘脸上有些微的红晕。

当年她能有本事让王栋上了她的床,如今她还是有办法的。崔姨娘美目流转,眼中自信满满。

松龄院的正厅当中,五娘上前给王栋和柳氏磕了头,王栋依旧淡淡的,柳氏拉着五娘正打算一阵嘘寒问暖,孙氏开口对甘草道:“传膳吧。”柳氏便作罢了。

五娘悄悄退开,见到三娘与元娘在一起说话,便走了过去。

“五妹妹,我是二姐姐,你还记得么?”二娘上前拉了二娘,柔声问道。

二娘下意识地缩了缩手,看了看二娘又看了看三娘,眨着一双大眼睛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二娘一愣,随即又笑道:“五妹妹年纪小,不记得也不奇怪。不过我们以后住在一个院子,你有空的时候多来姐姐的院子里玩耍,我们姐妹多亲近亲近,可好?”

五娘想了想,乖巧地点了点头。

二娘笑着捏了捏她的手。

五娘却是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上前去拉住了三娘的袖子,也不说话,只挨着她站着。

三娘看了看五娘,朝她笑了笑。

“五妹妹与三妹妹感情真好,倒是让我羡慕了。”

三娘闻言朝二娘看去,见她看着自己与五娘,嘴边含着笑意,似是不为五娘刚刚的排斥介意的样子。

三娘偏了偏头,也拉了二娘的手,笑道:“五妹妹只是有些怕生,姐姐你刚回来她还不习惯,过一阵子跟你熟悉了就会粘着你了。”

二娘笑着看了三娘一眼,低头问五娘道:“是这样吗,五妹妹?”

五娘看着自己那双粉红色绣着蝴蝶的绣花鞋,不说话。

元娘见状,忙将话题引开,二娘也顺着元娘的话与她谈起来。

之后等厨房将菜都传了上来众人入席吃饭不提,只是孙氏今日因被王老太爷那么一气,没有什么胃口,只象征性地动了两筷子便退了席,众人见状也都慢慢放了筷子,一顿饭吃的沉闷异常。

之后王栋,柳氏,二娘与五娘回了芳芷院,三娘独自回了荷风院。

到得下午,外头有人来报说王璟下学一回府便去了芳芷院向王栋请安去了,又过了一会儿,芳芷院那边来了个丫头,说是三夫人与二小姐请三小姐去芳芷院用晚膳。

三娘笑着应了,换了一身衣服就带着丫头往芳芷院去了。

芳芷院正房,柳氏正坐在榻上喝着茶,二娘拉着五娘在一边说着话,三娘进去向柳氏行了礼。

“三妹妹,你来啦。我与五妹妹刚刚还在说起你呢。”二娘笑着道。

三娘走过去,偏着头道:“哦?五妹妹是不是向姐姐告状说我坏话了?”

二娘闻言捂嘴一笑:“怎么会,五妹妹说你去兖州给她带回来一对长得像她的玩偶,我向她讨要一只她不肯呢。”二娘半真半假道。

三娘看向五娘,五娘用手指绞着衣角,撅了撅嘴。

三娘笑着对二娘道:“三娘给二姐姐也带了一对呢,想着你就要回来了就没有给你捎到大同去,正想找机会给你呢。等会儿三娘就差人送来。”

五娘抬头看向三娘,有些欲言又止。

二娘高兴道:“原来我也有啊?那姐姐多谢三妹妹了。”二娘看向柳氏道:“娘,五哥是不是还在爹的书房?”

柳氏本是在榻上沉思这什么,听见二娘问话皱了皱眉漫不经心道:“说是要考校功课。”

二娘看向三娘与五娘笑道:“那我带三妹妹和五妹妹去爹爹书房吧,听说三妹妹也爱读书,爹爹从大同带了好些书回来,还未整理。三妹妹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挑几本回去看。”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王栋的秘密

二娘见三娘只是笑着没有拒绝,便拉了她的手,又一手牵了五娘,对柳氏道:“母亲,我带三妹妹与五妹妹去父亲的书房了。”

柳氏皱眉看向二娘,又看了三娘与五娘一眼,最后摆了摆手。

二娘说的书房是王栋以前在家中之时用的院内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不如说是一个两层的阁楼。阁楼前面种了三两棵修竹,四五丛兰草。有几棵像是建兰,此刻正在花季,郁郁婷婷地开着,被风一吹还会颤上一颤,更显娇柔。几声鸟鸣,一只叫不出名儿的鸟儿,倏地在竹枝之间穿过,让人连颜色也没有看清楚就消失不见了。

是一个清幽的好地方,倒是适合读书。

二娘领着三娘和五娘走到了阁楼前,那扇朱漆的雕花门紧紧闭着,周围连个候着的仆从或者丫鬟都没有,二娘放开了一直拉着的三娘和五娘的手,轻轻上前敲了敲们:“爹爹?你在里面么?女儿带三妹妹和五妹妹来了。”

里面没有人应声,二娘于是又伸手敲了一敲,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会不会是父亲与哥哥已经不在书房了?”三娘疑惑道。

她注意到二娘一开始问的就是“爹爹?你在里面么?”而不是“爹爹,女儿带三妹妹和五妹妹求见。”二娘也怀疑王栋不在书房里。

二娘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看来路:“可能是刚才了与我们错开了。”说着面含歉意温声道:“本想着三妹妹与五妹妹很久没有见过爹爹了,想带了你们来与爹爹见上一见的,不想却扑了个空,姐姐应该先找人来探一探的。”

三娘笑了笑,说:“没有关系,姐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五娘却是有些好奇地左右张望,她虽说也是住在芳芷院,可是这边的正院在王栋与柳氏没有回来之前一直是锁着的,所以她虽是在这个院子里生活了十年,对这里却是很陌生的。

二娘见状笑道:“五妹妹可是对这里好奇?说起来这座楼虽与别的书房有些不同,也就是雅致一些而已,里面却是差不离的。妹妹若是想瞧一瞧,姐姐带你进去看看就是。”

五娘正是爱玩的年纪,又见这阁楼精巧,闻言自然是乐意的,刚想点头,可是想起刚刚许久不见的父亲那不苟言笑的冷淡面容,心里还是很有些怕他的。

“父亲不在书房里,若是我们没经允许就闯进去的话会不会挨骂呀?以前听女先生说书房是长辈们办公事的地方,我们做女子的是不允许踏入的。”五娘犹豫着道,却是看向三娘。

二娘却是牵起了五娘的手,摇头笑道:“在自己家里,哪里就有这么多规矩。妹妹放心,既然是姐姐带你进去的,若是会被爹爹责骂,自然有姐姐为你担着,你且放心就是了。”

二娘说着就伸手将门推了推,那门却是虚掩着的,吱呀一声轻响便开了。二娘牵着五娘的手当先迈了进去,三娘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二娘的心思她是明白一些的,并不怕她玩什么阴谋诡计,只是她此时若是违拗,恐怕二娘会心理不舒坦,她自然是不会与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掌控权的问题。

果然,二娘见她跟了进来,朝她笑了一笑,笑容又亲切了些。

二娘倒是没有说错,这书房里面的布局与一般的书房并无二致,靠着三面墙立着的四层紫檀镶黄杨竹节书架,四面平式样小叶紫檀架几式书案,紫檀四出头镂刻竹纹椅,因王栋才刚回来,书架整齐,书案整洁,只在墙角的地上放着几摞书,还未归架。与别的书房一样的沉闷庄重,满室的故纸堆味中夹杂着些许的清新油墨香,闻着到是旧书新书都有。

“爹爹嫌小厮们打理的不好,喜欢自己整理书架,因此这些书便被他堆在这里了。”二娘走到那两摞书中间,弯腰从上边拿起一本,回头对三娘与五娘笑道:“这些是这路上新买的,或是一些大人送给爹爹的。三妹妹若是喜欢,不妨借几本回去看,只是要仔细了不要将书弄脏弄折了。”

三娘点了点头,也走到了那两堆书面前。随手翻了几本,见无非是一些诗集和子经集子,有一些从扉页上的题字看来像是官场上的什么人自己写的诗或文章弄成的一本册子,她倒是听说过本朝的这种风气,那些官员们不管肚子里有没有墨水,没有这样的一本册子可以拿来送人可是一件很丢分子的事情。至于里面的内容如何,是不是他本人所写却是没有人关心的,因为真没有几个人会认真看。

三娘随手翻了一本署名为某知州的一本册子,一眼就看到一首香艳诗,诗云:“鸳鸯郎兴豪,为郎折断小蛮腰。兴致浓时将郎咬,个中闺趣怎生描。”三娘面不改色地将书掩了,又放了回去。

“三妹妹不喜欢这些?”二娘见三娘只大致看了看,却没有见对哪本有兴趣的样子,狐疑问道。

三娘笑道:“都是些晦涩严整的诗词,我平素不喜这些。”

二娘点了点头,她并未翻过这些书,只道是外面人送的父亲也未翻看过,想必不是父亲心爱的。

五娘却是对这里兴趣缺缺的样子,转眼看到书架后有一个月洞门,里面是通往二楼的狭窄楼梯,三娘不免有些好奇,便走到那扇门洞里仰着头朝上打量。

三娘与二娘见状也走了来,二娘也朝楼梯上看了看,却是有些犹豫道:“妹妹可是想上去看看?”

五娘本是没有这个意思的,只是好奇地过来打量一下而已,可是待见到二娘脸上的那一瞬犹豫,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眨着眼点头道:“我还从未上过这种小阁楼呢,要是能上去看一看那是最好不过了。”

二娘笑道:“上面与这里想必也没有什么不同的,我们不如还是在这里看一看?对了,我记得那只柜子里有一付双陆棋子,五妹妹可是想玩?”二娘试着让五娘打消念头,这里的二楼她也没有上去过,因为父亲曾经下过明令不准人上楼的。

五娘兴趣缺缺地摇了摇头,转着眼珠道:“我不喜欢下棋,我就想上去看一看。姐姐莫非也没有上去过?”

“五妹妹,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玩的,眼见着就要天黑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免得等会儿芳芷院那边派人过来找。”三娘柔声劝道。

五娘本就不是真想上去,听三娘这么一劝便也作罢,不再纠缠。不想二娘见状却是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既然五妹妹想上楼,那我便带你们上去看看又有何妨?”

三娘皱了皱眉,想劝阻。她看出来二娘其实并不想带她们上楼,可能王栋下过什么命令,不许外人踏入。

可是二娘一手牵了五娘,一手往后扯了她的袖子就往楼上走,三娘见她坚决,又担心袖子被她扯破了,被人看了不像话,便只有跟着去了,想着一上去就劝了她们下来。

木楼梯很是陡峭有狭窄,只能并行两人,二娘牵着五娘在前,三娘被扯着袖子跟在她们后面,小心地扶住了围栏,以免被长裙绊倒。

楼不高,因此楼梯也就那么十几二十阶,楼梯的尽头是一扇红漆带铜环的门,没有镂雕,看不清里头是什么样子。

二娘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她心里也是好奇的,因此手只是顿了顿便将们朝里推开了。此时,外头的光线还很足,楼里头采光也好好,阳光透过糊窗户的高丽纸透了进来,让小阁楼里的事物都呈现在三人面前。

“是这个样子啊。”五娘有些失望,原本她见二娘那么犹豫,还以为上头有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如今一看,里头只有一张与下面那张相似的书案而已,只是楼下的那张书案在两侧的中腰各有一个小抽屉,而这一张却是没有。

整个八九步见方的阁楼上,除了一张书案与一张椅子,什么也没有,空旷得厉害。

二娘却是悄悄舒了一口气,她当先走了进去,回头对着五娘笑道:“你瞧,我说了这上面什么也没有吧?你偏不信。”

五娘悄悄撇了撇嘴,走到了那张书案前,见到那张案上有一个无纹饰的樟木箱,那箱子极是普通,青铜的锁环上起了绿斑,瞧着像是有些年头了。

“这是什么?”五娘随手便揭开了那只箱子。

“五妹妹。”五娘的动作太快,三娘来不及阻止,但是她本能地觉得这个箱子王栋并不想呈现在人前。

二娘也是惊了一惊,快走几步到了案前,伸手就想将那箱子关了。五娘却是眼明手快,在二娘伸手之前就将箱子里的一物取了出来。

看着眼前愣住了的二娘,与无奈的三娘,五娘有些小得意地晃了晃手上只物:“不就是画卷吗?瞧你们紧张的。”说着不等两人开口阻止就将那卷画打开了。

二娘想上前去抢,奈何五娘紧紧捏住了那画,五娘怕她将花撕坏不敢用蛮力。

“咦?”五娘往画上看了一眼,眨眼道:“这是谁?”

第一百一十八章 芳芷院的对峙

此时阳光正当夕照,橘红的光线透过西面的的窗棂斜洒了进来,给阁楼蒙上了一层柔纱,暖洋洋的,不见灼热只有惬意。

三娘本也走到了近前,闻言下意识地往五娘手上的只展开一小部分的画上一看,却看到了一张人脸。三娘愣了愣,她刚刚还想着以王栋的身份会不会里头藏着一张军事地图之类的东西,不想却是一张人物肖像。

二娘也愣住了,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再拦着五娘将那画全展开了放到案上。

那是一张女子的肖像画,画中女子杏眼雪肤俏生生地立在了一树盛开的红梅前,手抚梅瓣,却是偏转着头望向作画之人的方向,欲语还羞,眉目含情,清丽绝尘不输那盛开的红梅。

三娘曾经听教自己画画的老师说过,若想画出好的人物,那就要将笔当作是情人的手,怀着温柔甜蜜的心情,将你的人物从头到脚细细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