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不是疯了罢?”

好端端在这个时候喊驸马爷,要不是疯了,就是别有居心,这种地方......定远侯眼神变得凝重,问镇南王:“抓起来?”

镇南王终于想起这张熟面孔来自于哪里了,眼前这个长得貌似憨厚眼睛却出奇的亮的人,是崔绍庭的人.......不,更确切的说,是宋六小姐的人!

他有些震惊,却很快就又镇定下来,以为是崔绍庭埋伏在荆州的钉子----崔绍庭是在荆州埋了很多眼线的,否则今天他们也不会这么顺利就能打进来。

既然是崔绍庭埋下的钉子,他的眼神又那么恳切,镇南王就以为是还有崔绍庭交代的事要告诉自己,他咳嗽了一声,看了定远侯一眼。

定远侯就会意,大声嚷嚷着让人去看看北边和东边,又叫人去搜韩正清等人,这次一只都没看见韩正清,极为不合情理,一定得先找到他。

趁着这个时候,人仰马翻的,孙二狗一溜小跑到了镇南王跟前,轻轻朝他说了之前帐篷里发生的事,然后告诉他:“王爷,我们会往北门跑........”

他在太原就已经接到了宋楚宜的信,宋楚宜说过,韩止已经没有用处了,一旦韩止真的把韩正清弄死了,那不能犹豫,一定要让韩止也死。

否则一旦等他回了福建,那就是鱼儿入了海,这一点孙二狗自己也是清楚的,王伦在海上实在是太如鱼得水了,几乎就没他办不成的事,何况现在韩止还隐隐青出于蓝,借着九公主和韩月恒的势力扶持了新的大名,把那个大名底下的土地都控制在了手里,一旦让韩止跑脱了,那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条毒蛇要是放在外头,迟早是要重新长出尖锐的毒牙喷出毒液来杀人的,不能留。

所以孙二狗也已经推敲了很久,终于定下了主意,等韩止一旦杀了韩正清,片刻不停的就通风报信,让崔绍庭把韩止一网打尽。

镇南王饶是再老练也不由吃了一惊,实在没想到宋楚宜居然还能放走韩止之于又在韩止身边安插了个钉子,更可怕的是宋楚宜居然还利用韩止挑拨了恭王的关系,又让韩止来亲手把韩正清折磨的要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楚宜这人,狠起来的时候,可是真狠的让人心里头发凉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生死

定远侯赶到韩正清主营的时候整个大营乱的不行,来来往往的救火的人穿插其中,好似是在上演一幕折子戏。

这出戏唱的实在是有些久了,久到让人都差点有点不耐烦,不想再扮演剧中人物,生死生死,给个痛快就好,这样折磨人,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样的感觉叫定远侯有些恍惚,幸好他是久经沙场的人,极快的就又从这莫名其妙的低沉情绪里抽身,大踏步领着人直奔韩正清的主帐,然后瞧见了躺在地上,脸已经基本被划花了,张着嘴巴像是一条濒死的鱼那样瞪大眼睛急促呼吸又好像已经喘不过气来的韩正清。

这......定远侯被惊得呆立当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还没有动静,怎么韩正清就忽然成了这副模样,瞧他这样子,分明是受尽了折辱,可是关键是,他们分明刚刚才打进这里来啊。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虽然伤的极重,可是其实就是看上去吓人,根本就不危及性命,定远侯吩咐了随行的大夫进来诊治,自己撩了帐子出去。

人生说起来其实真的是很奇妙的,还在几个月前,他跟镇南王还是人家刀板上的鱼肉,随时都可能死无全尸,天天提心吊胆的厉害,可是这也就是才几个月的时间,局势已经瞬间颠覆,现在,手里握着刀的成了他们,而等着被处置的,成了之前把他们逼得走投无路的这帮始作俑者。

风大,吹的有有些头疼,定远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领着人匆匆去寻镇南王,打完仗以后总是有许许多多的事要做,安抚城里的百姓啦,收缴武器啦,还有核对人口啦,总之桩桩件件都是麻烦事,崔绍庭向来对这些事都看的很重,他跟镇南王也素来受了崔绍庭的影响,生怕在这个关头又栽了跟头,真要是那样的话,那可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去找镇南王,镇南王却不在,跟着镇南王的韩阳摸了摸自己的马,有些疑惑的看向定远侯说:“王爷出城去了啊,说是去追什么人了......”

追什么人?现在还有谁比韩正清更值得镇南王去追?定远侯吃了一惊,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抢了韩阳的马问明了镇南王的方位,如同离线的箭,飞快的就不见了踪影。

镇南王还不知道定远侯觉得他是受了埋伏,他见过孙二狗的,也知道孙二狗不可能是在骗他----要真是骗他,这谎话也未免编的太逼真了,连韩止究竟是如何挑拨的恭王和韩正清的关系都说的事无巨细清清楚楚。

而既然是宋楚宜的叮嘱,他当然得帮忙做到-----别说别的,韩止要是真的又往恭王那里跑,借着恭王再生出事来,譬如跟鞑靼人再勾结的话,那怎么办?

一定得把韩止给截下来,他飞快的打马飞奔,终于在追出十余里地之后听见了马蹄声。

真到了跟前,镇南王反而松一口气了----韩止好像是准备在原地休息,也是,他们累了一整晚了,眼看着现在都快三更了,他熬得住,他底下的人也熬不住,何况还有个帮忙说合的孙二狗在呢。

镇南王耐心至极的领着人等着韩止他们下了马,再耐心至极的等着韩止他们吃了干粮喝饱了水开始入睡,终于翘起了嘴角,吩咐下去:“动手!”

韩止没有睡熟,事实上他从来就没有睡熟的时候,从在船上险些被烧死那天起,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每次就算是闭上了眼睛,耳朵也是要听周围的动静的,但凡有一点不对劲的声音,他就能迅速被惊醒过来。

这一次也是一样,镇南王那边的人才冲到他们不远处,他已经迅速反应过来了,先顾不得其他人,顺手一推关山和孙二狗,低声吩咐了一声:“别叫,快走!”

他一看对方来人就知道这次半点胜算也没有----镇南王亲自领着人来的,自己武功虽然还行也算狠辣,可是在镇南王跟前,这点本事还真的不够看,打不过,只能跑。

可是也要他跑得了,镇南王好似是专程奔着他来的,就算是到了近前,也不跟其他人招呼,越过其他人,朝着他这里就飞扑了过来。

韩止连忙伸手去挡,一挡之下被打的连连后退,差点没有站稳,退后了好几步才停下来,擦了一下嘴上的血,看着镇南王没动。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了,他也不想着跑了,笑着看一下镇南王,又笑着看一眼前面的人,微笑着问他:“谁告诉你的?”

他的行踪是绝密的,除了关山和孙二狗没人知道,明明他半点没有耽误,可镇南王好似早有准备似地,除非是他长了天眼,否则根本没法儿解释。

肯定是有人背叛了他,而这个人,韩止想来想去,只能想到王参将身上去-----关山是不可能的,孙二狗也对他忠心耿耿,除了王参将。

镇南王不跟他废话,甚至多不多看他一眼,挥挥手,不少弓箭手涌上来围成了个圈,箭头齐刷刷的对准了韩止他们。

镇南王笑了笑,答非所问:“别费力气了。”

韩止就不是认命的人,从来都不是,他哦了一声,面上还微笑着,好似站不稳似地一个趔趄,忽然就转了个身迅速去扑离他最近的那个人。

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这么不死心,镇南王目光复杂,不知道是觉得好笑多些,还是厌恶多些,伸手做了个手势。

宋楚宜说过,韩正清可以留活口,可韩止,若是可能的话,就地诛除。

这个人实在是太恐怖了,就算是断手断脚,只要有一口气,他都能给你生出无数事端来,这种人,死了总比活着让人安心。

何况现在,他也着实没什么价值了。

孙二狗哎哟了一声朝旁边一倒,滚了几滚。

就在这时候,镇南王已经开口了:“放!”

几乎是在镇南王开口的同时,一根根离线的箭迅速朝着韩止和关山飞了出去。

韩止的好运终于到头了,这么多箭,他躲过了第一根躲不过第二根,终于被射中,弯着腰痛苦的曲起腿跪在了地上。

第一百九十四章 阶下囚

晋地的风很大,韩止能听见箭矢划过耳边的声响,让人心里慌,也不知过了多久,关山终于挤到了他跟前,哭着喊了声少爷,弯下腰来把他驮在背上,吃力的想要背着他逃。

这世,韩止还从未遇见过对他好的这样纯粹的人,他的出生好似就是个错误,算起来,他和妹妹两个人,从来没有真的享受过谁对他们的好,大范氏对他们的好是裹挟着砒霜的蜜糖,恨不得他们吃下去了就再也不要睁开眼睛,韩正清的好从来就点到即止,小范氏爱他们却从来也不敢表达,只能埋在心里。

真真正正算起来,从头到尾,对他最好的,也不过就是个关山个关海。

这两兄弟陪着他长大,他难过失落都陪在他身边,路出走到福建,关海还把命都搭上了,就为了他活着,现在伏在关山背上,他迷迷糊糊的觉得头很烫,眼睛很痛,忽而有些哽咽,呜咽了声让他:“关山,放我下来......”

关山不肯,满头大汗的背着他深脚浅脚的走,晋地风沙大,张嘴就吃了满嘴巴的沙子,他顾不上,像是头蛮牛:“少爷,你别怕,我定带你走出去的......”

韩止没什么力气了,他也没做过多少好事,在这刻却破天荒的想要在临死之前做件好事,用了力气喊他:“听话!我让你停下!”

关山像是头受了伤的牦牛,气喘吁吁的再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听从韩止的话站住了脚,他向来就不会违逆韩止的意思。

韩止欣慰的笑了笑,回过身尽力朝看不清楚身影的镇南王那边的人做了个手势。

这手势他从未做过,是投降的姿势。

关山眼睛都红了,想哭又不敢哭,咬着手背心酸的厉害。

孙二狗早已经隐在了镇南王身后的队伍里,现在见镇南王看过来,就上前了几步,仍旧隐在人堆里:“已经受了伤,知道自己跑不远了吧。”

镇南王是想留个活口的,这些有罪的人,留着活口回京城再处置显然更能叫建章帝和天下的百姓们觉得解气,因此他没怎么思考就朝人挥了挥手,自有人把韩止跟关山同都抓起来了。

至于其他的王参将等人,并没有留活口----这些人跟着韩正清放鞑子入关,欺侮自家子民,这种人,没人想他们活着。

镇南王自己领着孙二狗连夜回了城,先和定远侯会和。

定远侯知道孙二狗是宋楚宜的人之后很是吃了惊,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太孙妃这么厉害,可是他也是聪明人,知道这话现在说出来绝不是时候,也就同意镇南王的做法,先把孙二狗带回去见崔绍庭。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感慨,没想到最后不声不响的把韩正清就给弄成这副模样的居然是韩正清的亲生儿子,更没想到这个韩止还是被宋楚宜操纵的木偶,宋楚宜由着他展壮大,由着他怀揣着对韩正清的无限恶意,终于最后让韩止把韩正清给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已经太晚了,众人休息了晚,第二天镇南王就亲自领着孙二狗去找了崔绍庭。

崔绍庭听见说荆州已经攻破的消息也很是吃惊,再也没料到荆州居然最容易就被攻破了,见了孙二狗才晓得了缘故。

孙二狗对崔绍庭还是怕的,搓着手掌喊了声将军,就垂着头不怎么敢说话。

虽然他们私心里都觉得宋楚宜比崔绍庭还更叫人害怕些,可是事实上他们真的不怎么怕宋楚宜,平时跟她相处起来倒是跟亲人似地,有什么说什么不用忌讳,可是对着崔绍庭,还是怕居多些。

崔绍庭朝他挥挥手让他坐下,问明白了他从晋中以后就去了福建,不由也有些觉得宋楚宜太过促狭,这么久的事情居然也被她算计进去了。

可是这是大好事啊,他让孙二狗回去休息,见镇南王掀了帐子进来,揉揉眼睛,挡不住心里的喜气洋洋:“快了!”

镇南王同他样开心的很,在他对面坐下,喝了口水点头:“可不是,真是打起来了才知道这么快,日子哗地下子就过去了。”

打完了韩正清,接下来就是恭王了,恭王那边也好收拾----前头有黄清,两面夹击之下,原本就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的恭王根本不经打,韩正清这个刺头先被解决了,恭王就显得不堪击了。

而打完了恭王,最要担心的就是紫荆关了。

想到紫荆关,镇南王瞪着眼睛问崔绍庭:“也查找到了?”

也查是个极为关键的人物,这个人要是落在了手里,那就是跟鞑靼人谈判的资本,能谈判就是好的,毕竟鞑靼人的骑兵真的不好对付。

而大周却经过内忧外患,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要是鞑靼人奋力击,大周扛不扛得住,还真是两说,就算扛得住,这损失也是极大的。

崔绍庭眼里浮现出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来:“有了点动静,正在找、”

说是正在找,其实等于就是在翻了天样的找,韩语和路然领着人就如同疯了样,没日没夜的找,差点儿把也查逼得要去上吊。

想出城,如今根本就不放人,想溜,街上走上十几步就是巡查的哨兵,也查真是觉得没了法子了,缩在人家的菜窖里,把最后个包菜也给啃完了,再熬了两天,终于熬不住,出了菜窖打算去弄点吃的。

谁知道这家的主人却异常的警醒,大半夜的,还听见点声响就醒了,醒了现了他,又自顾自的喊个不停,终于引来了外头连夜巡街的哨兵。

也查心里头个想法竟是觉得后悔,真的是后悔,听了韩正清的话,拐来庆州府,打算经过肃州去跟荆州的韩正清会和,他要是不听韩正清的,门心思的去打紫荆关,现在早已经打到京城脚下了,哪里还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成了人家的阶下囚,他可是鞑靼的太师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覆灭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再后悔也没用,他现在是孤家寡人,亲卫们个个的都为了引开追兵,也为了保护他,个个的都死了。 他躲在人家菜窖里几天,啃烂包菜烂番薯,总算是熬了几天,谁知道头天出来就被捉了个正着。

消息传回去的时候,镇南王正跟崔绍庭起写折子,两个人怎么也没想到昨晚才提过也查,现在就捉了真人,对视眼,兴奋的眼里都冒出光来。

另边的黄清倒是不知道打荆州打的这么顺利,他正按部就班的朝着太原推进,恭王手里已经没什么人可用了,唯有灰溜溜回去的吴千离和手底下的吴峰得用些,他也不急,反正现在西北是彻底的乱起来了,恭王又跟韩正闹翻了,鞑靼人跟他也没多密切的联系,只要这些人不来添乱,他就有信心能拿下太原。

幸亏恭王这人也的确是喜欢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做事的时候向来都喜欢把事情做绝,不知道怎么的就真的跟韩正清闹翻了,说撤兵就撤兵,导致现在他们从优势明显变成了如今的四分五裂待人宰割。

太原恐怕是守不住了,吴千离疲惫的揉揉眼睛,连夜赶回去同王府的恭王汇报:“有些难......黄清这个老狐狸,围而不攻......”

吴峰就把话说的更加明白易懂点:“黄清打的主意是这样,他打平安县的时候折损太多,他自己又没援兵,听说补给也缺的厉害。虽然现在他围着我们,可其实这样围着,对咱们好处反倒是大过于坏处。”

恭王现在听的整个人都是晕的,根本分不清好处还是坏处,他只知道他现在处境堪忧,双手抱着头看着吴千离和吴峰,眼睛因为太久不睡还蒙上了层雾,看什么都是白茫茫的,烦躁的挥了挥手,半响才冷然问出声:“就让他围着?我们是粮食多,可是这点子粮食能撑多久?”

吴千离没说话,他经的事多,知道守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根本就守不住了,事到如今,还能守什么?自从知道恭王下令听韩止的撤兵,他就知道要完了,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

吴峰咳嗽了两声,卷着手看着恭王:“可是咱们现在也就剩下了两万人左右,还有千多伤员......”

这下恭王听懂了,守着还是能守阵子的,可是要做再多,却是绝不可能了。他说不清心里是不是有些灰心和绝望,麻木的哦了声,半天后问他:“韩止呢?”

韩止说过去联系鞑靼人的,只要能联系到鞑靼人,切就都还有希望。

吴千离不知道恭王为什么耳根子这么软,当初是韩正清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现在是韩止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个直谋划着造反的藩王,居然还能天真到这个份上,吴千离不知道是该说他愚蠢,还是该说他肯纳谏。

他懒懒的听着恭王从强自平静到后来声音颤抖再到气急败坏,心里竟奇异的没有波澜,甚至在最后还微微笑了笑,到底是在笑什么,他其实也不知道,最后等恭王拍了桌子整个人都急的哭出声来,他才算是回过神了。

恭王是在说:“你们以为本王要是死了你们会有什么好下场?!都别做梦了!个个的,都等着陪本王死吧!”

这话吴千离是信的,恭王还未必会死,皇帝再恨他,他也是皇帝的儿子,说不得皇帝要对他开面,圈堵高墙来圈禁他。

可是他们这底下的狗腿子,抄家灭族,那都是轻的。

他叹口气,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强撑着这口气对恭王说:“王爷,我出去叫人找找吧,看看韩止究竟是去了哪儿。”

可是这西北乱成这样,天高海阔的,去哪儿找呢?他根本不抱什么希望。

谁知道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老天却忽然就给了个惊喜,孙二狗竟然回来了。

孙二狗回来却不是找恭王的,他找的就是吴千离。

吴千离先是要带他去找恭王,听见他问了声想不想将功赎罪之后,却又沉默下来了,半响之后才开口问他:“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说明还是有的谈,孙二狗笑声,咧着嘴看着吴千离,不紧不慢的跟他说起了他家里的情况,甚至还说起了他在徽州老家的家人,说的吴千离牙齿都打颤了,他才不急不慢的说:“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跟吴统领做个交易,其实现在我们大家都对彼此实力知道的半斤两,我们固然是缺衣少食的,可你们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熬不住多久的,你说是吧?”

这当然是,也不过就剩下太原了,再熬下去也熬不了多久。

而且别提早就被人算计了-----孙二狗跟韩止是路的,现在还问什么韩止去了哪儿了?韩止会来太原,会出那些看就知道损的要命的主意,之前他还只想不通心存疑虑,现在却豁然开朗了,韩止压根就是奔着恭王来的,就是受了朝廷的指使,朝廷这招离间计用的这么好,彻底把恭王的后路给断的干干净净。

孙二狗见他没说话,就接着说:“再熬下去,也不过就是你们死的更惨些罢了,您说是吗?您是聪明人,犯不着把九族都搭进去吧?从前有奔头的时候我还能理解您,可现在您瞧瞧,这西北哪里还有恭王的立足之地呢?等他倒,您就算是想后悔,那也已经没有后悔药吃了。”

孙二狗的张嘴巴向来是能把活人说死,死人说活的。

吴千离不可避免的动了心,他倒不是为了什么功利,他就是不想当这九族的罪人。

思量了几天之后,他终于决定听孙二狗的-----恭王就是个没头的苍蝇,他自己根本什么主意也没有,还指望底下的人怎么尽心?反正他是不想陪着道死。

他把太原的防部图给了孙二狗。

第一百九十六章 生擒

给出去了这防部图,他忽然觉得自己好似就轻松了许多,手心里还是直冒汗,可是颗心却踏实了,觉得已经没什么可怕的。 但凡恭王能立的起来,他也不至于半途倒戈-----当初连镇南王都帮着算计了,差点儿就让镇南王死在太原,这些事他都做了,是真的门心思的想要扶持恭王上位做大事的,可偏偏恭王这人......

天黑得如同墨汁般,他同孙二狗交代完了,想办法把孙二狗又送出去了,深脚浅脚的回来安排家里的事。

他已经在太原跟了恭王十多年,大部分家人都已经接来了太原,还有些亲近的同族的却仍旧还是在徽州老家,当初他觉得,反正自家这脉起来了也样,可现如今眼看着恐怕就自己家这脉得被斩草除根了,很有些悲从中来。

打点起精神安排好了儿女们连夜出城-----孙二狗早已经说了,能帮他保全这些儿女的,他自己恐怕是得死了,可是孩子们能活着当然还是活着的好。

孩子们都哭的不行,半夜三更被从被窝里挖出来,个两个的都瑟瑟抖,看着吴千离哭的厉害,吴千离端起精神叮嘱了大儿子照顾好弟妹们,再瞧他们眼,让信得过的心腹带着他们收拾了细软连夜出城。

送完了孩子,他才去后头床上安安心心的睡了整晚,这晚他做了无数个梦,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些叫他吓得胆战心惊的梦境却忽然又个都不记得了,他摇了摇头叫自己清醒些,还没来得及洗漱,恭王府就来人请他过去了。

他头个见到的不是恭王,而是严肃着张脸好似随时都能张开嘴来吃人的吴峰,吴峰迎上来,见到他头句话就是问他:“看见邹言征了吗?”

邹言征?吴千离愣了愣才摇头,心里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动作就不由慢了拍:“王爷要找他?”

吴峰不置可否,看他眼,领着人越过他扬长而去。

算起来,邹言征的确是已经不见了有段日子了,吴千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想说什么,书房的门已经开了,众幕僚门客都如丧考妣样出来,吴千离没看他们,垂下头匆匆忙忙进了书房。

恭王正在里头暴跳如雷,黄清步步紧逼,而崔绍庭那边连韩正清都打败了,他终于意识到了危机感,并且这危机感来的很是汹涌,叫他夜之间就好似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快想个法子!”吴千离被恭王这吼给吼得回了神,茫然问了声:“什么法子?”

恭王已经气的不行,抄起手边的书就朝他头上砸过来:“当然是想法子找到韩止!现在咱们要是再找不到韩止,就全完了!”

吴千离抖了抖嘴唇,应了声是,很快的转身出门,心里却冷笑了声。

韩止正被押着去见崔绍庭,他腿上的伤随意的被包扎了下,天夜从荆州被带回固原,他身上又还有伤,有些撑不住,脸上泛白,连嘴唇都是紫色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崔绍庭对他没多大兴趣,还和镇南王在商量也查的事:“我们不如放出消息去,把也查在我们手里的消息放给也谈。”

也查毕竟是鞑靼的太师,对鞑靼人的意义来说等同于建章帝在大周朝百姓们心里的地位差不多,这消息传出去,鞑靼那里总得给出个态度来。

镇南王也觉得可行:“说的有道理,也查这人,我们现在杀了他就太得不偿失了。不如拿来跟也谈做笔交易。”

定远侯掀开帘子进来,听见他们说这个,摇了摇头:“恐怕没用。”见镇南王和崔绍庭都转过头来,他苦笑了声:“刚接到消息,也谈率领剩下的万人,全力去打紫荆关了。”

也谈不可能不知道也查在庆州府打了败仗,可是片刻停留都没有,直接召集了人手去打紫荆关,说明是下定了决心,对大周志在必得。

说起来也是,他们到呢个了**十年才等到重新打回大周来的机会,哪里舍得放弃?

崔绍庭放下手里的笔冷笑了声:“不管怎么样,信还是要的。”

定远侯立即就明白过来崔绍庭的意思,当然不是做无用功,也不是吃饱了撑的,也谈固然是很大可能不会顾着也查的死活,可是关键的是,鞑靼其他部落的人都在看着呢。

总有也查的亲信会觉得也谈的做法过分的,毕竟也查还活着呢。

“恭王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崔绍庭站起来,把信交给斥候交出去,然后才问定远侯:“孙二狗那边有消息了吗?”

孙二狗是跟着韩止从恭王那里出来的,知道恭王身边谁还能再收买收买,所以崔绍庭专程派他出去游说吴千离了,要是能拿到太原的防部图,又有吴千离在里头里应外合,那他们拿下太原的时间就会大幅度缩减。

定远侯点头:“孙二狗刚传消息回来,说是已经说服了吴千离,吴千离已经把儿女送出去给黄清了,咱们这边呢?”

这边离太原最近的就是固原,崔绍庭和镇南王定远侯再商量片刻,致决定叫固原总兵和定远侯去打这仗。

至于韩止,崔绍庭是真没心思去关照他,在他看来,这人的价值还不如韩正清。光明正大的造反并且勾结鞑子的韩正清才是真正定要留下活口回去给百姓们出气的罪人。

说起韩正清,他又问了声:“韩正清死不了吧?”

镇南王早有准备:“死不了,他儿子也是个狠角色,把他弄得都快废了,偏偏就是死不了。现在给他吊着命呢。”

崔绍庭点点头,想到韩语和韩阳,还特别叮嘱了声:“让韩语韩阳离得远些......总归看了难受。”

跟着这么久了,毕竟都是路生死与共过来的,别到最后关头反而犯了糊涂。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尾声

有了孙二狗的情报,打太原也异常顺利,黄清在南面放火佯攻,吴千离和吴峰匆匆忙忙赶往南面,可是固原总兵却领着援兵直奔太原城东面,打了东面个措手不及,定远侯更是率领底下威海卫四千余人直接从西面长驱直入。

不过也就是四天时间,太原城就守不住了。

恭王其实已经隐隐从找不到韩止那刻起就预感到了这天的失败,可是当失败真的来的这么快的时候,他又觉得有些受不住了。

这些日子他无数次的在心里演练过,要是真的有天朝廷的人攻进来了他该怎么做,最后的结果无例外的是死。

除了死,任何种结果都足以令他生不如死。

他甚至其实连上吊用的白绫还有毒酒都准备好了,可是等到外头人声鼎沸,他却又忽然不敢死了,毒药其实就在毒酒里,他只要仰头喝,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也不必再忍受失败的屈辱。

可是他做不到,当初不会死的口口声声不怕死,大不了也就是死,可是真正等到快死的时候才知道是有多想活,他眼泪鼻涕流了脸,不知怎的忽然有些后悔。

其实他要是收手早点的话,不会落到这个地步的。

当初他要是没有逃出京城,没有勾结费战他们杀了锦衣卫,到时候顶多也就是被削减护卫,仍旧能在封地当他的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就是因为走错了步,之后每部就都是错的了,到现在,连想回头都成了奢侈。

他捧着脸痛哭起来,直到定远侯领着人踢门进来,他也没直起身子。

实在是没勇气把去死,他嚎啕大哭,喊了定远侯声侯爷。

定远侯也不知道为什么恭王最后会成这个模样,他还怕恭王会以死殉城,到时候抓不到活口,谁知道恭王根本就不敢死。

他看着桌上摆着的白绫和毒酒,还没来得及冷笑,恭王已经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腿:“侯爷!您告诉父皇,我.....我是个不孝子......我以死谢罪了......”

定远侯看不惯他装模作样的丑态,轻轻抽出腿,亲自把恭王扶起来交给了黄清。

京城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底了,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京城金河岸上鑫种了批垂樱,如同柳树般伸展枝条几乎垂到了水面的樱花四处飘舞,几乎把金河染成了粉色,叫人瞧着就心生欢喜。

与此同时,好消息也个接着个的传回来。

常辅正亲自念捷报给建章帝听,脸上也挂着微笑:“崔总制和镇南王定远侯后制人,短短四月间就转弱为强,接连攻下庆州府、荆州和太原......”面又忍不住感叹:“连鞑靼太师也查现在也已经在我们手上,实在乃天大的喜事!”

众朝臣都松了口气,最近半年大家都提心吊胆的不得安宁,前几个月更是急的差点抹脖子上吊,京城不少小官都动过收拾东西逃难的心思,现在尘埃落定,不由都觉得雨过天晴,现在见常辅说这话,都忙着山呼万岁。

建章帝也心情大好,还特意让礼部和太常寺拟个章程,派个大臣出使鞑靼,跟鞑靼王庭说声此事。

宋程濡下朝的时候正好听见宋珏跟宋仁提起这事儿,见了宋仁愁眉苦脸的模样,心里动,忍不住问:“难不成这差事......落到了你头上?”

宋仁连忙摇头:“倒不是落在了儿子身上,只是儿子要帮忙选使团人选,这人选实在不好选。现如今字还没撇呢,就多的是人来送礼托关系不想去了。”

现在还打着仗呢,众人都对这差事望而生畏。

宋程濡摆了摆手若有所思:“尽管答应他们,这使团是去不成的。”

宋仁忍不住有些奇怪:“才刚珏哥儿也这么说,怎么就去不成?”

宋珏见宋程濡点头,就跟宋仁解释:“王庭跟也查的关系向来不是很好,这回也查出兵,王庭基本上就没搀和-----这之前舅舅送回来的奏折上就说了。现在也查又打了败仗,人又成了阶下囚,也就是能拿来威胁威胁也谈了,可也谈根本不在乎也查的死活,所以也查不过就是个鸡肋,恐怕舅舅拿他另有他用,用不着把他送回鞑靼去。”

宋仁叹了声气:“这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完......紫荆关那边河北西路的都赶到了应付的也极为吃力,也不知道殿下和小宜征粮顺不顺利。”

要是不顺利,西北那边还没稳多久恐怕又要乱起来-----那边可是整整二十多万士兵们要吃要喝啊!刚经过战乱,百姓们本来就缺衣少食的,要是没的吃,士兵们恐怕就容易哗变,旦哗变......

说起宋楚宜,宋程濡的眉毛也动了动,到底没说话。

回了后头宋老太太却忍不住提起来:“眼看着叶二的日子都定下来了,小宜那边怎么还是没消息传回来?论理来说也都两个多月了,不管怎么样总该有个信才是......”

宋老太爷对着宋老太太就没那么多瞒着的,见向明姿也眼巴巴的看过来,摇头叹气:“江南那边上了好几封说艰难的折子,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推说没钱。”他说着冷笑了声:“江南官场向来暗无天日,这帮子人自己肥了就不管他人死活,要从他们手里拿钱,难。”

向明姿就不由急了:“那怎么办?之前我听大哥说,恐怕还不止是拿钱难......”她有些害怕,不自觉的捂住了小腹:“听说往年也有钦差往江南征粮的,可是横死的不在少数,最后就算是锦衣卫去查也什么也没查出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扬州弊案的事能闹的这么大的缘故,江南官场官官相护利益链实在牵扯太广了,早就捆成了股绳,人出事就能牵出大串来,因此他们动些手脚也是常有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乱民

扬州的官的确不好对付,不仅是扬州的官,连扬州的商户都比别的地方要更骄傲些,给周唯昭准备的接风宴自然是上上等的应有尽有,可是在这接风宴之前,扬州这座城先给周唯昭和宋楚宜献上了个更大的礼。

到扬州城外的时候周唯昭和宋楚宜的仪仗就走不动了,倒不是因为夹道欢迎的人太热情,而是忽然蹿出来的流民们险些把周唯昭和宋楚宜的仪仗给掀翻。

皇太孙和太孙妃亲临,阵仗从来就不小,也早就已经跟扬州城的官员们打过招呼了,可扬州城的官员们这安排,也忒热情了些。

热情的,好似想借这些流民的手来杀了他们似地。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青桃先吃了惊,她近年来跟着宋楚宜已经很是经历了事,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大风大浪见的多了,很少吃惊。可正因为大风大浪见的多了,眼前这阵仗总让她觉得心里不安心,她远远的看着前头的仪仗队狼狈不堪,远远的看着流民们跪得跪哭的哭,还有干脆用手扒拉着马车和那些仪仗队的人的腿不叫走的,隐隐有冷汗冒出来。

紫云看的奇怪,放了帘子回去看宋楚宜:“娘娘早就料到了扬州也有流民?”

可不应该啊,就连遭了倭患的金陵也没弄得如同扬州这么狼狈,怎么向来以富庶著称的扬州竟会是这个样子?

宋楚宜笑了笑,望着外头闹的沸反盈天的人,笑意却并不达眼底:“你看看他们,看看有没有哪里奇怪的地方?”

紫云不解其意,当真认认真真的去看,可是饶是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究竟来。

还是青桃提醒了声:“说是流民,你看看他们的力气,看他们打人拉马抢东西的时候,哪里像是吃不饱的流民呢?”

言惊醒梦中人,紫云瞠目结舌:“那这些人......”

宋楚宜垂下眼帘:“看来扬州城真是打算先送我们份大礼。”

只可惜想送大礼,也要太孙和太孙妃肯收才行,看着闹的差不多了,扬州知府和镇守太监路迎出来,打算先安抚安抚受了惊吓的太孙殿下和太孙妃娘娘,谁知道仪仗队里竟没太孙和太孙妃的踪影,不由都愣在当场。

良久后头才有几辆不起眼的马车慢慢悠悠的上前来,先是建章帝跟前的秉笔太监安公公下了马车,皮笑肉不笑的往他们跟前站,先朝镇守太监冯琴笑了声。

冯琴登时就软了,他这扬州镇守太监的职位,还是从安公公手里走的门路,再没想到京城居然还派了安公公同下来。

这些还都是假的,等扬州知府缓过神来的时候,周唯昭已经笑出声来来了:“这路走来,金陵等地倒都歌舞升平安居乐业的,没见这么大阵仗。回去得好好叫皇祖父审审,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粉饰太平的缘故。”

这句话说的大有深意,好像什么都看破了,偏偏什么也不说,扬州知府手心里直冒冷汗,觉得头晕乎乎的,可是至此也就知道,眼前这位太孙殿下决计不是好欺瞒的,个劲儿的告罪,说是他治理不当,才叫扬州城外的流民们冲撞了太孙仪仗。

倒是见机的快,进了城周唯昭才坐下来,付友德和陈德忠就进来了,他们是换了寻常装扮后头进城的,见了周唯昭就把这路的所见所闻都报给周唯昭知道:“什么流民,都是那些大户家里的庄户上的人家,力气大的很呢,我们路上小心跟着,他们散了以后还有银子领,银子领完了还有顿饱饭吃。”

扬州这帮子人想的究竟是什么烂主意,居然连这么下三滥的招数也都给使出来了,谁不知道扬州富庶,前面的金陵就算是刁难也有度,哪里跟扬州似地,居然还弄出什么流民冲撞仪仗,哭诉什么活不成了的蠢事来。

这么来,可不就坐实了扬州知府无能么?

周唯昭他们不理解,扬州知府自己也才想通,气的佛出世二佛涅槃,回了后院就忍不住,气的身上直抖,个耳光重重的朝自己媳妇儿脸上就下去了。

知府夫人脸顿时肿的老高,二话不说先哭起来,面哭面要往知府身上扑,她是扬州富梁家的女儿,丈夫能升官,多靠着她娘家疏通帮衬,从前不管怎么样丈夫都是谨小慎微带着几分小心,没想到今天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她可刚帮他办成件大事。

忍不住就哭开了:“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我,要不是我爹娘帮着你,那些人都能吃了你!你看看要是太孙真开口要银子,那帮人会不会轻饶了他跟你去!我爹娘想尽办法帮你的忙,你倒是好......”

知府气的不行,根指头差点儿戳到知府夫人的鼻子上,忍不住气的直接开骂:“你这个蠢妇!多的是法子好用,犯得着来就让人扮作流民去冲撞仪仗?扬州城治安向来极好,这样来,太孙殿下身边的人报上去,他不知道,也多的是御史会参我治理不当,参我尸位素餐!你......你真是蠢死了!”

知府夫人没想到这么麻烦的关节上去,她办事向来是二是二,愣,愣完了才问:“人没出事?”

那些庄户们力气可不小,扬州城的这些富户们哪里真的有愿意掏银子的,选的人个顶个的强壮,也多,就是指着出事的。

要是太孙殿下和太孙妃出了事......

这也没事不是?本来西北的事就闹的这么厉害,民心不稳也是有的,太孙殿下和太孙妃出了事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巴巴的要往这扬州来,来了还要银子,到时候顶多也就上封请罪折子----法不责众,难不成真的要扬州这些富户们的性命?那也太可笑了,就等着江南也完吧,谁知道现在听知府的意思,太孙殿下跟太孙妃没事?

第一百九十九章 横的

知府气的两只腿直抖,他是听说过太孙殿下的厉害的,当初扬州织造出事,章渊的事闹的不可开交,扬州官场上简直换了血,他也是捡了这个便宜才能到扬州来-----走的还是常辅门下的路子。

现在才想起来,常辅现在可是太子太傅啊!

他急的头上直冒汗,第二天的接风宴就办的极为用心盛大。

周唯昭倒是赏脸出席了,只是看了眼就摇头:“太奢靡了!”又副痛心疾忧国忧民的模样:“西北战事吃紧,将士们食不果腹......就说扬州城外,流民们也这样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扬州知府只差哭出来,陪坐的镇守太监还有有头有脸的同知等人也都哭丧着张脸不知所措,真是步错步步错,再没想到叫人假装流民的事错了,就紧跟着处处都成了把柄。

是啊,扬州既然有流民,既然这么艰难,那怎么还弄这么盛大糜费的接风宴?

扬州知府真是恨不得打自己的脸,强撑着吃完了,回去就同自己岳父提起了今天这事儿:“这事儿办砸了!简直就给了太孙殿下现成的把柄!”

梁守福吃的米饭多经验也多,跟女儿不同,连连点头认错:“的确是想的不周到,没料到,没料到。”

这话就说的太过虚伪了,哪里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妥当,是没料到周唯昭宋楚宜不乘仪仗,反而坐在不显眼的马车里,先让仪仗进城,仪仗队可是死了三个人的......

扬州知府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很是不踏实,动,心里就好像装满了水,晃荡的人心里难受,他顿了顿,想要说什么,见岳父这满脸憨厚的样子,又只能闭口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