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静宜在床上直咳嗽,周嬷嬷赶紧又回去给方静宜抚胸拍背,却没有阻止春华说话。

春华哭着道:“这也便罢了,我们小姐不敢理论,只自己把自己气得病倒了。可是我们小姐都这样了,二小姐和老夫人还是不肯放过她,今日一早,我们小姐身体才好了些,二小姐就来了……她对我们小姐……最后她还道,她要当李公子的正妻,我们小姐要嫁过去只能为妾。”

周嬷嬷闻言一惊:“竟有此事?”

春华狠狠道:“奴婢若是扯谎,就让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也被人挫骨扬灰。”这可是最为狠毒的诅咒了,周嬷嬷被惊到了。

“我们小姐被气得话也说不出来了,老夫人也来了。老夫人把奴婢们赶了出去,所以她们在这里说的话,奴婢没有听见,奴婢也不敢妄言。只是等了许久,奴婢在外头就听道了桌子倒地,和茶具摔碎的声音。接着是老夫人的呵斥声,她说……她说若是她不准,我们小姐就算是这一辈子老死在伯爵府也不可能出嫁。这句话她说的声音很大,奴婢们在外头都听见了,嬷嬷若是不信,可以问别的丫鬟。”

奴婢们急的不行,就在外头求老夫人饶了我们小姐,可是老夫人和二小姐还是没有出来。

后来,又过了许久,等她们出来的时候,我们小姐已经昏倒在地了。奴婢们将小姐抬到床上,奴婢给小姐换衣裳的时候,才发现她膝盖上已经是青紫了一片,嬷嬷若是不信可以看一看。

方静宜闻言却是用力捂住了被子,戒备地看着周嬷嬷。

周嬷嬷自然是不会强去检查,只是春华的话她却已经是信了。有些话,春华没有可能撒谎,因为她出去随便问一个人就知道了。

她没有想到方静宜在伯爵府竟然已经被欺负到这种地步了。

春华一边抹泪一边道:“她们明明知道我们小姐病的重,却还是如此作为,这不是想要我们小姐死了,好让二小姐取而代之又能是怎么?刚刚她们又叫了人来要把我们给发卖出去,奴婢不怕被卖,奴婢有手有脚,去哪里也能过活,可是我家小姐,现在已经被欺负至此了,若是身边一个得用的人也没有,结果可想而知。奴婢知道三老夫人最是心善,奴婢请嬷嬷帮奴婢们求求三老夫人,看在已故太夫人的面子上救救我们小姐吧。”

第四百零八章 方老夫人的悲剧

方静宜早经是泪流满面地将头撇了过去,不看自己的丫鬟。

周嬷嬷见方静宜如此也是为她心疼,她提着袖子揩了揩已经湿润的的眼眶:“老奴也是一个奴才,自然是没有资格说什么的。但是老奴会把十三小姐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三老夫人,请族里定夺。十三小姐 ,您也不要难过,老奴知道你向来孝顺,从来就不喜言别人之过,三老夫人也是知道的,这件事情实在是与你无关。”

春华也道:“这是奴婢心中不平,非要为小姐讨个公道,是奴婢以下犯上。奴婢甘愿受罚,方家要如何处置奴婢,奴婢都没有怨言。” 方静宜摇头:“我知道你们都是真心为我好,我又怎么能让你为我受过?周嬷嬷,这丫头虽然口无遮拦,但是她伴我多年,我实在是不忍见她受过。只是她胡说八道,污蔑尊长,我也不想留她了。你还是带了她走吧。”

春华闻言大急∶“小姐,您要如何惩罚奴婢,奴婢都甘愿,可是奴婢要是走了,您可怎么办?整个伯爵府除了奴婢和秋实,谁又是真心为你?秋实是个实心眼,怎么能护得了你?”

方静宜撇过头去,只是垂泪,却不松口。

春华赶紧祈求地看着周嬷嬷。

周嬷嬷想了想,笑道∶“依着老奴来看,其实春华的错处倒也不大。她既然是太夫人留下来给十三小姐的丫鬟,那么自然就只能忠于太夫人与十三小姐。见你受了委屈而装作没有看见,这才是背主忘德!十三小姐,您看这样好不好?您不如还是先将这丫头留下来。至于怎么处置……等老奴回去禀明了三老夫人,由她老人家定夺。”

春华点头如捣蒜∶“奴婢愿意受罚,什么惩罚都愿意受。小姐……”

方静宜终于转过了头来,看了看春华,又看向周嬷嬷,最后也只能轻叹一声。

周嬷嬷见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自己也该回去复命了,便起身告辞∶“老奴今日就先走了。以后老奴一定常常过来看望十三小姐您。”

方静宜闻言有些不舍,但还是懂事道∶“静宜知道嬷嬷向来事忙,您回去吧。帮我给三老夫人道个好。另外……”

周嬷嬷见方静宜欲言又止,便停下来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耐心地等她将话说完。

方静宜却是道∶“嬷嬷,这丫头说话也着实夸大了一些,静宜哪里就有那么不堪的境地?嬷嬷。静宜求求您,千万不要让族里怪罪我祖母,不然静宜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委屈的。”

周嬷嬷笑道∶“十三小姐您安心。老夫人若是没有错处,谁也不会冤枉了她的,你好好养病,万事都别管,无论发生何事都与你无关。你是个好孩子,这是三老夫人一直在老奴耳边念叨的。”

说着,周嬷嬷就转身往外去了。

“去……替我送一送嬷嬷。”方静宜赶紧地对跪在地上的春华道。

春华麻溜地爬了起来,追了出去。

周嬷嬷见春华送了出来了,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回去照顾你家小姐吧。”说着又悄悄在春华耳边说了一句∶“好丫头,嬷嬷会帮你说好话地。”

春华赶紧道谢,见秋实在屋子里照顾方静宜,又坚持将周嬷嬷送了出去。

只是,周嬷嬷一走,转过身便自己对自己做了一个大大地鬼脸,无声地咧嘴大笑。怕被人看见,又赶紧将自己的嘴捂住了。

而厅里,方伯爵陪着方七和已经睡得正香的老族长在喝茶聊天。

只是他越想越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跷,想要派人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方七在场,让他连一点小动作也做不了。

直到自己刚刚派去给周嬷嬷带路的管家进了来了。

那管家看了看方伯爵,又看了看低头喝茶的方七,暗中向方伯爵使了好几个眼色。脸都有些抽筋了,方伯爵心中有些恼怒,但又碍于有客人在场,不好发作。

好在方七一直低头喝茶,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的样子。

方伯爵这时候自然已经知道事有蹊跷了,想了想,他还是硬着头皮道∶“七哥,我先失陪一下。”

方七闻言抬头温和地笑了笑∶“十五弟忙去吧,一家人不必多礼的。”

方伯爵点了点头,示意那管家跟自己出门去。

方伯爵将人带到了隔壁,皱眉道∶“没见到有客人在场吗?发生了何事让你这副模样?”

管家早已经是满头地汗,他在方家多年,自然是经历过许多的风风雨雨地,依着他的经验,自然是看出了今日的事情怕是有些麻烦。所以才会不顾有客在场,还要禀报方伯爵。

“老爷,刚刚奴才陪着那位老嬷嬷去大小姐的院子,只是隔了老远还没进去,就听见院子里一片哭喊之声。奴才见事情有些不对头,原本是想要将那老嬷嬷带回来的,不想她却是自己往院子里去了。”

方伯爵一惊∶“为何会有哭喊声?出了什么事情了?”

那管事脸上有些为难,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奴才进去一看才晓得,原来是老夫人派了人来,要卖了大小姐的陪嫁丫鬟。那些丫鬟是太夫人在的时候就跟着大小姐的,见大小姐病重,便不想走,于是就……”

管事不说下去,方伯爵也明白了发生了何事,他脸色有些难看∶“母亲她好端端的,怎么会跟静宜的丫鬟过不去?”

管事看了方伯爵一眼∶“爵爷您刚回来不久,可能还没人报与你知,其实今儿上午的时候,老夫人和二小姐去了大小姐的院子一次。”

方伯爵愕然,他母亲对方静宜从来是不过问的,今日怎么会去静宜的院子?方伯爵有了不好地预感,直觉族长和方七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管事知道什么事情能瞒着,什么事情不能瞒,不然等到主子秋后算账,他知情不报,吃不了兜着走。

“具体是何事,奴才是管外院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奴才后来听人来报说,老夫人对着大小姐大发雷霆,还……还动了手。大小姐最后昏厥了过去,请了大夫来看说,大小姐病情又加重了。”

方伯爵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忍着气道∶“母亲她好端端地又为何生气?”静宜虽然不是他女儿,但是他也知道那丫头向来性子乖巧,逆来顺受,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惹老夫人生气的。

方伯爵这些年来,一直觉得自己的母亲当年所做的事情,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大污点。有时候他与别人一同求一个差事,最后若是差事被皇帝给了别人,他就会疑神疑鬼,觉得是皇上因为当年之事,对他怀有成见。

所以这些年,对方静宜,他虽然不可能像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毕竟心中还是有疙瘩地。但是他也赞成自己的妻子对待方静宜的态度。绝对不愿意亏待了,而惹了外头的闲话,更加让人不会忘记他的爵位是如何得到的。

说起来,这位爵爷也挺悲催。他母亲心心念念地谋了自己认为最好地东西给他,他却觉得,这是他人生的污点。甚至有时候会想,凭着他自己的本事,没有这个爵位他是不是可以在仕途上走的更远一些。

管家察言观色,知道方伯爵已经生气了,而有些事情伯爵问别人也能打听到的,因为府里很多人都知道∶“老夫人生气是因为……她说了要让大小姐给那李公子做妾。奴才想着,怕是大小姐不愿意,所以……”

管家也是人精,自然是知道方伯爵的态度,所以他说了老夫人,却没有将方静妍说出来,虽然方静妍才是罪魁祸首,但是毕竟是方伯爵疼爱的女儿。有错最后也没有错,他以后可还是要在伯爵府讨生活的。

不过他虽然只说了这么一句,方伯爵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件事的始末。他了解自己的母亲,自然也知道为何她会让方静宜当妾。

如此,也难怪方静宜会气得病重了,怕是任谁也受不了这种侮辱。方伯爵闭了闭眼,攥紧了拳头,好让自己不气得发抖。

他不由得心中怨恨方老夫人,她怎么就能如此呢?难道她不明白这些年,自己因为她的缘故受了多少的委屈?怎么就不能好好地在后院里待着,颐养天年?非要时不时地出来给他添乱。

现在这事情显然是闹得大了,连族长都惊动了,这又要如何收场?这段日子他正好在谋一件好差事,想要向人证明,即便是没有这个爵位他也能与他的祖父一般出人头地。

可是这件差事还少不了方氏族人的出力,原本族里已经答应帮他说合……现在看来怕是又要难了。

方伯爵沉重着心情回了厅里,方七依旧坐在那里品茶,见他进来点头笑了笑。

又过了一会儿,周嬷嬷回来了。

周嬷嬷看了方伯爵一眼,走到方七面前道∶“大爷,奴婢已经看完十三小姐了。”

方七点了点头,也不问,只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回去吧。”说着又去轻声唤醒了方老太爷。

方老太爷咂了咂嘴,张开了眼,谁也不看,张嘴就是一句∶“嗯,老朽正是此意。”

方七无奈地摇了摇头,扶了他起身。又让方伯爵留步,几人径直去了。

方伯爵见人走了,脸色便立即沉了下来,转身就往后院去了。

方伯爵觉得有方老夫人这样地母亲,是他的悲哀,其实有他这样地儿子,又何尝不是方老夫人的悲哀?

第四百零九章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方老夫人这几日因为担心自己的孙女,晚上都睡不好,中午的时候便小睡了片刻。

方伯爵气冲冲地走进来的时候,方老夫人刚刚起来不久,正在喝她的养生茶。

老人家,年级越大,越是注重保健。

“你们毒出去。”方伯爵板着脸对着一屋子地丫鬟道。

方老夫人看到儿子却是很高兴的,自从方伯爵成年之后,很少到她院子里来。方老夫人也记不起来,她与自己地儿子已经有多久有没坐在一起聊家常了。

“济儿你来了,快来母亲身边坐。”方老夫人忙笑眯眯地招呼儿子道。

方伯爵站在那里没有动,直到丫鬟们都退了出去,他才冷硬着一张脸朝着方老夫人道:“母亲,我不是与你说了吗?你在后院好好养老就行,不用插手内院的事情。”

方老夫人一愣,随即笑道:“哦,这几日媳妇身体不好,我便替她管一管。你放心,母亲身体硬朗着呢,没有事情的。”

方伯爵顿了顿:“母亲,我希望您以后不要再插手静宜和妍儿地婚事。她们的事情由我和夫人做主就是了,您还是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吧。”

方老夫人觉得有些不对了,皱眉道:“济儿你这话是何意?”

方伯爵冷冷道:“你今日跑到静宜地院子里大闹一场,还对她动手地事情,已经传到了外头。刚刚族长和七哥过来了,说是来看静宜的。谁知派去地嬷嬷一进静宜地院子,就看见你让人去卖她地丫鬟”

方老夫人听见惊动了族里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嘴硬道:“这族里未免也管的太宽了吧?我卖几个小丫鬟罢了,与她们何干?我家地丫鬟,由不是要他们给月例再说了,这些年,他们对我们态度冷淡,怎么管起闲事来却来劲儿了?济儿你不必理会那起子人。”

方伯爵闻言一阵火大,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说道:“母亲,你难道不清楚这些年,为何族里会远了我们这一房么?”

方老夫人脸色一变,看着自己地儿子道:“你这是何意?”

方伯爵撇过头:“儿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几年儿子和夫人一直在努力让族人和世人对我们伯爵府改观,好不容易见了一些成效,实在是不愿意再功亏于溃。”

方老夫人脸色一白,不可置信道:“你,你是在怪我?”

方伯爵一言不发,表情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方老夫人急了,起身走到方伯爵身边:“儿子,母亲当年做的都是为了你呀。”

方伯爵脸色更加难看:“为了我?然后害的我这些年一直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这也便罢了,我都忍了过来,只希望你不要再添乱子。可是,您现在又出来惹上这些事情,你可是知道,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我们一家哪里还有脸去见人?方家族里您可以不在乎,可是儿子却是姓方的,将来还想光明正大地进方家地祖坟,所以儿子补可能不顾忌方氏一族。”

方老夫人脸色惨白如纸,她抖着唇:“害你?添乱子?你就是这么看娘的吗?”

方伯爵绕开这个话题:“总而言之,这件事情您不必再插手了。静宜的人你也不要再去动,若是有什么事情,就让人吩咐夫人去帮您做。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方老夫人看着儿子地背影,脸上愣怔着。

方伯爵走到门口却是顿了顿,头也未回道:“对了,静妍她年级不小了,眼见着就要出阁,性子却还是如此顽劣。我会交代夫人,以后对她严加管束,所以母亲你若是没有什么事情,还是不要再见她地好。”说着方伯爵就大步走了出去。

方老夫人像是受到了莫大地打击一般,一个酿跄摔倒在了地上,脸上惨白如纸。

方老夫人这种人,性子冷硬,心肠狠毒,还能屈能伸。算起来,其实算是强悍的人。

可是再强悍的人,都是有弱点的。方老夫人这一辈子最大的弱点,就是她全心全意去爱的自己的儿孙。所以来自他们地伤害也是最让她无法承受的。

有些人,你能伤害她,并不代表着你比她强,比她厉害,不过是她给了你伤害她的权利罢了。仔细想一想,不可谓不可悲。

方家族长来伯爵府,自然不可能真的是走累了路过,进来讨杯茶喝的。至少是向伯爵府摆明了态度,方静宜的事情,族里并不是就置之不理的。

周嬷嬷回去之后,自然是将自己地所见所闻,如实地报给了自己的主子,族长的嫡长媳,方家地三老夫人。当然,周嬷嬷所谓地“如实”,是她眼中的如实。

三老夫人闻言,也不禁为方静宜的处境心疼。立即自己地媳妇准备了好些东西,送去伯爵府,指名了是要给方静宜的。东西是什么并不重要,但是她的态度却是极为重要的。

至于方家族里为何会出面管方静宜地事情,实在是他们不管也不行了。

方伯爵府中的事情,越闹越大,方家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处。方静妍地事情已经让众人注意到了,几年未曾露面地方静宜地身上。方静妍行为不端,方家还可以说时方伯爵府自己教女无方。可是若是方静宜在这个时候遭遇了不测,这件事情势必是要惊动许多人的,上面会不会插手也未可知。

方氏一族若是坐视不理,之后的人命官司,定然会牵扯到族长。因为不管方氏一族如何远离了伯爵府,方伯爵那一支都是方家人,归族长管束。

之后方家三老夫人又派人将伯爵夫人叫到了府上,关起门来说了好一通的话。伯爵夫人出来地时候,脸色还算时平静。只是第二日,伯爵府的人就发现,方老夫人地院子被人看管起来了。

人,能进不能出。负责看管的几个婆子,都很面生,平日里在伯爵府没没有人见过。

这一切都是在无声中进行的,并没有闹出太大地动静。因为当事人方老夫人,自那一日,方伯爵从她院子里出去之后,就病倒了。

方老夫人开始病倒,其实是装病。目的也很简单,不过是希望儿子能服一个软,到她院子里去看一看她,认个错。无论男女老少,在自己爱的人面前都是有些孩子气的,恶毒如方老夫人也不会例外。

可是她没有等来自己地儿子,她爱的孙女儿也一直没有露面。等她憋不住想要出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方老夫人当时的心情如何,没有人知道,但是她却一头栽倒在了院子前的台阶上。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口不能言,轻微中风了。

这下,她不用再装病了,她是真的病倒了。

方老夫人为何会受这么大的打击,无非是她以为,将自己拘禁起来的是自己的儿子罢了。因为方伯爵才刚刚对她放完话,不想她再出院子惹事。

方静宜的病却是一日一日地好起来了,因为她不再用伯爵府的药,她的药材是方家族里给她送过来的。这样地结果,自然让人心中有了更多的结论。

方静宜病好了之后地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给方家地三老夫人请安谢恩。

只是最后,当方家三老夫人拍着她的手给她打包票地说:“好孩子你放心,只要有伯祖母在,你与李家那小子的婚事就是铁板钉钉儿的别的什么鬼魅魍魉都不要想来捣乱。”的时候,方静妍虽然是装作害羞地低头不语,藏在袖子中地拳头却是紧紧地攥了起来。

回去地路上,方静宜一直靠在车窗边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春华见她的模样,虽然隐隐猜到了是与那位李公子有关系,但是她其实也是有些不能理解的。在世人的眼中,李家的那位公子确实是良配了。至于风流,对于男人而言,世人并不以为是一个缺点。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如此而已。

许久,方静宜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平静,睿智,甚至光芒闪闪。给她仅仅是清秀地面容,增加了几分丽色。

春华和秋实一愣,互看一眼,春华小心地问:“小姐?可是有什么事情?”

方静宜摇头笑:“没有,不过是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罢了。”

春华和秋实面面相觑,但是方静宜不说,她们也问不出什么来。

方静宜靠在车壁上,揭开了些窗围,看外头的景色。这么多年,她极少能出门,今日能出来其实是挺高兴地,实在是不想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坏了自己地心情。

马车走在比较宽敞的道上,突然前面拐弯处响起了马蹄儿声。不一会儿,一个火红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视线里。

方静宜一愣,立即想到了来人是谁。她虽然没有出门,但是不代表她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马车夫忙拉住马头往一边去靠,方静宜没有留神,头便磕在了车壁上,头上的簪子也斜了,很是有些狼狈。

春华和秋实正要过来扶她,方静宜却突然面带惊恐地看向窗外。

两个丫头也愣住了,往外看去。

前面的错误已经都改了过来,感谢放假了还赶过来救场的泡泡编,真心觉得乃应该被加工资~谢谢忍住没有骂人地亲们,乃们是最温油滴~爱你们~

第四百一十章 谁的姻缘

便看见原本空旷无人地街道上,突然冒出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他追着地上的一只小木球跑着,跑到了街道上。而对面地马为了躲开方静宜地马车,已经往旁边的道上靠了,却正好与那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对上了。

“啊”春华忍不住开始卖弄她的女高音,休养了些日子,她的嗓子已经完全好了。

不过她地声音夹杂在其他人地惊呼声中,到也不怎么明显了。

马上的惠安此时自然也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她的反应还算时快地立即想要拉住马头。可是她今日骑出来的,是一匹烈马,若是别人根本驾驭不了。她虽然能够安安稳稳地骑上去,也仅仅是凭着这些年积累地技巧,力道是怎么也不够的。

所以尽管她反应很快,马却一时停不下来,她在马上也不由得冷汗淋漓。

眼见着惨剧就要发生,许多人都不忍心地将头撇开了。

这时候从旁边却是飞快地掠出了一个墨色的身影,那人快速地上前,因为马速度太快了,根本来不及抱下孩子。那人索性借着冲过来地惯性,双脚狠狠的踢到了马身上地两个部位。

说来也奇怪,那马竟然被他地力道,踢得往一边倒去了。身穿墨色衣衫地男子,赶紧地将孩子拉到了一边,推进了已经跟了过来,脸色吓得惨白的他的母亲的怀里。

孩子的父亲被吓得腿都软了,却还是白着脸过来朝那墨色衣衫的男子道谢。

那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太阳下闪闪发亮。

不和谐的声音却时响起了:“王璟又是你你找死啊”

墨衣男子一愣,转头看去,正好看见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地惠安郡主。这男子不是王璟又是谁?

“呃……郡主,是你啊。”王璟摸了摸头,有些尴尬。

他刚刚一时救人心切,哪里还管的着马上的是那一尊菩萨,自然是要先把人救下来要紧。

惠安县主的坐骑被王璟不知用什么手段给撂倒了,坐在坐骑上地她自然也好不到那里。这里是大庭广众,她却被摔了个狗吃屎,心中怒焰高涨,恨不得将眼前陪着笑脸地高大少年集鞭子抽死。

想到做到,惠安县主四处看了一眼,抓起了掉在地上不远地鞭子就朝着王璟抽了过去。王璟眨了眨眼,灵活地左挪右移,那鞭子竟然无法挨到他的身上。

“咦?”惠安县主一愣,随即好胜之心顿起,那鞭子更是紧跟着王璟。

王璟躲了几鞭子,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人,脸色也不好看了。不过想了想,他却是身体一顿,那鞭子一下子就抽到了他地左臂上,单薄的墨色衣裳被抽出来了一条口子。小麦色的小臂露了出来。

惠安到是愣住了:“怎么不躲了?”

王璟无奈:“郡主,我躲你追,这要躲到什么时候?你一个女子,我就让一让你又有何妨。只是……这一鞭也尽够了吧?”

旁边却是传来了几声哄笑,王璟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话里有歧义,摸了摸头有些无奈。惠安郡主脸上更加不好看了,扬起手又要抽,看到周围的人兴致勃勃地眼神,硬是忍了下来。

“王璟,你好样的这账我们以后再算”惠安郡主冷声道。

可是一般来说放出这种话,本身就是一种示弱。

王璟对这种挑衅到是无所谓,咧嘴一笑,不接这战帖。连旁边好事之辈故意发出地嘘声,也毫不在意。他练武,并不是为了争强好胜。妹妹说了,最重要的是要记住自己要的是什么,别人的目光与他何干。

虽然不接惠安地挑战,王璟却还是收起了笑,认真地说道:“郡主,您的马骑得确实是不错。但是在街道上,还是不要疾驰的好,刚刚若不是我及时将马踢开了,那个孩子就要因你丧命。你出身高贵,想必并不将这些平民百姓地生命看在眼中。但是他们也都是有父母亲人的,总会有人为他们伤心。”

惠安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有说什么,刚刚确实是她理亏。尽管她怪王璟出手没有分寸,并不代表她希望闹出人命。

只是郡主身后的仆从却是不满意了,刚刚他们没有机会显身手,也没有那个本事,口头功夫却是不愿意落下的。

“你小子,意思是郡主的安危还比不上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地娃娃?”

王璟摇头,认真道:“我并不是此意。只是如果郡主只受一点点轻伤就能救下一条性命地话,璟会毫不犹豫去做。”

那仆从还想上前来理论,却时被惠安郡主止住了,她冷冷看了王璟一眼,转身便走。看也不看被踢到在地上地马,随手扯过一个随从的坐骑,翻身就骑了上去。扬鞭走了。

随从们也气势汹汹地瞪了王璟一眼,骑马追着郡主去了。

王璟抓了抓头,见刚刚那那孩子和他一对父母还没有走,想了想,指着躺在马路上的那一匹半死不活的马道:“想必郡主不会要了,你们可以将它拖去卖了换些银两,就当是压惊银子。”

说着还摇头嘀咕道:“郡主也太小气了。”

围观地群众正要散了去,王璟也打算离开,转头却是与一双眼睛对上了。王璟愣了愣,那双眼睛却是立即就被厚重地帘子给挡住了。抓了抓头,想了想,王璟摇了摇头,径自去了。

马车上的方静宜看着被放下来的车帘子,吁了一口气。

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地头,果然,簪子已经歪了,头发也有些散乱,想起刚刚自己这模样,让一个陌生的男人看了去,她不由得一阵懊恼加脸红。

“小姐,刚刚那位公子好厉害。”马车又走了起来之后,春华才回过神来,她一边帮着方静宜整理头型,一边有些激动道。这种场面她只在戏里听到过,没想到今日出来竟然能目睹到。不由得小丫鬟眼中满是崇拜地色彩。

“唔。”方静宜心不在焉地应声道,她还是在为自己的失态耿耿于怀。

春华见方静宜兴趣缺缺地样子,也不在意,转而扯着秋实地衣袖道:“诶,诶,你刚看到了没有?那位公子,一脚就将那匹大马踢倒了。你说他是什么人啊?武师?不对吖,郡主能叫出他地名字,看他衣裳和神态应该也是有地位的人,那是哪一位将军?”

年轻女人,一说起男人的话题,都时兴致勃勃。

“两脚。”一直没有出声地秋实却时认真道。

“什么?”春华一愣,从自己活跃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秋实比出来两个手指,一脸的认真:“我看得很清楚,是两脚,不是一脚。”

“……”

“死丫头”春华气呼呼地伸手,盖在秋实的脸上,将她一推。

只是这惊马之事却还没有完。这事情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礼亲王府了。

礼亲王妃听了之后却是起了心思。惠安县主自从死了未婚夫之后,就一直没有说亲事。

因为惠安对自己的亲事似乎很不在意,有时候她特意叫了她来说话,想要探一探她地口风,可是惠安却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原本她一个后母,位置就有些感概,惠安如此,总是让她没有办法将对话进行下去。

可是她放着不管吧,更加不行。今年每一次进宫去,太后娘娘都要问她惠安郡主的事情。她每次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太后以为她这个后母对继女的事情不关心。天知道,她实在是爬了惠安县主地冷脸和冷眼。

惠安地性子好强,王妃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可以找个什么人来配她。刚刚听了外头的事情,却是突然灵光一闪。

惠安郡主这样的,不就是应该找个能管的住她的相公么?管的住,首先就要不怕她,和打得赢啊礼亲王妃,觉得自己豁然开朗了。

“你刚刚说,那男子是谁来着?”礼亲王妃问一旁的管事道。

“回王妃,是刑部侍郎王栋王大人家的独子,名王璟。”那管事恭谨道。

礼亲王妃点了点头:“王大人家的儿子啊?王家不是一向诗礼传家的么?怎么会出了一个会武的孩子?”

管事想了想:“好像是说幼年的时候身体不好,便跟着武师随便练了练,为的是强身健体。不过这个到是比吃什么灵丹妙药还管用,王家的这位公子,长得器宇轩昂,相貌极为出众。”

关于王璟练武之事,三娘早已经帮他找好了藉口,传了出去。世人知道王璟会武功便也见怪不怪了。

礼亲王妃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更为满意了。身世配得上,相貌又好,这个女婿王爷和太后应该挑不出什么来了吧?

至于惠安郡主,她已经由着她地性子这么多年了,再惯下去,估计外头的人会传她故意要放纵了继女,不想要她好了。

想起最近京中传出来的方家的事情,王妃也警醒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四两拨千斤

三娘听说王璟过来找她的时候有些意外,自从她出嫁之后,王璟怕给她添麻烦,为了避嫌从来不会没有事情而过来找她的,会亲自来这一趟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这么想着,三娘有些担心,难道是王璟出了什么事情了?还是他等不及了,现在就要去军中?

不过王璟现在也聪明了,他来了庄亲王府也不是直接来找三娘的,而是先去了老王妃那里请安,再偷偷派了人过来通知她,要她过去。

这样到是可以避嫌了,因为王璟这次是来给老王妃请安的,三娘不过是作陪。

当三娘赶过去老王妃的院子的时候,王璟正恭恭敬敬地坐在了客座上陪老王妃说话。虽然说不上是谈笑风声,但是也算得上是沉稳知礼。

看着这样的王璟,三娘不知怎么的就有了一种自己的孩子长大了地感觉,骄傲和欣慰都是有的。尽管在她与王璟相伴长大的这些年,她在王璟面前所扮演的角色,实在是称不上是一位长辈,最多也就算是一位姐姐了。

“……这燕窝是我的一位朋友从缅甸带回来的,与市面上卖的不同,您试试看如何,若是觉得好,我下一次还让他多带一些回来。”王璟有礼的道。

老王妃笑道∶“多谢你了,我正要人去帮我买呢。以前府中的燕窝都是南洋那边船载过来的,品相倒还不错。只是最近,外头很难再买到海货了。管事去看了几家铺子,不是次品就是些陈燕窝,偏偏我最近喝的一道药粥里要用到。你这燕窝倒是来的即时。”老王妃心情像是不错的样子,对王璟也很和蔼。

老人家总是希望自己能被晚辈记挂的,倒也不是说多在乎那些东西。平时多说说好话,拍一拍马屁,好好哄着,总不会错。

转头看见三娘进来了,老王妃也很亲热∶“三娘啊,你家兄长过来了,你也来坐坐,陪我说说话。”

三娘忙笑着行完了礼,坐到了老王妃的下手,与王璟对着。

王璟的脸色,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而且还能想着借着送礼进府,就算是有事情,想必也不是火烧眉毛的。三娘松了一口气。

两人便好好地陪着老王妃聊天,三娘能言,又能察言,王璟也是恭谨有礼。将老王妃哄地开心不已。

付出总是会有回报的,等到见老王妃有些累了,王璟起身告辞的时候,老王妃很是大方地让三娘替她送一送王璟。

三娘自然是欣然领命。

等出了老王妃的院子,三娘见周围没有别人,忍不住嗔道∶“哥哥什么时候也学会拐弯抹角起来了?还能想出曲线救国的招儿。”

王璟摸了摸头,咧嘴一笑∶“听说你们府上的老王妃要买上好的燕窝,我便去托人帮她找了。原本昨日想要托人送给你,让你给她的,只是之后发生了些事情,我又正好要来找你,便自己拿来了。”

三娘看着王璟笑∶“你消息倒是灵敏!我府中的事情,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倒是先知道了。”

王璟老实道∶“宣韶不在,我怕你在这里受委屈也没人知道,便对你们府上的事情留意了一些。这个……你别生气。”

三娘怎么会生气,她只是偏头打趣道∶“所以,哥哥你连我们府上的采买之事也留意了?”

王璟看着地上呐呐道∶“我想,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待她好些,她便也会对你好的。”

想要上前去抱一抱王璟。这个哥哥怎么就能这么贴心呢?

三娘怕自己会感动得流眼泪,忙笑着转移话题∶“对了,你刚刚说正好有事情要找我,是何事?”

王璟说起这个,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吞吞吐吐了半天,连三娘身后的几个丫鬟都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了,他才窘迫地轻声道∶“昨日,叔祖母把我叫了去,说是……说是礼亲王妃问她,我婚配了没有,想要,想要……”

王璟吞吞吐吐说不下去,三娘自然是立马就明白了。哎!吾家有男初长成啊,一家有男百家求。最近王璟的行情倒是极好,三娘心中有些淡淡的骄傲。

轻咳一声,三娘忍着笑道∶“哦,礼亲王妃也想要帮你做媒啊?那敢情儿好,不知说的是哪家的闺秀?”她也好去先打探一下人品。

王璟却是摇头道∶“不是做媒,礼亲王妃说的那人是……是惠安郡主。”

“什么?”三娘愕然抬头,看着王瓃。

“是惠安郡主。”王瓃一脸的苦相。

三娘眉头也皱了起来。惠安?怕是不合适吧?

三娘与所有的妹妹一样,觉得自己的哥哥是世上最好的。虽然她并不是觉得自己的哥哥就没有人能配得上,但是她觉得王璟值得一个最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