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忙着青柏的事,宋楚宜还真是忘了,听许妈妈这么说先是愣,然后才放下了手中的书,蹙着眉头想了想。

事实上说是想,其实她脑子里完全是空白的,什么也想不出来。

上世沈清让往府里个个的抬小妾的时候,她也没这样伤心难过,是真的伤心难过,连愤怒都似乎没有。

许妈妈还没来得及再劝,周唯昭就已经转出来了,**的头被他拿着毛巾裹着,几下就到了宋楚宜跟前,又先转过头来看她们,吩咐:“下去吧。”

许妈妈又看了宋楚宜眼,这才领着青桃紫云都退下去了。

等人都退干净了,周唯昭就把毛巾往宋楚宜手里塞,含笑看着她:“擦擦。”

像是个小孩子,双眼睛干净清透,澄澈得没有杂质。

宋楚宜被这样的目光看的心头软,随即又觉得眼睛酸,抿了抿唇接了毛巾,替他绞干头,半日也没开口说话。

周唯昭觉得不对,躺在她膝盖上原本正看着她的眼睛就盯着她不动了,仰躺着伸手摸她的眼睛:“怎么不开心了?”

宋楚宜笑笑,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去:“你说这些人会上钩吗?”

周唯昭仔细的看她眼,看的她转过了头,心里无声的叹声,还是顺着她的话点头:“现在恭王在西北已经算是立住脚了,听说鞑靼讨伐我们大周的檄文已经出了,说是我们大周背信弃义,关闭互市且杀了他们不少鞑靼人。都走到这步了,恭王跟鞑靼人是什么关系,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既然已经成了乱臣贼子,个连毒杀主子都能帮他做的人,当然是什么都要为他着想,这么好的个机会,怎么会错过?”

宋楚宜也不觉得恭王会当真不在乎这两个儿子-----儿子可不是什么旁的东西,你想要就能生的出的,他统共就这俩儿子,要是都死了,以后再生未必生的出来。

而且他要是真的完全不顾儿子的死活,他到时候目的达成之后再说的天花乱坠,恐怕百姓和大臣们也要对他这个人掂量掂量,从而心有余悸-----虎毒尚且不食子,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抛弃不顾的人,日后怎么可能会爱民如子?

所以宋楚宜猜,恭王让安插在卢皇后身边的人,除了毒杀卢皇后之外,应该还有带走他这两个儿子的任务。

她面低下头替周唯昭擦头,面也笑了声:“而且我还加重了砝码,我同母亲商量过后做了出戏,恭王的人恐怕要以为我们是准备对这两个小殿下杀之而后快......”

这样来,他们就连做准备,谨慎谋定而后动的机会也没了,因为在他们看在,下手晚点,人可能就不在了......

第五十九章 投诚

她把在清宁殿说的话都跟周唯昭说了:“朝廷里拿两位小殿下说事的人极多,这里头有劝着圣上杀了他们来报复恭王的,也有说毕竟是皇家血脉的。争了这么久了皇上那里也没露出过什么风声,前几天我不是特意提过次要把他们送到城外去?恐怕那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开始想法子了,毕竟是恭王的儿子,其中个还是嫡长子啊。”

周唯昭的头被擦的差不多干了,他探起身来把毛巾放到旁边去,摸了摸宋楚宜的头,正要再说什么,外头的门已经急匆匆的被拍响了。

宋楚宜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极有分寸的,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们,二人对视眼,宋楚宜就镇定的喊了声进来。

青桃迈着紧凑的步子上前,轻声冲周唯昭道:“东平郡王想要见您......”

这个时候?宫门都已经下钥,天色都已经完全黑了。周唯昭眉头微蹙,见宋楚宜也有些茫然的看过来,顿了顿就道:“请他去花厅吧,我待会儿就出来。”

周唯琪自从湖北回来之后就仿佛变了个人,除了跟卢皇后请安那次出了门,其他时间就都只在太子那里日夜照顾,这几天卢皇后病重了,他才开始往卢皇后宫里日夜请安。

表面上看上去好像已经全然焕然新的模样,现在这个时候,又已经夜深了,他还有什么事能找周唯昭的?

宋楚宜想不通,也要起身跟着周唯昭出去躲在屏风后头看个究竟:“我陪你起去瞧瞧吧......”她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上世东平郡王可是笑到最后的人啊,虽然没成功登上那个位子,可是就算是端王上位了恭王死了,他也还好好的最后去当了个临江王,还把范良娣接到了封地享福。

“别去了。”周唯昭眼疾手快的按住她:“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从被窝出来被冷风再吹,冻着了怎么办?我自己去就行了,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宋楚宜也只好罢休,看着周唯昭出了门,才吩咐青莺:“吩咐青卓他们小心谨慎些。”

虽然东平郡王主动跟崔应书说了韩城的事儿并且把韩城等人给送给了叶景宽,可是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被韩正清的话蛊惑?

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凡事还是谨慎些的好,因为不是所有事都能有回头的机会,已经走到这个地步,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花厅两旁齐人高的瑞兽造型的檀木雕花宫灯的光照的周唯琪的脸格外的白,他看见周唯昭就往前迎了几步,仿佛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时有些愣了。

他们是兄弟,可他们其实加起来私底下恐怕也没出过十句话。彼此对彼此的性情其实着实不了解,也着实没有什么话好说。

周唯昭倒是比他要自然许多,上前两步越过他在上坐了,问他:“这么晚了还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东平郡王跟着他转过身子,面向他,神情很有些复杂,可是这复杂也就是瞬间的事,他上前几步,并没有按照周唯昭的话坐下,抬起了脸看着周唯昭,半响才道:“我刚从父亲那里过来......”

他最近几乎天天都在太子身边照顾,是真正的亲力亲为,连青卓回来都啧啧说东平郡王是个大孝子,周唯昭嗯了声:“父亲有什么吩咐?”

东平郡王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照顾病人照顾的久了,唇色有些苍白:“没有,我来,是有些事想同你说。”

从前做梦也没想过他们两兄弟能这样静静的坐在起说话,可是现在他们却真的坐在了起,周唯琪想了想,就先从太子的事开口:“父亲在西北的事,你知道吧?”

周唯昭当然知道,为了给他抹平这个脓疮,他们几乎费尽了心思,他点了点头看向东平郡王:“知道,还有什么事?”

“从前父亲跟西北联系,都是通过我母亲。”周唯琪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紧跟着口气说了下去:“我母亲又是通过王家,王家跟韩正清关系非比寻常,每年的红利王家都能分到些。他在朝廷里的人不少......在你身边也有人.....”

周唯昭有些意外,他的确没想到周唯琪来竟然是跟他说这个的。

东平郡王没看他,垂着头自顾自的道:“当初我母亲跟我提过,说是你最大的倚仗就是张天师,可是这靠山不可能长久的靠得住的。”

范良娣说话向来不无的放矢,她当初说送韩月恒去和亲就去和亲了,说要杀韩止就杀了韩止,说逼死小范氏就逼死小范氏,她从来说到做到。

张天师的确在周唯昭五岁开始给了他最大能力的护持,范良娣会把他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是很正常的事。

可她直没能奈何的了张天师-----因为张天师始终因为能写青词,能炼丹而备受建章帝信任。

那她到底有什么底气这么说?周唯昭隐约意识到了周唯琪想跟他说什么,终于抬眼看向了周唯琪:“你想说什么?”

“想让你叫天师小心些。”周唯琪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我听说祖父的身体又有些不大好了,天师进宫来献药......”

他垂下头,声音不自觉的越来越低:“你还是防着些吧,小心天师出了什么岔子,到最后连累了你。”

周唯昭很意外,他知道东平郡王拒绝了韩正清要接他走,还叫叶景宽顺势坑了江田平把的事,可是在他看来只要脑子没坏,会做这个决定是很正常的事-----东宫有专门记录这些的内起居注,他的身份不容置疑,他要是真的走了,只能说他利欲熏心得连这点利害都看不清了。

可是做出不跟韩正清走的决定固然正常,专门过来给他提醒,却实在有些太出乎意料了。

第六十章 兄弟

屋外的两盏宫灯随风摇曳,远远的似乎有落花被风席卷着从穿堂处飘过,被这朦朦胧胧的灯光衬,叫人恍惚以为自己置身梦境。

周唯昭却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梦,他们兄弟居然有能坐在处聊天的天,而且还是周唯琪主动递的梯子,这实在是有些意思。

他看着周唯琪弯了弯嘴角:“多谢。”说完这声,看周唯琪抬起头,又直截了当的开始问:“既然你主动过来找我,必定不可能空穴来风的提醒我声吧?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给我指点迷津。我师傅他,怎么了?”

周唯琪终于子啊侧的椅子上落了座,脊背仍旧挺得笔直,既然最艰难的头步路已经迈出去了,接下来的梯子自然是搭的更加顺畅:“我听说青柏的事了。”

周唯昭似笑非笑的神情收起来,玩味的目光也敛起来,向来如同湖水般的眼睛更显深邃,沉沉的看了他半响才问:“你消息还挺灵通。”

周唯琪就说了实话:“不是我的消息灵通,是范家的消息灵通的很。”

周唯昭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对了,范家......最近谁都顾不上这个范家,因此范家竟然就这样被忽略了,他省去了那些弯弯绕绕,看着自己面前的黄花梨满雕隔扇:“范家又怎么了?我听的有些糊涂了。”

周唯琪深吸了口气,心里好受许多,也不再躲躲闪闪了,直言不讳的道:“范家又来人找我了,说是韩正清说的,让我逃到西北去。他还是没死心,觉得我是他的儿子。”

说到儿子两个字的时候,简直恨得有些咬牙切齿斩钉截铁,他不知道韩正清为什么就跟个苍蝇样不肯放过他,他都已经跑来京城了,他居然还有法子让范家的人跟过来。

最让他恶心的除了韩正清还有范家-----他们是范良娣的娘家,是他的外家啊!可是他们怎么能说的出那么不要脸的话,让他认贼作父?

周唯琪扯了扯嘴角,见周唯昭略显惊讶的张大了嘴,讥诮的笑了声:“别惊讶,范家直是这个德性。否则也不会为了替父亲做事,连西北走私这样的事都沾手了。现在韩正清许诺他们,只要把我骗到手,事成之后就叫他们封王拜爵如何如何,他们自然巴不得就应了-----自从我母亲死后,他们可就大大不如从前了。”

“这回他们找来,为了说服我,又跟我说了不少事,想必韩正清不相信我竟然不肯认他这个所谓的‘亲生父亲’吧,说了许多话。其中就有说京城就快变天了,让我尽快离开的话。我旁敲侧击了几句,才知道他们连龙虎山都有人。不过这好像也是从很早前就开始布置了,张天师扶持的是你,我母亲就想再抬出个扶持我的天师来把张天师打下去。你知道韩正清对我母亲向来言听计从的,他从很早前就开始谋划了。”

周唯昭已经知道了这点,他知道周唯琪没有说谎,正因此,面色也就凝重了些。

“青柏不算什么,他只是埋在你身边的个钉子。”周唯琪说着站起身来:“要紧的是天师身边的人,还有天师献上去的药。”

周唯昭目光森然,觉得有些不可想象,实在没料到周唯琪竟然是给他带这个消息来的。

周唯琪不看他,把话说的又快又急:“这天下人都知道你个张天师的关系,张天师出了事.....就是你的不是......”

他这话说的极对,如果建章帝因为张天师的药出了什么事,那他就辈子脱不了关系,天底下的人都会以为是他让张天师这么做想尽快登位。

联想到宋楚宜说的,马旺琨带回来的恭王他们的打算,打算把征伐朝廷的檄文列成十几条大罪状,其中条就是说他挑拨离间,挑拨恭王跟建章帝的父子关系,以至恭王被建章帝厌恶......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原来是想这样让朝廷里先乱起来。

“为什么提醒我?”周唯昭很快就掩下了心里万般心思,看着周唯琪:“你可以不说的。”

周唯琪摊了摊手:“因为我姓周不姓韩。”他脸色平淡,惯常挂在嘴角的三分笑意如今消失的无影无踪,眉间满是阴郁,却又比从前奇怪的显得要更加正气些:“既然我姓周,自然没理由胳膊肘往外拐。”

太子毕竟养了他这么多年,疼了他这么多年。

“何况你我总是兄弟,就算你对父亲和我母亲厌恶至极,可是凭你的品性,不至于条活路都不给我,只要我自己识相的话。既然我能堂堂正正的当我的龙子凤孙,我为什么要往老鼠洞里去钻?”

殿外已经又飘起了大雪,纷纷扬扬鹅毛似的大雪扑在脸上又冷有疼,周唯琪抬手接了三宝递过来的伞,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唯昭站在殿前站了片刻,也转身往后头去。

宋楚宜还没歇下,听见他回来连忙起身,周唯昭离她远远的就站住了脚喊住她:“我身上冷,待会儿再过来,你别动。”

到底在炭盆前烘了会儿才脱了衣裳上床,见宋楚宜直直看过来,轻声道:“韩正清没死心,不知道怎么的,又让范家的人上京来找东平了,还是让他走的事。东平把人扣住了,还告诉了我些事-----韩正清不仅在我身边有人,连在师傅跟前也有人。”

短短几句话,宋楚宜听的却心惊肉跳,在张天师跟前也有人......这个跟前,指的只是青柏和青柏的父亲他们,还是还有旁的人?

张天师最近可时常出入宫廷给建章帝炼丹的,要是这中间出了什么纰漏......就真的是扣在周唯昭脑袋上的屎盆子了,想扣都扣不掉。

“你别担心。”周唯昭揽着她:“到底怎么样,从范家来的那个人嘴里挖挖就知道了。”

第六十一章 死士

宋楚宜这晚睡的极为不踏实,第二天早上醒来眼圈底下就蒙了层淡淡的青色,许妈妈还当是自己的话叫宋楚宜沉了心,又是心疼又是叹气的跟徐嬷嬷说了:“这事儿......我也晓得如今姑娘正同殿下是蜜里调油的好时候,可是......”

徐嬷嬷晓得她也是为了宋楚宜好,这事儿原本也就是徐嬷嬷自己担忧的,皇家的事,哪里就是根藤结只果的呢,她想了回,低声道:“迟早也要说的,姑娘是明白人,她心里有数的,最近咱们就别提了给她添堵了。 ”

她看着底下的人准备了早膳,领着人进去布置好了,正要服侍宋楚宜吃早饭,青莺又奔进来了,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好容易才喘匀了气,片刻也不停的告诉宋楚宜:“抓住了!抓住人了!”

徐嬷嬷听的脸茫然,完全不知道青莺大清早的在说什么抓住不抓住的事,宋楚宜却已经立即起身站了起来,吩咐徐嬷嬷去清宁殿报个信:“告诉母亲声,说我身体不适,今天就不去请安了,请她见谅。”

面已经招呼紫云拿了大氅就要出门,徐嬷嬷急的不行,面答应了她的吩咐面劝她:“不管怎么样,这饭总是要吃些的啊......”

宋楚宜摇头,由着青莺整理大氅的带子:“来不及了,我有要紧的事,嬷嬷别忘了去清宁殿替我知会声,其余的话都不必多说,只说我身体不适就是了。”

下了夜的雪,外头早已经铺上了层银白的地毯,触目看过去皆是耀眼的白,宋楚宜抬手遮着阳光和这白的过分的白雪地毯,很快就出了宫。

有太子妃和周唯昭他们在,内侍省安排起她出宫的事宜向来是没有二话的。

宋楚宜很快上了马车,见青莺跟紫云也跟着上来,先问青莺:“什么时候传来的消息?”

“今天早上,罗贵大早就通过青卓传进来的,说是那边有消息了,马三等人抓人抓的很顺利,等着您过去。”

马车路走的飞快,不过大半天时间,宋楚宜已经到了地方,郊外的平房上头堆满了厚厚的雪,原先早已经光秃秃的白桦木的枝桠上也堆满了雪,远远望去别有番意趣,宋楚宜却并没空欣赏,越过这片林子进了其中间屋子,顺利的看见了被绑成了团扔在角落里的人。

有十几个之多,看来是下了血本了。

宋楚宜挑了挑眉,在马三搬过来的凳子上坐了,看着那群被塞了嘴巴的人会儿,问马三:“问过话了吗?”

她昨天刻意在清宁殿旧事重提,又提起送恭王的两个儿子出京的事,还言语暗示,他们旦出了京城到了皇陵就是死路条,而皇陵因为恭王出走过的事情又加派了重兵把守,之前广平侯世子就是死在看管不力上,现在换成了金吾卫指挥使家的四品昭仪将军守着,说句不夸张的,现在这时候,连个苍蝇也飞不进去。

怕恭王这两个宝贝儿子真被整死了,也怕去了皇陵就再没机会动手,可不就得在路上动手脚了吗?京城肯定是不信,现在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京城动手?还没等动手呢,这手肯定就已经被剁下来了,还得连累人,也出不了京城的城门。

那就只剩了这半路上,宋楚宜早就已经让马三他们踩好点了,哪里适合动手,他们心里清二楚,早就有了准备。’

果然昨天下午出了城门,到入了夜了走到了这半路上的野林子里,就出了事。帮黑衣人涌上来要抢人。

早有准备,马三他们本来又都是功夫极好的,那帮人死了十个,抓了四个,反正就是个没逃走,全被绑在了这屋里了。

他顺着宋楚宜的踹了其中个不老实的脚,摇了摇头:“还没动手呢,等着您来。”

宋楚宜嗯了声,看着声不吭仿佛死了般的几个人,脸上并没什么表情的道:“那就问吧。”

马三干脆的应了声,和长贵长荣他们人手个,把从前在崔绍庭手底下做事的时候的本领拿出来,连当土匪时候钝刀子割肉的法子都想出来用上了,片片的剐了手臂上大腿上的肉下来,还是没人吭声。

看就不是普通毛贼。

宋楚宜挥手叫停,知道这样什么也问不出来,静了静就个个的看过去,这些人的目光仿佛都凝滞了般,基本上连眼珠子都不怎么转的。

这样的眼睛,宋楚宜之前也见到过----是在围场那次,端王的那批人,就有这样的眼神,这些人,是死士。

恭王在京城竟然还留有死士!宋楚宜心里微惊,可是他到最后逃离皇陵那刻都没动用过这些死士......这些死士难不成平时并不归他用,而是另外被人差遣吗?

那么,恭王留在宫里卢皇后身边的,能给卢皇后下毒,还能指使得动他的死士的人,到底是谁?

她从前也见过沈清让训练死士的,那时候乱的很,新上位的端王本来就是个嗜杀的,韩止这个锦衣卫都督更是杀人不眨眼,还敢用人跟猛兽决斗来找乐子的变态,沈清让跟着端王屁股后头有肉吃,自然是跟韩止也走的近,也开始学着练批死士说是以防万。

这些人是不会回护自己的,接到了命令就是不死不休,这些人也从不吐露主人的秘密,现在蒙住他们嘴巴的帕子要是扯开,恐怕他们就立刻能咬舌自尽,这也是为什么马三他们塞住他们嘴巴的缘故。

幸好宋楚宜正好也学了几招怎么对付他们的办法,她叫马三拿着根坠子在他们眼前晃,自己仔细盯着每个人的反应。

还好有个,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没撑住,眼珠子跟着那坠子动了。

宋楚宜微笑起来,伸手指了他点出来:“把他带到隔壁间去。”

第六十二章 醒了

宋楚宜从前从沈清让那里学到过不少东西,多亏上世的沈清让没有像这世这样事无成,还能跟对了人到最后飞黄腾达,否则她也不能学会这样多东西。

这样多的东西里面,也包括了怎么瞧个死士训练的到位不到位了。

真正训练到位了,只会豁出性命去拼杀的死士,目光向来都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他们几乎已经没了自己的思想,而个死士如果目光还会变化,还有情绪,就说明还没到位。

还没到位,自然也就比到位了的那些好对付的多。

宋楚宜挑中的这个,看样子的确是并没训练到位,被马三拗到了第九根手指的时候,终于有了动静,只是轻微的哼了声。

这声已经很是难得了,宋楚宜半点不泄气,挥挥手,马三就利索的开始掰这人的腿,扯着两只腿分开跟破的木偶似地,都能听见骨头咯咯作响的怪声。

再折腾了阵子,那名死士额头上的汗已经滴滴落进眼睛里,他终于呜呜了几声,听起来像是沉闷的哭声。

宋楚宜沉默的坐在旁看着,心里有些想要叹气。

这些死士们般来路都不容易,沈清让那厮还有个特别的要求,他抓来做死士的,还有些会特意弄聋弄哑他们,就是为了防止他们泄密,挑的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自小就开始训练起来,点点把他们的性子都磨平,再让他们言听计从。

她目光复杂的让马三住了手,低下头看着那死士已经因为冷汗淋漓而睁不开的眼睛,轻声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死士没有说话,宋楚宜便又道:“若是你还有亲人,可以去寻亲人。若是没有,我给你笔银子,你也大可以去娶妻生子了。”

这不是个绝对的死士,因为有些条件是可以谈的。

过了片刻,那人终于点了点头,马三把他嘴巴里的布拔出来,目光紧盯着他毫不放松,生怕特不注意就咬了舌头。

可显然这人并不怎么想咬自己的舌头,他呵了几口气,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总算是舒缓了些,粗着嗓门忍着喉咙里的又痒又痛立即开口:“我交代了,你说话要算数......”

宋楚宜点头,问他是被谁吩咐来的,那人犹豫了瞬,看看她又看看马三,咬咬牙还是垂下了头,忍着越跳越快的心跳,低不可闻的道:“......皇后娘娘宫里的......”

说着又抬起头看着宋楚宜:“她说过,我们抓到了人,她也差不多就达成了目的,可以趁乱跑出来了......”

宋楚宜心里惊,追问道:“什么目的?怎么趁乱跑出来?”

死士被仍在雪地里冻了许久,此刻都有些瑟瑟抖,缩在地上闭了闭眼睛:“皇后娘娘要是去了......自然就能趁乱跑了......反正两位殿下又到手了......”

清宁殿的气氛如既往的有些安静的过分,自从卢皇后出事以后,这里就直这样安静。卢太子妃从榻上翻身起来,就瞧见外面已经亮的晃眼了,起来梳洗过后正用造反,就听说徐嬷嬷过来了,见了她听她说宋楚宜身体不适,点了点头,还特意叮嘱她去瞧个太医瞧瞧。

卢皇后的病情还是不大有起色,嘴唇已经干燥得起皮,冬天的天气总是干燥些,卢皇后如今又连吞咽都难,纵然有人时时拿着细纱布仔仔细细的替她润着嘴唇,也不可避免的泛起层白色的破皮来。

卢太子妃替卢皇后擦完脸,谢司仪接过帕子,忍不住感叹:“从前在家里时,您同娘娘就情同母女,自小都在个炕上睡过的,可后来反倒是疏远了......”

卢太子妃低头笑了:“是啊,成了婆媳,反而不如之前当姑侄的时候亲近。”

谢司仪伸手去搀扶她:“从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您也不必耿耿于怀,都放宽心些......笔写不出两个卢字,您跟皇后娘娘是亲姑侄,怎么还会有隔夜仇呢?”

卢太子妃跟着站起来坐到窗前的贵妃榻上去,端起茶啜了口:“这些我都知道。也不知道两位小殿下那里怎么样了才是......”

宫娥正好捧了药进来,卢太子妃要站起来,谢司仪已经连忙让她坐下了:“还是我来,今天您早上起来就没什么精神。现在这天寒地冻的,身体差些的极易生病,太孙妃不就病倒了么?娘娘天天伺候皇后娘娘辛苦了,还是多休息。这几天您寸步不离的守着皇后娘娘,就是铁人也吃不消......还是我来罢......”

卢太子妃被按住了,也就顺势没动,点了点头看着她端起了碗,看着她拿起小勺喝了口试药,再准备喂给卢皇后,目光点点变得幽深起来。

也就是这瞬间的功夫,外头忽而响起了唱喏声,谢司仪手上动作没停,又稳又准的要把勺子里的药送进卢皇后嘴里。

可原先还紧闭着眼睛的卢皇后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个已经差不多半月余没睁开过眼睛的人陡然睁开了眼睛,还目光森然的直勾勾的盯着人瞧,谢司仪手有些颤,时不慎竟没握住手里的调羹,啪嗒声摔在了地上,面上是止不住的惊慌,声音都有些颤抖:“娘娘......娘娘醒了......”

卢皇后紧盯着她,脸色虽然苍白憔悴,目光却亮的惊人:“是啊,我要是不醒,恐怕就永远醒不来了。”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至极,谢司仪听的心惊肉跳,不由自主弹起来后退了几步。

卢太子妃抢上前去站在卢皇后床前,也目光复杂的看向谢司仪:“真是没想到,竟然是你......”

谢司仪面色惨白,心跳阵阵加快,快的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万六,说到做到了。昨晚真是不好意思,难得换次班可以通宵的,可是我熬着熬着就睡着了,没能坚持的住......更完了,先去医院了,大家早点睡哦,晚安,爱你们,么么哒。另外,最后个月啦,还请大家方便的话多多订阅和投月票啦~~~看在我还会有三次万六的加更上~~~

第六十三章 黑手

先为昨天的事道个歉,大家知道我的情况,昨天晚上奶奶被痰堵住了喉咙要不断拍背翻身,我姑姑她们去漳州看当兵的表弟了,只有我和表妹在,我实在走不开,折腾到凌晨三点我又没车回家了.....

真的不是借口,也绝没有打算两天更万六当爆更的意思。今天上下午先补昨天的千,然后再更今天的千。万六我尽量明天天更出来。

多谢替我说话的大家,骂我的我也都能理解,实在抱歉。这是我第次天没更新,自己心里也忐忑的要哭了....对不起......本来想在作者感言里,怕大家看不到.....这个会收钱的字数我会在之后每章多更点作为补偿的。再和大家说声对不起......

昏黄的灯光底下,谢司仪张脸惨白如纸,因为被卢皇后吓了跳,身子都在打颤,她退了两步,又退了两步,个不小心绊倒在台阶上,仰面摔在地上,惊恐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跟着卢皇后已经很多年,从卢皇后还没出嫁的时候就跟在她身边,从她的大丫头,直当到了现在皇后娘娘宫里的掌事司仪。

她原本不想对卢皇后下手,她直都不想对卢皇后下手的......她把脸埋在手里,呆了瞬掩面而泣,哭的连肩膀都抖起来。

卢皇后目光复杂的看着她,面色也并不比她好看到哪里去:“你哭什么呢?”她问,咳嗽了几声,脸涨的通红,倒是给苍白如纸的面色添了几分红润:“你有什么好哭的?哭我没死吗?......我可真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谢司仪想毒死她,这个打击对于卢皇后而言仅次于恭王当时和她决裂摊牌的那番话带来的痛苦,她怔怔的坐在床上,捂着头等着那阵头晕目眩过去,看着把脸埋在手掌心里,从头到尾也再没抬起过头来的谢司仪,苦笑了声,语气里既没激愤也没痛恨,清清淡淡的问她:“你怎么会替他做事?你怎么会想到要杀我?......”

她们从在王府开始相依为命,到了这宫里也直继续相依为命相互依靠,这么多年,她身边换了很多人,可是谢司仪从未离开过,她实在没法想象,这样的个人,居然会想到要杀她。

谢司仪没说话,外头原先响起的唱诺声再响了遍,宋楚宜踏着这唱诺声走进来,先看了卢太子妃眼,再把目光移向了卢皇后,最后看着动不动的谢司仪。

谢司仪依旧没动,仿佛像是尊雕塑,听见了宋楚宜进门才睁着布满了血丝的两只眼睛瞬不瞬的看着她,她知道,这切绝对同宋楚宜脱不了关系。事实上,从卢皇后睁开眼睛那刻开始,她就知道这定是宋楚宜的手笔,除了她,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宋楚宜目光和她的目光撞在起,还牵起嘴角朝她笑了笑,才顺着卢太子妃的招呼坐在了卢皇后床沿上,轻声问:“皇祖母没事吧?”

卢皇后这才醒过神来,不再去看地上的谢司仪,朝着宋楚宜摇摇头,头还是隐隐作痛:“没事,幸亏你提前让晏大夫给我喂了解药,否则我也不能亲眼看看,我宫里到底谁这样有本事,能朝我下手。”

“谢司仪。”宋楚宜喊了她声,声音同卢皇后刚才喊她的样,镇定里甚至还隐隐带着丝温和:“刚才我出宫去了趟,你知道我去哪里了吗?”

谢司仪若有所悟,待回过神来时早已经惨白的面色更不能看了,简直如同地狱里捞出来的恶鬼样,形容可怖-----宋楚宜知道她是内奸了,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怎么能提前布置好这切,还给卢皇后喂下了解药让卢皇后苏醒?

她只觉得脑袋里乱成了团浆糊,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可是有点却是万分清楚的,那边定出事了......先前被卢皇后和太子妃抓了个正着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惊慌失措过,挣扎着好几下才立了起来,双膝软噗通声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给卢皇后和太子妃宋楚宜磕头,个接个的磕的砰砰的响,不会儿额头上已经紫青了片,隐隐似乎还渗出了血来。

这么多年她在卢皇后跟前当惯了把手,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可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脸面不脸面了,口气提在胸前闷得喘气都痛,还是挣扎着朝卢皇后开了口:“娘娘.....我知道我不是个人......可两位小殿下那是您的亲孙子啊......”

卢皇后不知是气的还是病的,头上背上都已经开始冒出汗来,闷热的汗捂在背上,令她的火气也陡然拔高了几倍,她伸出手指指着谢司仪,声音颤抖,语气终于带上了愤怒:“你说的是!你不是个人......青苗,你但凡是个人,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谢司仪把头埋在地上抬也不敢抬起来,觉得万分疲累又晕眩:“王爷是我看着长大的......您忘记了......小殿下也是我的侄孙啊......”

生下周唯阳的侧妃谢氏是谢司仪哥哥的女儿,这层关系卢皇后都要不记得了,当初还是她为了让谢司仪有个依靠,力提拔起她娘家人。

可等到最后她就等来这么个回报,她实在觉得有些心灰意冷了,扯开嘴角摆了摆手:“不必说了,你呆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司仪怔住,抬起头看着卢皇后,不自觉的又避开了卢皇后的眼睛。

“我是怎么对他们两个的,别人不知道,你看不出来?我什么时候有过要动他们根手指头的念头?”卢皇后哂笑,目光却变得咄咄逼人起来:“所以别把你自己说的好像是为了他们两个才不得不毒死我......你我都知道,留着我,他们两个才能安全。除了我这个心软又耳朵根子软的皇祖母,还有谁会心护着他们呢?你跟他就是太知道这点了,所以才想接走他们,再杀了我。”

直到此刻,宋楚宜才敢真正相信之前卢太子妃说过的话,卢皇后不是个糊涂人。她只是,很多事不愿意也心软罢了。

卢皇后手指轻轻动了动,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主仆场,别的话不用多说了。你知道,我们有了准备,人现在在我们手里。”

她说着,睁开眼睛看着瘫软在地上的谢司仪:“现在我或许真的不愿意护着他们了。你最好老实些,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者......我还能留你个全尸。”

第六十四章 连根

卢皇后连句话也不想再听谢司仪说,她已经对谢司仪失望透顶,也对恭王死了心----说起来,她的儿子们,个两个的,没有个想要她活着的,这可真是失败啊。

可她还就要好好活着,她冷笑了声,接过了卢太子妃递过来的茶喝了口,等谢司仪被掌事太监拖下去了,才看向宋楚宜:“多亏了你......”

是啊,多亏了宋楚宜,从马旺琨和马三传回消息来的时候起就已经开始未雨绸缪,察觉到她状态不对,就私下让卢太子妃带了晏大夫研制的解毒丸来让她含着,私底下又叫胡供奉给她行过针,明面上仍旧叫胡供奉说查不出什么来,从御膳房和小厨房查来查去都查不到什么,就干脆设了局引人出来。

让胡供奉建议去找晏大夫来解毒,又说要按照朝臣的建议杀了周唯昀和周唯阳,以此来报复恭王的叛乱,好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跳出来了,她叹了口气看着宋楚宜,问她:“你怎么知道是她的?”

卢皇后夜深人静的时候醒过来,把自己身边的人仔仔细细的全都想了遍,可是她怎么想,也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是谢司仪。

宋楚宜摇了摇头,很实诚的道:“我也没猜到就是谢司仪,毕竟皇祖母您的药虽然只有谢司仪和少数几个人能经手,可是说不得是旁的法子让您中的毒......也是刚刚审过那个被抓住的死士之后,我才知道是谢司仪的,然后就立即赶进来了,好在谢司仪是真的上了当,有些着急了。她之前给您喂的毒都是剂量极小极小的,听说是放在指甲缝里,每回她亲手端给母亲的时候,就往里弹点儿......”

恭王需要卢皇后慢慢的衰弱下去,不能叫天下人看出卢皇后是中了毒,这样天下人才会把目光移到宋楚宜身上,他们才更好编造流言。

“后来听见咱们要对两个小殿下不利,她权衡利弊之后,才着急了。”宋楚宜见卢皇后表情平静,轻声道:“那死士说,恭王在京城的人手不多,只有谢司仪能使唤的动。谢司仪这是头次使唤他们,打算抢了两位小殿下之后......”

奇怪的是卢皇后就算听见是恭王的意思,心里也掀不起什么大波浪了,个人痛久了,也就真的麻木了,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心悸,揉了揉胸口,再揉了揉,等胸口处的憋闷好了些了,接过了宋楚宜的话头:“打算抢了他们两个之后,再杀了我吗?”

宋楚宜点点头。

卢皇后坐起身来,呆呆的思考了半响,终于道:“我去找圣上。”

这事儿不能不同建章帝说,事实上早就没什么可瞒着的了,她咳嗽了几声飞快的起了身,等卢太子妃递过了斗篷,看着宋楚宜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道:“她还有同伙吗?”

她当了多少年的皇后,谢司仪就当了多少年的司仪,在这宫里的人脉盘根错节,肯定还有其余的帮手,否则为什么能悄无声息的给她下毒?就算做的再隐秘,再是从指甲缝里漏药出来,有宋楚宜的人紧盯着,又有卢太子妃在,太医们也应该能察觉出不对才是。

谢司仪很快就把这些同伙通通都招出来了,她不是受不得苦,可是软肋被人家拿在手里,根本使不得心眼-----她自己立誓终生不嫁跟在卢皇后身边,到现在身边儿半女也没有,她哥哥身体也不好早早的撒手去了,谢侧妃也死的早,说来说去,她们谢家,就留了个周唯阳,从前恭王怎么说,好说歹说,让谢侧妃也来说情也没能说动她给透露半点消息,在皇后跟前说过半分好话,可随着情势天天差下去,恭王倒了霉,谢侧妃也死了,她这心里,就实在是绷不住了。

谢司仪连同这帮人起被建章帝移交给了北镇抚司,下令让赖成龙严审。

交代完了,他自己看着已经形容枯槁的卢皇后,好半响才沉沉的吐出口气来。卢皇后没哭,握着建章帝的手,想了想道:“要是真把我毒死了......也是好事......”

她顿了顿,口气也没喘的把话说完了:“要是我死了,再把这帮人揪出来示众,那那个逆子就是弑母,这样的败类神憎鬼厌,哪里还有他蹦达的余地?”

她是真的这样想,生了这两个儿子,没个是叫她顺心的。她有错,可是就为了这样的错处,就想要她这个母亲的命......

在旁的卢太子妃眼神有些复杂,垂下眼睛并没有说话。

建章帝把手覆在她手上拍了拍,神情也很是镇定:“就算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后来也还清了。天生怨望这样多,有什么办法。你放宽心吧,他长久不了了。”

卢皇后敏锐的察觉到了建章帝话里的深意,有些担心的追问:“可是不是说鞑靼人已经兵临紫荆关城下了?西北那边撑不撑得住......”

鞑靼人跟韩正清勾结,现在西北形势片严峻,哪里有让人放心的时候。恭王现在不仅在西北作乱,留在京城的这些人也动作频频,她真是被折腾的有些烦了。

可是听建章帝的意思,又分明对西北的形势很乐观,这是为什么?卢皇后虽然直昏睡着,可是晚上醒来的时候还是会问问卢太子妃最近情况,朝廷里现在都对主战还是主和争论不休,为什么建章帝这样笃定那个逆子就不长久了?

建章帝没有多说,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你身子既是长久不好,总让宋贵妃和良妃帮着理事也不是法子,宫务就交给太子妃吧。”

卢皇后自然没有不应的,建章帝不待见太子,可是太子的儿子总算是有个能入他的眼。周唯昭是她们日后的倚仗,建章帝越是善待卢太子妃,她心里越是安心。

第六十五章 父子

宫务交给太子妃,祭天这样大的事又交给周唯昭总领,不管怎么说,建章帝的意思简直已经不用猜了,钦天监紧赶慢赶的算出了黄道吉日,建章帝大笔一挥,就圈定了最近的日子,开了春的二月二十一日。

太子听见消息的时候,东平郡王正耐心至极的给他剪指甲,一双眼睛因为熬夜太过而凹陷了进去,整个人都瘦了整整一圈。

三宝在旁边全神贯注的盯着,就怕途中出个什么错漏-----虽然太子对东平郡王放心的很,可是他却对东平郡王有些害怕,别人不知道,他却隐约在值夜的时候听东平郡王跪倒在太子跟前哭过,说什么不孝,老参什么的,他在太子跟前混了这么久了,一听这几个词就能猜出不知多少隐秘,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险些把自己给吓死,生怕东平郡王又来从前那一招。

太子虽然病了,可好歹是太子不是?太孙现在毕竟还没被亲封皇太孙呢,要是太子出了什么事,那这东宫太子没了,太孙地位不就尴尬了?到时候太子出了事,头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伺候在身边的人。

东平郡王没顾上三宝的心情,见太子眉间隐隐藏着愤怒,就轻声安慰他:“父亲,您别生气,这是好事啊......”这话要是放在从前,他是决计不会说,这算是什么好事?这有什么好?周唯昭虽然跟他是兄弟,可是两个人却注定是敌对的。

可现在不同了,他对那个位子不再有奢望了,自然而然的,许多事就能根本不在意了。

太子哇了一声,涎水顺着嘴角流出来,颤颤巍巍的动了动手指,眼睛紧紧盯着东平郡王摇头:“不......你......你......”

他的话说的含含煳煳根本听不清楚,可是东平郡王却晓得是什么意思。

到了现在,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周唯昭是铁定的储君了,多少人对周唯昭趋之若鹜?多少曾经得罪过周唯昭的人心惊胆战?连陈德忠都总是提着一颗心做人,可是在这个时候,唯有太子,唯有太子还是想着他......太子向来是疼他的......

他把头埋在太子手臂上,终于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

三宝惊得连脖子都缩了起来,左右四顾一眼,领着人顿时退的干干净净,他还想再好好的多活几年......唉,说起来他也真是太难了,既要担心太子不高兴让人把他给杀了,又得担心叫太子和东平郡王高兴了,之后惹得太子妃她们不高兴。

太子费力的抬起一只手摸东平郡王的头,有些吃力的又吐出几个字:“不.....不哭......有我......”

东平郡王伸手握住太子的手,极其恳切的看着他:“父亲,够了。”

太子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一时没明白过来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东平郡王擦了擦脸上的泪,一只手还是握着太子的手,低声道:“父亲,外头闹的不成了。”

这一点太子当然知道,恭王那个狗杂碎,那个狗杂碎竟然敢跑出皇陵,还敢起兵造反!真是......他想到这一点,愤怒得无以复加,勐地咳嗽了几声。

东平郡王看他这模样,就紧跟着道:“现在不是咱们自己窝里斗的时候了,恭王勾结了韩正清,韩正清又放了鞑子入关。这帮鞑子攻占了大同,已经冲到紫荆关了。咱们难道要看着恭王得势吗?当然不能让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