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忍着幸灾乐祸告诉韩止:“这狗从来都没人选,平时也有一顿没一顿的喂着.......没想到宋六小姐的眼光这样特别,偏偏挑了这一条。”

最没用最必死无疑的一条。

宋楚宜向来就喜欢标新立异,凸显出跟别人的不同之处。韩止不屑又嘲讽的在心里笑了,这大概是天下所有女子的通病,都天真的以为自己会是最特别的那个。

可事实往往会狠狠的打她们的巴掌,把她们打的鼻青脸肿。

“随她去。”他吩咐关山把自己的体形巨大的狼狗领到前院,看着那只无精打采耷拉着尾巴的狗挑眉问宋楚宜:“准备好了?”

“还没有。”宋楚宜出人意料的摇了摇头,看着韩止认认真真的讲起条件:“你说输了要我们的命,现如今我跟我弟弟都站在这里,可你答应我们的东西......”

韩止挥了挥手,关山拍了拍巴掌,就有低眉顺眼的丫头把东西捧着拿上来,宋琰认真的都看了一遍,才朝宋楚宜点头:“是我的翠香囊、阿衡的借据还有......江源的.卖身契.......”

江源,原来那个孩子叫做江源。

宋楚宜再看向韩止:“我怎么知道世子会不会出尔反尔输了不认账,到最后什么也不给我们?”

关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这个小姑娘不是说聪明的甚至有些吓人吗?可她怎么就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就凭她,也妄想着能赢久经赌场的世子爷?何况她选的还是一条从来就无人问津的杂种狗......

韩止也觉得此刻的宋楚宜显得格外的好笑,他无所谓的伸手叫来了纸笔,大笔一挥连契约书也写好了,签了字就扔给宋楚宜:“这下你总归放心了吧?”

本来就要死了的人,在意这些小细节又有什么用处?

宋楚宜拍了拍耷拉着头吐着舌头的看起来丑到了极点的狗,亲手打开了斗狗场的围栏。

韩止的那条狼狗眼神锋利,浑身上下的皮毛亮的发光,相比对宋楚宜那条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脸上带着黑斑的狗,威风了不知多少倍。

围栏外头围着的一圈又一圈的人不知谁说了一句什么话,满场哄笑起来。

就这么两条狗,摆在这里就已经知道谁胜谁负了,到底还有什么好比的?会挑那条丑狗的,是不是脑子都坏了?

第六十四章 闹翻

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就在那条狼狗扑过去,即将咬住那条丑狗的脖子的时候,那条丑狗开始前脚刨地,绷着身子缩着尾巴开始发出低沉的呜咽声,这是进攻的前兆。

那声音不说惊天动地,可是却也真是叫得足够叫全场都听见。不是说这条狗从来都有一顿没一顿的喂着的吗?怎么叫声听起来这么凄惨可怖中气十足?!

关山也有些愣怔,赌场太多,他这个分管的都忙不过来,根本没时间去注意几条狗-----除非是韩止这种亲自每天饲养生肉保持兽性的凶恶狼狗需要他上心,其他的狗他根本不可能在意。

他知道这条丑狗还是因为它长得实在太丑了,又是从来没见过的模样.......就连给狗喂食的那些庄户也嫌这狗丑,从来喂食都是马马虎虎应付过去,给一顿不给一顿的。

还有什么......他忽而又想起那些庄户们跟他抱怨,跟这条狗一起关在同一槽子里的狗,就没有活的好的,再油光发亮到后来也被饿的只剩一把骨头,他们只好把这条丑狗单独关在一个槽子里-------也有不少人要吃这条狗打打牙祭的,反正狗场里狗这么多,这狗又不是名贵的品种,也不是什么常胜将军,死了也就死了,问都没人会过问一声。可为什么都没吃成呢?

关山很快就知道了原因,场下传来铺天盖地的啧啧声,他回过神看向场内,就看见那条丑狗龇着牙叼着一大块皮肉,正朝前弓着身子左右小范围的游走......

这怎么可能?!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确信再三才敢相信自己没有看错,就是这条丑的惊人的狗,它竟然把韩止惊心饲养的狼狗脖颈处的一块肉给连皮带肉的撕咬了下来!

狼狗受了刺激,猛地朝前一个饿虎扑食,凶光毕露的朝丑狗扑过去,丑狗也是同样的姿势跃了起来,两条狗狠狠地撞在一起,底下看热闹的人几乎都能听见那强大的闷闷的碰撞声。

啪嗒一声,两条狗都摔在地上,狼狗汪了一声,开始耷拉着耳朵缩着尾巴往后退,从半空中掉下来的这一摔估计是把它给摔痛了,它开始呜咽着舔自己的伤处。

丑狗却凭着那皱皱巴巴的厚实的皮毛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精神抖擞的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追着狼狗满场跑。

关山大张着的嘴巴始终没有合拢,先不说是不是他们看走了眼不知道这个丑狗居然是个宝贝,就说那条狼狗,那是韩止亲自精心喂养的,天天都只吃生肉,养得凶悍无比,可是现在,这条狼狗居然输了?!输在了宋楚宜随便选的一条狗手上?!

他想起宋楚宜一开始志在必得的笑意,和当时看起来有些嚣张的态度,这个小姑娘莫不是真的有什么巫术吧?!否则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宋楚宜已经站起身理了理衣裙,好整以暇的看着韩止:“世子输了。”

韩止嘴角挂着一抹笑,手里酒杯在指尖转了好几下,忽而暴起一把将那酒杯掷在地上摔得粉碎。

秦川等人连忙围上来将宋楚宜和宋琰护在中间,警惕的看着韩止。

“狼行千里吃人,狗行千里****。”宋楚宜牵着宋琰的手看着韩止,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戏谑的笑意:“世子不会想当改不了****的狗,又一次说话不算话吧?”

刚才还喧闹震天的赌场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因而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宋楚宜的这句话。

韩止阴晴不定的看着她,忽然咧着嘴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你说得对,我这回还真是就要做个不讲信用的小人,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

宋楚宜看也没有再看他一眼,声音放低了去安慰宋琰:“阿琰,别怕。”

宋琰斩钉截铁的摇头,始终昂着脖子站在宋楚宜身前,声音坚定的回应:“姐姐,我不怕。”

不怕?韩止勾起嘴角轻蔑不屑的露出一个嘲讽至极的笑,眼里却阴沉沉的一片:“那就都去死吧!”

都去死吧,都去死吧!反正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他朝关山扬了扬手,只要这么一扬手,关山就会领着这赌坊上上下下将近三十个兵痞,把宋楚宜姐弟无声无息的杀死在这里。

事后再把事情推给张大户,就算是宋家跟崔家不依不饶非得追根究底,那他也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了以后,谁管别人怎么样?

以后再也不用看母亲的脸色,再也不用夹在姨母和母亲中间左右为难,再也不用为了帮助表弟殿下敛财发展势力连最爱的人也葬送进去。

原本是只要他挥一挥手的事情,可关山头一次没执行韩止的命令,他蹬蹬蹬的扒拉开人群跑到韩止身边,看了一眼二楼临窗的包间,轻声告诉韩止:“世子,殿下在楼上等您。”

东平郡王怎么会来这里?!韩止若有所悟,双眼如同利箭一般射向宋楚宜。

宋楚宜却笑了,韩止就是个疯子,疯子做起事来是不能用常理来衡量的,关键时刻跟他说什么大局说什么后果都全然没用,她当然不可能把性命真的交在一个疯子手里,任一个疯子来决定他们的生死。

东平郡王既然来了,他再动手也就成了不可能的事儿,东平郡王也不会容许他动手。

韩止静静的在原地立了一会儿,面上表情隐情不定,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终于还是转身大踏步的往楼上去。

一进门他就看见从来噙着笑意的殿下表弟沉着脸站了起来,几乎是咬着牙问了一声:“你是不是疯了?!”

他当初把去求赖成龙的事交给韩止去做,就是因为韩止从来不会意气用事,可是现在韩止不但不去做正事,反而算计起了宋家和宋楚宜!

今天要是宋楚宜跟宋琰真的死在这里......他铁青着脸重新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疯了?!”

第六十五章 分崩

本来许良和贾英鑫的事情都还没有收拾干净,他身上还沾着一屁股的屎要清理,可这个时候韩止不说帮忙,居然还有空来设计宋琰,挑衅宋楚宜。如今更是胆大包天的想把宋家姐弟杀死在这里......他想起那封昨天送到自己手里的信,只觉得手掌心都黏黏腻腻的汗湿了一片。

要是今天宋楚宜和宋琰死了,明天他这个东平郡王跟锦乡侯世子合伙开赌坊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就连分管御史台的陈阁老恐怕都堵不上那群御史们的嘴,开设赌坊,残害人命,放高利贷.......

他满心失望的看着自己向来信任有加的表哥,生平头一次抑制不住自己心底一波一波涌上心头的愤怒:“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要是把他们杀了,明天我就完了?!”

韩止皱着眉头退后几步靠在了门上,半天没有说话。说起来也奇怪,他明明一开始真是打着帮殿下表弟的忙的主意来的,先用宋琰的信物和借据威胁宋楚宜,再让宋楚宜回家去想办法疏通关系------宋阁老不说,连宋珏这次在卖官这一案里深得重用,只要他们家的人肯伸伸手,殿下表弟那边又说通了陈阁老,两个阁老插手的情况下,就算是锦衣卫都督赖成龙恐怕也不敢真的彻底赶尽杀绝。

可是他的主意明明打的好好的,怎么事到临头反而怒气上涌,控制不住的想要杀了宋楚宜跟宋琰呢?他想起宋楚宜那诡异的笑和字字句句挑衅的话,再想想忽然出现的东平郡王,忽然醍醐灌顶-----他居然又一次栽在了宋楚宜手里,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来挑起他的怒气,故意让他在东平郡王里成为一个不顾大局,只顾自己爽快的自私鬼。

东平郡王等不到他说话,皱了皱眉冷笑一声,伸手推开一条缝朝外看,宋楚宜正低头跟宋琰说话,脸上犹自带着令人舒适愉悦的笑,仿佛就没什么事不在她的掌握里似地。

这样的人才真正是他想要的那份助力,他回头越过韩止吩咐关山:“你去跟宋六小姐赔个不是,就说这件事是你主子莽撞了。再把他们的东西和人全部还给他们,好好的把她们送出去。”

这样也还不够,可惜现在不能露面给人留下把柄,否则要亲自下去跟宋六小姐和宋四少爷赔个不是才好,周唯琪心里对韩止的埋怨又忍不住再上一层,对着光顾着看韩止的关山呵斥了一声:“还不快去!”

这些年锦乡侯府对东宫范氏一系有求必应已经成了惯例,有些事情一旦成了习惯就很难更改,就像大范氏觉得锦乡侯府为他们牺牲什么都是应该的一样,周唯琪自然而然的也把自己真的当成了锦乡侯府乃至于表哥的主人。越过表哥去发号施令,他也觉得理所应当。

关山不敢再耽搁,应了一声慌慌张张的跑下楼赔了半天的不是,让人把阿衡一家和江源都领出来,又把阿衡签下的借据全部都装在信封里递上去。

宋琰接在手里,自己一一的看了一遍,伸手把香囊重新扣在络子上,扬手把信封扔进烧着的炭盆里,一瞬间烧的干干净净。

蠢事做过一次就够了,他以后再也不会成为姐姐的负累,任人算计。

阿衡缩着头腆着脸上来和宋琰抹眼泪诉苦:“多亏了你了师兄,要不是你.......我一辈子就要毁在这里.....”他看看宋琰,瘪了瘪嘴:“可惜愚兄没用,如今身无片瓦立锥,以后还不知要流落在哪里,只是苦了我妻子.....”

宋楚宜冷眼看着他,再看看他身后抱着孩子瑟瑟发抖的妇人,心里无声冷笑。都到这个时候了,借着宋琰已经在韩止那里得了多少好处,还准备再从宋琰这里搜刮下一层油。

宋琰眼里也闪动着失望,他叫住关山,指着阿衡问他:“你们给了他多少银子?”

关山愣在原地,本能的朝二楼看了一眼。

阿衡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把妻子都推了上前,看着哭成一团的孩子尖叫起来:“不关我的事阿琰,不关我的事!都是这妇人无知贪婪......为着几口饭几帖药就逼着我对你撒谎......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没有担当,獐头鼠目,他从前装出来的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此刻全都化作了这副丑陋的面容,宋琰终于明白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他就是为了这样的人,险些赔上了一生,险些害姐姐陷在这里。

阿衡的媳妇搂着孩子被推了个踉跄,倒在地上双手掩面哭的哀哀戚戚满面泪痕。

宋琰终于明白人心究竟有多复杂可怖,他看向阿衡腰间精致亮眼的荷包和香囊,再看看他媳妇浑身上下一身素衣,头上仅有一只木簪绾发,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很多东西。

阿衡被宋琰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求救似地看向关山,指望关山能拉他一把-----他已经看出来了,宋琰今天来者不善。

宋琰却真的是再也懒得看他一眼,这样的人,根本就不用他费心去收拾,只要他今天不带着阿衡一同出去,他的下场就只能是韩止的怒火的炮灰。

而他,已经不想再做烂好人了。

所有的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不管是阿衡还是自己,都是一样的。

阿衡原本以为宋琰会义正言辞的怒骂自己一番,或者是吩咐他身后的那些家丁把自己给打一顿,可是没料到宋琰竟牵着姐姐的手直接转头就走。

他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兜里揣着的两千两的银票,想到这些天来怡红院的姑娘们的软语温存,脸上绽出一个放心的笑。可他的笑还来不及洋溢到眼底,就被关山狠踹了一脚,头磕在了前面的长桌角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多谢书友121215160043953和阿拐阿拐送的香囊。另外大家憋得发火的别着急,作者君明白你们的好意,爱之切责之深,可能是我铺垫的过长了,有些地方也没想周全,吃一堑长一智,宋琰会学乖我之后也会更仔细的。

第六十六章 离析

周唯琪阖上窗子坐下,见韩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立在门前,就冷笑了一声:“表哥本来不是应该去找赖成龙想办法的吗?居然还有闲情来设计一个小孩子......”

分明就是没有把他的事情当回事,现在他的事已经迫在眉睫的时候,居然跑去想起从前的旧怨,得罪宋家。要不是他去荣成公主府上的时候顺耳听见叶景川说了这一声,要不是他后来收到了一封信,现在宋楚宜跟宋琰可能真的就被失去理智的韩止杀死在这里了!

可是如果宋楚宜和宋琰真的死在这里,通州知州的人马马上就会把这座赌坊包围,今天又恰好是每月一次的对账的日子,要是到时候连这些账本一同抄了,查案的人很容易就会发现每月都会有一笔不菲的分红存到了正和钱庄,到时候再一差正和钱庄的这个户头.......

这些因果关系别说韩止这样的老油条了,就连小孩子都知道。韩止这分明就是没有用心替他办事,从前韩止不是这样的,周唯琪抬眼看了韩止一眼,目光中涌动着难言的失望。

“表哥,你是不是就因为月恒的事恨上了我们?”他见韩止缓缓抬起了眼睛,似乎是被触动了,就苦笑着摇头:“这件事母妃跟我都已经试过了,我们不是呆在一边什么都没做等着看月恒倒霉,实在是我们插不上手.......连姨父也寄信回来说是体谅我们,你怎么就想不通呢?”

因为韩止自小就被送出去养病的原因,跟小范氏和韩月恒的关系都只能勉强说得上是貌合神离。可为什么事到临头,韩止反而好似纠结在了这件事上,就是转不动脑袋了?

屋外关山的声音传进来:“宋六小姐的马车行了一段路以后就有通州知州何大人家的女眷亲自来迎......属下还听说叶二公子似乎也跟宋大少爷一起来了通州,如今就借住在宋家在豆各庄的别庄里。”

韩止微微扬起眉毛-----他以为宋楚宜碰见宋琰的事就会乱成一团毫无主意,毕竟她从前见到一个江源都会方寸尽失......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宋楚宜竟然早早的就已经挖好了坑等着他往里面跳。

她事先不仅联系好了通州的知州准备随时对他倒打一耙,甚至还联系了叶家-----否则周唯琪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仅如此,她连自家长辈都没有瞒着------否则以她的能耐,哪里能请动通州知州?这一定是宋珏做的。

周唯琪的嘲笑声如期的响起:“表哥实在是急怒攻心了,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算计成这样。”

是啊,他实在是急怒攻心了,不仅之前所有的布置都付诸东流,还彻底得罪了宋家,也跟周唯琪离心了。

以后他在范良娣和周唯琪的心里,就再也不是那个好外甥、好表哥了,他破坏了范良娣和周唯琪的计划,他们想要拉拢宋家和崔家,现在一心讨好宋家都还来不及,他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不仅不顾东平郡王的困境,还去得罪宋家跟崔家-------大家都知道韩家是大范氏手里的一把刀。

韩止良久不搭话,周唯琪就忍不住有些烦躁起来:“这件事到底怎么说?表哥难道就不准备给我个交代?!”

交代?要什么交代?现在他说什么周唯琪心里的那根刺都不可能会消失了,他笑了一声:“殿下刚才说你们不能插手,是不能插手,还是插手得太过了?!”

一直侍立在一旁的钱应眉毛猛地一抖,看一眼韩止,又不动声色的垂下了头。

转来绕去,还是韩月恒的事,他到底还是因为这个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周唯琪也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虽然他也觉得韩月恒可怜,可是在他心里,韩家就该是为了他们牺牲的,这件事难过过了也就该算了,偏偏韩止这么不依不饶。

到底韩止跟韩月恒才是亲生的兄妹,血浓于水。说什么他全心全意为的都是自己,现在想想都是笑话。

他扬起眉毛吩咐钱应:“下去清点清点账目,把账都对清楚。之前的账簿也全都带走。”

现在这些东西再留在韩止手里,他已经不放心了,谁知道韩止这次急怒攻心能把他们的利益置之不顾,下次还会做出什么更失去理智的事。

这是见他们利用价值都没了,干脆开始撇清关系了?生怕这次会被宋家一起恨上吧?

韩止牵起嘴角哂笑:“殿下不用急,我们两家的账目哪里能算的清楚?这里算清楚了,西北的呢?扬州的呢?要算清楚,恐怕怎么也得七八年吧?”

周唯琪就转过头对他怒目而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表姐的事?!我已经说过了......”

“殿下为何不去问问姨母,月恒身边的那个齐嬷嬷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去问问姨母,为什么韩家在想办法的时候,她要使人去钦天监催促他们定日子?”韩止扬声看向周唯琪:“姨母先对我们不仁的,背叛盟约的不是我。”

他就是心里过不去,不明白为什么从小疼爱他,视他如己出的姨母为什么会忽然变了个样子-----他从前还以为不管怎么样还有姨母,可是有朝一日忽然发现事实真相不是他自己想的那样,他可能只是别人手里握着的一颗棋子,心里的一口气就怎么都吐不出来。

有些裂痕一旦存在了,就抹不平了。哪怕你用上十倍的心力来弥补,也不可能让它恢复如初。信任这种东西,一旦没了就是没了。

明明一月之前他们还共同进退,还通宵达旦的商量如何应付西北的事,把尾巴收的更干净一些。可现在紧密如一体的韩家和他们之间却被划了一条深深的鸿沟。

要怪母妃她一意孤行,还是要怪韩止实在太小题大做?

周唯琪无言以对,他抿抿唇看看韩止,摔门大踏步的走了。

早上好,今天更的比较早一些。还是四更,另外多谢水晶甜甜的打赏和我爱赵寅成的香囊,也感谢给我支持和意见的你们。大家放心,我也只是吸取教训,以后动笔之前会想的更加仔细一些,没有被打击的缓不过来啦。爱你们么么哒~~~~另外就是,这几天第一次吼但是很重要的事,求订阅求订阅啦。

第六十七章 黄雀

青莺上了马车才敢松口气,拍着胸口问宋楚宜:“姑娘,您怎么知道那条看起来那样貌不惊人的狗竟然那么厉害?”要不是靠着那条狗赌赢了韩止,韩止也不一定会气急攻心。

宋琰也很好奇,他之前请的那些来给他出主意的老油条们也跟着去狗场看过狗,无一例外挑的都是那些身体高达肌肉强壮的狼狗,它们撕咬起来往往更加凶狠卖力。可宋楚宜连想也没想,在看见这条与众不同的狗的时候就立即决定要用这条狗去跟韩止的狼狗比。

这还得多亏了韩止自己,上一世韩止就是靠着这条狗在那些纨绔子弟面前战无不胜的,再给他几年,他就能发现这条狗的好处了。这回自己不过是占了上一世的便宜而已。

可这个是沾了上一世的光,把东平郡王引来却不是,这还得多亏了章润和韦言希。

想到这里,她问青莺:“怎么样?人带出来了吗?”

之前让马长江跟紧通州韩止庄子上的动静,果然有了消息之后就请了赖成龙帮忙,赖成龙调来的人都是好手,加上马长江等人的帮忙,总算是被她找到了章润。

也幸亏找到了章润,她才知道韩止跟大范氏他们的关系最近都有些微妙------韩月恒的事是大范氏一手促成,韩止虽然明面上不说,还和亲生母亲小范氏因为这事起了争执,可心里对这件事却是耿耿于怀的,这种敏感阴沉到了极点的人,总是对他人的情绪极度在意,大范氏当初对他那么好,一朝变脸,对韩止简直是莫大的打击。

原来看来密不可分的韩家跟东宫范良娣之间也不是不能破的墙,既然韩止想给她挖坑,那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她知道东平郡王最近为了许良和贾英鑫的事情很烦心,如果现在这个时候韩止还不顾大局的得罪宋家想给他添堵,完全不顾他的处境,那不管是早就可能已经对韩家心生不满的大范氏还是周唯琪,都不可能再如同以往一般护着韩止了。

而她之所以迟迟没办法对韩止彻底下死手,原因就是牵连太大,要冒着得罪大范氏跟周唯琪的关系。

现在韩止亲自把棺木都准备好了,她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断了他的后路。大范氏跟周唯琪都跟他撇清关系了,也就是最好下手的时候,所以她才一定要激怒韩止,一定要叫韩止不计后果的想杀掉她跟宋琰,把韩止的目的暴露给东平郡王看,叫东平郡王对韩止彻底死心。

现在,该是章润被派上用场的时候了,这个时候下手,大范氏一定会袖手旁观。

青莺忙点了点头:“混在今天大少爷和叶二少爷出城的车队里一起出来的,现在应该已经在咱们通州的庄子上了。”

叶景川早就已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见都已经要挂灯笼了还没动静,就不由得再三催促宋珏:“要不然咱们还是去看一看?我就不信真去强行抢人韩止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怎么样自然是不能怎么样,可是之前的计划却全都白费了功夫。宋珏敛去心里的那丝不安,坚定的摇了摇头:“若是事情有变,小宜那边一定会有动静的。既然没什么消息传来,那就是最好的消息。”

话音未落,一直等在门口的张叔就欢呼了一声:“六小姐和四少爷的马车来了!”

宋珏和叶景川对视一眼,忙迎了出去。

宋楚宜和宋琰看上去都好好的,也没有一点狼狈的模样,看来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宋珏松了一口气,先冷眼瞪了宋琰一眼。

要不是宋琰,今天的这番麻烦也不会有。

可是现在却也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他一面迎着宋楚宜一同往屋里走,一边压低了声音告诉她:“何知州应该已经动身去查这座黑赌坊了。听说那里今天刚出了两条人命。”

其实出人命几乎是天天有的事情,只是以往没人去查,现在一有人去查,事情就立即会变得不同了。

叶景川也插嘴:“虽然他们早就找好了替罪羊,可是如今那张大户的身家性命老婆孩子都在别人手里握着,撺掇他几句,他也就招了。”

所以说要跟聪明人打交道,像是大范氏这样的人,一旦要对付谁,一定会亲自把后路都铺排得平平稳稳,一点错漏都找不到。

到时候真正经营这些黑赌坊,放高利贷还残害人命的罪名就全都是在韩止身上,跟东宫可没关系。

近些年也有不少勋贵做起这些黑生意,被抓了的也有,幸好这些事通常不至于被抄家灭族,顶多也就是个流放,更严重些的,没钱打点的,才会判个秋后。

这也正中了宋楚宜的下怀,反正明面上这事儿跟她和宋家可扯不上一点关系,都是韩止自己经营黑赌坊出了事,大范氏袖手旁观韩止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韩正清跟小范氏就算要恨,也该恨一起做生意,分红的时候拿大头,有事了却把人推出去的大范氏跟周唯琪。

“章润呢?”宋楚宜走的很急,进了大厅就看见章润正正襟危坐的等在那里。

他立即站起身来,脸色虽有些苍白却还算精神,问宋楚宜:“怎么样了六小姐?东平郡王如约去了吗?”

要是东平郡王没看见那出戏,就不会下决心舍弃韩止这枚重要的棋子,那他的这些探来的情报就全没用了,这次韩止又能轻飘飘的躲过一劫。

韩止早就发现他跟宋楚宜有往来,可是却什么也不说,像是猫抓老鼠一样的戏弄他,偶尔扔给他一点残羹冷炙,让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一趟一趟的去告诉宋六小姐。

到后来还干脆准备叫人杀了他跟韦言希灭口,要不是宋楚宜的人动作快,又早有准备,他此刻已经被绑着扔在去苏州的马车上,韦言希已经死了。

他是想死,想下去见父亲母亲跟妹妹,可是却不想窝窝囊囊一事无成的死,怎么也要拉上韩止垫背,他才有脸见地底下的父母亲人。

多谢echo0402和g0578的平安符~~~

第六十八章 赴死

这些都是之前商量好了的计划,如果之前的计划都如约的完成了,那现在就到了他回韩止庄子上的时候------开赌坊的事根本不是什么隐秘,只是以前有东宫这颗保护伞,所以他们才做的那么肆无忌惮。

一旦这颗保护伞要撤了,又有人暗示可行,底下的人自然会闻风而动。

顺着赌坊一查,韩止的通州上的庄子当然也理所当然的要搜,这么一搜,他们就会发现居然还能搜到扬州弊案里的重犯------章渊的儿子章润。

到时候韩止就算是插翅也难逃。

宋楚宜把头转向他,缓缓的点了点头:“差不多了,你可以动身过去了。”

章润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郑重其事的整了整衣冠,冲着宋家人一揖到底:“多谢宋大少爷和宋六小姐成全,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他知道迟早有一天能看见韩止死,可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在被关山送出庄子的时候,他还以为他一时都没有机会看见韩止的下场了,可是终究是被他等到了。比起东宫那帮人和办案的方孝孺他们,他最恨的反而是韩止,这个曾经得过他毫无保留的信任、跟妹妹订过亲的,转头就咬了他们一口,把他们家咬的支离破碎的白眼狼。

宋琰抓紧了宋楚宜的袖子,他有些看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姐姐难道不是为了解决自己的麻烦才会来见韩止吗?怎么现在看着,好像还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章润面带红光,瞧着不像是要去赴死,倒像是要去赴宴,打扮得很整齐精神。

“我走了。”章润走到门口,再一次回头冲着宋珏和宋楚宜拜下去,嘴角带着愉悦的笑意:“多谢宋大少爷和六小姐,我这就去了。”

叶景川抿了抿唇,他知道章润的事还是在昨天,心里不免觉得他可怜,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宋珏不禁有些动容,虽然章润按律当死,可毕竟他只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恭王端王和东宫之间的利益争夺,最后却把他们变成了炮灰。

宋楚宜脸上神情倒还算平静,她冲着章润缓缓的点了点头,轻声提醒他:“章公子,冒昧提醒你一句,贪多嚼不烂。以你现在的本事,顶多就能咬住一个韩止,若是再牵扯上其他人,恐怕事情就不会像你预料的那样发展了。”

宋琰有些不明白,原本他还以为宋楚宜跟他一起去赌坊是莫大的冒险,可是现在看来,宋楚宜却好像是在放饵,一点一点,在放会被韩止这条鱼吞下肚的鱼饵。

宋家的别庄灯火通明,徐妈妈领着人把饭食端上来,宋琰和宋楚宜奔波了一天,就没正经吃过东西,她心疼得眼睛都差点红了:“这是怎么说,闹的人心惶惶的。叶二少爷几次三番差点没忍住要亲自带人去寻您。”

叶景川是个难得的好人,哪回自家小姐出了事,他都是来的最勤快的,帮忙也很用心。就像是中午去何知州家下帖子,他也是马不停蹄的亲自去的,说是能把话交代的更清楚些。

这样的人,一表人才又人品过硬,难得的是虽然家世好可是一点没有纨绔子弟的那些浪荡气,对宋楚宜又是显而易见的心思,徐妈妈越来越喜欢他。

宋楚宜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这次的确多亏了叶景川帮忙,故意挑着周唯琪上门求荣成公主的时候说了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引起了周唯琪的怀疑。又刻意引着周唯琪去查韩止最近的动静。

这件事换个人做,就没有这样的效果了。叶景川的的确确是个好人,也是很把她放在心上,否则不会连问也不问她要做什么,还不知道缘由就一口答应下来。

她想起祖母跟舅母平时的几次三番的暗示,忽而有些恍惚。

她从没想过要嫁人这回事,上一世的教训太惨痛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些不切实际的****和那些世代为婚的许诺,在她眼里如今就像水月镜花,略微被谁的手搅一搅就没了。就像是宋琰的那个同窗阿衡,关键时刻毫不犹豫的就能把相依为命的妻子抛在脑后,就像今天早上她跟宋琰在庄子外头帮忙收敛了的那个女孩子的父亲,不过为了几两高利贷就能抛下他们不顾他们的死活。

她晃了晃神的功夫,青莺就掀帘进门来走到她身边,轻轻的弯下了腰:“姑娘,赖大人来信了。”

赖成龙这个时候给她来信?

宋楚宜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现如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照理来说赖成龙应该更上心的去查许良跟贾英鑫的事,怎么会好端端的写信给她?难不成是遇见了什么麻烦?

她接过信打开来扫了一眼,不由得就笑了。

青莺向来怕接赖成龙的信,每次接了总有惊心动魄的事要发生,此刻见宋楚宜笑起来,倒有些摸不着头脑,半响才回过神来问她:“姑娘笑什么?”

赖成龙在信上说,陈老太太请他的夫人去家里做客,言谈间露出求情缓颊的意思。

他本来就无意深查下去,就像当初宋楚宜跟他说的一样,圣上是要他当个纯臣心腹,他如果做的太多太刻意了,在圣上跟前的作用就没有那么必不可少了。

他要除掉许良跟贾英鑫,也不过是因为想把锦衣卫彻底掌控在手里,得罪了东平郡王和大范氏对他现在一点好处也没有。

既然有陈阁老亲自来求情卖好,他自然顺水推舟的做了这个顺水人情,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把东平郡王摘了出去。

既然帮东平郡王摆脱麻烦的是陈阁老陈家,而给东平郡王和大范氏添乱的却是韩止,那东平郡王和大范氏就更没心思插手韩止的事了,他们这样的人,最怕的就是被人扯后腿。

韩止就算忠心耿耿的当大范氏的狗,大范氏都能眼睛也不眨的把韩月恒送去东瀛的那样的地方,何况如今韩止不甘心当一条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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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追责

叶景川前前后后的跟着宋珏忙活,宋珏先时还忍着,到后来就有些忍无可忍的瞪了他一眼:“你做什么进进出出的只顾跟着我?就没别的事做了?”

宋琰在屋子里可怜巴巴的跪着,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听见他们两人说话就朝他们看过来。

直到如今他还云里雾里的没弄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来陪他拿回东西的,却变成了一场精心的算计。听姐姐和大哥的谈话,他们分明是早就算计好了用这件事来离间韩止和那位东平郡王殿下,好叫东平郡王跟东宫抛弃韩止这枚棋子,落入他们早就挖好的陷阱里。

可是这些深一层的算计他虽然不明白,却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如果不是宋楚宜警醒,宋老太爷跟宋老太太和叶家通气联系上了何知州,他自己一个人的话,早就已经被韩止吃的骨头都不剩。

叶景川不答反问,指着宋琰问他:“你干嘛让他罚跪?韩止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清楚?他精明得跟一只狐狸似地,狡猾异常。连我也上过他的当,阿琰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怪不得连安安也不去看,跟着他进进出出的急的和什么似地,原来是为了宋琰。宋珏知道他的心思,有些纳闷的反问他:“不管他懂不懂,可他总归是违了家法,做错了事。有错就该罚。”

他说着看向仰起头来的宋琰,一字一顿极为认真严肃的补充:“不管你有什么动机和理由,终归是违背了家里的规矩,险些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你姐姐,险些害的我们家族蒙羞。”

叶景川有些着急,如果这么说,那通州那件事,他也该以死谢罪了----毕竟虽然是端王设计,可要不是他任性自大,那些鞑靼骑兵也不可能一路跑到通州来。

他还想再替宋琰求求情,忽然听见宋琰声音清脆的应了一声是。

宋琰跪得端端正正一丝不苟,脊背挺得笔直。

宋珏点了点头,知道受教,就还有救,正好青莺过来请他和叶景川过去一趟,他回身叮嘱宋琰:“没到时辰不准起身。”

宋楚宜和他们商量回城的事:“明天何知州就该带着人抄捡韩止的别庄了,我们也该提早动身回去,免得惹人怀疑。”

大范氏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她本来不笑的时候就有几分刻薄,如今柳眉倒竖,看上去就格外的苛刻了一些,她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拧着眉毛问垂目坐着的周唯琪:“你说什么?!”

韩止居然会做出这种蠢事!她可整整对他好了这么多年!可他现在却反过来咬自己一口,果然是小范氏那个小妇养的上不得高台面的尿包种子,一样的养不熟。

东平郡王一面翻看陈阁老那边使人送来的许良那边搜到的账册,一面飞快的抬眼看了母亲一眼:“说起来是母亲先对她们太苛刻了一些,才招致了表哥的反感。”

对他们好了这么多年,陡然间就变了脸,任是谁一时半刻也接受不了这样巨大的转变。尤其韩止这个人心思细腻阴沉,从前认定了大范氏如同母亲一样,忽然被大范氏摆了一道,自然会更加的心酸难受。

别说韩家那边觉得突然,连东平郡王这个当儿子的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好似忽然变了个人,对待小范氏和韩月恒的时候心肠硬的像是块石头,还死活一定要韩月恒去东瀛陪媵。

要不是大范氏这么一意孤行,还瞒着他促成了这件事,又去小范氏那里耀武扬威,韩止那里也不会生出这么大的不满。

东平郡王朝大范氏脸上看,看的很仔细用心,很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否则为什么好端端的非得对付自己人?这相当于硬生生的斩断了自己的臂膀。

从前母亲怎么会做这样的蠢事?那么多年她都跟小范氏相处的好好的,至少明面上相安无事,对待韩止和韩月恒更是视如己出,她怎么忽然就变了性子?

大范氏被他看的恼怒不已,冷笑了一声飞扬着眉毛朝他看过去:“怎么?怕从此以后西北那边的钱就断了?”

对,其他的还罢了,他就是怕这次韩止和韩月恒的事闹得真的彻底跟锦乡侯府翻了脸,要知道,西北那边可全是靠着姨父在经营,每年不知道给他们添多少进账。

要谋事,哪一处不需要用银子?姨父既是镇守大同的总督,又控制着西北出关的那条线,位子无比紧要。如果姨父知道母亲设计了韩月恒陪媵东瀛不说,现在还对韩止见死不救,以后怎么可能还会仍旧对他们像从前那样死心塌地。总归韩止和韩月恒是他亲生的一双儿女。

东平郡王想埋怨,却又不能说母亲的不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大范氏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手扶了扶头上歪了的凤钗,噙着一抹自信的笑:“不用急,不管我拿韩家人怎么样,也不会影响到西北的。”

东平郡王有些讶然的挑起了眉毛,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有这份自信,她如今苛待姨母,算计表姐,放弃表哥,可她却能信誓旦旦的说西北那边无论如何不会出纰漏,她是哪里来的自信?

恍惚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这个念头一起,他就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

他一定是疯了,他自嘲的牵着嘴角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这么想自己的母亲?他摇了摇头,努力的把那些念头都从脑海里赶出去。

大范氏已经重新又提起了韩止:“这次也是他自寻死路,谁不好招惹,偏偏去招惹宋家。还算计宋家如今十岁就中了童生的那个宝贝疙瘩。这件事不管宋家如何处理,你都不要插手。”

当然不能插手,现在周唯昭的师傅来了京城,建章帝俨然又和周唯昭亲密了许多,这个时候,他当然一点脏水都不能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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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噩耗

回长宁伯府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刺骨的寒风刮得人耳朵都疼,宋楚宜见宋琰骑在马上冻得耳朵通红,就招手把他唤到身边,有些心疼的问他:“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坐马车?”

宋琰耳朵发红,因为和宋珏说了一晚上的话显得有些精神不足,眼底下有一大片乌青,闻言立即摇了摇头:“我已经不小了,大哥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跟着师傅天天学骑射了。”君子六艺,哪一样宋珏都没少学,却哪一样都没落下。宋珏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学着为长辈分忧了,可他却还在给家里添麻烦。

说话间已经有婆子迎上来,宋楚宜见宋珏也跟上来,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心疼宋琰,不忍心责怪他,可是却不得不承认男人间有男人间的一套交流方式。她不能一直捆着宋琰在身边,早一些让他成长起来,这也是好事。

崔夫人跟余氏都等在了宋老太太房里,见了宋楚宜就忙站了起来,余氏还好些,崔夫人却忍不住伸手戳她的额头:“仗着自己能干就不知天高地厚,琰哥儿还小不懂事,不晓得凡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难道你也不知道?居然连我们也要瞒着......要是你们真出了些什么事,你可叫我怎么跟母亲和你舅舅交代?”

余氏也在旁边点头,心里又不由自主的埋怨起崔绍庭,都怪崔绍庭实在是太宠着这个外甥女了,简直到了纵容的地步,给她人给她钱。有哪个大户人家是这么养女孩儿的?

宋楚宜把昨天的事都说了,末了又道:“何知州如今应该已经因为人命案查了赌坊,很快张大户就会供认出韩止,到时候又有章润的事,这次韩止应该最后要落到锦衣卫的手里。”

但凡勋贵人家犯错,不是被抓去大理寺就是锦衣卫。现在锦衣卫已经没有韩止插手的地方,里里外外都被赖成龙一手把持,东宫又因为和韩止的嫌隙袖手旁观,韩止这回要脱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样也好,也算是彻底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崔夫人揽着宋楚宜坐定,有些迟疑的看向上首的宋老太太:“给姑爷相看的继室人选都定好了,若是顺利也就是这一二月之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