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丫鬟端着托盘进来了,上头有一只带着盖子的碗。这是鱼片粥来了。

宣韶自觉地在桌子前坐下了,三娘盯着他将一碗粥喝了个见底,又吃了两个小点,终于满意了。

碗盘撤了出去,两人洗漱完毕上床,熄灯,自然又是一番酣畅的缠绵。这一晚,三娘十分的热情,还试了两个以前未曾试过的体位。夫妻两人这么些日子,床上的事情也渐渐入了佳境。

事后,三娘依旧是靠在宣韶的怀中,这是她现在最喜欢的一个睡姿,宣韶近在咫尺的气息总是能让她很快就睡着。

不过今日两人并没有睡下,而是聊起了天。

因为王璟的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让三娘心中意外之余,欢喜之意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又细细问了一些殿上的细节。

“王璟他想要去北疆,我却觉得这事情还急不得。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想要活下来,靠运气与身份是不行的。这段事件在京中就当是韬光养晦罢,等他学够了本事再让他出京。”宣韶抚摸着三娘的背脊,轻声道。

王璟与宣韶不同,宣韶自幼便跟着他父亲去了边境,世子这个父亲与别的父亲不同,他虽然也疼宣韶,疼法却是不一样的。

第四百三十章

宣韶的父亲面上看着吊儿郎当,有时候做的事情也确实是幼稚得令人发指,但是对于自己的孩子,他也一直坚持自己的教法。

宣韶五岁的时候学泅水,别人家的父母定是担心得一直守在孩子身边手把手的教。可是世子大人却是对宣韶说完了泅水的诀窍,并亲身示范了一遍之后,就将五岁的宣韶扔下了河,让他自生自灭。他自己在岸边悠闲地啃西瓜,无视围观群众们愤怒的眼神。

宣韶八岁开始,世子就带着他上山打猎,下河摸鱼。甚至他潜入北疆沙漠腹地之时,也带着宣韶。虽然世子很少说教,他也没有太多的耐性手把手的教,但是他都是将自己一身的本事身教给了宣韶。

可以说,宣韶的这一身本事是他实践中得来的,而不是如别的世家公子哥儿们那般的,在温室中,在师父们的围绕下学会的。

所以即便当年,宣韶年纪还那么小,他也能带着自己的母亲从北疆安然回到京城来。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位世子爷的教育方法还是成功的。当然,也都亏了他生了一个聪明的儿子,若是哥愚钝的,怕是早就被他玩死了。

王璟是很有天赋,也足够努力。但是他的生活经历还太过于简单。他又是出生文官家庭,在军中也没有太多的裙带关系。所以要想在军中生存,并不容易。

“你应该听说过镇北将军孟擒虎吧?”宣韶低头朝三娘道。

三娘点了点头:“听说过,出身平凡,能有今日是他自己拼搏得来的。”对于孟擒虎这种白手起家的人,三娘心中还是尊敬的。

“他的次子在一次边境的小冲突中死了。”宣韶淡声道。

三娘闻言便提起了精神,这件事情她曾经听说过,还是从沈凤娇那里听到的。沈凤娇听到了沈惟幕僚的谈话。当时还说那为小将军的死有些蹊跷。

而宣韶既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那必定是这件事情真的有不寻常之处了。对于这些猫腻,三娘还是想要听听的。

宣韶看着三娘在黑暗中,突然闪闪发光的眼睛,不由得失笑。忍不住勾起手指去刮了刮她的鼻子。

“我应该早就知道的,你喜欢听这些。”

三娘闻言气得踹了宣韶一脚。

宣韶忙抱紧了他哄住:“咳,我的意思是,多知道一些事情,没有坏处。”

说着不等三娘闹,赶紧转入正题:“孟擒虎的儿子我曾经见过,功夫极好,兵法战略也学得不错,虽然比不上他兄长出色,但是他年级毕竟还小。缺少的仅仅使阅历罢了。可是这样一个人,最后却是枉死在了一场小冲突中。”

“你是说枉死?”三娘果然被转移了视线,惊讶道。虽然有了这个想法,但是真的从宣韶的口中听到,她还是觉得有些惊悚。

战士死在战场之上,敌人手中,这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死法。这样也就称不上是枉死了。宣韶既然说这位孟公子是枉死,那么他定不是死再敌人手中的。

宣韶轻轻拍了拍三娘的背,叹息:“当时他接到线报,又一小股蒙古兵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村庄。便带着自己身边的人赶了过去。正好与劫掠完了要回营的蒙古兵对上了,双方免不了一场搏斗。不过孟家公子在专心对付自己面前的一个蒙古官兵的时候,一支箭从后方射来,将他射中了。这只箭虽然不足以致命,但是拼斗之时,一点疏忽都是能致命的。孟家公子因分了心,被对方一刀削下来半个头。”

三娘听着心中不由得有些发冷。

战场之上,背后射出来的箭,她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之后呢?没有人查出来吗?”三娘皱眉道,军队中战场上,出现这种对自己的同胞手足下手的害群之马,实在是应该军法处置不然真是让人心寒。

宣韶摇头:“这事儿不好查,当时孟家公子身后全是他自己带去的人,事后没有一人承认,也没有人看清楚是谁下的手。到后来,朝廷派了人去查探,有人为了立功,也有人为了报私仇,竟互相攀咬起来。整个镇北军差点因为此事,而成了一盘散沙。”

三娘讽笑道:“这还真是能笑掉人的大牙,几万军队没有没蒙古兵打败,却是溃败在内斗之中。”

宣韶心情也十分沉重,不过他还是带着些敬意道:“说起来,镇北侯孟擒虎将军真的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他见场面不可控制,便召集全军,说孟公子的死是他自己学艺不精,在与那位蒙古将领缠斗的时候被对方所杀。还特意向皇上上书说,在北疆的战争结束之前,求朝廷不要再追究他儿子惨死之事。”

三娘心中更是有些难过:“当时不追究,等到时过境迁,又能查出什么来?这位孟公子真是枉死了。可惜啊,看他父亲的为人,这位孟公子想必也是一位可造之才。”宣韶说他本身天赋就很好,加上家教严格,这样的人比较不容易长歪了。

宣韶叹息:“我与你说这些就是想要告诉你,即便是战场上也不是凭着本事和身份就能生存下去的。王璟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他若是真想走这条路,我会让人好好教他的。”

三娘抱住了宣韶的腰,仰头朝他笑:“我明白你的苦心,哥哥他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也能明白你是为了他好的。其实我也觉得以他现在的阅历,上战场还不成熟。”

若是王璟真的只是平常人家出身的到也还好,偏偏他出身王家,家世不凡,可是在军中又没有根基。这样的人是很容易被人嫉妒欺负的。

王璟这些年来,阅历长了不少,三娘是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成长的,但是仅仅这些还远远不够。三娘相信,宣韶会好好将王璟教出来的。等到那时候,她也就不用总是为王璟担心了。

宣韶见三娘精神越来越好,便又与她说起了那位蒙古二王子的事情。

虽然宣韶没有明说皇帝之前对他说的关于对付蒙古方面的想法。但是三娘对这种事情有一种天生的敏锐,她从宣韶的一些轻描淡写的描述中就猜到了一些。

“这次蒙古二王子进京,是为了寻求盟友……哦,不,盟友他还不够格。是为了寻求后盾来的?”三娘眨眼道。

宣韶真不知道,娶一个太过于聪慧的妻子,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头疼了。

只是三娘既然已经开口问了,宣韶也不隐瞒,将朝廷的打算对三娘说了。宣韶知道三娘不是那种不知世事,不知轻重的女子,她永远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只能是夫妻两人的私下之语。

所以与三娘说话,他觉得很轻松。而且这么多年,他有什么事情从来都是自己琢磨,自己背负,没有人能让他毫无戒心毫无负担地将所有的事情都拿出来分享。三娘的存在,让他心中也十分的惊奇,却是感觉这种心情也十分得舒畅。

三娘听了宣韶的话,在心中琢磨了良久:“这么说,皇上与二王子两人是郎有情妾有意?就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

宣韶:“……”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宣韶心中十分无奈,苦笑道:“皇上也并不是非二王子不可,若是乌恩其不可用,那便罢了。”

“乌恩其?”三娘饶有兴致地叫着这个名字,“我最近有在琢磨蒙古语言,这个名字么……”

在宣韶离开京城去北疆的这段时间,三娘对蒙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所以她试着想要学一学蒙古的语言。只是因为资源实在是匮乏,她想学也没有门路。

不过今日宣韶将之前世子留下来的一本笔录拿给了她。她翻开看了之后,惊叹之余,笑了整整一日。

说起来这位从未谋面的公公,那可真是一个人才。

他记笔录的方法硬是与别人不同,上头除了他飘逸洒脱的草书之外,还有一些他画的图。三娘一开始看到的时候,还以为这位世子爷是穿来的。因为他有时候叙事,是用与现代的漫画相似的手法。

不过仔细看了之后,三娘便否定了这个想法。世子的画风还是很古人的,也没有出现过什么令她惊悚的词句。

只是可能他脑子的回路长得与别人不一样,所以笔记记得十分有趣。让她看着都不想放下来,在宣韶回来之前,她一直在看那本笔录。

还有就是,那本册子上涉及到一些蒙古人名,和名词以及一些奇怪地风俗习惯。这位世子都很八卦地给了详细地描述。有时候甚至有些本末倒置了。

不过却是让人能感觉到,世子大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自得其乐的。

对于三娘地好学,宣韶很是有些惊讶,不过知道三娘喜欢他也没有什么话说:“你若是要学,我以后可以教你。”

三娘闻言眼睛一亮,这到真是个大好资源,不过她要说的不是这个:“师父,这可是你说的。那你告诉我,乌恩其这个名字是何意?”

对于三娘的称呼,宣韶哭笑不得:“乌恩其……忠诚的意思。”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七月喜事

三娘的眸子在黑夜中十分明亮,她看着宣韶饶有兴致地道:“你不觉得蒙古王给自己的儿子起这么个名字很耐人寻味么?他另外几个儿子都是叫什么?”

宣韶想了想:“大王子斯钦布郝,三王子卓立格图,四王子斯日古棱,分别代表睿智刚毅,无畏,才思敏捷。”

三娘闻言一笑:“都是好名字,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期盼不过如此了。只是这位二王子,这些年在蒙古想必过得并不是太如意。”

宣韶微微挑眉看向怀中的人:“这都能看出来?”

三娘有些得意:“那是当然,见微知着嘛。不过一般来说,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大多数都是沉默寡言,性子阴沉,有些还会愤世嫉俗。可是今日在街上见到的这一位,却是天真烂漫,性子开朗。我刚刚想起来,觉得十分的违和,你不觉得吗?二王子真要是这种性子,那他的心得多宽啊?要不就是他表里不一了。”

宣韶闻言,失笑。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了,女人喜欢凭着喜好和感觉来判断一个人和一件事物,男人更愿意相信证据。不过事实证明,仅仅凭着所谓的第六感,也不是没有正确的时候。

“对了,白天你的人去跟踪哈丹巴特尔,可是有什么收获?”三娘突然想起来道。

宣韶沉默了一会儿:“丁叔跟到西寺胡同那一带之后就没有再跟了,怕打草惊蛇。不过那一带住的也就是那几户望族,所以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

三娘想了想,恍然道:“我说怎么听着这个西寺胡同有些耳熟,沈家不就是在那一带么?”二娘嫁做沈家妇,即便她与二娘关系不怎么亲密,但是门也要会认的。

宣韶拍了拍三娘的背:“时候不早了,睡吧?”

三娘这才惊道:“呀,说着说着忘记了。糟了,明日早上又起不来了。”语气十分沮丧。

宣韶忍不住笑了,亲了亲她的额头。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三娘真的觉得自己很困了,不一会儿就在宣韶的怀里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三娘总是能听到外头的人谈起王璟那一夜大败蒙古勇士之事。因为王璟的出身,以及他那被传得越来越神乎其技的技能,再加上理所当然的名族自豪感,王璟受到了京中所有百姓们的追捧。朝廷对蒙古的战争刚刚暂停,国|家与人|民需要这样一件事一个人来鼓舞士气。

于是自方家出事以来,首次有一件事或者一个人能将人们从方家的八卦中解救出来。

总而言之一句话,王璟一战成名。三娘在听到这些的时候,很是有些感叹的。

在去给老王妃请安的时候,老王妃也提起了王璟,还说要他以后有空就来庄亲王妃陪她说话,三娘自然是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应了。

一旁的郡王妃语气却是酸溜溜的,怎么说在她看来,王璟也是她给自己的女儿挑夫婿挑剩了的。

人就是有这样的一种心理,在买了一样东西之后,最不高兴的就是别人说那样东西不好。同样的,放弃了某一样东西不要,便巴不得找出它身上所有的缺点,见不的人说它好。郡王妃大概就是这么个心态。

惠兰县主更是从头到尾,鼻孔望天,一脸不屑。三娘想,这样也好,咱谁也看不上谁,就不用硬扯上关系了。还是王八配王八,绿豆配绿豆吧。

之后郡王妃又有意无意地提道:“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难处,咱们王府虽说是宗室,可是每月朝廷给的俸禄却是又定数的。年轻人总是不懂这些,以为家中吃穿不愁,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这厨房到了晚上也不得空闲,殊不知这样有多浪费。”

三娘闻言暗自惊讶,这是在说她晚上让厨房给宣韶做宵夜的事情吗?这到是好笑了,除了王府定例的一日三餐,她要厨房开小灶的时候,可都是按着规矩给了银子的,且从来就只有多没有少。怎么听着郡王妃的意思,好像她花了她的银子似的。宣韶在京卫指挥使司已经鹰卫所得的俸禄虽然没有交给公中,但是作为宗室所领的那一份却是直接划入了王府的账中,作为她们一房一日三餐与别的零碎花费绰绰有余。

其余的,她也没有让王府为她们买单。

三娘笑着缓声道:“郡王妃您不说侄媳还不知道公中已经入不敷出至此了。宣韶虽然俸禄微薄,但是我们这一房除了平日里让厨房开小灶花了些银子,到也还算宽松。这样吧,以后祖母这边若是晚上要额外用厨房什么的,就从我们这边支银子吧。再穷也不能委屈了长辈不是?再说了,我们怎么说也是宗室,皇家的颜面还是要顾及的,比不得小门小户,什么忙排场也不用顾。”

让厨房开小灶的可不只她们这一房,郡王妃自己时不时会吩咐炖补汤给庄郡王和两个儿女就不说了,就连老夫人晚上有时候也会要熬药,和炖一些汤汤水水的。

她话说明白了,可没有花庄郡王府一分多余的钱,若是王妃嫌弃老王妃多花了她的银子的话,那就让她来养好了。

郡王妃闻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老王妃看向郡王妃,脸上有些不悦:“先皇在世之时就对庄亲王府优待有加,我当家那么些年,从来就没有听说过银子不够用的事情当今圣上对王府更是不曾亏待,当初虽然降了怀儿的爵位,我的那一份俸禄却是给了双倍的。你究竟是怎么管的家?”

郡王妃语塞,心中不由得气极。她不过随口提了那么一句,这个三娘就给她把老王妃给得罪了,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母亲,媳妇只是觉得,年轻人节俭一些不是坏事,并没有……并非银子不够用,也没有说您用厨房有什么不妥。”

老王妃瞥了她一眼:“三娘说的对,我们是宗室,有些排场不是我们不想讲就可以不讲的,万事都是有个祖宗的规矩摆在那里。就说厨房吧,原本就应该不断人的,以防主子们有需要热水,汤药什么的。”

说到这里,老王妃轻叹着摇了摇头,“你虽然也是出身名门,不过可能因为是庶出的缘故,嫡母并未教过你这些。切记,以后不要再说这么小家子气的话了,惹人笑话。”

郡王妃面色一僵,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她这一生最恨的就是别人拿她的出身说事,她是庶女又如何?还不一样嫁得比族中大部分的姐妹要好?即便是当初人人羡慕的她的嫡姐,如今也比不得她尊贵。

三娘说了那一句话之后,就在一旁低头立着,脸上也没有什么得意之色。

只是,她也并不是那种可以任人拿捏的性子,所以以后郡王妃还是最好不要不识相来招惹她了。既然相看两厌,将对方当透明不是很好吗?

老王妃又将郡王妃好好教育了一顿,才打发她们出来。

郡王妃与惠安县主两人面色不虞地看着三娘,三娘笑了笑,礼仪无缺的行了一礼,便施施然去了。留下母女两人看着她的背影牙牙痒。

日子一日比一日更加热了,府里各个房间都摆上了冰釜。经过老王妃一番教训,郡王妃大方多了。可是三娘体质偏寒,并不喜欢在屋子里摆冰釜。只是等宣韶回来的时候,才命人摆出来,晚上两人睡着到也不热。

说起来,三娘不得不赞叹一下宣韶的体质。可能因为他有武功傍身之故,竟是冬暖夏凉的体质。他不怕冷,也不惧热,着实让人羡慕嫉妒恨。所以宣韶知道三娘怕冷,便吩咐房里不用放冰了。

转眼到了七月,一年中最热的季节,这一个月却是一直没有下过雨,每日的天气燥热燥热的,街上的打架斗殴事件都徒然增多了起来。

就是在这样一个干热得让人抓狂的时候,王筝与苏敏之喜结连理。

李氏给王筝准备的嫁妆,虽然不张扬,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丰厚。王筝虽然不是她亲生,但是两人之间的母女情分却胜似亲生。在京城里,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王筝与苏敏之成亲之前,苏成之的婚事也定了下来。男方是一位颇有才名的贡生,听说也是人品端方,君子如玉。

所以尽管天公不怎么作美,这一个月里喜事却是颇多的。

快到中元节,王显今年却是告了假回乡祭祖。其实也是正是过继二房的人,要去祖宗面前告慰一番,备个底。

王玬和二房的王璋,王松与王显一同回青城县。王璟因为刚刚入了前锋校不久,留在了京中。

这一段时间三娘一直在府里没有出门,宣韶怕她闷坏了,便让她去送一送王显他们,这也算是王家的一件大事。出嫁从夫,三娘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我上午还要进宫一趟,出宫之后便过去接你。”宣韶握着三娘给他系扣子的手道。

三娘笑容甜美:“你去吧,哥哥今日休沐,我与他同路过去。”

第三百三十二章 杀意

宣韶想了想,点头:”王璟与你一起也好。我尽快将完,下午我没有什么差事,正好可以陪你去城外的别院里散一散,你不是说想骑马吗?别院里有阴凉的空地,让你学骑马最好不过了。中午来不及让别院那边准备饭食,就派人去太白楼让他们送一桌酒席过去。”

宣世子在世的时候,在城外有一个别院,宣韶让三娘出门去送王家众人,也不过是想要借着这个,带她去走走。

三娘心中更是喜悦,点头道:“我对吃食不挑剔的,吃什么都好,你快去快回。我等你。,宣韶抚了抚她的脸,出门去了。

王璟这次并没有进府,而是在岔口处候着三娘的马车。

三娘的车出去的时候,王璟已经等了许久了。三轻轻揭开马车车围,看见王璟身边还有一人与他兵骑,那人一脸的络腮胡子,身体健壮,正比划着手势与王璟说着话,是丁酉。

见三娘来了,王璟与丁酉停住了话头。以前还在王家两人年纪都不大的时候,三娘出门偶尔会叫王璟也上马车来,如今两人都大了,三娘又嫁了人,已经不能同乘一车了。说起来,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

“妹妹,你来了?叔祖他们的车还没有出发呢,我们去城门那边等着,等下送他们出城。,宣韶隔着帘子,对三娘道。

三娘点头,想想他看不见自己,便出声:“哥哥你决定就好。”说着又与丁酉打了一声招呼,更是随着宣韶唤了他一声丁叔。

丁酉笑声爽朗,却是回了她一句少夫人。

今日的太阳依旧有些烈,三娘坐进来马车里以后,感觉马车里闷得让人心中难受。因为她最近都没有用冰,所以出门的时候,丫鬟们并没有准备冰爸。这时候便有些后悔了。

这眸子外头热,便一直在府里,都忘记了屋子里和马车里其实是不同的。

白英皱眉道:“小姐,要不奴婢让人回去拿冰釜来?”

三娘想了想还是摇头:“现在还是早上,日头还不算大呢,忍一忍吧。等会儿见到酒楼什么的地方,打发人下去问问。一般大的酒楼里,是有准备冰块的。,当然,也只有京城最豪华的那几间酒楼里才会有。

“今年怎么这么热?都有快五十日没有下雨了,平日里连风也没有呢。”白果抱怨道。”京中还算好的,毕竟我们这些人大都不用靠天吃饭。京畿附近一些农田已经干涸许久了,不知道今年秋会不会闹灾荒。”白兰眉头轻皱,一脸的忧虑。

这些日子,因为宣韶回来了,白兰也没有故意往宣韶的面拼凑,白果便对她印象好了不少,终于不再动不动就骂她是狐狸精了。只是毕竟两人斗的世间长了,怎么也没有办法和平相处。

不过白兰这话却是让农人家庭出身的白果对她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还会担心这些,心肠到也不坏。”

白兰闻言收起了面上的忧虑,眨了眨眼:“我担心到时候米粮上涨,我们会吃不饱饭。,白果瞪着白兰咬牙:”有我们小姐在,短不了你那一口,安心吧你”说完便撇过头不理她了。

白兰笑眯眯的,毫不介意。

三娘摇了摇头,白兰总是喜欢逗白果。好在两人都是知道分寸的。也就是私下里斗一斗嘴,并不会闹到外头去。

这时候,外头王璟与丁酉说话的声音也传了。”这几日我白日怕是没有空去丁叔你那里了,不知道申时过后去找你会不会打扰了。,王璟有些纠结道。

丁酉笑道:”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那时候来正好可以陪我喝几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敢情好,我家中还有几坛子好酒,到时候一起提过去。”王螺高兴道。

丁酉大喜:“那你可别忘记了,我记下了。”年轻时候的那些纨绔子弟的毛病他早已经改了,唯有好酒这一项,这一辈子怕是无望再改了。

王璟笑着无奈道:”自然是不会忘记的,你教我本事,我孝敬您几坛子酒又算的了什么?”

丁酉又是哈哈大笑:”对了,你这几日要忙什么?我记得前锋营平日里还算是清闲,并没有太重的差事。”

王璟道:”您没有听说吗?好些日子不下雨了,若是再这么下去怕是会引发灾荒。大臣们都吵着要皇上去天坛祭天。我们这些人,平日里是清闲,但是只要皇上一动,我们便要忙了。,禁卫军主要就是负责皇帝的安全的,所以皇帝若是要去祭天,这一路的安全问题自然是这些吃着皇粮的侍卫们要操心的了。

“呀,皇上要祭天了,那就好了。皇上是天子,他去祈雨的话,农人们就都有救了。”白果很肯定的小声道。

三娘却觉得皇帝也是不怎么好当的,国家有了什么大灾难人们都会第一个想到他,谁要他们有事没事总宣称君权神授?

只是这祈雨什么的,运气好的话正好下雨了,那就最好不过了。运气不好的话,皇帝接下来就要自省其身。努力检讨自己最近确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然后再自责一番。

其实,这不下雨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自作多情了。

马车又行了一阵,外头丁酉突然道:“王璟兄弟,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就先离开了。你下牛再去我那里找我吧。”他语气有些匆匆,之后竟是没有等王璟回话,就调转了马头。

“诶,丁叔,您……”王璟反应过来的时候,丁酉已经离了他好几个马身了。

三娘正靠坐的窗边,这样可以凉快一些听到外头的动静轻轻撑起了些车帘子,正想要问与王璟说几句却看见前面有一几两马车从另一条岔口进去了。

京中大户人家的马车上都是有标记的,这也是身份的一种象征,三年娘在京中的时间已经不短。这些人家的马车她都已经记得差不多了,刚刚那几辆正是方伯爵府上的。

不知道那马车上坐的是什么人,让丁酉这么急匆匆地跟了过去。不过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世,三娘也不过就是在心中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罢了,随即便放下了。

三娘与王璟到了城门口,只等了小一会儿王显他们的马车就到了。

三娘与王瓃随着他们后面出了城。

除了王栋和王璟,王家的男儿们都回山东青城。王栋今日当值,不能来送王璟便替他来了。

王璟王玬王璋几兄弟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向来很好。这次要分别一个月不止,心中很是不舍,几人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边说话了。

三娘其实今日来不来都没有关系,虽然王显过继是一件大事,她毕竟走出嫁之女。不过她出门其实还是奔着城外的别院去的。尽管天气闷热能出来走动也还是美事一桩。

到了城外柳亭,便是送人之人回程的时候了。王显将王璟招到自己面前对他好一番的叮嘱。他面色额慈爱,语气也都是殷殷的关切之意,让晚辈们心中都十分熨贴。

等到到王显几人的马车和马已经走远了三娘对王璟笑道:“哥哥,君仪与我要去别院骑马你也一起去吗?”刚刚因为送行,三娘下了马车,这时候两人在凉亭里小歇一会儿,三娘也想要透一透气。

王璟闻言抓了抓头,咧嘴笑道:“我先送你过去,然后我就不在那里待了。你们两人去骑马吧,我去找丁叔。”王璟也不是不知事的孩子,自然知道有些场合自己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三娘便故意笑他:“我到是忘了,哥哥你如今也是闻名遐迩的少侠了。一般沾了‘侠’字的人都很忙的。”

王璟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别人那么说便罢了,怎么妹妹你也要笑斟”

三娘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哪里有笑你?我这个当妹妹的明明就是与有荣焉啊!”

王瓃想了想,笑出了一口白牙。

他正想要说什么,却突然顿住了,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收敛了起来,眼神警觉地看向周围。

三娘一愣,有些不解地也随着王璟的目光四处看了看。可是她只看到亭子周围,郁郁荫荫的大树,因为无风,叶子也是静止的,一点响动也没有。到是地上映出的斑斓亮点,偶尔会不着痕迹地变幻一下,证明着时间并未有停止凝固。

三娘正要说话,原本在亭子外头的白兰却是三两步走了进来‘紧紧贴着三娘站了,她的目光也与王璟一样的警觉。

这时候三娘便知道定是有事情了,她没有动,只是平静地对身边地丫鬟婆子们道:”你们都出去,去那边站远一些,别过来。”她示意地方向是王璟与白兰注视的相反的方向。

丫鬟们对视了一眼,虽然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便立即无声息地鱼贯退了出去。”出来!“王璟站到三娘身前将她挡了,朝着一个方向到。

三娘也朝那边看去,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是突然那边的灌木后边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亮得晃眼,三娘微微闭眼。那亮光很快消失,三娘再睁眼的时候,突然就从灌木后面飞跳出来两条人影。

就像是宁静的画布突然被一条亮光撕裂了开来,三娘只觉得眼前一花,王璟便躬身赢了上前。白兰拦在了三娘身前,她先是警觉地又看了看四周,似是在判断还有没有什么人躲在暗处。接着才去注意前面地战况。

三娘的心已经狠狠地提起来了,来的是两个黑衣蒙面人。他们一同对上了宣韶。

那两名蒙面人身材壮硕,微微露出在头巾外头地头发黝黑,却带着一些卷曲。

三娘仔细打量着那两人,越看却是越觉得眼熟。突然她灵机一动:他们难道是…

可是接下来她又有些不解这两人为何要对付王璟?王璟之前只是王家一个默默无为的小子,也就是这段日子才被人所知。可是这与这黑衣蒙面人又有什么关系?

此时前面的战局可以说是一面倒的架势。两个黑衣人功夫不弱有配合默契,两人本来就要高出王璟不少段数。加上他们手中一人拿着大刀,一人拿着长,而王璟却是徒手对敌。

眼见着王璟被两人默契的配合打的有些招架不住了,三娘心中有些发急。

对身边的白兰道:“你不是会武吗?去帮我哥哥。”

白兰看着前头的战局有些犹豫:”奴婢是保护您的,若是离开的话,你遇上了危险该怎么办。”

此时,那边高个子的黑衣人一刀朝着王塌的头上砍去,王璟歪头狼狈避过,但是黑衣人手中的刀太过锋利,王塌头上的发带被他的刀风削断,王璟的头发散落了下来,一下子遮住了他的眼镜。

个儿矮一些的黑衣人,这时候迅速出箭,直指王璟胸口。

“哥哥”三娘吓得惊呼。

王璟虽然视线被挡住,却是听到了风声,他索性闭了眼睛,顺着身子往后仰倒。那一把剑在王璟的胸前划了一道,王璟的衣裳被划开了,瞬间血痕就浸湿了显露出来的中衣。

三娘已经吓得手脚冰凉,她红着眼睛朝白兰道:”救他,快救救他。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我不会有危险的。”

王璟又险险避开了两人的攻击,身上自然又挂了一些彩。

他听到三娘的话,还分心急急道:“快带我妹妹走,不要过来。”这么一句话让他分了神,手臂上又捱了一刀。

三娘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白兰看着三娘,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冲了出去。

白兰的加入,让王璟得到了喘气的机会。他迅速地从地上跃起,却是有加入了战局,还不忘吼道:“你个女人来凑什么热闹?快去带我妹妹离开。,不知道是不是王璟的语气冒犯了作为“女人”的白兰,白兰突然目露凶光,一个连环踢踢向了朝她攻来的黑衣人“汹汹的气势,竟然逼退了黑衣人两步。

此时白兰身上已经丝毫看不见平日里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妖媚之色,她目光凶狠,出手霸道狠辣,如同出笼的野兽。拼命的架势让在场的三个男人都有些错愕。

当初她说,在鹰卫中,她的功夫除了少数的几个人无人能敌得过她,看来也不是吹嘘之言。她的爆发力惊人,竟然能暂时抵挡住两个黑衣蒙面人的攻击。

王璟也不想说废话了,白兰的身手大大地刺激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揉身而上,使出来的却是与他平日里风格丝毫不同的狠辣招式。

这么看起来,王璟这几招倒是与白兰的有些异曲同工了。

王璟与白兰两人联手暂时与两名黑衣人打成了平手。

三娘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了,她认真看着场中的局势,心中忧心更重。王璟和白兰看上去是与两个黑衣人打成了平手。可是白兰爆发力虽然惊人,体力上却是一大破绽。王璟刚刚又受了伤,所以若是再打下去,最终还是可能会输掉。

可是,若是输了,那便是送命。黑衣人想要王璟的命的动机,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

怎么办?三娘刚刚冷静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过突然那边的战局又发生了变化,白兰与王璟竟然占了上风。原来那个高一些的黑衣人,不知怎么的突然停了下来。他一罢手,矮一些的黑衣人立即吃力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高个子的黑衣人为何会停手,但是机会不可放过。白兰与王璟对视一眼,两人联手攻了上去。

矮个子的黑衣人皱眉,正想要提醒另外一人一声。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高个子的黑衣人,抡起了刀朝三娘而来。

王璟原本正在专心对敌,余光瞟见那黑衣人的方向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妹妹”

白兰面色一变。

矮个子的黑衣人也有些狐疑地停顿了一下。

三娘在这黑衣人停下来地时候就警觉了,因为她看到他的视线是朝着她看来的。

见他迅速朝自己走来,三娘也吓了一跳,她强令自己不要后退,尽管她觉得自己的腿有些软。

黑衣人在三娘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手中的刀一探就指到了三娘的面前。

雪白的刀风上印上了些金的的斑驳,晃得人头晕目眩。三娘却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对上黑衣人那双深邃暗沉的眼睛,轻轻道:”你是……,哈丹巴特尔?”

哈丹巴特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

“我记得你,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却记得我的妻子是你害死的。”哈丹巴特尔的声音低哑有带些悲伤。

听了这话却是有些想要笑的冲动了。

陈小妹是她害死的?

她承认当年陈小妹的死,她要负一部分的责任。但是他难道不知道,陈小妹最终会自尽,罪魁祸首是谁?

是她?这是她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第三百三十三章 受伤

那边王璟与白兰都想要往亭子这边过来,却是让矮个子的黑衣人给拦住了。两方相斗,十分激烈。

三娘看着近在咫尺的刀锋,冷冷道:“我看你这些年好像过的不错,原来是因为你将自己的错误转嫁到了别人的头上,这到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哈丹巴特尔,你心里就真的没有一丝愧疚吗?她当年死在你的面前,不过是因为你毁了她的清白,让她再无退路。”

哈丹巴特尔闻言,手中的刀又王三娘的胸前递了一寸,三娘似乎能感受到刀锋挨近的时候那彻骨的寒意。

“我是真心待她的。”哈丹巴特尔挤出了这么一句,他眼中也有挣扎。

那边,矮个子的黑衣人突然闷哼了一声。三娘抬眼,便看见王璟趁隙猛击在了那黑衣人身上的某一处,让黑衣人手中的剑差点拿不稳。很显然,同时对上王璟与白兰,加上王璟与白兰都想要冲出他的拦截,到三娘这边来,更是拼了全力,让黑衣人有些吃不消。

三娘正想着,要不要与哈丹巴特尔说一些废话,好拖延一下,让王璟和白兰先将那个黑衣人给解决了,虽然这样有些冒险,不过眼下却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那边与王璟和白兰缠斗的黑衣人已经早一步开口了喊道:“哈丹巴特尔,你在做什么?快解决他们”

哈丹巴特尔回过神来,看了那边打斗的黑衣人一眼,再望向三娘的时候眼中已经有了冷酷的杀意,三娘心中不由得一惊,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

哈丹巴特尔扬起了手中的刀,他的招式简单丝毫不花哨,所以三娘能清楚的看清楚他的招式。这是她来到这个事件之后,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妹妹”王璟大惊失色,拼着被那拿剑的黑衣人刺中后背的危险,凌空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