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嬷嬷正好从外面进来,见状就知道是周唯琪和大范氏起了冲突,动作更加小心翼翼的接近了,才弯腰轻声在大范氏耳朵跟前说了几句话。

大范氏怒气未平的脸上现出了奇异的冷笑,她由着房嬷嬷替她抚着胸口,尖锐的指甲陷入手心里都没察觉到疼------到底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虽然已经被敲掉了牙剪掉了那尖尖的利爪,可是却还是有咬人的本事。还知道私底下求周唯琪,离间她们母子的感情了。

想韩月恒不嫁?她牵了牵嘴角,吩咐房嬷嬷:“你使个人去礼部通知一声王侍郎,眼看着就要过冬了,难不成公主还要等过了年再动身去东瀛?总该加紧拿出个章程来,全了两国的礼。”

这种事礼部上心准备了,钦天监那边也不是傻子,自然会抓紧算出个好日子,越快打发了东瀛的使者和即将嫁去东瀛的九公主。

房嬷嬷迟疑一阵有些犹豫:“可殿下他为了这事刚刚和您大动干戈,若是知道您又插手此事,恐怕......”

插手了又怎么样?就算是知道了自己不仅不伸援手还刻意加速了这件事的进展又怎么样?他周唯琪的亲生母亲是她,不是小范氏,难不成他还要为了这件事真的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

大范氏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眼里却空空荡荡什么内容也没有,她转过头去看着房嬷嬷:“他是本宫的儿子还是那个贱人的儿子?!就算是他知道了这事就是我主使的,那又怎么样?!”

房嬷嬷被她看的忍不住浑身发冷,忙毕恭毕敬的应了,转身出门去了。

大范氏又吩咐旁边的宫女连翘:“你出宫去锦乡侯府走一趟,就说是我给的赏,给月恒她添妆用的。也叫齐嬷嬷上心一些,天天跟在月恒跟前,不是叫她纵着主子胡闹的,不然有她没她,有什么分别?”

连翘低眉敛目的恭声应是,转身自列了单子走了一趟库房-------大范氏的确厌恶小范氏,可是在赏赐这一项上却从来不落人口实,送去韩家的全都是好东西。

果然她回去了,大范氏连眼风也没往那张单子上扫一扫,反而还吩咐她:“再顺便跟侯夫人托句话,叫她有什么事大可亲自来找我,不必畏畏缩缩的去求个小辈。小辈又做不了主,她就算心生怨怼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来求求我。”

明明是亲姐妹,这语气却好像是在说什么仇人似地.......哪里有一点当姐姐的样子?连翘心里也忍不住发寒,可她深知这位娘娘的脾气,半点儿也不敢露出来,轻言细语的一一应了,领着人去了锦乡侯府,先将大范氏的话复述了一遍,才被秋菊领着去见韩月恒。

小范氏一直都知道她在大范氏跟前不如一条狗,就算狗叫了大范氏可能都还会看上几眼,可她就算是嚎破了嗓子,大范氏也不屑于看她一眼。

所以她私底下去求了周唯琪,可是没料到,大范氏竟然连周唯琪的面子也不给,她厌恶自己就厌恶到了这个地步。

小范氏心里不可抑止的生出怨恨来,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大范氏要这么折磨她?折磨了她这么多年还不够,居然还要继续折磨她的儿女?!

积年的怨恨忽而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小范氏拳头攥的死紧,指甲扣进掌心的肉里,却丝毫也察觉不到疼。

第二更啦。多谢s、十月的菱和我爱赵寅成的平安符,爱你们么么哒。另外大家感觉超级敏锐,一下子就猜出接下来的剧情是围绕宋琰展开的,也希望大家猜一猜宋琰会遇见什么事。另外他毕竟是个没有金手指没有重生经历的十岁多的孩子,再聪明也是有限的......

第四十八章 裂缝

韩家正因为韩月恒的事和大范氏陷入了短暂的冷战的同时,宋家却一片温馨热闹,宋老太太笑着看裹成了一只年画娃娃的宋楚宴行了礼,笑着让秦嬷嬷领着她往里间去吃果子喝****。

等打发了这群小的,又跟大夫人笑着吩咐:“今天既是几位舅爷们都来,索性就摆几桌大的在卷棚里,摆上一些水仙,插上几瓶三角瓶做点缀,再去烫几壶荷花酒和米酒,让他们吃个痛快。”

大夫人的娘家兄长上京来送年礼了,几天前就已经在城北的老宅里住下,这么千里迢迢的亲自送了年礼过来,宋老太太实在是感念他们的情意,干脆邀了三太太的兄长和崔应书一同过府用晚饭,也是一同招待这几位舅爷,让他们互相做个陪东的意思。

宋大夫人最近事事顺遂,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笑着点头应是,又把菜单给宋老太太过目:“加上咱们自家爷们儿,一共摆上三桌也尽够了。今年泰州那边的庄子上特意送了些红鸭蛋,恰好云家舅爷就爱吃这个。另外还有黄瓜拌金虾、红醩香油鲫鱼、酸笋鸡皮汤......”

宋老太太乐呵呵的听了,见向明姿眼睛也是亮亮的,忽而想起来:“前些日子京里不是开始流行制酒做暖炉会了?咱们家还收着几个三格鼎呢,不如就拿出来烫个火锅,吃的也热闹些。”

宋大夫人自然没有不应的,加加减减,最后定了单子,拿出去和厨房交代了。

宋老太太这才转头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宋楚宜,有些担忧的问她:“怎么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今早起来可喝了这样辛辣提神的牛肉汤,是不是肠胃不舒服?”

昨晚宋琰回来的时候都已经申时了,她特意在楚洲馆等他回来,问他究竟去了哪儿也不肯说,今天一大清早又不见了人影,明明知道今天大夫人的娘家哥哥和三太太的兄长并崔应书一同来做客的,可他还是往外跑,到现在都没回府......宋楚宜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话跟宋老太太说,正犹豫间,外面的小丫头们就隔着帘子此起彼伏的喊起了二老爷来了,随即就打了帘子迎宋毅进门。

宋毅病了一段时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鬓间竟然隐隐生出些白发,他进门先不去看忙不迭站起来的宋楚宜和向明姿,和宋老太太行了礼,又掩着嘴咳嗽几声:“风寒还没好,今晚的宴就不去了......”

他这还是在怕崔应书怪罪,上次他私底下收英国公府世子沈晓海的信物,崔应书已经对他恼怒之极,只差指着他的鼻子骂,连宋琰回来了也对他冷冷淡淡,疏离得不像是父子。

宋老太太看他这副模样有些心疼,想到他这么蠢被人利用还一步一步走的跟儿女更远,就又不由有些心酸心疼,板着脸呵斥了一声:“胡说!你小舅子来了,你又不见客的道理?没的叫人以为你轻狂,何况你父兄都在,你难不成更大只一些,就请不动的?”

宋毅瞥了一眼垂着头规矩立着的宋楚宜,抿了抿唇,半响才不安的应了声是。

宋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又让宋楚宜:“你送你父亲出去,顺便去楚洲馆把阿琰给叫来,这阵子怎么总不见他的人影?除了晨昏定省,竟是连人影也不见,见天的窝在房里干什么呢?”

宋毅偷偷的看了看宋楚宜的脸色,出了门犹豫许久才鼓起勇气和宋楚宜说话:“我听外头的门房说,阿琰总是往外头的茶楼戏院里头跑?这样总归不是好事,阿琰十岁就能考中童生.......”

他说不下去了,每每遇上宋楚宜,他不着调为什么总是觉得自己不自觉的就低了一头,好似他做了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似地,虽然他的确做过,可是从前也没有这样强的羞愧难当。

宋楚宜见他停了话头,有些诧异的抬眼看了看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事我知道了,牢父亲挂心了,我会好好教导阿琰的。”

说的他这个父亲好似不存在也一样一般,宋毅嘴唇动了动,可想一想自己的确也没在宋琰的成长上出过什么力,只好讷讷的闭上了嘴,眼看着还有一大段路要走,只觉得心直直的往下沉,叹了口气开始没话找话说:“你祖父开始给我相看.....填房了.......不过你放心,我日后再也不会做糊涂事了.......”

他不能一直当个鳏夫,李氏去了也将近五年了,总要再添个新人。他偶尔和五老爷闲谈起来,都很害怕再娶个填房会叫他跟儿女们的关系再远一步。

宋楚宜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见宋毅忽然哽咽着说了一声:“小宜,从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们,你们别恨我.....我......我对不住你们......”

宋楚宜就浮现起上一世宋毅对她的好-----那个时候她人憎鬼厌,唯有宋毅不知道是因为心怀愧疚还是因为什么原因,把她当成掌心里的宝,不管什么要求都答应她,纵着她。连最后她要嫁给沈清让,宋毅虽痛心可是却也尽力成全。

可是她也不能忘记宋毅这一世在宋琰濒临死亡的时候,还要袒护宋楚宁。

有些裂缝一旦形成了就不可能恢复如初的,不管是亲情还是其他。

她仰头看着宋毅,从知道崔氏死亡真相以后头一次这样认真跟他说话:“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们不敢心怀怨恨。可就像我之前和父亲说的,也希望父亲别再管我们的事,既然父亲以前没有管,以后也不必管。我们仍旧是妇女,阿琰和父亲也仍旧是父子,只是以后关乎我们前程的事,求父亲别再插手了。”

宋毅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找不到重心,只觉得头晕目眩,好一阵才踉踉跄跄的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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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疑心

宋楚宜被宋毅勾起了愁绪,往事像是潮水一样朝她一浪一浪的打过来,把她冲的筋疲力尽没有喘息的机会。她回了关雎院就没再出门,换了绣鞋倚在榻上,抱着手炉怔怔的出神。

从再一次睁开眼睛的那一瞬起,她就告诉自己,绝对不允许自己和宋琰再落入上一世的境地,无依无靠任人宰割,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一个个的凄惨而亡。

可到底是她太自满了还是有什么东西被她忽视了?为什么宋琰又开始天天的往外面跑?他到底是去做什么了,需要瞒着家里人甚至还瞒着自己?

如果她的重生连宋琰的人生都没有办法改变和拯救,那她的重生又还有什么意思?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宋毅过往种种的好种种的纵容和宋琰昔年血红的眼睛和一趟一趟送进来的金银都出现在脑海里,熏得她眼睛都疼的流出了眼泪。

紫云在宋楚宜八岁那年来到她身边,到现在已经四年多,从来没看她哭过,乍然看见晶莹的泪水从她指缝中渗出来,一时竟惊得忘记了动作,整个人都慌着扑到了她身边:“姑娘......”

青莺隔着帘子欣喜的声音传进来:“四少爷来了!四少爷快请进,我们姑娘候着您都一天了。”

宋楚宜拿了帕子捂住眼睛,才刚把帕子放下来就见宋琰大踏步走进来,他穿着宝蓝色绣喜鹊登枝的直身长袍,腰间是同色的腰带,眉眼随着年纪渐长舒展开了,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粉雕玉琢的俊俏公子。

他自然而然的上榻坐在宋楚宜旁边,离得近了才看见宋楚宜眼圈红红的,不由吃了一惊:“姐,你哭了?”他有些焦急的凑近了些,见宋楚宜睫毛仍旧还是湿的,就一下子蹦起来:“是不是在宁德院遇见了父亲,他又对你说了什么,才惹得你伤心了?”

宋楚宜头一次撇开了他的手,湿漉漉却亮的异常的宝石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终于开口问他:“你这些日子天天往外头跑,究竟去哪里了?”

由于刚刚才哭过,她说话的时候带着浓浓的鼻音,这一刻她的神态才真正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

宋琰愣在原地,不自觉的骗开了头,躲开了宋楚宜的视线,抿了抿唇:“我出去会同窗了。”

“撒谎!”宋楚宜终于克制不住,向来平板没有起伏的语气也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你根本就没去见过你那些同窗,我叫人在京城的茶坊酒楼都找遍了,你从未和你那些同窗在一起。”

她说着话,眼泪又不自觉的顺着长长的睫毛滑落:“宋琰,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撒谎了?!你到底是去做什么了,连我也要瞒着?”

她真是怕极了,怕极了宋琰会像上一世那样沉迷于玩乐最后碌碌无为,生生的掉进别人的陷阱里葬送了性命。

宋琰被这样的场面弄得手足无措,他从来没见过姐姐这个模样,印象里宋楚宜向来是冷静自持的,无论什么事好似都不能动摇她的冷静睿智,他嗫嚅了一会儿,只觉得手心都出了汗,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在很快他就被解救了,青莺打了帘子进门,先看一眼宋琰,才轻声禀报宋楚宜:“老太太那儿来人催了,说是两位舅夫人都已经来了,让您过去陪着。”

宋楚宜立起了身子,看也没看垂着头站在旁边的宋琰,换好了鞋子预备出门了,才停了脚回头看了宋琰一眼:“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回来再决定到底要不要告诉我。”

宋琰张了嘴想要喊住姐姐,可是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怎么也无法启齿,眼睁睁的看着宋楚宜率先出了房门。

宋楚宜打起精神先去了宁德院,崔夫人跟宋老太太说起九公主和亲的事:“钦天监日子都已经算好了,就定在十二月初二启程,前天我进宫去跟皇叔和皇后娘娘请安,听说九公主又病了.......”

崔夫人很不喜欢这个表妹,小时候只觉得娇纵了一些,长大了却不知道怎的,从来见不得旁人有比她强的地方,曾经为了个宫女的眉毛长得比她的好,就生生的剃了人家眉毛,还拿剪子给划花了脸。这样的金枝玉叶,纵然身份再高贵,也叫人喜欢亲近不起来了。再加上九公主对宋楚宜总怀有敌意,崔夫人心里对她就更是不喜欢了。

宋老太太看宋楚宜在崔夫人旁边坐下了,就摇头:“九公主这样的脾气,嫁过去了可怎么能过的好?”

有些人天生一副好牌也能打的稀烂,有些人却再烂的牌也能耐得住性子经营反败为胜。可惜这个道理九公主大约是永远不会明白了。

一直没说话的余氏就叹了一声气,适时的接上了话:“谁说不是呢?总是记挂着别人有的,却不知道低头看看自己有的,这样的性子怎么也不会过的好。我听说她还撺掇着贤妃娘娘去求圣上让小宜陪嫁,亏她怎么想的出来?!”

提起这个宋老太太也是一肚子的气,冷笑了一声:“疯疯癫癫说些什么喜欢小宜的不经之谈,信了她的话的就是傻子!她这不就是为了狭私报复?若是咱们没提前准备准备,到时候真叫小宜倒霉跟着去陪嫁,还不知道要被她怎么磋磨。”

幸好最后九公主也没得逞,崔夫人看向宋老太太:“女孩子年纪到了差不多的年龄,总是容易被人惦记上。这次是九公主拿陪媵的事做文章,下次说不定就又有英国公府那样的人家凑上来。”

崔夫人说得对,还是该趁早替宋楚宜把婚事给定下来才好,这样有了夫家的帮衬,宋楚宜既多了一层助力,又能避免再被人拿婚事来做筏子。

宋老太太看崔夫人一眼,不约而同的和崔夫人一同张了口:“叶家的......”

才说了三个字,她们两人就又都停了下来,不由得都笑起来。这可见是都想到了一起去了。

早上好,第一更来啦。

第五十章 收获

宋楚宜心里有事,又知道九公主不管怎么闹都已经于事无补,就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连崔夫人喊了她几声都没发现,直到崔夫人伸手来探她的额头才猛然惊醒回神,勉强笑了笑:“我走神了......”

宋老太太有些担忧:“从早上开始就见你心不在焉的没什么精神,莫不是真的有什么不舒服?不如还是去请王供奉来瞧一瞧,若真的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宋楚宜不敢跟几个长辈说是因为宋琰的事才出神,连忙摇头拿话遮掩过去:“并没有不舒服,只是听见九公主到这个关头了还不忘记要拉我当个垫背的,一时有些感触罢了。”

这世上的事从来就没说的准的时候,尤其是女孩子之间的龃龉龌龊,说起来往往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些女孩子们有时候心眼就是比针尖还小,能因为一朵花、旁人的一句奉承争起高低来,并且长长久久的记在心里。所以说嫉妒心真是最要不得,崔夫人搂着她语重心长的点头:“所以说人生在世,总有些事避无可避。老太太曾经教过你一句话,我如今也还是要再叮嘱你,不管如何,都要晓得知足常乐四个字。”

多少祸事都是因为心中贪念而起,宋楚宜知道崔夫人这是变相在提醒她不要介入东宫嫡庶之争,从善如流的点头答应了。只要大范氏和周唯琪不睬到她的头上来,她是不会去碰这个烫手山芋的。

等用完了晚饭,再送走了客人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了,寒风吹的呼呼的响,宋楚宜的耳朵都被冻得通红发热,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快步回了关雎院。

青莺迎上来,先拧了热帕子替她洗了脸,这才告诉她:“罗贵来了一趟,说是马长江下午的时候去了他家里一趟,说四少爷恐怕是去见锦乡侯世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青莺已经尽可能的放轻了声音和语气,可是听在宋楚宜耳朵里,却还是无异于平地惊雷,她惊得整个人都如同炸毛的猫,一下子站了起来,失声问:“什么?!”

宋琰好端端的怎么会跟韩止扯到一起去?他幼时被看管的极严,几乎没出门的机会,更别提认识远在千里之外的韩止,后来就去了蜀中读书,更不可能和韩止接触。那就只能是最近的事情......

宋楚宜一瞬间杀心顿生,只觉得满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冷风灌进脖子里,她打了寒颤猛地清醒过来:“去见锦乡侯世子?!马长江有没有说为什么去见他,这些日子四少爷出门,全都是去见他?!”

可到底是为什么要去见韩止?韩止这个人向来是凤凰无宝不落,找上宋琰自然不是因为宋琰是个值得结交的世家子弟,肯定还有别的目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冲着她来的。

青莺犹豫的摇了摇头:“马长江说四少爷每每出门,居然都要换三四趟马车,常常是进了聚义楼立即就从后门换了另一辆马车去下一个地方,再过一会儿又换地方.......远的时候甚至能出城去......若不是他偶然瞧见过锦乡侯世子身边的关山,根本就摸不准四少爷到底是去了哪里见了谁。”

难怪精明细腻如马长江跟了这么久也这么久没有一点消息,恐怕也是看见了关山才知道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立即就急着来禀报了。

她想立即就把宋琰叫来身边指着他的鼻子问一问,为什么要跟韩止这样的人搅合在一起,可是却硬生生的克制住了-----她不能在这时候劈头盖脸的去质问宋琰,他既然连自己都要瞒着,做的这么隐秘,可见必然是觉得这事没法见人。她要是这个时候去质问他呵斥他,只能把他推的更远。

青莺见她一张脸冷如冰霜,拳头死死地握着,也有些慌了:“姑娘,要不要遣人去把四少爷叫来?那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谁知道他撺掇着四少爷做了什么......”

如果韩止勾引着他走了不该走的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宋楚宜闭上眼睛,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发抖,半天才算平复下来,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件事当不知道,叫马长江回去找孙二狗和马三,多派几个人跟着四少爷,我要知道四少爷最后去的那个地方!”

她这次一定要韩止付出代价!

青莺犹豫了一会儿,问她:“要不要去找找那个章公子,他天天跟在锦乡侯世子身边,总能听到些什么消息吧?若不然,咱们干脆把这件事告诉舅老爷和舅夫人?”

前几天才刚见了章润,他并没提起过韩止还在和宋琰接触。他虽然是韩止的少年情人,可是韩止毕竟警惕心太重防备心也太重了,恐怕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他知道的消息也大多都是旁敲侧击来的.......宋楚宜想到上一次重音坊的会面,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宁。

不能去找章润,如果真是她猜测的那样,韩止是因为发现了章润和她来往才设局引诱宋琰,那现在去找章润,韩止一定会发现,进一步惹怒他,无异于引火*。

可是若是章润那边对韩止已经怀疑了他的事全然不知,就一定还会想方设法的帮她套西北账册的情报......韩止如今又成了那个叼着老鼠却不准备下嘴的猫,左一爪子右一爪子的拨弄调戏,看着老鼠在它的利爪下奄奄一息却又无路可逃。

宋楚宜想到这些心里就忍不住发寒,一时不知道如今到底是派马长江等人先去通知一声章润好,还是先打听清楚以后再做决断,犹豫的在灯下一个人发了半天的呆。

最后她终于下了决定:“不,开了年我们就要去晋中了,这个时候.......”

宋琰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一闹开,真就是影响终生的事。

第五十一章 心机

被宋楚宜忌讳头疼的韩止自己此刻也头疼的厉害,他在昏黄的烛火下看小范氏的脸,只觉得模模糊糊的看不大清楚,说起来可笑,他连自己母亲的样貌,好似都还不熟悉。这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毕竟他当年那样小就被送出了京城去治病,这病还是托了小范氏的福才染上的。

他透过那一圈模模糊糊的光晕看了小范氏一眼,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叫我去求姨母?”

他在心里讥诮的笑了一声,姨母向来对她们家再好不过了,对小范氏和韩月恒更是有求必应,有什么事去求她她会不准的?小范氏就是常年要端着这副受了委屈小心翼翼的模样,好似只有她自己是普照大地的菩萨,其他人都是欺压了她的地狱恶鬼。

屋里一时没有动静,韩止低垂着头等小范氏的回答,他已经有些忍受不了自己的母亲------就算要求人,她也要端着这副你爱帮不帮,不帮就是对不住我的架势。

也就是这一下子的功夫,帘子哗啦一下被打起来,迎面灌进来一大股冷风,吹的烛火摇摇晃晃。韩月恒从外头扑进来,脸上犹有泪痕,她扑到韩止跟前,抿着唇喊了一声哥哥,一张口就已经哽咽了:“哥哥,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去东瀛.......”

小范氏撇开了眼睛,拳头攥的紧紧的-----大范氏这些年的潜移默化实在是有效,韩止对她已经全然信任和亲近了,她这个当亲生母亲的,反而一句话都说不上。

韩止跟韩家的人都不亲近,母亲不用说,自小就跟仇人似地,妹妹也因为天长日久的疏远而没几分情分,可他到底不是真的铁石心肠,早在听说韩月恒在陪嫁之列的时候就已经托人去跟大范氏说过了。

他去求大范氏的事,大范氏没有不应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有些厌烦的拨开了韩月恒的手。

韩月恒身后板着脸一脸肃然的齐嬷嬷伸手把韩月恒拽了起来:“姑娘大了,这样拉拉扯扯的不成个体统。”

韩月恒向来害怕这个嬷嬷,闻言哭声一滞,见韩止又是一副冷淡态度,顿觉生无可恋,反身抱住了小范氏,呜呜咽咽的哭的委屈至极。

齐嬷嬷嘴角诡异的翘了翘,瞬间又恢复了原状,一副平板刻薄的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模样。

韩止有些不耐烦的揉了眉心准备出门,他每每呆在家里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小范氏从前总是出言讥讽刻薄他他觉得失望难堪,如今小范氏放下了高高在上的身段来求他,他反而更加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可是他还没出门就见秋菊秋莲低眉顺眼的进来禀报说门房上说钱应来了。

钱应是周唯琪的长史,向来是周唯琪的贴身心腹。韩止挑了挑眉,叫人招待钱应去了花厅,自己通过灯影瞧了屋子里哭的起劲的韩月恒一眼,终归交代秋菊:“告诉大小姐不必哭了,我已经和姨母说过了。”

秋菊没料到会得到韩止这句话,霎那间眼睛就是一亮,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进了屋瞧见齐嬷嬷先是动作一顿,接着才若无其事的请齐嬷嬷去给韩月恒重新把妆匣拿来-----哭得跟花猫似地,总要重新梳妆。

等齐嬷嬷狐疑的出门去了,秋菊才轻手轻脚的扶起了韩月恒,一面忍不住喜气洋洋的告诉大范氏和韩月恒:“世子爷说已经去求了良娣了,良娣向来对世子有求必应的,既然世子开口了,想必事情一定能成的。”

韩月恒和小范氏相互看一眼,却都苦笑着垂了头。

若是真的能成,今天礼部就不会送了郡主金册来了。大范氏分明就是已经下定了决心非得要韩月恒去东瀛不可。

韩月恒想不通为何向来慈爱有加的姨母要这么对待自己,可是这并不妨碍她从此恨上大范氏,她像是须臾之间就长大了,抱着小范氏的膝盖,把头轻轻靠在上头:“算了母亲......”

她哽咽了一瞬,又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亏得我从前还误以为她是好人,现在想想,她若真是个好人,也就不会一手推我当九公主的伴读了,齐嬷嬷从前教我的规矩和手艺,全都是贴合了九公主的喜好的.....”

细思真是恐极,向来慈和大方的大范氏居然从头到尾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小范氏觉得心肝脾肺肾通通都搅在了一起,攥住了韩月恒的手用尽了力气,她多年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头一次做了个动作巨大的弧度,她嘴角上扬,轻轻笑了笑。

这个冷笑诡异之极,看的秋菊都忍不住一惊。

随即她就听见小范氏细若蚊蝇的在韩月恒耳边叮嘱了一声:“你放心去吧,在那边也要好好的活着。等有一天她为这个付出了代价,你一定要活着看她的下场。”

窗户未关,外头的风呼呼的灌进来,屋里的灯一下子灭了,韩月恒趴在小范氏的膝头上,良久才应了声好。

等齐嬷嬷过来重新把韩月恒收拾好领回房,小范氏转动了僵硬的脖子去看秋菊:“我有封信,你帮我送去驿站。”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为了家族要牺牲到这个地步,为什么同样是范家的女儿,大范氏春风得意踩了她一辈子,还要拉扯上她的儿女。

她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年,如今想来是该清醒的时候了。她的人生已经没了指望,女儿也从此没有相见的机会,她为了范氏一族人不人鬼不鬼,可是到头来父母亲人还有范氏一族的族人没有一个站出来帮帮她的忙。这帮人总要给她一个交代。

兔子急了尚且还咬人,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大范氏把她逼得退无可退,实在是欺人太甚,还谈什么姐妹情份?小范氏眼里闪着熊熊烈火,她要是坠入阿鼻地狱,也要把地狱的这把火烧到大范氏的头上。

宋琰的线关乎韩家跟大范氏和东平郡王,虽然不想剧透但是我要说你们都猜错了猜错了!!!他没跑偏也没长歪,只不过起个催化剂的作用,作为一个十岁的孩子,他再聪明也不可能无所不能,面对韩止这种老狐狸精心设计,就算宋楚宜也被逼得很多次都束手无策,何况是他呢?

第五十二章 废棋

韩止疑心自己是听错了,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件小事,只要大范氏和周唯琪愿意帮忙,怎么也没有不成的道理。可是现在钱应分明面带难色的站在他跟前,点头哈腰的说是大范氏特意赏赐了一批首饰下来给韩月恒添妆。那张添妆的单子列的又长又密,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可是这些都不是重点,他接了单子却看也没看,放在桌子上,眼神阴鸷的问了一声:“什么?”

钱应被他的目光看的害怕,下意识的把头垂的更低了一些,犹犹豫豫的鼓足勇气再说了一遍:“殿下已经想了办法,可是皇后娘娘那里说名单已经定了,也找钦天监算过了,就没有再改的道理.......”

都是屁话空话!韩止想起之前宋楚宜的事,他以为这是唯一一次姨母会抛下他选择自己儿子的利益,可是他如今忽然发现或许真是血浓于水,姨母平时再疼他,也是有限的,关键时候,他也只是一个棋子。有用的时候自然是好,没用了成了废棋了,就会毫不犹豫的被放弃。

这个发现叫他有些惊恐,他一直以为就算没有母亲的疼爱,他也还有姨母,这两者没有分别。可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他不是姨母的儿子,姨母不会全心全意的为了他打算。

钱应没等到韩止开口回话,心里实在有些没底,壮着胆子又继续替大范氏开脱:“娘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旁人不知道,世子您肯定是知道的。皇后娘娘向来更喜欢卢太子妃一些,娘娘开了一次口被皇后娘娘拒绝了,要是再说下去,就要惹皇后娘娘的嫌了......”

来的时候周唯琪就叫他要好好的编,可是他看着韩止阴鸷的眼神和浑身散发出来的阴戾,忽而觉得自己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韩止也的确不想再听,他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去,坐在椅子上半响也没动弹。

关山摸进来,老老实实的站在他旁边呆了一会儿,见韩止终于动了,这才凑过去和他禀报:“韦言希又往别庄跑了......那位章公子也是不知好歹........您对他这么好.......”

对他这么好,他居然还想着跟别人合起伙来害他!

韩止想到这件事,整个人更是阴沉得可怕,眼神狠厉的重重的在桌子上一拍,桌上的茶盏登时四碎飞溅。他冷笑了一声,觉得宋六实在是长了本事了,连章润都能挖的出来,还能说服章润来对付自己-----有时候人的直觉往往是准的可怕的,当时在重音坊那次宋六和章润同时出现在重音坊,他就觉得这世上没有这么碰巧的事,就算两间房相差很远,就算当时宋六跟叶景川在一起,就算章润的雅间里确实没有其他痕迹,可他就是本能的凭着直觉觉得这里头有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他刻意给章润透露一点消息,刻意纵容章润出门,跟韦言希套交情,果然,上次章润出门去了重音坊,他让关山去打听,又听说宋楚宜同样也去了重音坊。

一次还有可能是巧合,可是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就有些太巧了。他设计旁人那是应当应分的,可若是有人想来设计他,那就是真正的找死。宋六敢来摸老虎屁股,就该预料到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他看也没看到处飞溅的碎片,也不在乎手上被茶盏碎片割出来的伤口,一面不甚在意的往外头拔碎屑,一面开口问关山:“宋琰那边怎么样?”

他一直都知道宋楚宜这个人如果说还有弱点的话,那就是她唯一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宋琰了。把宋琰毁了,比把她给毁了还要叫她难受。

他知道这一点,还得多亏了宋楚宁。

“天天都来。”关山脸上不自觉的带了得意的笑:“他想救人,可是人哪里是那么好救的?诓他说只要他赢了一局就把人给放了,可是和他对赌的可全都是积年的老手了,纵然是世子您估计也不是对手,何况是这个初出茅庐的小牛犊呢?”

假以时日,宋琰就会不自觉的沉浸在这样的赌局里,直至跟那些真正的赌徒一样,再也不能抽身。

他原本想放过宋六的------既然姨母和表弟都对她这么青眼有加,他想着若是真的能促成了她和表弟的婚事,那对表弟也是一大助力。可是他好不容易想通了,宋六却非得要来摸老虎屁股,非得叫他出手教训教训她,初时他还担心他这么做会惹得姨母和表弟不快,毕竟这样实在太影响宋家和东宫的关系了。可是现在想想,姨母和表弟也不是那么在乎他们不是吗?

“还是那句话,过几天就换个地方,换个人跟他赌。”韩止嘴角挂着轻蔑的笑:“等时机差不多了,再去长宁伯府要钱赎人。”

世家子弟沉迷于吃喝嫖赌的不少,斗鸡走狗的更是无数,可偏偏长宁伯府从未出过这样的子孙,如果宋琰成了第一个,场面一定很好看。何况蜀中那边的唐明钊规矩是一等一的严,若是宋琰嗜赌这样的事传到了他耳朵里,恐怕毫不犹豫的就会把宋琰除名。

十岁的童生?他一辈子也就止步于童生了。

关山爽快的应了:“这个不用您吩咐,我自己也知道。我小心着呢,随时随地换地方,就怕被跟着宋琰的人给发现。何况那家伙还时不时在宋琰面前哭上一哭,宋琰救人心切,又顾念着同窗的名声,哪里敢张扬?”

他还想再接着说些什么,外头的门就被敲响,关海蹬蹬蹬的等不及韩止说一声进就跑进了门,急匆匆的禀报说:“世子,许大人和贾大人出事了!”

许良和贾英鑫?他们两个能出什么事?韩止刚挑了挑眉,就听见关海一气把话说了下去:“他们俩往金吾卫羽林卫锦衣卫塞人,如今事发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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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挖坑

在官场上混,哪个人能真真正正做到两袖清风什么脏的臭的也不沾,不过是大家都闭着眼睛能过且过罢了。许良和贾英鑫在锦衣卫呆了这么久,又都是老油条了,怎么这种事还会被挖出来?

何况就算被挖出来了,以他们俩的本事,也多的是法子叫那些御史们闭嘴-----那些御史们身上也不可能全都干净,总有些把柄落在锦衣卫手里头。

关海向来知道韩止不喜欢别人和他卖关子,接过关山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唇一气把过程都告诉了他:“张天师进京,下榻在清虚观。每年他进京圣上都会亲自去看看他,谈论道法.......今年也是一样,羽林卫金吾卫早就已经联合制了防部图,并且早已经开始陆续进驻清虚观驻守了。可是也就是前几天的功夫,锦衣卫去和金吾卫羽林卫对防部图的时候,发现本该清场的清虚观旁边有许多不明身份的人流连,还扮作了猎户------这个时节了连兔子都少见,哪里还有什么猎物可打?锦衣卫的人当时就起了疑心,抓了几个人回去严刑拷打,才知道这些人是流窜在河南一代的山贼,他们来清虚观附近,是从院里相好的那里高价买了一份地图,听说清虚观这里有大大户带着大批珠宝暂住,这才找来的......”

关山先忍不住吃了一惊,也就是说,金吾卫和羽林卫制定的防部图竟然泄漏了出去,还被人高价卖出去了?!这要是真的,那说不得金吾卫或者羽林卫里就出了内鬼,而这事情远远不算完------那防部图是用来保护圣上的安危的,现在这防部图被刻意泄漏了出去,那泄漏防部图的人究竟目的何在?!

要是锦衣卫的人没有发现那些形迹可疑的强盗,到时候真的惊了圣驾......牵连的人还不知凡几。

韩止也是眉头深锁,想到贾英鑫和许良素日在锦衣卫也算大权在握,眉心一动就问关海:“那关许大人和贾大人什么事?这件事不是他们锦衣卫先发现的吗?”

既然是锦衣卫先发现的,那按理来说许良和贾英鑫就应该有充分的准备空间和时间,就算是真的他们塞进去的人出了纰漏,按照他们的能力也能抹除痕迹才对。怎么又会闹出来?

关海就等着他问这一句,叹了一声气忍不住啧啧了几声才道:“也活该这两位大人倒霉,那院里两千两白银卖了这防部图的姑娘立即就被抓了,锦衣卫当时没想到纰漏出在自己人身上,一心想在羽林卫和金吾卫里拿人争功,就当着羽林卫指挥使和金吾卫指挥使的面审了那个姑娘。那姑娘根本就受不住刑,很快就招了,说这份防部图是羽林卫一个姓赵的百户送给她的.......”

原来内贼是真的出自羽林卫,关山皱着眉头还是有些不解:“既然这样,锦衣卫已经可以拿人了,凭他们的本事,怎么还会有后头的事闹出来?”

韩止却扬手止住了关山接下去的话头,想也没想就问关晒:“那个姓赵的,是不是金陵赵家的子弟?”

金陵赵家乃是跟着太祖打天下起来的,也是唯一一个娶了太祖的公主,平平安安沿袭了爵位从不出幺蛾子的勋贵之家,举家都在金陵,赵氏子弟也大多都会成为皇子藩王的伴读。如今建章帝最信任的几个武将里头,有一个赵云侠的,如今正驻守两广的,就是曾经建章帝年少时的伴读。

找事找到了赵家的头上,赵家肯甘心背这个黑锅才怪了,自然要可劲的闹腾。

这一闹腾就发现了不对劲,赵百户自己也吓得一股脑的就在锦衣卫都督和羽林卫、金吾卫指挥使面前把贾英鑫跟许良卖了,说自己是被他们安排进羽林卫的,他原本根本就不想进羽林卫,只打算在府君卫这样的地方混个闲职,可是镇南王治军太严,托关系也没能进去,就退而求其次接受了贾英鑫的安排,进了羽林卫。

开了个头,之后的事就更好查了,有些黑幕没捅破那是运气,可是一旦捅破了,那就如同猛兽出了笼子,再也没法阻挡。顺藤摸瓜的一查下去,才知道羽林卫和金吾卫里头被贾英鑫和许良通过关系塞进去的竟有十七个之多!

锦衣卫里头就更不必说了,随便拎个人出来问一问,都保准能七拐八拐的跟这两个人扯上点亲戚关系。

这下子彻底捅破了马蜂窝,当晚御史们就收到了消息,闻风而动。次日参奏许良贾英鑫玩忽职守、中饱私囊、损公肥己的奏折就和雪花一样的到了内阁和建章帝跟前。

关海说到最后,语气隐隐有些发颤:“圣上震怒,令驸马都尉叶景宽和锦衣卫都督赖大人一同审理此案,赖大人光是从许家和贾家抬出来的箱子就摆满了半条大街.......”

幸亏虽然一直跟许良和贾英鑫有些往来,可是从来不用信件来往,也从不给银票,都是给的没有刻字的金砖和白银。

否则远的不说,近的这章天鹤一事,恐怕就要被牵扯出来。

扯不上韩家,可是韩止还是没有松一口气,他看了一眼屋外黑漆漆的天,终于还是吩咐关山:“看看钱应走了没有,要是还没有,立即叫他过来见我。”

东平郡王向来跟贾英鑫和许良走得近,说不定就有什么痕迹没来得及清除。叶景宽那个人是完完全全的太孙一党,要是被他发现了把柄,东平郡王这次可没办法轻易脱身。

这一切都太周到了,仿佛被人安排好似地,贾英鑫跟许良这两个指挥使竟一个也没能逃脱干系。可以他们两个经营这么多年的势力,这放在从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是锦衣卫内部权力斗争失败了,所以贾英鑫和许良要死,还是有人给他们挖了个坑,非要他们死?

韩止骨节分明的手在桌上敲了又敲,莫名想起宋楚宜来。

今天的第一更,多谢三顾三明、尧要、我爱赵寅成我爱赵寅成的平安符,也多谢雪xx漫的香囊。

看到很多嫌弃宋琰智商的有点惶恐,所以还是要多嘴说一声,宋琰是个十岁的孩子,虽然在蜀中读了三年书,也跟着唐明钊走街串巷体验过一些民情,可是这些都不足以让他变腹黑变天才,他也不可能跟他姐姐一样嗅觉那么强。我只能说人成长都要有个过程......请大家给作者君和宋琰一点耐心啦~~爱你们,么么哒。

第五十四章 打尽

几乎是在韩止接到这个消息的同时,甚至还要更早一些,宋楚宜也接到了消息。她觉得喉咙里一直因为宋琰而堵着的一口气舒缓了许多,招手把紫云唤至身前:“去外院书房瞧瞧大爷在不在,要是在,请大爷来关雎院走一趟。”

宋珏并不在外院书房,外头跟着他的小厮说他从昨天傍晚出门,到现在还没得空回家,可是他递了消息回来,说是今晚一准儿能回家吃上晚饭。

这就说明这次的事的确是闹大了,作为羽林卫千户的宋珏自然要负责制定新的防部图,还要帮忙排查羽林卫里被许良和贾英鑫塞进去的那批人------他自己是武状元,进羽林卫是圣上钦点的,任是怀疑谁也怀疑不到他的头上去,所以现如今在羽林卫被塞了人丢了脸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就更加被重用了。忙的不可开交也是有的。

宋楚宜点了点头,阖上了手里的书,站起了身吩咐青莺:“出去告诉罗贵一声,叫他去找找赖成龙赖大人,今天晚上我还在城北狮子楼附近的那座院子里等他。”

可青莺刚出了门,宁德院就来了人,说是老太太和老太爷找她,宋楚宜凝眉思索一会儿,换了衣裳去宁德院,果然见宋老太爷宋老太太俱都在,却不见向明姿。

“小宜,阿琰有没有跟你说最近他往外头跑究竟是去做什么?”宋老太太难得的板着脸,一脸肃然的朝她看过来,忧心忡忡的道:“你大伯母说,他早上在帐房支了三千两银子......”

宋楚宜立即瞪大了眼睛,她只觉得掌心都出了汗,一时竟觉得头都有些昏昏沉沉,半天才回过了神。

宋老太爷和宋老太太瞧她这模样就知道她不知道,叹息了一声道:“他这趟回来接到了不少花用-----光是你两位舅母就一人给了他一千两的银票,这些银钱向来都是玉兰替他记账收着,我知道他去帐房支银子使,才把玉书叫来,谁知玉书回去一瞧,放银票的匣子都不翼而飞了......”

宋琰这到底是在外头做了什么,需要这么多银子?!总共加起来六七千两的银子,都是阖府一个季度的各种开销总和了,他一个才十岁的孩子,拿着这么大笔银子是要去做什么?

宋楚宜没料到昨天才跟宋琰耳提面命过,宋琰今天还敢这么大胆子去帐房支这么大笔银子......到底还是小孩子,不知道帐房里的钱也不是随意能动的,一笔一笔都会有专人记账,有大额的支出还要去告诉大夫人,大夫人还要来老太太这里报备。

宋老太爷相比较起宋老太太就镇定的多,他看着宋楚宜若有所思:“似乎是从半个月前起,阿琰就开始一趟一趟的往外面跑了,当时我觉得奇怪,叫他来问了一声,他说是去拜会从前的师兄弟们,我也就没太注意。吏部年底京察,我手头上实在是有一大摊子的事,你大哥又因为盘查防部图一事忙的不可开交,可是你向来细致入微,对阿琰更是无微不至。没理由发现不了他的异常.......小宜,你老实些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宋楚宜思来想去,只好跟宋老太爷宋老太太和盘托出,末了有些无奈:“我也是前几天才发现了不对劲,这阵子我在忙着应付九公主,忙着跟方夫人搭关系,的确是我疏忽了。”

宋老太太听说跟韩止有关,紧张得立即坐直了身体,沉声问了一句:“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这世上大抵都是软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韩止偏偏就是那个不要命的,这个人不仅不惜命,而且还谨慎狡猾异常,做什么事都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这也是为什么宋楚宜一直把他留到如今的原因,他实在是太难对付了,当初的宋楚宁心思固然也深沉也可怕,可是她毕竟是闺阁里的女孩子,很多事自己根本办不成,可韩止不同,他是锦乡侯府的世子,手里头有大把的人和财可用,只要他愿意,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宋老太爷问宋楚宜:“知道阿琰到底是被引着去做什么了吗?”

宋楚宜摇了摇头:“我叫马长江他们跟着了,他们来回禀说阿琰行踪不定,常常进了一个酒楼坐不到一刻就从后门换马车去下一家,绕来绕去的,有时候甚至还出城。若不是马长江眼睛利,也发现不了关山。我也怀疑不到韩止头上。”

狡兔三窟,果然是韩止会做出来的事。这次西北的事韩家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背后就有韩止的功劳,虽不能说是全部,可至少他给提供了个方向------猜准了陈阁老也不会叫章天鹤开口,干脆利落的买通了锦衣卫。宋老太爷笑了笑:“这个小子可真是被教的成了精了。他好似是能把什么都算准似地,我听说他在章天鹤进京的当日就找过锦衣卫,还去刑部大牢把章天鹤的嫡子嫡女都捞了出来,玩了个偷龙转凤的把戏。”

也就是说,章家被冲没入官、发配为奴的人,并不是真正的章天鹤的儿女,而是韩止塞进去的人。

这个可是个极大的把柄,宋老太太眼睛亮了亮:“若不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事给捅出来......章家交游广阔,是不是章家的少爷小姐,叫出来认一认不是就都清楚了?”

宋楚宜见宋老太爷看过来,就摇了摇头:“他做事向来狡猾,不会留下把柄。人恐怕早就已经不知被送去了哪里,章家的那批人也早已经发卖充没入官了,以韩止的性子,一定在次日就找借口把这批人都给处理掉了,我们现在什么也找不到。何况他继室直接从刑部大牢里捞的人,文书户籍一定都通通都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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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盟友

宋老太太沉沉的坐了半响,手把椅子把手握的紧紧地,看了一眼宋楚宜,又看看宋老太爷,斩钉截铁的道:“现在就让人去把阿琰找回来,问问他究竟是在外头干些什么勾当!”

宋琰年纪实在是太小了,也太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要是有人勾引着他去学坏,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韩止又怀着这么恶毒的心思.......宋老太太简直不敢想像韩止到底是怪带着宋琰去做什么了。

宋老太爷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住她,这才转头看着宋楚宜问:“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一定不可能坐以待毙。又不告诉我,也不告诉你舅舅舅母,你是打算自己解决?”

“就是怕这件事会闹大,惊动长辈.......”宋楚宜干脆的承认了:“最多开了年我们就要启程去晋中给外祖母贺寿,这个时候阿琰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们宋家崔家两家都要跟着丢脸.......”

宋老太爷紧盯着她紧跟着发问:“那依着你原先的意思,是打算怎么办?找人跟着阿琰,得知他究竟在哪里,被韩止勾引着做什么,然后呢?”

他当然不会怀疑宋楚宜对宋琰的在乎程度,韩止非得挑宋琰下手,也实在是不怀好意到了极点,宋楚宜别的事或许还能忍一忍,可是事关宋琰,宋楚宜就绝没有那么轻易就会放过韩止。

宋楚宜老实的摇了摇头:“这些还没想好,总要先知道阿琰到底是在做什么,我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宋老太太连忙插嘴:“这事怕是你一个人应付不来,别看韩止年纪不大,可是锦乡侯府如今真正当家作主的就是他,韩正清的势力都在他手里,他手底下多的是兵痞和打手,何况他身后还有东平郡王......老太爷,您快想个办法,若不然,就直接去跟他要人,看他到底怎么装神弄鬼。”

宋老太爷摆了摆手,对着妻子叹气:“此事我若是过问,那就是真闹大了。以韩止这样阴险的性子,很可能借机把事情闹大,小宜考虑的有道理,在还不知道阿琰到底是被蒙骗去做什么的现在,我们最好是什么也不做,甚至连阿琰都别去质问,否则一旦被韩止嗅到了味道,只怕阿琰的处境就真的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