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宋毅要娶填房,宋楚宜跟宋琰要回晋中去看崔老太太的事就免不得要往后略推一推。可是崔夫人思来想去,却怎么也不放心宋楚宜在京城久留。

韩止出了这样的事,东宫为了讨好拉拢宋家就能袖手旁观,可见心里已经将宋家当成了到嘴的肥肉,东平郡王昨天更是亲自去了通州打发韩止替宋楚宜解围,这里头对宋家透露出来的善意再明显不过了。

可周唯琪这个人......崔夫人立即在心里摇头,她是周唯昭和周唯琪的堂姑,虽然因为从小被皇后带大的原因更偏向于太子妃所出的周唯昭,但对周唯琪也向来没有先入为主的成见。

可是自从崔绍庭的事情下来,她就知道大范氏和周唯琪所图不小、野心勃勃。这样的人,一边吊着陈家一边还肖想着宋家崔氏全都在手,实在不是好相与的,更不是合适的夫婿人选。

宋老太太想起这件事也不由皱眉,人选倒是相看好了,可是总要挑个合适的日子,再加上礼成,这么一耽搁怎么也还得要个两三个月,可这就错过崔老太太的寿辰了。

她想了想,就摇了摇头:“还是亲家母的寿宴要紧,否则这么一耽搁,阿琰就要回蜀中去了。老二这头,我请元空大师再重新看看日子。”

崔夫人正要点头,黄嬷嬷就从外头进来,径直走到了宋老太太跟前弯下腰:“老太太,通州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没有捉到韩止。”

没有捉到韩止?!这是什么意思?!宋老太太瞪大了眼睛。

宋楚宜也有些惊讶,她昨天虽然激怒了韩止,可是什么也没透露,还按照计划的那样把宋琰的香囊拿走了,照理来说不应该引起韩止的怀疑。

除非是何知州的动静太大,或者是东平郡王跟韩止争执之间透露了什么。

崔夫人咬着唇忍不住有些嫌恶:“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个韩止倒是像只打不死的老鼠。”

案子报上去,自然有大理寺跟锦衣卫的人操心,韩止再能耐又能跑到哪儿去?他总要吃喝,总要找地方落脚,既然要做这些,肯定就会有痕迹。

宋老太太沉吟了一会儿就下了决定:“在找到他之前,暂时先别出门了。”

韩止毕竟是有功夫在身的,之前又沾了赌坊的事,说不定手里还有几个随他卖命的人,还是以防万一的好。反正只要不出门,他再能耐也什么都做不了。

消息传到锦乡侯府的时候韩月恒跟小范氏都吃了一惊,韩月恒正在清点妆匣,闻言顿时手脚冰凉,连手炉都没握住,啪嗒一声摔在了地毯上,将地毯烧出了个黑洞。

这到底是怎么了,糟心事怎么一件接着一件的往韩家来?!

韩止往常十天半个月不着家那是常有的事,加上之前跟小范氏因为韩月恒和大范氏的事起了争执,不回家大范氏就更是觉得理所当然,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却出了事。

她手脚发凉的的听完了庄户的话,就扬声问:“关山和关海在哪里?!”

关家这两兄弟都是韩止的亲信,平日里跟进跟出形影不离,要想知道韩止究竟出了什么事,只能问他们才知道个所以然。

管家娘子慌慌张张的连滚带爬的跑进来,惨白着脸禀报说:“夫人、小姐,外头来了锦衣卫,说是要搜咱们府上,看看世子爷在不在......”

韩正清不在家,韩止又出了事,连出去应付招待的男丁都找不到,小范氏捏紧了帕子抖成一团,抱着韩月恒,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早上好早上好,昨天晚上睡的太晚今天也起的太晚了.....提醒大家一句晚上睡觉千万别把手臂露在外面,冻得可疼了。另外多谢爱睿宝贝、瑛紫007、尧要的平安符和青丝轻绾倚窗的香囊,多谢多谢。

第七十一章 报复

锦乡侯府的灯亮了一整晚,韩月恒搂着小范氏的腰,头靠在她肩上瑟瑟发抖,眼泪不由自主的糊了一脸:“我要远嫁,偏偏哥哥又成了这样,母亲以后可怎么办......”

这些时间以来她也算是看清楚了小范氏的处境,大范氏每每派下宫人来宣赏赐,嘴脸都带着倨傲,说出来的话从来就没好听过,字字句句都提着她去东瀛的事,似乎指望小范氏当场就呕出血。

外祖父外祖母每年送进京城的年仪往年看着没什么问题,都是好的。今年的年仪一送上来她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因为要出嫁,她已经开始学着如何打理嫁妆嫁资,一看单子就知道这里头的重量-----虽说大范氏的身份更贵重一些,可外祖父外祖母厚此薄彼的意思实在是表现的太过明显了一些。跟送往东宫的一比,她们这里的东西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信里的寥寥数语也显得无比敷衍。

她总算理解为什么母亲不喜欢外祖父外祖母一家,也总算明白为什么母亲向来不和姨母亲近,这样的娘家人,又要怎么亲近的起来?

可是好不容明白了这一点,她却转眼就又要远嫁了,根本帮不上母亲什么忙。哥哥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她把头扬起来看着小范氏:“我写信给父亲........叫父亲想想办法......”

不然母亲一个人留在京里,以后还不知道要吃姨母多少排喧和苦头。

秋菊看的眼睛发酸,正要搭话外头的门就被拍响了,她快步走出去,就领着秋莲一同进门。

秋莲两只手交握在身前,刻意的将声音压的很低很低:“夫人、小姐,关海回来了。”

小范氏立即站了起来:“把他带到前头花厅,我有事要问他!”

关海神不守舍的在花厅里来回踱步,连小范氏带人进门了都不知道,直到小范氏身边的秋菊咳嗽了一声,他才猛地回转过神来,张嘴就是朝小范氏伸手要钱:“夫人,快,快准备些银票给我!”

小范氏只觉得心跳的厉害,一边立即吩咐秋菊下去取银票和现银,一边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锦衣卫会上门抓世子爷?”

关海来不及说其他的,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声赌场事发了,就又告诉小范氏:“世子爷叫您别去求良娣娘娘跟郡王殿下,还让您写封信把京城里头发生的事跟侯爷他说一说。”

赌场事发?!赌场开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出过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事发了,就算事发了,前头不是还有名义上的经手人挡着吗?这层层叠叠的关系网,怎么一下子就查到了韩止的头上?

韩止还叫她不用去求大范氏跟周唯琪,意思是知道大范氏和周唯琪绝对不会被牵连,也不会出手帮忙......

赌场真正的主人分明就是周唯琪,每年收入的大头全部送去了东宫,事到如今却要她的儿子来替死顶缸。先前是韩月恒,现在总算是轮到韩止了。

大范氏这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心里恨意翻涌,面上却反而更加平静了,这么多年来,板着脸早就成了她的习惯,如今想改也不能。半响后她才神情奇异的点了点头,平静的交代关海:“你告诉你们世子爷说我知道了,也让他放心,要走就走的远远的。这里的事,我会处理。”

关海没把小范氏的话当一回事,处理?这么多年了小范氏都是个泥胎菩萨,中看不中用的,她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怎么处理?

再说事关大范氏跟东平郡王呢。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秋菊已经抱着一个包袱进门来禀报大范氏:“收拾了一些细软和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

小范氏垂着眼睛让她把东西交给了关海,吩咐他从后门混出去:“锦衣卫的人刚刚才上门来,现在说不定就在周围盯着我们家里的一举一动。你出去了就会被人发现,我多打发些人出门,你趁乱混出去,若是能跑到你们世子爷跟前,就替我告诉他,叫他不要再回来了。”

再回来当一个什么也没有的提线木偶有什么好?还不如隐姓埋名随便找个地方,也好过在京城面对这帮畜生不如的亲人。

关海有些诧异自家侯夫人居然有些头脑,不仅把世子交代的事给办了,想的还挺周到挺有远见,知道这回的事良娣那里靠不住。可到了现在他也不敢再耽搁,胡乱点了点头,抱着包裹就跟着秋莲出门去了,韩止还在等着他,他得快点回去。

韩月恒在房间里来回的走,半刻也停不下来,直到听见门响,才一把上前拉住了母亲:“怎么样?关海怎么说,哥哥他怎么样了?”

小范氏摇了摇头,摸着韩月恒的头发,脸上的表情平静得不似常人:“以后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这锦乡侯府,从此就没了世子爷了。

韩月恒心里一酸,反身抱住母亲:“侯府如果被牵连了.......父亲母亲怎么办?到时候......”

外祖父和外祖母现在尚且对小范氏这样冷淡,锦乡侯府落了难只怕就更不堪了,哪里还能指望他们帮忙?

小范氏嘴角露出个奇怪的弧度,喉咙里嗬嗬嗬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笑出了声:“傻姑娘,侯府怎么会被牵连呢?放心吧,侯府不会有事的。”

锦乡侯府只要韩正清和大范氏还在,就不会倒。

大范氏从头到尾不过是想自己死罢了,至于韩正清这个锦乡侯,这个她忠心耿耿的狗,她怎么舍得动?

因为关海来的急,说的又是关乎韩止的事,家里的下人忙忙碌碌,忙着收拾锦衣卫留下的残局,一时也没人顾得上。韩月恒忘记了穿斗篷,站在廊上看着穿梭不停整理东西的家下人,再看看一片狼藉的庭院,忽然打了个哆嗦。

第七十二章 秘密

东平郡王隔天亲自来了一趟锦乡侯府,对着小范氏把韩止做的荒唐事说了。他原本对着形容憔悴的小范氏还有几分羞惭跟愧疚,觉得母亲做的太咄咄逼人,有些抬不起头。

可等听见外头送进来的消息,他就唰的一下子变了脸,神色变了几变,阴晴不定的看着一脸茫然的小范氏,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问她:“姨母,你知不知道表哥在通州庄子上藏人的事儿?”

藏人?藏什么人?小范氏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看见外头的秋菊偷偷朝自己打手势,便压下了心里的疑问缓缓摇头:“他长年累月的不着家,多数时候都在庄子里。连书房也一并搬到了通州,我派去的人又见不着他的面,怎么会知道他的事?”

这倒是,韩止向来跟小范氏的关系很不好-----小时候他病的半死不活,都是小范氏的功劳,小范氏自己不想活,也不想儿子活,自己服了毒,也给儿子喂,差点儿两人一起命丧西天。要不是母亲她警醒,要不是母亲心肠好专程提醒了姨父,又千里迢迢的给韩止找供奉找太医,韩止早就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周唯琪的眼睛又有些闪烁,母亲既然对姨母和表哥那样好,为什么现在却又偏偏见死不救,嫌弃表哥表姐和姨母到了这个地步?

这说不通,他怎么也想不通。

小范氏有些坐不住,见他自顾自的出神,咳嗽了几声把他惊得回过神,才含着担忧问他:“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儿?”

韩止从小就没人教,韩正清那个人自己立身就不正,能教儿子什么东西?偏偏大范氏又一手把持了韩止身边的人,她也根本使不上力,好好的一个孩子被养的浑身都是阴戾气,叫人看见了就怕。好容易定了门章家的亲事,可是章家又落了难,韩正清那个小人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就退了亲,生怕被别人连累。

周唯琪听小范氏这么问,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似乎真的气到了极点,连惯常噙着的笑意都没了,带着些恼怒告诉小范氏:“他竟然私藏了朝廷的钦犯,给他做了假的身份文书.......就藏在通州的那个庄子里,如今因为赌坊的事何知州找上门去,碰巧就被发现了!”

小范氏的脸瞬间就惨白了一片,连句整话也再说不出来。开赌坊出人命这样的事听的多了,在大户人家也见的多了,就算是人被锦衣卫关了拿了,那也是银子就能堵住的事儿,只要不惊动御史,撑死了也就是在衙门里过个场子。

可是窝藏钦犯这样大的罪名压下来......小范氏垂在膝上的手把一张帕子都绞成了团,心里苦涩面上却半分怀疑也不露,仓皇失措的问他:“钦犯......怎么好端端的他会藏起钦犯......”

这样的事韩止做的也不少了,上次西北的事他们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就让章天鹤闭嘴,也是因为事先一步把章天鹤的嫡子嫡女握在了手里,用此要挟章天鹤妥协。

可是这些人就算是有了身份户籍,也不该再留在京城。

韩止偏偏就把章渊的儿子章润留在了京城,东平郡王憋了一肚子的气不知道往哪里发,心里恨韩止不断的找麻烦,从韩月恒的事情开始就好似吃错了药,嘴巴里也就没那么客气:“谁知道表哥是怎么想的,他要是救一个章家小姐,我还能当作是英雄救美,毕竟两人又有婚约。可他眼睁睁的看着章家小姐上吊死了,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竟然把章家少爷给救了。”

这可真是个笑话。

他话里不带掩饰的嘲讽和不屑瞬间像一把刀捅进了小范氏的心里,小范氏掩着嘴咳嗽了好几声,再抬眼时除了眼里的一点的慌乱,还是那副菩萨的样子。

为什么藏少爷不藏小姐,这个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她也想知道大范氏到底是怎么教的,教的韩止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

东平郡王最后连茶也没吃一口,气冲冲的走了,韩止给他留下这么个烂摊子,他还得回去想办法解决,还得写信去西北跟姨父交代一声。

秋菊慢慢的进了屋子蹲在小范氏身边,看着小范氏充血的眼睛忍不住心酸:“夫人,有消息了。让庄头托了镖局送那个奶娘上京......大概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小范氏本来漆黑一片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点燃了一簇火苗,她笑了一声,漂亮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亮,像是要把这屋子里的一切都给烧着:“好!好!她也有今天,她也会有今天。”

忍了一辈子让了一辈子,赔上了一辈子,她已经退无可退了。

她还记得她生月恒的时候,那时候她已经不想活了-----韩止在苏州一点消息都没有,韩正清天天变着法的折腾她,家里宫里赐下的嬷嬷也天天在她耳朵跟前冷嘲热讽。

她刚生了孩子,底下还流着血,天天活在这些冷言冷语里,娘家连个送红蛋的人也没来,她不知怎的,就把那嬷嬷说过的话记在了心里-----还不如死了干净呢,一了百了。

是啊,留在这世上也是受苦,还不如带着女儿一起死了干净,其他的,他们要怎么闹就怎么闹,她也顾不上了。

可她刚把头套进扎好的白绫里,屋门就被踹开了,门外是大范氏愕然和韩正清惊怒的脸。

明明想她死,可偏偏还要带着人来救她,让韩正清看到她拿枕头闷着孩子,孩子脚乱扑腾的模样......

她有很多次想妥协认命好好过日子好好活着,可大范氏偏偏不叫她活着,直到把她折腾的没了力气,半死不活,她好似才满意了。若是半死不活就能换来大范氏的满意,她也愿意缩着尾巴做一辈子的人,可平静日子没过几年,大范氏又来了,就像是个恶鬼,缠着她连口喘息的气都不留给她。

第七十三章 借刀

宋程濡和宋琰说了一晚上的话,第二天清早才去了宁德院宋老太太那里,用过早饭候着宋珏来请安了,就问他:“怎么样?”

赌坊已经封了,上上下下都是何知州的官差在把持,锦乡侯府的别庄也都有官兵在搜,韩止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插上翅膀飞了,肯定要回锦乡侯府去求援。

他刚跟东平郡王和大范氏闹翻,那边肯定也不会帮他,此时此刻,他除了去锦乡侯府拿些银钱往西**正清那里跑,没有其他办法。

宋珏就点了点头:“昨晚上锦衣卫就已经守在了锦乡侯府门口,虽然锦乡侯府进出的人猛然多了好几倍,可凭着他们的眼力,硬是从这么多人里发现了韩止的贴身随从。现如今锦衣卫已经跟着他出城了。”

锦衣卫跟何知州都卯足了劲儿,韩止再厉害也是*凡胎,碰上锦衣卫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就是个死字。

宋老太爷手指点在桌面上,又问宋珏:“东宫那边没什么动静?”

照理来说不该一点动静都没有,毕竟虽然赌坊的事他们能彻底撇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可章润的事儿他们总该不敢袖手旁观-----章润毕竟是章渊的儿子,要是手里还有其他的关于扬州弊案的证据交上去,或者被锦衣卫咬出来,那大范氏东平郡王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宋珏看一眼杵在一旁的宋琰,忽而偏头问他:“若你是东平郡王,你会怎么做?”

他们的确对宋琰关心的不够,一是因为他年幼丧母又在崔家养病两年的缘故,二是因为他后来险些被那场火烧死,被送去了蜀中读书,三年了才回来一趟,难免对他纵容了些。

可是有些错是不能犯的,宋琰吃过一次亏就该长个教训,他们也该好好的教导他。

这两天崔应书和宋老太爷都在跟他分析朝中局势,这两年扬州弊案和西北崔绍庭的事也都化繁为简的跟他说了,尽量深入浅出的叫他能弄清楚。

宋琰因而知道为什么宋楚宜会将计就计离间韩止跟东平郡王的关系,要处理韩止这条毒蛇,就要先斩断他的后路。现如今就正是时候。

“若我是东平郡王,不管章润到底会说出什么,都要想办法杀了他灭口。”宋琰说出灭口的时候,已经没有最初被人命触动的那份心悸了,大概是觉得祖父和舅舅说得对,人命在有些人眼里,就是随时都能拿来牺牲的:“还有韩止......他现在跟东平郡王闹翻,和范良娣的关系也不如从前那样紧密。最重要的是,东平郡王一撤股就出现赌坊被封这样的事,他一定会以为这是范良娣和东平郡王这是在落井下石......”

他看着宋程濡和宋珏都朝自己看过来,仔细的想了想又道:“要是这个时候被抓,他一定会抱着鱼死网破的心理。因此我若是东平郡王,就不会容他活着被带回京城受审。”

宋珏不置可否的把目光转向了宋老太爷和宋老太太,不自觉的把声音放缓了许多:“东平郡王今天请了刑部李侍郎在聚义楼里吃酒。”

刑部李侍郎,传闻他夫人已经相看中了赖成龙的二女儿,打算娶回来给嫡长孙当嫡妻。

这个时候东平郡王请他喝酒,有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宋老太爷点点头:“帮他们一把。”

宋琰就有些吃惊的仰起头看着宋程濡:“祖父,您是说要帮着他们杀了韩止?”

“想不通?”宋老太爷接过宋珏递上的茶,气定神闲的啜了一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韩止捉回来了又怎么样?”

又怎么样?宋琰僵在原地,半响才开始梳理宋老太爷的话。

他从来没跟人勾心斗角过,这两天听到的事情对他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如今仔细想想,是啊,韩止捉回来会怎么样?

连章天鹤这样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也能在许良和贾英鑫手底下死的不明不白,文书还做的天衣无缝。何况是韩止?他之前的势力都是来自锦乡侯府和东宫范良娣,现如今他自己犯了事,锦乡侯府的势力不能动用,范良娣只会嫌他死的慢。

他就算回来了,也没用。

何况以东平郡王和东平郡王身边那陈阁老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容他活着回来。

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是想明白了,宋老太太扯一扯宋老太爷的袖子,示意他要循序渐进。宋老太爷就点点头:“好了,以后遇事一定要动脑子,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宋老太太招手把他唤到跟前,看他恹恹的,忍不住笑了:“人吃五谷,就没有不犯错的。你祖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只知道死读书。要不是后来出了争产的事,侯府变了天降了爵,你曾祖父大病一场,你祖父也不能是这么个模样。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次的事儿你是做错了,可你年纪还小,只要能改,就是好事。”

教孩子,得一步一步的来,祖父伯父兄长唱红脸,她和孙女儿们自然就得唱红脸。否则用力过度,一个好好的孩子就容易被毁了。

宋老太太说着,身子往后靠在引枕上,问宋琰:“你的那个师弟......”

这件事宋琰已经跟宋珏提过,宋珏就接过了话头:“琰哥儿没理会他,把他扔给了赌坊。后来何知州把他当赌徒抓了。”

宋老太太看一眼宋老太爷,吩咐宋珏:“叫你二弟拿着帖子去一趟何知州府上,别叫那人嘴巴里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

这种龌龊人,到了这个地步,一定会拉扯宋琰来求保命。

她看着宋琰笑了一声:“********负心总是读书人。这样读书读得心肝脾肺肾都黑了,圣人之言都抛在脑后的人,才真正是死了也是活该。落到这个地步是他自己找的,谁也怨不得。”

宋琰并没开口求情,从走出赌坊那一刻起他已经料到了阿衡的下场,闻言只是抿唇点了点头。

第七十四章 杀人

天气越发的冻人了,廊下摆着的花儿全都叫紫云几个挪进了暖房,此刻就摆在熏笼旁边和窗台上,被养的水灵灵的,房里早已经换上了水仙春睡图的屏风,角落里绣着的那只绣球狗儿活灵活现的追逐着蝴蝶,憨态可掬,徒添几分生气。

向明姿托腮跟她说宋楚蜜的事儿:“听说是真正老实了,冯家太太等开了春了就带她回京城来。恰好明年五姐夫也要来京城备考,这样一来,家里可就又热闹起来了。最近宥姐儿高兴得和什么似地。”

王氏不是个好母亲,宋楚宥自幼就跟在宋楚宾身后,两个人感情向来深厚,如今宋楚宾能回京城来,她自然是开心的。

青莺和紫云轻手轻脚的上来给她们换手炉,向明姿隔着青莺,歪头看向宋楚宜叹气:“可惜你那个时候已经在去晋中的路上了......”

宋家姐妹里,她跟宋楚宜呆的时间最长,在青州的时候就已经是同进同出,回了长宁伯府在老太太房里也是同声共气的,现在年纪渐渐大了,宋楚宜回晋中去,一是因为崔老夫人和宋老太太都想寻活神仙替她重新断命,二就是因为着急她的婚事。

等到下次再见到宋楚宜,说不定自己的婚事也定下了,宋楚宜的也早早的就定下了,跟宋楚宾宋楚宥一样,分隔两地,不知道多早晚才能见一面。向明姿想着,总觉得有些怅然若失和害怕。

宋楚宜还没说话,外头就熙熙攘攘的一阵吵闹。

青莺听的直皱眉,出去了一趟回来,脸上带着些为难看向宋楚宜和向明姿:“老太太那边过来说......蜀中来客人了,请明小姐过去一趟。”

蜀中的客人,怎么反倒要向明姿过去?

宋楚宜微一愣神的功夫,向明姿已经一脸茫然的起了身,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拿了手炉由.玉笙服侍着出去了。

青莺见宋楚宜朝自己望过来,就抿了唇叹了口气:“是表小姐那个祖母和弟弟......”

向老太太和那个庶出的长子,宋楚宜都已经忘了他的名字,他们居然还有胆量来京城长宁伯府?!

这千里迢迢的路,一个没银子傍身,也没成年男子护着的老太太是怎么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走过来的?宋楚宜蹙了眉,正要叫青莺出去打听打听,屋里的帘子就被掀起了,紧跟着宋琰就走了进来。

“从老太太那里过来?”宋楚宜知道这几天宋琰天天都跟在宋老太爷或者是宋珏身后学东西,此刻见了宋琰就问:“知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客人?”

宋琰应了声,看着青莺重新端上滚烫的茶来,捧着茶盅点了点头:“老太太那里来了蜀中的人,说是明姿姐姐的亲眷,我不好多坐,就过来了。”

他顿了顿,有些迟疑的告诉宋楚宜:“好似是......向二太太。”

向二太太还是向三太太宋楚宜不想知道,向家已经跟宋家断了关系,有了正正经经的和离书,向明姿也早已出了族,归在了宋氏一族名下,记在了宋大老爷名下,现在好端端的,向家怎么来了人?

而且老太太恨向家入骨,怎么还会允许向家的人上门,又叫向明姿过去见她们?

整件事都透着不对劲,宋楚宜皱了皱眉吩咐青莺:“你去宁德院找玉兰姐姐打听打听,来的究竟是什么......”

她话音还未落,玉兰已经撩了帘子进来,脸上不再是从前笑盈盈的模样,反而带着几分慌张和恼怒,见了宋楚宜先喊了一声六小姐,才道:“两位舅夫人来了,请六小姐过去一趟。”

怎么连崔夫人跟余氏也来了?宋楚宜越发摸不着头脑,由着紫云披了鹤氅,皱眉问玉兰:“怎么舅母也在?不是说是向家来了人了......?”

玉兰叹了口气,一边引着她朝外头走,一边嘴里不住的抱怨:“这可真是,多少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了,明姑娘都已经出了族了,她们居然也有脸上京来......若不是跟着陈三太太,她还能进咱们家的门?”说到这里玉兰忍不住又提高了声音:“那位陈三太太也是,头天递了拜帖过来半点儿话风都没透露,今天不声不响的就带着向家的人来了!真是......”

偏偏崔夫人跟余氏又来商量崔老夫人寿宴的事儿,这不就正好碰到了一起么?

大夫人领着崔夫人跟余氏出来,语气含着羞恼和尴尬:“真是万万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儿,临时打上门来,把人砸的晕头转向的......”

崔夫人拧着眉头跟余氏叹气:“的确是长了见识,从来没见过这样豁的出去撒泼打滚的老太太......”

有些人是年老了积德行善,有些人却越老越成了个祸害。

宋楚宜挑了挑眉先跟宋大夫人和两个舅母问了好,才问:“里头真的是向家老太太?”

“可不是!”宋大夫人再好的涵养也没忍住:“扒着陈三太太的船队一路来的京城,居然还敢大摇大摆的找到咱们家来,说是要把明姿带走,简直笑话!”

向老太太从来就没在意过女孩儿的死活,在她看来,再金贵的千金大小姐那也是个赔钱货。当初向家落到了那样的境地向老太太都没对向明姿放软过态度,这个时候来带走向明姿?

宋大夫人被气的头疼,鼻腔里被寒气激得直想打哈欠,拿了帕子捂住了才好些,看着宋楚宜交代:“你表姐在里间呢,老太太哪里愿意叫明姿见那个破落户,要不是陈三太太这个烂好人是非不分......你进去了好好宽慰宽慰她,让她安心。我领着你两位舅母过去瞧瞧你大嫂嫂。”

崔夫人一手放在宋楚宜的肩膀上,悄悄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舅舅听见风声,锦衣卫带人出城了。应该是找到了韩止的踪迹。”

早上好,前天晚上睡觉露出手臂的后果就是昨天疼了一天,就是抓不到揉不着的那种疼,真要命。看有跟我一样的,以后千万把手塞进被子里~~~另外多谢青丝轻绾倚窗和我爱赵寅成的平安符,大清早的,求订阅求打赏啦~~~

第七十五章 婚约

宋楚宜提着裙子才进门,就听见向老太太粗矿的嗓音响彻在内室里:“什么出族不出族的我不知道!不管出了没出,在道义礼法上我就是她亲祖母!她就算不认我也不要紧,她娘老子留下的婚书她总得认!”

屋子里忽然落针可闻,她迈步转过了屏风,就见紫薇跟紫兰都咬着唇满脸愤愤,宋老太太坐在上首,脸色倒是还算平静。

“这位就是六小姐吧?”陈三太太迎着她的目光站起身来,白白胖胖的脸上绽出一个既不冷淡也不过分殷勤的笑容:“可真漂亮,怨不得大家都说老太太会调教人,身边的姑娘个顶个的水灵。”

宋老太太神色淡淡,冲着宋楚宜一颔首:“这是陈阁老的族媳,陈三太太。”

又是陈阁老的亲眷,还帮着向家来了京城,几年前向明姿的事也不是没开过祠堂,庙里观里都去过,动静也不算小,这些常年在京城里的,有哪个是聋子瞎子,会不知道这些?可他们家竟然不仅帮着向家老太太来了京城,竟然还不打招呼就把她带来了府里。

陈三太太亲自从手上剥下一个赤金开口雕莲花的手镯,亲亲热热的递给宋楚宜:“初次见面,这个就当是见面礼,宋六小姐千万别嫌弃,拿着玩罢。”

她的话音还未落,那边向老太太的眼睛已经直直的盯着宋老太太,声音又抬高了八度:“我不管!这婚书是她娘老子还在的时候定下的,人家既找上了门,就没有退了的道理!她总归是在我向家被教养长大的,难不成真的就不认这十数年的养育之恩?”

她说的唾沫横飞,手里紧紧捏着那张所谓的婚书,几乎想要冲到老太太跟前去:“她要是不认,她要是不认......”说着冷笑了一声,唾沫星子四溅:“哼哼.....老婆子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长宁伯府那对石狮子跟前!”

陈三太太似乎有些尴尬的瞥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宋老太太和宋楚宜,忙着去劝向老太太:“哎呀,都快到年关了,说什么死不死的这样不吉利的话?老太太您上了年纪的人了,纵然是有什么话也该好好说......”

今天要不是陈三太太自作主张,向老太太根本没有进宋府门的机会,要不是陈三太太非得说要向明姿过来认一认父母亲的名字印鉴,宋老太太怎么可能会叫向老太太见到向明姿?

宋老太太眼神利箭一般的看向陈三太太,意有所指的笑了笑:“三太太倒是跟这位向老太太很熟稔。”

陈三太太尖尖的手指颤了颤,眼珠子不自觉的往右一转,紧跟着就捂着嘴欠了欠身子:“我在进京的路上被毒虫咬了,要不是向老太太的土方子,可真就连命也没了......”她说着,一双眼睛亮亮的盯着宋老太太不禁笑了笑:“恰好听说向老太太跟府上是姻亲,自然就揽下了这帮忙的差事......”

宋老太太看也没看向老太太一眼,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随即就笑了:“可惜了陈三太太这人情做不成,我们家三年前就断了这门亲了。向知府他是犯了什么罪下的大狱,难不成陈三太太没听说过?”

宋楚宜上前挨着宋老太太坐了,也偏着头看向陈三太太:“陈三太太似乎是三年前随着陈三老爷去的蜀中任职,三年前我祖母刚接了表姐回来。当时这案子在京里闹的沸沸扬扬,我记得我表姐记在我大伯名下,摆酒宴客的时候,陈三太太也在的。可陈三太太一眨眼就忘了。”

这样的事哪里能忘?能在后宅当家作主的,这些事最要注意,免得给了别人难堪得罪人,可是陈三太太却明知道宋家的意思还带着向老太太找上门来。

陈三太太被宋楚宜的话逼得有些下不来台,急匆匆的低下了头:“这.....好几年前的事了,我也记不大清了。又见向老太太可怜,想着纵然向大人做了什么错事,老人总是无辜,她又拿着婚书......”

向老太太立即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瘦小干巴的脸皱在了一起:“别说那些没用的,这婚书在这里,这门亲不管怎么样就是她的!她要是不认,今天我说到做到,一头碰死了在你这长宁伯府。冷眼看着你们能嚣张到几时!”

三太太恰好进门,听得这话立即就挑了挑眉毛:“谁大过年的这么不长眼睛,一来就说什么死呀活呀的,忌讳不忌讳?”她得了大夫人的话茬儿,才赶过来的,有时候对付向老太太这样不讲理的乡下野蛮老太太,宋老太太跟宋楚宜的聪明可使不上劲儿。

陈三太太仿佛有些手足无措,急的连眼圈儿都红了:“好好的这是怎么说......我是真不知道向老太太跟您家闹得这么僵。”一面又去拉扯向老太太:“您老可安生些罢!要是您一早告诉我......我......我也不敢带了你过来,现在可好,好心办了坏事了。”

宋老太太倚在榻上,沉声摇头:“我不知道什么婚书不婚书的,琳琅也从来没跟我提过。当初跟你们向家的族长说出族的时候,你们向家也没人站出来说过。现在出族的文书,和明姿记在我们宋家的文书都一应俱全,你们向家的婚书,怎么拿到了我们宋家人跟前?”

向老太太嗬嗬嗬的使劲儿冷笑了几声,眼里露着贪婪算计的光:“向家族长答应了又怎么样?我可没答应,我儿子也没答应!何况这婚书上不止是我儿子一个人的手印,还有你那个好女儿的。人家手里还有明姿满百日的时候戴着的长命锁当信物......”

三太太嗤笑了一声,不屑的看着向老太太:“立下这婚约的人都死了,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就算是琳琅的意思,我们如今也不认,明姿已经是宋家的女孩儿,跟你们向家有什么相干?”

多谢乖宝老妈新号、g0578的平安符,也多谢书友160815224910366的香囊,太爱你们啦~~~么么哒,继续求打赏求订阅~~

第七十六章 牵扯

对着向老太太这样的糊涂人儿,根本就别指望能说的明白,宋老太太也不准备跟她说话。她脸向着陈三太太:“你说你从前不知道我们家跟向家的恩怨,现在总该知道了。这么个糊涂人儿,一不是我们家亲眷,二不是我们家故旧。论理儿见了我这身上有诰命的老婆子,就该屈膝跪拜,叫上一声伯夫人。今天我看在你的面子,不跟她计较,可她若是真的胡搅蛮缠......”

陈三太太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当然听出了宋老太太话里的意思-----人是她带进了宋府的,她之前以为向老太太是什么人并没有关系,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向家跟宋家的渊源宋家也不管。可现在宋家人既然把话挑明了,她要是再纵容撺掇着向老太太闹事,那就是她的不是。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被宋老太太几句话堵得紫涨了面皮,有些仓皇不安的站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些委屈和抱歉:“哎呀....这是怎么说的.....我来之前是真的不知道......”

三太太冷眼看着她装腔作势,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她:“是不是不知道我们管不着,陈三太太今天也没个长辈领着,带着这个所谓的亲家老太太就上了我们家的门,事先也没告诉我们一声......这份心思是好是坏我们可不是你肚子里蛔虫,猜不着。可如今我们已经把前因后果都跟你说了,人是你带来的,麻烦是你找的,要是今天这老婆子真的敢撞死在我们家门口,那也不是我们的不是。”

云氏最近跟着大夫人管家理事,兼之女儿犯的大错,已经渐渐抛了从前小心眼爱嫉妒的毛病,深知宋家上下一体荣辱与共的道理,如今见陈三太太这做派就忍不住出言讥讽。

陈三太太没料到云氏这么不给人脸,登时脸上一片白一片紫,心里把云氏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立即喊住了正要撒泼的向老太太,转身跟宋老太太赔不是:“都是我的不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向老太太不甘心,还想再闹,却不敢给陈三太太添麻烦,阴沉着一张脸几乎要夹死几只苍蝇,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这是要仗势欺人了.......既是这么说,咱们就上衙门断个干净!”

她不告宋家,就告向明姿忤逆不孝,看向明姿以后还有什么脸活着。

宋老太太连眼皮都没朝她抬一下,吩咐三太太送客:“我身上不爽,就不留陈三太太了。老三媳妇替我送一送。”

向老太太抿着唇嘴角向下一撇,一副刻薄像:“我是她祖母,她不送送我?”

三太太皮笑肉不笑的哟呵了一声:“你们向家的出族文书上写的清清楚楚,她如今是我们家人儿,跟你挨的上边儿?什么祖母,简直笑掉人的大牙。”

陈三太太拿着帕子捂着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向老太太目光闪烁的伸长了脖子往里瞧了一阵,到底气咻咻的背过身跟着陈三太太出了门。

等屋里清静了,宋老太太才吩咐紫兰:“把姑娘喊出来。”

向明姿已经哭的眼圈红红的,挨着宋老太太满心就是惊惶。本朝像是她这样从父族出族,过继在母族的不是没有先例,前朝的长宁县主就是因为生父祖父苛待,过继回了母家。可后来长宁县主的生父不小心跌了一跤死了,继母也一并撞死,家里只剩下了弱弟和祖母,祖母带着她那个弟弟哭到了皇后娘娘跟前,要求撤销这份过继文书,让长宁县主带着生母的嫁妆重新回父族去。

后来礼部的官员为这事儿争论了许久,最后跟太常寺一并认定长宁县主的过继文书无效,人伦乃是天理,弱弟祖母都需要扶助照顾和奉养,硬是逼得先帝下了旨,判了长宁县主带生母嫁妆回父亲家供养祖母扶持弱弟。

连老太爷拖着病重的身子往礼部也不知走了多少趟,磨破了多少嘴皮子都没用,礼部的官员一口认定这就是大礼,不管之前有什么仇怨,没有亲孙女儿看着祖母弱弟饿死的道理。

已经改回连姓的长宁县主第二天就沉了湖......

宋老太太晓得向明姿想到了这件事,伸手握住她的手在掌心里,安抚的拍了拍:“别怕,咱们家可不是任人宰割的连家,向老太太也不是那个曾对圣上有过一饭之恩的秦老太太。”

宋三太太已经送完了陈三太太,跟着大夫人和崔夫人余氏进了门,张口就是冷笑:“要我信陈三太太肚子里没打鬼主意,真是不如叫我相信母猪会上树!”她一急,嘴巴里的话就一句一句往外迸:“这满京城谁不知道琳琅的事儿?当初闹的那么沸反盈天的,她敢说她不知道?”

知道了竟然还帮着向老太太做这铁定会得罪长宁伯府的事儿,还真是有些稀奇,总不能陈三太太真是忽然发了善心吧?

宋老太太挑了挑眉看向大夫人:“找个人好好去查探查探,看看她们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向老太太要不是靠着陈三太太,根本进不了京城,就算进了京城,也不知道衙门大门朝哪里开。还说什么去衙门,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宋大夫人就笑:“这哪里还用您吩咐?媳妇儿早就已经叫人去打听了,看看这向老太太到底怎么搭上的陈三太太,陈三太太又干嘛要做这得罪咱们长宁伯府的事儿。”

总归是逃不过一个利字,否则陈三太太难道是吃饱了撑的专程来给长宁伯府找不痛快?就算陈老太太也不敢当面找这样的茬儿!

端慧郡主若有所思的抿唇笑了笑:“我听说这陈三老爷是庶出,仕途走的也不是很顺。前几年花钱捐了个推官,一路做到了县令,就再无寸进了。还听说......陈老太太对他们并不是很上心。”

多谢%九天%的香囊~~~

第七十七章 上钩

屋里大人还说着话,向明姿听得头昏脑胀,越来越晕,拉着宋楚宜出了门到了廊上,看着院子里就算是冬天也仍旧碧幽幽的大叶女贞直叹气:“没想到她还会来找我......”

蜀中距京城千里之遥,向老太太又是个被宋家打压的没有还手之力的老太太,任谁也不会想到她还能踏进京城,径直还进了长宁伯府的门。宋楚宜揽着向明姿的胳膊轻轻的摇了摇:“你也不用太担心,有老太太和老太爷在,有大伯父跟大伯母大哥在,任是谁也别想逼你。”

向明姿鼻子一酸,眼泪就滚落下来:“什么婚书,我从没听母亲提过......这分明就是想卖了我.....”

分明也还是惦记着宋琳琅的那笔不菲的嫁妆。

这个猜测很快成为了现实,隔天宋楚宜和向明姿刚进宁德院的门,就听见宋大夫人正跟宋老太太说这事儿:“消息都已经探听得准了,那婚书上的确是写着双方祖孙三代的名讳、官职,也的确是有向云章和琳琅的印鉴......”宋大夫人顿了顿就又继续道:“这婚事是跟赵家结下的.....对....就是金陵的那个赵家.......”

金陵的赵家?那怎么婚书现在才拿出来,还在向老太太手里?宋老太太有些愕然,宋琳琅的确面对向云章就犯糊涂,可是对于女儿的终身大事却无论如何不会做妥协,要真是琳琅的印鉴,就说明这婚事当时她也是认可的,可她怎么从来也没跟家里提过?明姿也一丝不闻自己还有个未婚夫?

宋大夫人摇了摇头忽然嗤笑了一声:“只是后来不到一个月,向云章就求官求到赵老太太跟前去了......赵老太太没料到向云章是这样的人,当场就说这婚约不作数,是赵大老爷胡闹。赵大老爷那个时候都已经因为马贼的事死了,两无对证,向云章还想胡搅蛮缠,还是琳琅当机立断,无声无息的掩了下来,怕坏了明姿的名声。这些消息都是从云鹤她那里打听来的,说总共也就是三四月的事儿,前脚定了后脚赵大老爷就死了,赵老太太根本就不认这门亲事。她们也就当没发生过。”

难怪从来没听宋琳琅提起过,宋老太太不置可否,忽而想到什么,问刚进门的宋楚宜:“这回塞钱给许良才进了羽林卫的那个姓赵的,就是金陵赵家的?”

宋大夫人先是一愣,转瞬就想起了这回犯事的那个就是赵家人,不由得瞠目结舌:“这.......这可真是......”

赵家人当时不认这门亲,现在想起来,当然不是什么好事,归根结底,恐怕就是因为想攀上宋家的关系-----虽然一口咬定了是许良把他塞进去的,可他到底是犯了天大的过错。

现在怎么?是想用这门亲事给宋家卖个好,求宋家想办法?

这也想的太异想天开了!宋老太太觉得好笑,也就真的笑出了声:“赵老太太恐怕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会想到这个法子......”

“那婚书当年就是在蜀中,一来就是交给向老太太管的。”宋大夫人无声冷笑:“恐怕不是赵老太太糊涂,是陈三太太想浑水摸鱼,向老太太又想趁机占便宜,两个荒唐人行的荒唐事。”

她已经去打听过了,陈三太太是真的缺银子使,她娘家那些人全是不省心的,一年到头也不知要找她伸多少次手,陈三老爷在陈家也不尴不尬的,既没学问也没能耐,捐官还是靠着家里的钱。

陈老夫人那样的人,对他们也有限,现如今陈三太太的儿子要娶媳妇儿,虽然他们陈家公中有贴补,可做父母的什么也不拿也太惹人笑话,脑筋就动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