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琪器重钱应,就是因为钱应这份敏锐和洞察人心的本事,他微笑着看了钱应一眼:“先生放心,我父亲做事向来是稳妥的。”

太子跟范良娣可不同,他手上能用的人比范良娣多的多,能力也大的多。何况他自己也巴不得太子能对宋家下手-----宋家那个宋六简直就邪门,自从得罪了她之后,他跟母亲做事就没顺利过,宋家也不是好的,跟镇南王府一样都站在周唯昭那边的。

钱应倒不是担心太子扳不倒宋家-----宋家再能耐,也不能跟储君抗衡,他担心的是恭王,太子要是真利用完了恭王对付了宋家,可之后呢?恭王对付完了太孙,紧跟着下来的就是太子和周唯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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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恭王

珍德透露出这些话来,白东也不傻,转头如实跟杜阁老说了,末了看着自己老师,眯了眯眼并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的揣测:“太子殿下这是要引恭王殿下对宋家出手?倒也真是好重的心机,恭王殿下还没进京呢,他就先把敌人给恭王殿下找好了。”

杜阁老是恭王的老师,白东也喊杜阁老一声老师,虽然这之间亲疏轻重都不同,可到底是攀上了关系,相比起姐夫牢牢的抱着太子的大腿,身在杜阁老这一派的白东无疑觉得恭王比太子可靠许多-----旁人不知道,他们这边的人哪里会不知道太子本身的脾气性情?偏宠侧室,贪婪无度偏偏又身子极差,根本就不是个长命相,说句不好听的,就没那个当九五的命,而他手底下的儿子们,太孙殿下倒是个极出息的,可惜不受他的喜欢,不仅不受他的喜欢,还时时刻刻被他忌惮打压,东宫乱成如此模样,他傻了才会把宝压在太子身上。

杜阁老也笑,一面笑一面把信仔细的用竹筒装好,喊了人进来,让人把信送出去,这才有空悠闲落座:“太子向来把殿下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他又极不喜欢太孙殿下,现在眼看着太孙殿下要娶宋家那个老狐狸的孙女儿小狐狸了,当然看不下去。想要在中间挑拨也是难免。”

白东就知道自己老师心中有数了,既然他跟老师都看得透,那恭王没道理会上当,因而也就放了心:“只是太子殿下也算有心,还特意叫我姐夫把消息透露给我,再由我来透露给您,您再去告诉恭王。他既然肯这么费力,是不是有什么凭恃,觉得殿下一定会上当?”

杜阁老伸手在桌案上抚了抚,上头有一封还未烧的信纸,他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并未说话,良久才把信放在烛火上烧了。又叮嘱白东别在珍德面前露出什么口风,这才令他下去了。

在路上即将抵京的恭王却知道太子的凭恃来自哪里,饶是杜阁老在信里再三交代劝阻,他心里的火气仍是层层的往上冒-----这怒气并不是如太子所预想的那般朝着太子妃和太孙周唯昭,这怒气更多的是来自太子的丧心病狂。

他曾经心心念念放在手心里的至宝,在太子眼里一文不值,太子抢了她,却又不肯善待她,这么多年过去了,男人间的争斗居然还想榨干她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连她赖以生存的儿子,太子也想通过自己的手来除掉。

这多讽刺啊,恭王牵了牵嘴角,只觉得一腔的火气没有地方发,堵在心头叫人坐立难安,太子自己是多疑且阴暗的人,于是把旁人也想的跟他一样。

他有些惆怅,又替卢采薇委屈,这三个字从心头冒出来,他神情一时怔住,许久之后才终于呵了一声。令长史在他身后驻足许久,等他呵完了这一声,才上前喊了一声王爷。

恭王于是彻底回过神来,领着他走了几步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想挑动我跟宋家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这么些年,他的心思极没怎么变过。”

有这么个哥哥,要真是安安分分什么也不做等他登位,那不就是在数自己的死期?令长史摇了摇头,嘴上已经同恭王分析起了太子的意思:“您说的不错,阁老也所虑甚是。太子殿下想挑拨您跟宋崔两家的关系,同时又能除去他厌恶的......”他看着恭王面色变换,顿了顿还是叹口气没有改口:“又能除去他厌恶的太子妃跟太孙,替东平郡王铺路。只是您若是没有被挑拨动,他也不可能就此罢休。”

恭王把目光移向他,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你的意思是,若是我被挑拨动了那自然是好,不用他自己亲自动手,若是我没被挑拨的动......”

令长史飞快的接过了话头:“若是您没被他挑拨动,不肯动手,他也有法子让宋崔两家以为是您动的手。”

太子这人,你要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他,实在是他比端王还要阴鸷上几分,这样偏执的人,是什么事都做的出的。

恭王不假思索,面上带着嫌恶跟不耐烦,眼里隐约又闪烁一丝悲哀,这悲哀瞬间隐去,只有嫌恶跟不屑深刻的印在了他的嘴角,在他嘴角上勾勒出一抹嘲笑的弧度:“他以为我同他一样心眼比针尖还小。”他说完了这一句,不再废话,立即吩咐令长史:“派人快马加鞭送信回京城,就说本王同意了,就照着老师的意思做。”

宋家跟崔家根本没有必要得罪,就算是误会最好也不存在,恭王说完这一声,见令长史拱手应是,又道:“不,告诉老师,别给宋家送消息,直接告诉周唯昭吧。”

令长史就是一惊,他太知道卢太子妃在恭王心中的分量,也太明白这是怎么样横亘在恭王心中的一根刺了,犹豫半响,他才出声劝阻:“王爷何必在这其中插手?叫宋家对付提防太子岂不是也一样的?到时候就算是这门婚事顺顺利利的成了,也有根刺种在了宋家和宋六小姐心里,他们跟太子横竖亲近不起来了。”

“不。”恭王周宏神情淡漠语气镇静:“我就要他睁大眼睛看看,他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说他的这位太子哥哥有一点还是把他的心思琢磨透了----他固然不会对卢采薇起任何不好的心思,可是对待身上流淌着太子血脉的周唯昭,是无论如何生不出好感的,何况以后,他注定跟东宫势不两立,叫这惹人厌的父子俩自相残杀,仔细想一想,也未必不是件好事。他没没进京呢,他那个太子哥哥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给他添堵,那他就将计就计,也给他点颜色瞧瞧,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他既下定了决心,令长史也不好再劝,自去吩咐人进京报信了。

第六十四章 鬼门

藩王进京朝见的流程终于拟定了章程,周唯昭松了一口气,眼圈下淡淡的乌青也阻挡不了他眉目间盈满的笑意,青卓跟着熬了不少的夜-----因为分封藩王们乃是效仿前朝太祖所为,因此本朝并无藩王进京朝见的先例,免不得要多翻翻前朝典籍史册,循旧例来拟定章程,因此既要筹备太孙大婚又要忙着准备建章帝万寿,还得照顾好进京的藩王们的礼部就格外的忙了,而周唯昭忙,青卓自然也不能偷闲,累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此刻见周唯昭的模样,忍不住就笑:“殿下这是要见着六小姐了,所以才这样高兴吧?”

周唯昭没理他的打趣,转头问了他一声:“今天是她姐姐母亲的忌日?”每到了这一天,宋楚宜惯常都是要陪着向明姿去道观里做道场的。他曾经陪她们去过一次,清虚观的招魂灯点了九九八十一盏,松涛阵阵,招魂幡立在正中,他总觉得立在其中的、被风吹动裙摆的宋楚宜很不真实,因此印象深刻。

青卓对宋六小姐的一切都上心的很,闻言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是啊是啊,宋六小姐跟明姿姑娘两天前就已经上山了,说是要先沐浴斋戒。今年同往年有些不同,明姿姑娘不是重阳节后就出嫁了吗,今年在闺中最后一年了,因此这道场做的格外盛大些,我还想着提醒您备份礼送过去呢。”

周唯昭点点头,先回宫去给太子太子妃请了安,换了衣裳出了门先往黄大仙庙的宅子里去了一趟,坐定了以后就问老孔:“西北那边没来消息?”

老孔佝偻着背,稍费些劲才在他对面坐下,咳嗽了几声回他:“前儿就有消息递进来。”他压低了些声音:“杨玄死了。”

杨玄早就该死了,崔绍庭留他到现在,就是为了吊他背后的大鱼,周唯昭叹了一口气,眸色渐深,当初这主意还是他跟崔绍庭商量的,想着总得把这只幕后黑手揪出来才让人安心,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背后的大鱼竟然是范家-----范家背后站着的是谁就毋庸置疑了。

他眉头皱了起来,头一次眉间显现出厉色,声音冷淡的问:“查清楚是谁动的手了?”

若是崔绍庭......不可能是崔绍庭,崔绍庭这几年把西北收的服服帖帖,如今正待整肃西北风气,走私这一块在禁止互市的情况下乃是大罪,他要是单纯的想叫杨玄伏法,早在陈阁老章天鹤那次就可成功了,可他硬是忍杨玄忍到了现在,无非就是为的彻底斩断这层利益链,这个关键时候,恐怕没人比他更希望杨玄能活着了。

老孔肃了脸色看着他,压低了声音:“是镇守大同的监察御史上的折子,弹劾杨玄私贩战马,勾结鞑靼人,监察御史有先斩后奏之权,没等三边总制崔大人反应过来呢,杨玄的人头已经落地了。”

这哪里是为了惩处杨玄,分明是为了杀人灭口,周唯昭闭了闭眼睛-----大同,镇守大同的正好是锦乡侯韩正清,韩正清此人本来就是西北走私的保护伞......

看来他的父亲大人果然没有因为皇后的呵斥和杨云勇的事发就收敛一些,反而还在做垂死挣扎,他以为他赶在皇后发难之前就把这些首尾通通收拾干净,皇后手里的把柄没了,以后就仍旧能为所欲为?

周唯昭本来对太子没甚感觉,要说恨那也没有----他从小跟着张天师长大,张天师从不教他仇恨,只教他怎么记人家的恩。可是到如今,他忽而觉得太子实在面目可憎-----为了些许利益,连未来自己的江山也可出卖的人,着实很难令人瞧得起。

屋外烈日炎炎,扑鼻的桂花香味也没能叫人心情舒爽一些,周唯昭的声音却比地底的冰窖还要冷上三分:“你知会叶二公子一声,让叶二公子告诉他哥哥。”

可是还没等老孔应声,外头的含锋就把门敲的砰砰响,密道的门哗啦一声打开,含锋飞快的进门,从怀里掏出一封用火漆封了的信递给周唯昭,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殿下,有人专门送到了礼部衙门说找您的,说是事关宋六小姐,叫您最好看一看。”

把信送去礼部衙门?周唯昭挑了挑眉,颇有些疑惑,可是听见事关宋楚宜,手上已经一刻不停的打开了信,只看了一眼,他脸色就瞬间大变,砰的一下拍了一声桌子猛地站了起来,用力之大,那张油光可鉴的黑漆木桌子几乎散架,他站起身,连声音都有些变了:“今天小宜陪向姑娘在清虚观?!”

青卓迷迷糊糊的跟进来,还不知道自家殿下怎么忽然这样失态,自然的接了一声:“是啊,您刚才不还说咱们来完了老孔这儿就赶出城去吗?”

周唯昭已经没心情说多余的话,立即转头吩咐老孔:“把翠庭明泰,还有朗月徐风都叫上,让他们之后出城赶来清虚观!”

老孔撑着桌子站起身来,看着他跟青卓含锋飞快的出了门,诧异的抬手去捡落在地上的信纸,这么一扫,他也惊得瞪大了眼睛,随即就忍不住深深的叹口气。

太子真是丧心病狂了,居然想对宋六小姐下手!宋六小姐虽然是伯府千金,可是既然是陪着表姐去做道场,又因为初一家里长辈要进宫去见贵妃娘娘日子特殊,因此并没女性长辈陪同,了不起也就是她弟弟跟着,身边人手肯定也是寻常人......真要是太子下定了决心,那这宋六小姐岂不是就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只要想想,就叫人忍不住打个哆嗦,也难怪殿下那样惊慌失态了。

他把信团成团点起火折子烧了,片刻不敢耽误,出门自去召集翠庭明泰跟朗月徐风,想了想又特意使人去长宁伯府和郡主府都报了个信。

第六十五章 离奇

另一头的宋楚宜立在清虚观的长廊下,驻足看着不远处挂着招魂幡的祭坛,再顺着这些东西看向远处如波涛起伏的松海,目光悠远而深沉。

她透过自己的五指去看这铺天盖地洒下来的光线,再从指缝间看写着宋琳琅名字的、偌大的引魂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向明姿,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只希望姑母跟母亲都能和自己一样,神佛若是有眼,也叫她们能在来世或是她不知道的世界有新的开始。

宋琰跟清虚观的观主商量完了今夜起坛的时辰,回来站在宋楚宜旁边,顺着她的目光瞧见跪在地上的向明姿,伸手缓缓握住了她的手:“别怕,都过去了。”

察觉到宋琰长大的那一天,宋楚宜就原原本本的把自己异于常人的地方告诉了他,这回并不是托词做梦,她对着最亲的弟弟,觉得没什么可隐藏的,把上一世的经历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她想,她说完了,这些前尘旧事也就跟一场梦没甚分别了,梦做完了,以后就都是坦荡大道。

是以宋琰有此一说,宋楚宜回头朝他笑:“是,我知道,都过去了。”

姐弟俩才说着话,秦英从长廊另一头气喘吁吁的跑来找宋琰,语气慌张面色发白:“清风先生不见了!”他停了停喘着粗气,弯着腰双手放在膝上,抬头看着宋楚宜和宋琰:“他支使我下山去给他买烧鹅,可是我一回来,他就不见了。整座山上都找过了,就是不见人......”

清风先生喜欢清虚观的布局,时常说这是好风水,他也喜欢清虚观山上那弯山泉,从高高的山壁上飞溅下来,在底下落成一汪碧绿清澈的湖水,美不胜收,因此这回向明姿要来给亡母做道场,宋琰自然要来护送,他也就闹着要一同来。

宋楚宜和宋琰二人的面色同时变差,清风先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绝不会跟人玩这无端失踪的把戏,她蹙着眉头问他:“叫秦总管去查了,都没找到?”

秦英摇头,急的只差去挠墙:“没有,我爹带人都快把这清虚观翻过来了,人也问遍了,先生素日喜欢去的那湖边小亭也去找了,都没踪影!”

人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吧?宋琰已知事情不对,回头看着宋楚宜道:“我去瞧瞧。”清风先生不是一般人,长宁伯府把他奉为上宾,他也答应过会作为关门弟子为清风先生养老送终,清风先生若是出了什么事,不说旁人会怎么说,他自己良心上就过不去。

宋楚宜脚步略动了一动,跟着他走了两步,又猛然住了脚,回头去看仍旧哭的伤心的向明姿,然后才深深的看了宋琰一眼,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轻轻的点了点头:“去罢,一切小心。”

宋琰胡乱点头应了,回头一路小跑着消失在了转角处,宋楚宜这才转头朝向明姿那里走,她扶起拜倒在地上的向明姿,伸手接了青莺递来的帕子仔细的替她把脸上的泪都擦了,拉着她的手默了默问她:“你害怕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出来,向明姿却立即就听懂了,她的手仍旧有些发颤,却紧紧的握住了宋楚宜的手,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不怕的......你别担心我......”

宋楚宜抿了抿唇,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我叫轻罗跟含烟留下来陪你。”

向明姿咬着唇飞快的摇头:“这不行......你比我危险多了,她们要留在你旁边我才放心!”她看着宋楚宜,其实是害怕的,面上却强撑着半点都不露出来:“咱们来之前不是都说好了的吗?当初崔家表妹还能跟着你一同风里来雨里去的,难不成我还要露怯不成?你尽管放心去,我旁的本事没有,不给你添乱的能耐却还是有的。”

宋楚宜不容她再多说,压低了声音劝她:“我怎么是担心你给我添乱?只是凡事都尽量想的周全些罢了,你要是出了事,我难不成就能安心了?你别以为他们只打算对付我跟琰哥儿,你就没事了,这世上多的是说不准的事,你这边有她们我才放心。”她一面说,一面已经吩咐轻罗含烟留下,再叮嘱了向明姿几句,才带着青莺跟青桃快步往外走。

她很快领着人到了三清殿正殿,却并没瞧见宋琰,崔应书新送给宋琰的长权迎上来,看了身后穿梭往来的道士们一眼,恭敬朝宋楚宜弯下了腰:“姑娘,刚才有个小道士说清风先生是往山顶去找一种什么乌黑的鱼去了,四少爷已经带人去找了。”

宋楚宜挑了挑眉,环顾了一圈周围:“是哪个小道士,记得吗?”

长权机灵,相比起崔绍庭调教人重点是要在战场上打滚过来的,崔应书挑的人就温和得多,都是些在晋地投奔来写下投靠文书的有一技之长的人,这些人的父辈就开始在崔府,他们对崔家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崔家也愿意花钱叫他们学本事,因此一个个都有过人之处。

长权的特点就是尤其的机灵,记忆力尤其出众,此刻闻言他就立即点了点头:“记得,说是在灶上烧火的,打柴回来碰巧见了先生,您要是想问什么,我去把他找来。”

宋楚宜脸上微笑加深,朝他微微一点头:“不必了,既然是在山顶,那我去寻寻琰哥儿,你们去跟道长们再叮嘱叮嘱,叫他们务必别放闲杂人等进来,我跟表姐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否则传出闲话去可不是玩的。”

周围拿着法器和抱着灯笼的道士们穿梭不停,长权立即躬身应是:“您放心,道长们都是聪明人,想必都心中有数的。”

青莺也朝周遭看了一眼,聪明人是聪明人,只怕是太过聪明了,可她什么也没说,看了看长权,跟着宋楚宜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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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圈套

向明姿颇有些坐立不安,逼着轻罗出去了一趟,回来听她说宋楚宜跟宋琰都去了山顶,忍不住就更是慌张了,来来回回的在屋子里走了好几趟也停不下,玉笙看的眼睛都花了,瞧一眼神情同样有些紧张的轻罗跟含烟,忍不住一头雾水:“姑娘这是怎么了?六小姐跟四少爷不过是去找找清风先生,您怎么急成这样?”

向明姿不说话,双手交握,紧张的说话都有些不连贯,吩咐她出去打水,这才问轻罗:“他们不会有事吧?明明咱们往常都是往白头山的清虚观去做道场......”她理了理思路,想了想才忍着担忧和惊惧往外头看了一眼:“那边才是相熟的,有什么事那些道长们也脱不了干系,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她说到这里,又自己停住了,正是因为这里人生地不熟,才可能把人引出来啊,只是道理虽然都知道,却还是免不了担心,她回头又问轻罗一声:“小宜身边带足了人吧?”

轻罗跟含烟自己也急的不行,她们是周唯昭送给宋楚宜的,职责就是保护宋楚宜的安全,如今明知道宋楚宜要去涉险,她们却不能参与其中保护她的安全,实在是惴惴不安。可她们自从阳泉的事情过后就对宋楚宜的话言听计从,现如今宋楚宜既严令她们保护向明姿,她们心里再担心,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只好反过来安慰向明姿。

另一头的山路上,宋楚宜领着青莺跟青桃两个人缓步而行,狭窄的小径两旁都是差不多要及膝盖的野草,风一吹大片大片的像是波浪起伏,走了一段,人烟逐渐稀少,连打柴的小道士跟农夫们也渐渐的少了,青桃搀着宋楚宜,手心有些黏腻出汗,谨慎的朝两旁看了一眼,低声问她:“姑娘,咱们还往前走么?”

风渐渐大了,宋楚宜湖蓝色的纱裙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她面色不变,目光望向山顶,片刻没有迟疑的捏了捏青桃的手:“走,这里没有,山顶上总会有的。”

青桃手心的汗出的更加厉害,可是却丝毫没有犹豫,宋楚宜既然说要继续走,那前面就算是火坑,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跳的-----她跟着宋楚宜这样久,陪着她从一个后院的小姑娘直到如今即将成为太孙妃,成为未来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勇气。

事实上也正如同宋楚宜预料的那样,眼看着再翻过一座山头就能上山顶了,变故就发生了。

似乎是瞬间的事,她们前头不远处的陡坡上就传来异常的响动,开始时还不甚明显,等到那声音渐渐大起来,青莺趴在地上听了片刻,立即就瞪大了眼睛飞快的站直了身子:“好像是......地动了......?”

宋楚宜却摇了摇头,她目光盯住前头的陡坡,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

若是在这一刻之前她心里还曾抱有一丝幻想,如今也彻底破灭了-----上一世是山洪暴发,这一世是地动,多喜欢在这这种天命不可违的名头上下功夫啊,简直如出一辙,叫她不相信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也难。

青莺跟青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得见飞扬起来,几乎遮天蔽日的沙尘,这沙尘吹的人眼睛都差点睁不开,可是以青莺的目力,还是瞧出了不对劲,裹在这漫天沙尘里的,分明还有滚滚而来的巨石!

果然是个圈套,青莺一只手掩着口鼻,一只手飞快的拽过了宋楚宜,把她往旁边的斜坡上拉-----前面那个坡是陡坡,那些巨石滚下来的速度飞快,要是迟一瞬,她们几个恐怕都要被砸成肉泥!

可是她才堪堪把宋楚宜甩出去,自己也跟着滚了下去着了地,正要问问宋楚宜和青桃有没有伤着,及膝盖高的野草丛里就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动,不一时就钻出许多蒙面人来。

宋楚宜飞快的爬起来朝自己滚落下来的地方看去-----那里也涌上来许多黑衣人,四面都是,根本没准备给她们活路-----那些巨石,好像就是为了把她们逼到这个死角,叫她们无处可逃的。一切都跟她猜的一样,刚刚好,可是她想要笑,却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笑不出来,她曾经千百次闪过心底的,却又不敢相信的那抹直觉,竟然是真的,这一点叫她既震惊又心酸。

震惊于这世上竟真有这样的父亲,替周唯昭有这样的父亲觉得心酸。

她心里这样想,那些黑衣人却根本没给她多愁善感的时间,瞬间就有几个人飞扑到了她们跟前,举刀欲劈。

可不知从哪里横空飞来一只羽箭,第一个扑到宋楚宜面前的黑衣人应声从半空中摔了下去,随即就有第二只第三只箭矢破空而来,且箭不虚发,青莺跟青桃丝毫不觉得意外,二人分别挡在宋楚宜身前背后,围着她缓缓后退。

这波箭雨还未平息,才刚宋楚宜来时的路上又涌出许多人,飞快的拿着兵器涌上来跟坡上的黑衣人短兵相接,其余的也都纷纷寻机摸了下来护在宋楚宜身边。

这是早有准备?!黑衣人们总算是察觉出了不对,可是到了如今,就算是中了圈套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计划进行下去了-----已经折损了不少人在这里,要是不达成目的,到时候回去不好交差不说,还可能泄露机密......

离宋楚宜最近的,看上去也像是领头的那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往最高的山顶那里看了一眼,举着刀朝宋楚宜扑了过去-----就算是这位宋六小姐带了府兵又怎么样?不过是个伯府的府兵,一没打过仗二没杀过人,平日里尸位素餐的,能有什么大本事?

他眼里酝着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似是已经看见了宋楚宜的血,可是下一刻这幻想就破灭了,他的刀同样撞上了一把刀,巨大的冲击力把他撞的从半空中落下来倒退了两步,虎口震得生疼,他惊恐的朝那边看去,对上的是一双嗜血的眼睛。

不,这不是普通的伯府豢养的府兵,这分明是上过战场见过人血的人才会有的眼睛!他有些发愣,对面的人已然朝他扑了过来。

第六十七章 隐秘

青桃颤颤巍巍的拽过宋楚宜的手-----之前青莺把她甩出来的时候用力太大了,宋楚宜在坡上滚了一圈,手都被上头的石子磨破了,她掏出袖子里的帕子,胡乱给宋楚宜先擦了擦,去掉伤口周围的破皮,才又拽下腰间配着的荷包,从里头拿出药膏来先替宋楚宜抹了一些。她也算是陪着宋楚宜见过了不少风浪,去晋中时候的船上,阳泉的路上,还有天水镇,每一桩都是惊险至极,可是她从未有一次像这样害怕过-----刚刚那把刀,几乎已经贴到了宋楚宜的额头,只要马三的动作慢了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宋楚宜如今就不存在了。

更叫她觉得害怕的是,这些人背后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太子。这是多恐怖的事啊,她看着宋楚宜,惊慌失措得忍不住流了一脸的眼泪,刚刚滚在地上沾染的沙尘被这眼泪一冲,她整张脸都是黑乎乎的,唯独眼泪流过的这一道露出原本的白皙肤色,瞧着格外滑稽。

宋楚宜拍了拍她的肩头,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刚刚差点儿一刀叫她归西了的人,马三正没好气的一脚死死踩在他胸口,手上的刀正搁在他脖子上,稍稍用力就能叫他去见阎王。

可这人丝毫不惧,看着宋楚宜的眼神也不闪不避,甚至还刻意费力的把脖子往马三的刀上送了送-----要不是马三先把他打成了重伤,脚又踩在他胸口让他动弹不得,这人早自杀了。

望岳把从他嘴里抠出来的一颗牙往旁边一砸,呸了一口,顺势伸手在蜿蜒而下的小水沟里搅了搅算是洗了手,有些丧气:“幸亏马三动作快,留了这么一个活口,否则什么都捞不着,这帮孙子真是太狠了,对咱们狠,对他们自己下手也狠啊。”

宋楚宜看了一眼这周遭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数了数大概的数,回头去看望风:“算一算我们这边死伤的有多少。”

望风瞥了躺在地上死也死不成的人一眼,又看看宋楚宜,点点头领着两个人去了,马三抹了一把脸,露出他满脸的麻子问宋楚宜:“六小姐,这人怎么办?”

宋楚宜的目光再次放在那个人脸上,那人也看她,隐约带着一抹嘲笑和不屑。宋楚宜于是也弯了弯嘴唇,轻声朝马三交代:“交给你了,不许他死,也别审问他。等回去以后再理论。”

她说完,见马三应了是,伸手遮了光线看着山顶,吩咐望岳:“你带人跟我去上头瞧一瞧,阿琰那里不知道顺不顺利。”

躺在地上的人瞳孔猛地缩了缩,看着宋楚宜的目光变了又变,像是在看一个妖怪-----这个小丫头竟然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杀她,也早就知道清风先生跟宋琰都是一个引子,为的就是引她出来!那也就是说,宋琰是甘愿当饵,而宋楚宜早就已经预料到他们的计划,然后将计就计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支吾了两声,口腔被一堆破布撑的生疼,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可是却连嘴巴都张不开,眼睁睁的看着宋楚宜领着人转过了身,焦急得蹬了几下腿-----因为宋琰是个小孩子,清风先生又是个老头子,他们大部分人手都留在这下面设伏对付主要目标宋楚宜了,山顶上只留了少量的人手,宋楚宜既然是有备而来,作为她弟弟的宋琰肯定也不可能真的什么准备也没有,那他们这回,可真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山顶的风更大,宋楚宜头上的花佃都被吹的晃动起来,她才看见那顺着山壁俯冲而下的瀑布,就瞧见了立在上头的清风先生跟宋琰。

虽然早就跟宋琰商量好了,也知道宋琰身边不仅有长贵和长荣这些人,还有宋珏的人手跟宋程濡专程给他的府兵,可是到底是不放心,如今亲眼看见他没事了,宋楚宜方才松了一口气。

宋琰也早已眼尖的瞧见她,回头看了一眼,朝宋楚宜招了招手,迎着她走了几步,忍不住微笑起来:“姐姐,我跟先生都一根汗毛没掉。”

他终于明白清风先生为什么叫他要有自己的人手了,以后碰见这样的事,他就再也不是在姐姐身后等待保护的弱者,他也可以陪着姐姐,跟姐姐一起并肩战斗。

宋楚宜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记忆里的宋琰从没有这样兴高采烈志得意满的时候,他似乎永远垂着头,一副木讷的模样。

清风先生见他们走上来,先叫宋琰去跟长贵长荣收拾收拾残局,这才转身看着宋楚宜:“六小姐,此行收获颇丰吧?”

宋楚宜看了他一眼,缓缓摇了摇头:“算不上,那些人如同先生你预料的那般,恐怕跟端王那批人殊途同归,通通都是死士,只剩一个领头的,马三抢的快,留下了个活口。可这人的嘴巴撬不撬得开,还是个问题。”

清风先生就忍不住笑起来:“六小姐别自谦了,哪里有你撬不开的嘴巴?就凭你家那些人,祖宗三代恐怕都能给人查出来,是人就有来路,查明了来路,以你的本事,还会拿他没办法?这人的嘴巴到底能不能撬开根本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背后的那个人,六小姐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这次朝宋楚宜姐弟动手的人,不是旁人,是她未来夫婿的亲生父亲,这可真是尴尬啊。

宋楚宜朝坡下看了一眼,那里横七竖八的仍旧躺着许多巨石,那些沙尘已经散尽了,她心里的雾也同样散的干干净净,可是等把一切看清楚之后,她才发现这隐秘实在让人惊惧-----曾经世人都以为是端王下的手,是端王害死的太孙,可是谁能想到,真正要他命的竟然是他的亲生父亲?

清风先生陪她立着,花白的须发被风吹的飘起来,他转头看了宋楚宜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

第六十八章 人情

风吹的很急,周遭的野草全都被吹的朝一边倒,飒飒的响声让人心烦,清风先生宽大的衣袍伴着花白的须发被吹的飘飘然,他把头撇向宋楚宜,又瞧瞧不远处在亭子周围看着长贵等人收拾的宋琰,少有的收起了他的悠然自得,严肃着一张脸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太子对太孙殿下没有半点帮助不说,现在因为太孙殿下的缘故,他只怕已经恨你们入骨了,以后他若是还能像今天这样伸手,你们处境堪忧啊。”

这些道理清风先生知道宋楚宜其实都明白-----她要是不明白,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座名不见经传的清虚观,故意留给人可乘之机,更不会将计就计,用宋琰跟她自己做饵引太子的人出手,最后还留了个活口了。他从不担心这个小姑娘的智慧,他担心的是这个小姑娘因为周唯昭而做出错误的决定-----毕竟太子是周唯昭的亲生父亲,宋楚宜上次杨云勇的事已经有意给太子留了余地,可是如今看来太子根本就没有吸取教训,反而还变本加厉,她要是再继续留情,太子可不像是会领情的人。

宋琰的侧脸在太阳下有些看不清楚,从宋楚宜的角度看过去,只能模糊的看见他侧脸的模糊的轮廓,她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收敛起来,漂亮的瞳孔里有一瞬间满溢杀机,良久之后,她才垂头看着那底下堆满了凌乱的巨石的山谷,极缓慢的眯了眯眼睛:“先生的提醒,我记住了。打蛇要打七寸,我这回会吸取教训的。”

清风先生理所当然的点头,并不拿自己当外人:“这样才对,我可不想我关门弟子有什么意外,你要是在我跟他去蜀中之前不替他扫扫这障碍,我看他这回未必能顺顺当当的去求学。”

这是正理,太子这人一击不中,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其实算起来,宋家实在不算对不起太子,他下这么狠的手,完全是因为宋楚宜要嫁给周唯昭,宋家即将成为周唯昭的助力的缘故。这样的父亲,宋楚宜只觉得连牙齿都冷,宋毅再荒唐,也没动过要她跟宋琰性命的念头。

宋楚宜正想应声,就听见青莺有些惊喜的喊了她一声,然后兴高采烈的冲她喊:“姑娘,太孙殿下来了!”

周唯昭?!宋楚宜有些诧异的回身朝底下看去,正好瞧见周唯昭满头大汗的立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她瞪大了眼睛,过了半响才回过神来,疾步朝他迎了几步。

她还从未见过周唯昭这样狼狈失态的时候-----就算是在阳泉、晋中甚至在天水镇,周唯昭也没这样行色匆匆满面风尘过,她知道周唯昭这是赶得太急的缘故,胸腔中一时溢满感动欣喜,可她开口却忍不住问他:“你怎么来了?”

青卓深一脚浅一脚的奔到跟前,气喘吁吁的替周唯昭回话:“殿下收到一封信,说您有危险,他马不停蹄的从城里赶出来,又在观里逼问了道士们您的下落,一路飞奔上来的......”他喘了一口粗气,咽了几口口水吞下喉咙里火辣的疼痛,哑着声音问她:“您没事吧?”停了停,他看了自家殿下一眼,再疑惑的看了一眼周围,然后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怎么......怎么六小姐您好像有备而来啊?”

这一句话才是问在了点子上,含锋翻了个白眼,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宋六小姐到底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子要来这一手,可她没出事,这就是万幸的。否则宋六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太孙殿下心里难过不说,这又都到了快成亲的时候了,藩王们又快要进京,到时候这事儿说不定又要成为旁人攻讦太孙的由头。

宋楚宜张了张嘴,看着周唯昭满头的汗居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她看着他,忽而想起上一世他的结局,又想起太子,好一会儿都说不出一个字。

还是周唯昭先开了口,他从上而下把她看了一遍,确定她并没受伤,面上神情才缓和了:“收到信不放心。”他伸手把她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上的草屑拂开,轻轻弯起嘴角笑了笑:“所以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宋楚宜跟他并肩而行,一路上周唯昭看着混合着沙尘的暗红色的血迹和凌乱的巨石,眉头越皱越紧,等到了可供坐着的小亭里,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无踪,看着宋楚宜半响,才道:“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我父亲叫人去挑拨恭王来对付我和你。”他斟酌了一会儿:“信上还说恭王绝没有对付宋家跟我的意思,可他没有,不代表旁人任由他没有。我想了想,你最近出门的机会越来越少,错过了这次道场,恐怕之后要在你身上动手脚就难了......”

他到最后都没问一句自己是不是故意设计引得太子出手,或者问一声之后自己打算要对太子怎么样,宋楚宜心中难过,轻声问他:“你就不难过吗?”

周唯昭抿唇深深看了她一眼,正好撞见她亮的过分的、带着难过和心疼的眼睛,忽然就笑了:“我不难过,从来不曾得到过的东西,发现最后不属于你,并不是很难令人接受的事。师傅说,不求就不会失去,我从不曾求过他的父爱,自然也不会觉得被人抛弃了。我只是担心你......”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不过幸好你没事。”

这才是最要紧的,至于太子到底是怎么对待他的,把不把他当儿子看待,其实也真的没那么要紧-----他从五岁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同别人的父亲是不同的。

宋楚宜感觉到他手心的汗,抬头看住他的眼睛:“太子殿下对我和阿琰动手,不是因为宋家怎么得罪了他,是因为你,或者因为太子妃......可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太子是没想留情的,这回他是真的要我跟阿琰的命。”

第六十九章 预兆

宋楚宜吁了一口气,看着周唯昭,连声音也不自禁的低了下去:“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很相信。”她说着,自嘲的牵起嘴角笑了一声:“我以为这世上大抵我的父亲就算是不负责的了,可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太子这样当父亲的......”

她跟这世上绝大部分人一样,一心以为上一世冲周唯昭下手的人是端王,是沈清让,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居然会是太子。

她抬起头,忽然又转了个话题问他:“那封信,您猜是谁写的?”

周唯昭叹了一口气:“自然是恭王,太子想挑拨恭王动手来对付你打击我,同时又叫恭王彻底得罪你们长宁伯府跟崔家,恭王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会上当?自然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过头来让我跟他反目成仇。”

他称呼太子为太子,再也不喊他父亲,大抵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宋楚宜只替他觉得心酸,除了心酸就是满腹的委屈:“之前阿琰提醒我,太子恐怕要有动作,我还以为太子至少会收敛一些。可清风先生同时也告诫我,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想着,的确是这个道理,就托赖大人查了一查,这一查,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原来是赖成龙出的手,难怪宋楚宜能提前设下埋伏带足人手,甚至把整个道观都握在手里,周唯昭点了点头:“可是还是有些冒险了,他毕竟是太子,也毕竟是锦乡侯府和范家背后的人,这两家就不是省油的灯,他既然能把这两家都握在手里为他所用,还能瞒着父皇,辖制母后......。”

马三已经提溜着人从他们不远处经过,宋楚宜朝他们瞥了一眼,又把目光放在周唯昭身上:“我也做足了准备,阿琰身边有我舅舅和祖父的人,我自己身边也有马三他们,这些若是还不够的话,我还特意去跟驸马借了些府君卫的弓箭手。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很险,太子殿下果然如你所说,很不简单。”她忍不住觉得有些讽刺:“他居然跟端王一样,豢养死士。这要是被圣上知道了......他还活不活?”

他不仅豢养死士,还居然敢在天子脚下动用这批死士来对付自己,他到底是不是疯了?!一面挑拨恭王想用恭王来对付人,却也不想想,要是恭王不上当怎么办,宋楚宜的冷笑更甚:“何况,他同时还派魏家的人去襄樊,襄樊知府固然敌不过湖北巡抚,可是可惜这天下的官不只有巡抚跟知府,他是不是忘了,湖北镇守的太监是谁?”

周唯昭最近在忙礼部的事,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对外头的事一无所知,他看了宋楚宜一眼,并不意外:“原来你也早知道这件事?湖北镇守太监就是当初兴福的义子,唯一从兴福案里逃脱出来的胡霆,我父亲叫魏大老爷去疏通湖北巡抚的关系固然可行,可是他却忘了,胡霆当初是跟着兴福的,他对我父亲的人脉清楚得很,魏氏父子都去了襄樊,他再蠢也该知道事情同东宫脱不了关系,而跟东宫脱不了关系,他就很可能要使些绊子。”

“自从你同我说过襄樊的事之后,我就知道太子可能插手-----东平没那个能耐从官府捞人,以他的性子,肯定会求助太子,就算是最后太子不帮忙,以他对银钱的看重,他心中也会对你生厌对宋家生厌。”周唯昭提起太子的时候面无表情:“原本我想的是,干脆就借着胡霆的手处理了魏家父子,太子对胡霆总没什么办法。可如今看来,没有这样的必要了。”

他跟宋楚宜说了杨玄死了的事,看着宋楚宜,眼里仍旧是温和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并没一丝温度:“他还在垂死挣扎,想着杨玄死了,再叫韩正清收手,来救范家,救这个他用的很是顺手的挡箭牌。然后又朝你下手,想着毁了我的亲事,这应该只是第一步吧,接下来你出了事,宋家跟崔家和恭王成了仇家,他就该抽出手来对付我母亲和卢家了。”

宋楚宜在他掌心里的手动了动,缓缓握住了他的手:“早发现也有早发现的好处,杨玄的事恰好是除去范家的好借口-----也正好给驸马解决了难题。而至于太子殿下......”宋楚宜顿了顿:“至于太子殿下,当初皇后娘娘以为手里握着他的把柄就能叫他收敛一些,若是她知道就算有了这些把柄,太子殿下仍旧不是她可控制的,我想,她应该是能下的了决心的罢?”

周唯昭点了点头:“我亲自去同皇祖母说。”

一个已经疯了的,可能把所有人带向深渊的儿子,和一个深受建章帝喜欢的孙子,卢皇后应该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宋琰指挥着长贵把残局都收拾干净了,又蹙眉看着宋楚宜:“这些死士们要练出来可贵的很,太子在这些人身上肯定花了不少心血,现在他们都有去无回,太子恐怕立即就会做出反应。你们要是想叫他安分一些,恐怕速度要快一点。”

周唯昭站起身,冲他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就回城吧。”他看了看已经逐渐暗下来的天色,眉头紧皱:“天色已经不早了。”

太阳渐渐已经西沉,此刻要是动身,还来得及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他绝对不能再叫宋楚宜按照计划的那样留在道观里再过一夜了,太子这人不比范良娣,他比范良娣还要心狠手辣,这么久等不到人回去报信,肯定知道事情不对,就跟宋琰说的那样,他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宋琰立即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一切等进城了之后再说吧。”在这外面变故太多了,就像周唯昭担心的那样,要是太子不止这一次动作,还有接下来的应对,那等城门关闭了之后进不了城,那事态可就严重了。

第七十章 黄雀

聪明人之间,诚然想的都有共通之处,就如同此刻,宋楚宜在马车里听青莺面色难看的回报说是城门关了戒严的消息,目光里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了然-----他们一直担心太子还有后招,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能装这么多年的人,大抵不会是那么蠢的,他要动手,就不可能再给人留下余地,她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外面,问青莺:“虽然城门一旦关闭就不可再开,可也是有例外的,现如今连太孙殿下亲临也不能叫开城门......”她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是什么缘故?”

青莺面色更难看了,心里忍不住骂了太子几句,才苦着脸哼了一声:“说是太子殿下遇刺,全城戒严,现如今大批锦衣卫正在城里四处抓人呢,今天城门从黄昏时就关了,就是为了防止人跑出来。”青莺说到这里,又觉得有些不解,太子这是不是玩的也太过火了?遇刺......亏他想的出来。

宋楚宜却几乎立即从位子上弹了起来,睁大了眼睛呆立在原地片刻,才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太子遇刺?他今天去了哪里?”

夜色四合,秋季的天已经黑的很快,青桃点燃了蜡烛,罩上了纱灯,又给宋楚宜添了杯茶。

青莺并不清楚,城门叫不开,周唯昭跟宋琰去前头跟今天值夜的守将罗彤说话了,她也是从青卓嘴里听来的消息,只知道城里出了大事,太子遇刺了。

宋楚宜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她今天的遭遇,她脑子乱成一团,过了许久才算是梳理明白了眼下的局势。

她今天之所以提前布下埋伏引太子的人上钩,是因为已经知道太子很可能趁着这个机会把她这个未来能给周唯昭添助力的人一网打尽,消息是赖成龙递出来的,应该准确无误,事实上她也的确是成功的把太子豢养的死士引出来了,而且还抓到了一个活口,日后这个活口若是没有意外,就是叫卢皇后下定决心的关键。

可现在这个时候,怎么忽然太子遇刺了?恭王在这件事里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真的只是为了写封信自证清白顺便挑拨挑拨太子跟周唯昭的父子关系?

宋楚宜敏锐的觉察出不对-----恭王可不像是有这样好风度的人,当时扬州案前脚太子拔了他不少人,后脚恭王就敢去建章帝和卢皇后那里卖惨,顺便影射太子容不下手足,成功的叫爱儿子又心软的建章帝略过了他插手盐政的过错,把重点放在了兄弟不和上......

她脑海里灵光一闪,隐约好像抓到了什么线索,可是下一刻就被青卓慌张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六小姐,城里出事了,咱们如今进不去,后头的马三他们又没跟上来,得先派人去寻一寻......我们今天恐怕要在这城外委屈一宿了......”

马三他们押着今天这件刺杀事件的唯一活口,宋楚宜特意让他们先去之前在城郊的那座民宅里住几天再进城,就是怕到时候出什么意外,可是民宅也就是在城外不远的地方,按理来说他们此刻早该跟上来了,却直到此时还没有动静,宋楚宜越发觉得事情不对,连向来平静的语气都有了起伏,立即当机立断的吩咐青莺:“去请殿下和四少爷回来!”

青莺还没见过自家姑娘这么失态过,片刻不敢耽误,燕子一样的跳下马车往前头去寻人了,青桃跟宋楚宜坐在马车里,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险些吓出病来-----太子遇刺,这可是天大的事,现在城里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所幸周唯昭跟宋琰回来的很快,只是城门口实在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何况后头还有向明姿的马车,几人商量了片刻,决意先去附近等-----青卓跟后赶来的明泰翠庭先去找马三了,要是走的太远,又怕他们到时候回来找不到人。

宋楚宜先差青桃去后面安抚向明姿,怕她因为进不了城而担心,然后才面色凝重的看了面前站着的几人一眼:“听说太子遇刺了?”

周唯昭的面色也并不好看,他跟宋楚宜一样,先不担心太子的伤势和如今情形,反而更担心这是太子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怕太子是要拿遇刺的由头去陷害人。

清风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摇了摇头:“横竖这件事就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他这么说着,一面看了宋楚宜姐弟和周唯昭,努了努嘴老神在在的席地而坐,也不怕地上脏:“往最好的方向想,不是太子设计的贼喊捉贼来诬陷宋崔或者是你们的戏码,那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今天六小姐跟阿琰能从太子手里逃过一劫,是因为锦衣卫有人好办事。那太孙殿下,你是被什么引来的?”

他用了引来的三个字,周唯昭目光灼灼,并不讳言的告诉他收到了的信的事,然后又问:“先生的意思是,这很有可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清风先生抬头瞧了太孙一眼,心里哎哟了一声,忍不住对太孙颇为欣赏,这位殿下可真是个聪明人,管中窥豹的本领不小啊,他比他那个煳涂父亲可要通透多了。

他点了点头:“要这不是太子的连环计想弄死你们顺带扳倒崔家宋家,那很有可能就是你们跟太子都是别人计划中的一环。就像您说的那样,现在你们就是那只螳螂。”

宋琰也立即明白了过来自己老师的意思,冷冷的问出了声:“先生您的意思是,恭王就是那只黄雀?”

宋楚宜没有插话,清风先生说得对,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因为不管是哪种可能,现在他们都可以说的上危机四伏。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这感觉实在说不上好。

出院了,真是松一大口气,今天终于能睡个好觉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十一章 饿狼

清风先生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几个松子来剥壳,呵了一声把果肉扔进嘴里:“都说这两兄弟面和心不合的,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嘛。最起码有一点他们还是挺像的,这不都把你们算计进去了,想让你们死,还想用你们的死来打击对方吗?”

周唯昭没有说话,如果太子受伤遇刺是自导自演,那就说明他是想把宋楚宜在清虚观的遭遇和他自己的遇刺都栽赃到恭王身上,思及此,他心念一动,转头看着宋楚宜:“那个活口,你是不是还没审过?”

清风先生就插话:“当然还没审了,那些人摆明了是死士,一个个都不要命的,今天要不是早有准备,带的人手都是排得上号的有功夫傍身的,我们恐怕全都要死在那里。太子殿下这回可真是下了本钱,豢养死士在本朝可是大罪,饶是端王沾上,不也死了吗?要是真确定了是太子养的,他也别想讨得了好-----豢养死士,你这是想扰乱朝纲啊,还是想欲行不轨?这可全凭着别人的一张嘴说.......”清风先生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停住了,思索了片刻才道:“既然都知道了是死士,肯定知道审不出来啊,那帮人没被我们这边杀的不也全部自尽了吗?原先是想着回去交给皇后任由皇后定夺的,现在看来,带回去,这人吐出来的未必是太子殿下啊。怪不得马三不见了。”

怪不得马三不见了......宋楚宜几乎跟他同时想到这点,豁然抬了头-----恐怕不管是太子还是恭王,此刻都要马三手里的那个人-----太子是要把他弄回去想办法弄到皇后跟前,叫人承认主谋杀害宋楚宜乃至刺杀太子的是恭王,而恭王自然不必说,是要想方设法的要那人吐露自己是太子豢养的死士......这两个人真是肆无忌惮的没把别人的性命当命,宋楚宜忍不住被气笑了-----曾经她以为恭王殿下是个苦命人,是个被太子殿下的偏执多疑和卢皇后的无原则偏袒而失去了青梅竹马爱人的可怜人,可现在看来,从前恭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现在的恭王却无论如何也能配得上野心家三个字,或许是经年的失望累积,或许是这些年时光早已把他打磨成了一个政治家野心家,总之,这个人已经同太子的威胁没什么两样了。

“马三机灵。”宋楚宜轻飘飘的笑了笑,笑意却并没到眼底:“他是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最知道怎么护住自己的性命了,何况他身边还有长贵他们在,青卓又赶过去了。我们先护住我们自己吧。”

不管是太子还是恭王,如今都把她们当作博弈的棋子,当作对付对方的砝码,今天要他们命的,不止是一个人,一个是当朝太子,一个是一地藩王,不管是他们哪个动了念头,都已经叫人害怕了,何况这回还是两个。

周唯昭喉咙紧了紧,他想过宋楚宜嫁给自己以后或许要遇见很多麻烦,可是这第一个这样大的麻烦就来自于他的亲生父亲,这一点实在叫他难堪又愤怒。

风渐渐大起来,周围的树木都被吹的往一边倒,京郊的梧桐和杨树都生的高大,风一吹树上的叶子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不一时清风先生周围都已经堆成了厚厚一叠。

宋琰皱着眉头很是担心:“之前城门守将说要进去请示锦衣卫都督,现在看来,咱们进城了也未必是好事。”他看了宋楚宜一眼:“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今天恰好又是祖母跟大伯母进宫瞧贵妃娘娘的日子......若真是太子拿这件事做文章,很可能还要牵连到她们......”

是啊,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真要是太子的计谋定的如此巧妙,很可能就是杀宋楚宜不成就立即转头污蔑宋家崔家勾结恭王行刺,他们要是此时进城,恐怕立即就要被抓起来送进诏狱,连周唯昭都有可能背上一个弑父的罪名吧?

宋楚宜皱了皱眉头,很快又松开:“家里有祖父跟大哥在,料想不至于如此。祖母跟大伯母虽然进宫了,可是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都是有分寸的人,太子想在宫里说行刺是她们所为,可没那么容易-----每逢初一十五,后宫妃嫔都是可以召家人进宫相见的,又不止咱们一家,他要是非得认定是我们家,也显得太刻意了。”

“你们家里有你祖父大哥坐镇,出不了大事。”清风先生也应和宋楚宜的话:“现在关键在于你们身上,你们现在要是死了,马三那边的人又被劫走了,那就真是死无对证,全凭别人一张嘴怎么说了。到那时候,你们家才真正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呢,现在你们还是好好想想,这进城又进不得,这里呆着又不安全,该怎么办吧。”

风吹的大,他在地上坐的又有些久,勐地打了个哈欠,搓了搓鼻子不经意的扭头往旁边看了一眼,就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惊又怒的问了一声:“你们听说过屠夫和狼的故事吗?”

他的话问的奇怪,宋楚宜目光里透出些惊讶,见他目光紧紧盯着一处,就顺着他的目光瞧向不远处,忍不住也立即倒退了两步-----不远处有许多莹莹绿光,在黑暗里就跟一个一个的星星,可这毕竟不是星星,也半点叫人欣喜不起来-----这是狼的眼睛。

周唯昭已经迅疾的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向后带,目光落在隐在林间的那些亮的如同灯盏一样的绿光上,已经察觉到了不好-----京郊有个小型围场,多有勋贵和富户在此地行猎,因为围猎都有时节,因此春秋二季是禁止猎户打猎的,每每到此时野兽出没伤人的事就频发,可是这么多狼同时出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十二章 手法

只听说过曾经有虎从山上下来伤人,从未听说过有这么多狼群成群结队的出现来袭击人的,在场诸人已经察觉不对,周唯昭跟清风先生等人尚且稳得住,宋楚宜跟宋琰也胆子大经历过风浪的并不害怕,可是要命的是还有从伯府跟来的普通的丫头跟家丁------当初既然是要引蛇出洞,自然是做的越仔细越好,因此宋楚宜跟向明姿身边服侍的下人们都是带够了的,此刻这些普通的下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通通吓得屁滚尿流。

向明姿在马车里都听见了外头的骚乱,之前虽然青桃来安慰过她,可她也知道有周唯昭在还进不了城必定是出了事,如今乍然听见外头的惊呼,更是吓了一跳,她既担心外头的宋琰跟宋楚宜,一个人呆在马车里又万分不安,忍不住打开了马车的门,这一开她就目瞪口呆的愣在了原地-----车夫倒是还在,可是前头押车的几个家丁全都做鸟兽散了,别说宋楚宜跟宋琰素来能压得住人,现在太孙殿下周唯昭也在,这些人是吃了豹子胆?怎么敢这么没有规矩?

可随即玉笙就惊呼了一声,砰的一声替向明姿掩上了门,急急的道:“姑娘,那是什么?!”

向明姿面色发白,小巧的鼻头上都渗出冷汗来,双手揪着自己的前襟惶恐的摇了摇头,过了半响才不确定的颤声道:“那......那是......狼?!”

她之前去围场的时候曾经见过宋珏猎的狼,半夜的时候狼绿幽幽的眼睛实在叫人慎得慌,她手指都攥的发白,脸上血色尽失,颇有些崩溃:“可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狼?!”

她说完,又急急忙忙的想要下车去,去瞧一瞧宋楚宜她们,她们可都在外头呀!可她的手才来得及触到马车车壁,马车就不知被什么撞的轰隆一声响,随即就是接二连三的撞击声,间或还夹杂着巨大的刺耳的猫爪子挠墙的声音,玉笙吓得只差哭出来,一把拽住了向明姿的手,带着哭腔道:“姑娘,这是狼撞上来了吧?!”

外头一声接一声的长鸣似乎是在印证她的话,尖锐的利爪划过车壁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一一冒了出来,向明姿六神无主,想要下车去寻宋楚宜,却实在不敢,忍不住也哭出了声,毕竟是没经历过这些的小姑娘,她着实是被吓怕了。

马车接二连三的被撞,饶是车身坚固,也禁不起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巨大冲力,眼看着车窗都有些摇摇欲坠了,玉笙尖叫了一声,双手抱住头缩在了角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惊恐的喊着小姐。

小几上的烛台骨碌碌的滚落在车厢里,很快就点燃了铺着的地毯,向明姿手忙脚乱的拿茶水去泼,一回头却正好撞上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惊得茶水都扔在了车厢里。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玉笙手往后攀,慌乱之中想要抓住些什么来抵挡,这一拉,就把车壁里的抽屉拉了出来,她伸手胡乱一抓,又惊恐的哭起来,两只血淋淋的手扯出一团东西哭的六神无主:“小姐,这是什么呀小姐?!”

向明姿看向她血迹模糊的手跟她身边那滩血肉模糊的东西,整个人都软在了车上,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明明是平日里放茶具香炉的壁盒,怎么里面装了这么多血腥的东西?!她想到什么,伸手又去抽别的壁盒,这一抽,额头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全数都突出来,不受控制的弯腰捂着嘴干呕-----她分不清里头血肉模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可是怎么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人故意的!电光火石间,她的脸色更加苍白,这些狼群的出现还有马车上的这些东西,都是有人刻意为之!

玉笙已经吓得脸色惨白面无人色,一声高过一声的喊着救命。

外头的狼群许是闻到了血腥味,朝向明姿的马车扑的更狠,不一时那辆马车已经摇摇欲坠,宋楚宜目光发冷,她活了两世加起来,经历过的荒唐事甚多,匪夷所思的事也不少,可是以狼群来杀人,还是怎么也没料想到,这不像是太子或是恭王的手笔,倒是有些像是那个以变态为乐的韩止的爱好。

她倒退了两步,仿佛看见了上一世韩止血迹斑斑的衣裳和嗜血的眼睛,那个时候韩止是为东平郡王所用,那这一世呢?这么相像的处事方法,眼前的场景,又是谁的主意谁的手笔?若是韩止......不可能是韩止,他已经全然同太子和东宫决裂,此刻正在海上当海盗,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汪洋大盗,他怎么敢回来?又怎么会重新被太子驱使?

那么,是谁?!是谁跟韩止有这么相同的爱好,喜欢看人凄惨的死相?宋楚宜咬着唇,眼看着轻罗跟含烟身轻如燕的跃过狼群飞快的蹿上了向明姿的马车,眼看着她们狼狈的把向明姿主仆救出来,然后眼看着狼群扑上去分食车上的那些生肉,眼里燃着熊熊烈火。

周唯昭目光同样变得深邃,因为闻到了血腥气,这些狼群越发的疯狂,有跑得慢的武功差的,多有被它们扑上去对着脖子咬的,他们这些站的比较靠后的,没有在马车里的,也成了被攻击的目标,清风先生跟火烧了屁股似地,面色严肃,语气却不如他的脸那样平板无波:“不管是太子还是恭王中的哪一个,使出这样的法子来对付人,一旦等他们得了势,都必定是夏桀商纣之流!”

宋琰把他护在身后,想起之前在通州陷在韩止的赌场,韩止才是真不把人当人,最喜欢看人兽斗,拉了不知哪里弄来的死囚跟野兽对阵,还拿输赢当赌注,不由就看了自己姐姐一眼-----他知道韩止并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