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经过狼群这一攻击,他们的马全都跑了,如今三人站在官道上,四下无人,前后没个着落,便连去追顾卿晚也得全凭双脚了。

吴国公气的脸色发绿,沉声骂道:“这个死丫头,抓到她,看老夫不剥了她的皮!走,追!”

三人拖着狼狈的身子一路狂追,奔的直喘气,这才追到了那停在路上的马车处。

却见马儿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起不来,车厢中却已没了顾卿晚的踪影,吴国公一拳头砸在车上,阴沉着脸,道:“死丫头是大家闺秀,一双脚没走过路,跑不远的,找!”

三人很快便寻到了那处棉花地,沿着痕迹一路寻到了一处山涧,却发现山沟上丢着一只鞋子,布满荆棘刺的山坡处有人滚下去的痕迹。

荆棘上还挂着一点红色的布料,查过之后,果然是之前为顾卿晚准备的嫁衣布料。

三人缓缓下了山坡,在下头找到了没了气息的“顾卿晚”,因坡上的荆棘,她的脸已经被刮的不成样子,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不过瞧身上穿的破烂嫁衣,还有那身形,倒是让吴国公等人确信该就是顾卿晚。

他们骂了两声便带着这具尸首再度赶路,往周家的祖籍云来县赶。

他们并没有走多长时间便碰上了因久候不到,再度派人前来接应的周家人,顺利的登上马车,在一个时辰后赶到了地方。

这时正是三更天,已经错过了先前安排的拜堂吉时,周鼎兴见吴国公三人一身狼狈,不由上前询问,吴国公将事情简单的提了下,周鼎兴便拍着吴国公的肩头,道:“实在是辛苦委屈亲家公了,亲家公为了睿哥儿受了这么些苦,睿哥儿他在天之灵,也必定安慰。”

吴国公闻言眼眶微红,道:“睿哥儿死的冤,这丫头是祸源,如今送她下去陪着睿哥,只望着睿哥儿在那边也能快慰,行了,老夫的伤都是皮外伤,养个几日便好,先安排拜堂,莫再错过了下棺的吉时。”

周鼎兴点头,却冲周江延使了个眼色,道:“将顾家那丫头的尸首带下去,好生再换身衣裳,放进棺木,抬过来拜堂。”

周江延示意下人上前,约莫两柱香时辰,方才有下人来禀报,一切都安排好了,请吴国公等人前往小祠堂中观礼。

周鼎兴和吴国公互让着进了小祠堂,因是行冥婚,祠堂里一片素白,却点了红烛,瞧着甚是怪异。

祠堂中间摆放着两口棺木,周鼎兴和吴国公等人刚刚坐好,正要示意司仪开始,外头便突然冲进来个披麻戴孝的人,边跑边喊,道:“外头…外头燕广王和镇国公世子来了!”

周鼎兴闻言面色一变,豁然起身,看见了吴国公,道:“亲家公露出行迹了?”

吴国公蹙眉,道:“没有啊,老夫敢保证什么痕迹都没留下,他们怎么会寻到这里来!”

周鼎兴并不知道萧南江那里出事儿了,却觉得必定是吴国公出了什么纰漏,让秦御和娄闽宁顺藤摸瓜的寻到了这里来,脸色便有些发沉,蹙眉道:“只怕他们是为顾家姑娘而来,来者不善啊,可如今就差一道礼,就拜堂,板上钉钉了啊,这可如何是好。”

他面露为难之色,又声音哽咽,对着周睿的棺椁道:“我可怜的孙儿,生前连成亲都不曾,怎就去了,到了那边,竟也是想娶一房媳妇都这么难…我这个当祖父的愧对你啊!”

吴国公闻言面露沉痛之色,却一握拳,道:“老夫出去挡着他们,亲家公赶紧让他们行礼拜堂,盖棺上钉!”

他说着大步便往外走,周鼎兴眼瞧着他出去,挥了挥手,道:“快,上钉!”

司仪闻言一诧,道:“大人,还没拜堂行礼呢!”

周鼎兴却摆手,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拜什么堂,盖棺上钉!快!”

外头,秦御和娄闽宁几乎是同时赶到的,周睿的棺椁暂时停放在周家的祖宅之中,停灵一个日夜,清晨才会正式出殡,两人带着人直奔灵堂这边,一路自然无人敢拦,却在临近灵堂的地方被吴国公和其带的人拦下。

吴国公上前见礼,道:“燕广王和镇国公世子从京城来给睿哥儿他送行,老夫代睿儿谢谢两位。”

秦御闻言冷笑,率先道:“人呢?”

吴国公却道:“睿哥儿吗,他如今正在…”

秦御却随手冲身后摆了摆手,宋宁便抓着个穿淡紫色长褙子,身段窈窕却遮头裹面的女子上前一步,秦御一把便捏住了那姑娘的脖颈,道:“本王再问一遍,本王的人呢?吴国公若是继续装蒜,本王不介意先让手中人吃些苦头,尝尝鬼门关的滋味。”

他说着便微微用力,那瑟瑟发抖,偏又没发出半点声音的姑娘顿时便被提了起来。

吴国公的目光自然落在了那姑娘的身上,即便是被遮住了头脸,他也从身形上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他的外孙女,是周清秋!

周清秋自从在仙岳楼上受了惊吓,便病倒了,接着便发生了周睿在义亲王府死掉的事情。

因周睿的死,周大夫人怪责周清秋害了哥哥,打了周清秋两巴掌,周江延也因此罚周清秋跪了两日的祠堂,反屎过。

周清秋本就娇滴滴的,从小被**着长大,从前即便受罚,也有下人糊弄上头,这次因事情太大,没人敢通融,便使得周清秋老老实实跪了两日,结果便病倒了。

也因此,周睿从京城出殡,周清秋就没有跟来,而是留在了周府养病。

吴国公怎么也没想到,秦御竟然敢公然将周清秋从周府中掳了出来,而且还在众目睽睽下,捏着首辅家嫡长女的脖子,威胁他!

秦御怎么干!

吴国公脸色铁青,沉声喝道:“秦御!你怎么敢如此放肆,你放了…”

他话没喊完,秦御便微压低了声音道:“吴国公,众目睽睽的,她可是被本王的侍卫抱来的,这姑娘家失踪了**,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吴国公若是喊出来,却怪不得本王不给周吴两家留颜面了。”

他是盛怒,可也知道挟持首辅家千金是要遭御史弹劾,遭群臣攻击的,他倒是没所谓,可却不想将礼亲王府拖进来。

行事便不得不顾念一二,做的周全。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旁人听不到,可吴国公习武,却听的一清二楚,果然,闻声吴国公顿时便住了声,秦御那边却抬了抬手,顿时将周清秋提留的更高了。

周清秋大抵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嘴,又被卡着咽喉,半点声音都发不出,只一双脚不停的提着,却眼瞧着越来越无力,秦御冷冷瞧着吴国公,道:“本王再问一遍,本王的人在哪儿!”

吴国公的所有注意力都被秦御吸引了过去,娄闽宁却绕过人,直接便往院子深处去了。

秦御自然瞧见了娄闽宁的举动,但是他没只瞧了一眼,便淡淡转开了视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吴国公身上,甚至将手臂抬的更高,捏着人的手上也更加用力,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他抓周清秋过来,不过是怕吴国公抵死顽抗,不肯告知顾卿晚下落,以防万一罢了。毕竟他手中并没有人就是吴国公抓走的证据,吴国公若是死活不承认,也不能将人怎样。

而今他也并不确定,顾卿晚是不是在这里,所以才直接逼问吴国公,而不是冲进去搜找。

不过,娄闽宁趁人不备进去探看,却是和他一个目的,该联手的时候,秦御并不会意气用事,这时候谁先找到顾卿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能最快的速度找到人。

至于其它的,等人安全了他自然慢慢算这笔账。

吴国公就只有周清秋和周睿这么两个血脉相链的孙辈,周睿还没有周清秋贴心,如今周睿死了,吴国公怎忍周清秋再有个什么不测?

见周清秋踢腾的双腿越来越无力,他顿时便坚持不住了,怒声道:“畜生!你松手,你找的人就在祠堂里!在祠堂里!”

他还算有些理智,不敢告诉秦御说顾卿晚已经死了,生怕秦御一激动会直接掐断了周清秋的脖子。

秦御闻言,当即便松开了周清秋,却将周清秋顺手丢给了身后的宋宁。

宋宁接过人,吴国公便出了拳。方才他不敢和秦御动手,怕秦御真弄死了周清秋,如今秦御不在这里,几个侍卫,吴国公觉得他们不敢真将周清秋怎么样。

他一拳打到,宋宁却反应迅速的将周清秋拉到了拳头下,吴国公气的头顶冒烟,忙忙收拳,大吼一声,道:“混账!老子杀了你!”

喊罢,招呼着人便和宋宁等人缠斗在了一起。

小祠堂中,娄闽宁脚步匆匆冲进去时,一眼就见祠堂中并排放着两具同样的棺木,他不可置信的瞪着那两具棺木,余光扫过摆放在灵台上的红色喜烛,哪里会不明白这里在做什么?

脸色刹那间苍白如纸,他身影踉跄了一下,接着便一阵风般冲到了其中一具棺木前,一掌拍向了棺木的盖子。

他进来时,周鼎兴正令人给棺木上钉,周鼎兴没想到吴国公出去拦人,竟然连一盏茶时候都没拖延住,眼见娄闽宁大步冲进来,上来便推棺木盖子,周鼎兴忙冲上前,急怒道:“娄世子且慢!”

娄闽宁动作未停,一掌击在了棺木盖上,长钉还没上牢靠的棺木顿时发出一声闷响,棺木盖子便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打在了灵台上,顿时灵堂便乱的不成样子。

里头躺着的人露了出来,娄闽宁只扫了一眼,里头躺着的是周睿。人已经死了多日,即便用冰镇着,也有股臭味扑鼻,他面上一片死寂,转身便又迈步往另一个棺木去。

周鼎兴却已冲了过来,再度拦在了娄闽宁的身前,脸色铁青,道:“娄世子,老夫的孙儿虽无官职在身,但也是有功名的人,你便是国舅,也不能如此搅人灵堂,就不怕御史…”

娄闽宁双目微微血红,死死盯着那另外的一具棺木,他在想若那棺木中躺着的当真是顾卿晚。那他该怎么办,他完全不能承受这样的结局,若真是顾卿晚,她便是被他害死的,是他将她带了出来,却没能保护好她。

让她死了还要受这样的屈辱,和周睿这样的人行冥婚,若真是她,那他…他的一生也注定就在今日葬送在此了。

娄闽宁根本就没听到周鼎兴说了什么,更听不到那边周大夫人扑到周睿棺木前的恸哭声,他一把扫开了周鼎兴,有些踉跄的到了棺木前,手抬起,却有些颤抖,推了下棺木盖,一下竟没开。

又闭上眼睛,狠狠一震,那棺木盖才被推的错开,他猛的睁开眼睛,望去,却见棺木中确实躺着一个穿红色嫁衣的女子,只是她的脸竟然布满了血肉模糊的伤口,根本就看不清五官。

因嫁衣宽大遮掩了身形,她又已经断气,只这么躺着也辨不出是不是顾卿晚。可若不是顾卿晚,他们又怎么会这样狠,便是死都要毁她的容貌,让她死前,经历这样残忍狠辣的事。

且娄闽宁看的出,这尸体的模样,死了不会超过了两个时辰,这也和吴国公带走顾卿晚的时间都吻合。

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娄闽宁扶着棺木,头脑一片僵木的空白,只死死盯着那棺木中的人,一时间觉得掉进了虚空而空寂的冰洞般,四周一片漆黑。

而秦御过来时,瞧见的便是乱七八糟的灵堂,洒落在地的喜烛,以及扶着棺木像是石化了的娄闽宁。

娄闽宁那灰白的脸色,僵硬的样子,被抽去魂魄的神态,令秦御脑子轰然一响,宛若被雷电击中,脚步骤然顿住,双腿一瞬间竟有些发软,险些跌倒。

前些天在义亲王府,顾卿晚出事时,彼时他以为那种感觉已经是痛苦的极致,如今方知,不过几日功夫,那女人竟然像吃人心的妖精一样,对他的蛊惑又攀升了新高度。

在义亲王府他起码还有勇气下湖去探究她的生死,如今,他竟生出一股转身而去,无法面对之感。

如此懦弱,平生仅有。

秦御双拳紧握,缓缓迈步,待走近了棺木,神情还算平静的扫了眼那张乱七八糟的脸。

没看到熟悉的容颜,心中竟说不上是庆幸还是疼痛,他探手便伸进棺木中攥着了那女人的双臂,拉起。

广袖滑落,那女人的双手才显露出来,右手赫然已被斩断。

秦御手一抖,低垂着眼眸,捏着女人的手没放开,却有一滴晶莹从眼眶溅落,无声无息的滴在了棺木中。

他怎么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哭?秦御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唇角略挑起,闭上了眼睛。

忽而却听耳边传来一阵焦急的吱吱声,他有些迟钝的睁开眼,又有些艰难的转头去看,就见兔兔正站在他的肩膀上,一只爪子指着那棺木,一只爪子不停的摇着,见他瞧过来,更是一个劲儿的摇头晃脑。

“吱吱!吱吱!”

秦御脑子却有些发木,若是平日,早便能明白兔兔的意思了,这会子兔兔的动作,却只入了眼,没往脑子跑。

他先前便推测出周家是要抓了顾卿晚,借用她的手,如今这具女尸已被砍了手,自然便认定了她就是顾卿晚。

不然的话,周家也没必要将尸体弄成这个样子。

兔兔见自己表达的这么清楚了,主子竟然完全不明白,一双眼睛更是雾霭沉沉,随时都能落泪一般,兔兔觉得不能让主子继续丢脸下去了,它顺着秦御的手臂便爬到了他抓着那女人的手上,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的去掰扯秦御的手。

“吱吱…”

它一边儿掰,一边儿叫个不停,那意思很清楚,它是不想他抓着那棺木中的女人。

若然里头真是顾卿晚,兔兔怎么可能是这幅模样?

秦御总算是回过味来了,松了手,声音有些飘忽,道:“不是?”

兔兔双眼一亮,丢了秦御的手,站起身来,拼命点头。

秦御一把松了手,想着方才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只怕丢人,脸上火辣辣的烧,偏这会子竟有些鼻头发酸,喜极而泣的苗头,这让他很恼火,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就冲兔兔怒吼道:“不是她,你不早说!”

兔兔,“…”

委屈的**物,小屁股一扭,抬着脚狠狠在秦御手腕上跺了几下,钻进他袖中去了。

秦御的吼声不小,以至于将麻木站在棺木边儿的娄闽宁也惊的回过神来,听清秦御的话,他也似一下子活了过来般,上前一步,竟是将那棺木中的女尸衣襟掀开了些,往泄附近看了一眼。

接着他露出似泣似笑的声音,道:“确实不是晚晚,不是。”

声音如释重负,可秦御刚正常的脸色却瞬间黑带了极点。

旁人离棺木略远,大概注意不到娄闽宁方才的动作,可他就站在近旁,却是瞧的清清楚楚,娄闽宁瞧的是那女尸的腰腹间。

瞧过以后,他便确定那女尸不是顾卿晚。这说明顾卿晚的腰腹间应该有胎记,而女尸是没有的。

腰腹!

不是说两人虽然订了亲,但一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吗?不是说娄闽宁是正人君子的吗?!

秦御有种受骗的感觉,脸色铁青,重重冷哼了一声。他逼上前一步,盯视着周鼎兴,道:“周大人能否解释一下,这具女尸是怎么一回事?”

周鼎兴被他盯视着,却镇定非常,沉声怒道:“睿哥儿他未曾成亲便去了,老夫作为他的祖父,不忍心他在那边太过凄清,便做主让人寻来了一具被狼撕咬过的无主女尸,给我这可怜的孙儿行冥婚大礼,敢问郡王和娄世子又是什么意思!”

周江延也扶着哭的快断气的周大夫人过来,怒目道:“我儿已经去了,娄世子和燕广王殿下还如此惊扰其魂灵,棺木已盖,却生生震开,我周家生受如此羞辱,此事怕是不得不请奏圣上,要个公道!”

周大夫人禁不住在一边儿又哭又喊,道:“我可怜的儿啊…”

她一哭,旁边哭声四起,灵堂中当真是说不出的凄惨。

娄闽宁和秦御,顿时便成了众矢之的,被外头围着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

秦御这会子只想弄清楚顾卿晚到底去了哪里,至于周家,便是想收拾,也不能在这里逞一时之勇,这账总是要算的,不着急。

他看着脸色沉沉的周鼎兴,哼了一声,道:“周睿的死多少和本王有点关系,本王心怀愧疚,可是专程过来祭拜周大少爷的,本王可什么都没做,棺木不是本王推开的,灵堂也不是本王砸毁的,周大人要公道,莫算上本王。”

他说着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道:“既然灵堂毁了,本王这香也上不成了,便不打搅了,告辞。”

说着,他转身招呼了宋宁一声就往外走,道:“带上爷的人,走吧。”

他人跨步出了灵堂,却边儿走边儿道:“将本王抓回来的王府逃奴仔细看好,本王原先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她,不过方才看了周府为周大少爷找的冥婚妻子,突然就有了启发,本王可真是迫不及待想让她试试滋味了。”

他话中的逃奴,分明说的是周清秋,这话也分明是说给吴国公听的,方才吴国公并没有从宋宁手中抢下人来。

周鼎兴等人的注意力都在灵堂上,倒还不知道方才外头发生的事儿,此刻周清秋晕厥了过去,被宋宁扭着手臂,提在手中,浑身脏乱,狼狈不堪,周鼎兴瞧了眼,便挪开了视线,只以为真是什么逃奴,根本没在意。

只吴国公想喊,又不敢吆喝。

想拦,如今前来参加葬礼的亲朋四邻都听到动静,拥挤了过来看热闹,众目睽睽的,又怕自己表现的太明显,毁了周清秋的清誉。

一个大家闺秀,没了清誉,可真是一辈子都毁了。

他浑身发颤,眼瞧着秦御带着人大摇大摆的离开,看了眼乱糟糟的灵堂,咬牙悄然追了出去。

离周家祖宅不远的小巷中,秦御神情冷然的等着吴国公,周清秋却被他像一条死狗一般丢在脚边儿,她脸上头上方才蒙着黑布已经被扯掉了,露出惨白的面容来,还晕迷着。

吴国公冲进小巷,一眼便瞧见了千娇百**的外孙女,目露凶光,就要上前,可下一刻一把寒光闪闪的却抵在了周清秋的脸上。

吴国公顿着步,蹬过去,宋宁执着的手又往前送了送,叹了一声道:“国公爷还是赶紧将顾姑娘交出来吧,不然属下的手只怕要抖一抖了,周姑娘生的这么国色天香,脸要是毁了,也怪可惜的,吴国公说是不是?”

秦御负手站在一边,冷冷瞧着吴国公。

吴国公额头冷汗直冒,他后悔了,既然那顾卿晚并不是害死周睿的凶手,他做什么还去招惹燕广王这个恶魔,周睿已经死了,为此再搭上一个活着的周清秋,实在是不该啊。

------题外话------

妞们女神节快乐!么么哒。

第113章渴望自由的顾卿晚.

吴国公额头冷汗直冒,道:“郡王要找的人并非死在老夫手中,乃是她运气不佳,自己滚下山坡的。郡王放了秋姐儿吧,她是无辜的,更何况,她是周府的大小姐,郡王真将她如何了,就不怕给王府惹来事端吗?”

秦御闻言,抬手掏了掏耳朵,道:“吴国公废话恁多,大抵是本王太温和,以至于吴国公对本王的性情了解的不够透彻。宋宁?”

这厢秦御的声音刚落,那边宋宁便一刀子割了下去,周清秋雪白的脸蛋儿上顿时便被留了一道长而深的伤口,鲜血涌出,周清秋也被疼痛折磨醒,不待她尖叫出声,人便被宋宁拽着发髻抬起了脑袋,刀刃放在了她的脖颈间。

宋宁笑着冲面色巨变,满脸暴怒,准备冲上来的吴国公道:“国公爷,你若再不说些我们郡王爱听的,下一刀,属下割的可就不是周姑娘的脸蛋了。”

周清秋吓的瑟瑟发抖,脖子上横着一把刀,她却不敢出声,脸上眼泪鼻涕不断往下淌着,混着鲜血,骇人又可怜。

吴国公瞧着这样的外孙女,只觉快被逼疯了。

他实在不明白秦御是怎么一回事,已经见到了那顾卿晚的尸体,怎么还要逼问人在哪儿,秦御怎么就不信那棺椁中的女人不是顾卿晚呢。

难道竟真出了什么岔子?

他想着,便道:“老夫确实在大国寺的后山上凑巧撞上了顾家那丫头,且将那丫头抢到了手,老夫带着她往冀州来,一路本来很顺利,可在双鸡山的山谷里,遇上了两匹出来觅食的狼,老夫射死了一匹,另一匹狼重伤,那顾家丫头不知道对那狼动了什么手脚。我们刚上官道,便来了狼群,竟然在官道上袭击了我们,马惊了,那丫头乘坐马车跑了,老夫三人摆脱狼群,费了好大的功夫才重新找到了顾家丫头,当时她滚到了山涧中,浑身是伤,已经断气,只身上穿的却是先前为其准备的嫁衣,老夫便将尸首带了回来。”

他说罢,显然是怕秦御不相信,将衣袖和襟口都拉开了些,道:“燕广王若然不信,大可瞧瞧老夫身上的伤口。”

如今天色已微微亮,秦御望去,果然就见吴国公的身上有不少伤口,瞧样子,果然是野兽的抓痕咬痕,且伤口很新鲜,只简答的处理了一下。

吴国公道:“也是因为受狼群攻击,老夫在路上耽搁了一个多时辰,也是在郡王赶来前两柱香时候,才刚刚赶到的。”

听了吴国公的这一番话,秦御双眸微眯,倒是信了吴国公的话。

一来,有周清秋在手,吴国公不敢不说实话,再来,吴国公说的虽然听上去很荒谬,可却也是唯一能解释现在这种状况的理由了。

吴国公不可能欺骗周鼎兴,周鼎兴将那女尸的右手腕砍了下来,很显然,周鼎兴误以为那女尸就是顾卿晚。

他会那么认为,自然是吴国公告诉他的,吴国公显然是真以为那女尸是顾卿晚的。

这么说,当真是那女人自己跑掉了,且还弄了这么一具尸体,将其伪装成了她的模样。

可是她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她连武功都不会,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这太匪夷所思了。

除非那女人一早便安排好了,她还有别的帮手!那个人一早就找好了替身,并且一直在暗中跟着她,在她被吴国公带走的时候还隐忍不发,直到有了合适的时机,这才用那个替身将她替换了带走!

那个帮手会是谁?!那个女人为了离开可真是费尽心机,竟然将他和娄闽宁都算计在内!

秦御双拳紧握,浑身筋骨暴突,气恨的微微颤抖起来。若是顾卿晚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一把捏死她,这个没心肝的女人!

“燕广王,老夫什么都说了,说的都是实情,你快放了秋儿!”吴国公的声音再度传来,秦御回过神来,冲宋宁抬了下手。

宋宁便将周清秋给扔了过去,吴国公忙惊呼着接住人。

他再抬头,巷子里却已经没有了秦御主仆的身影。

周清秋这个女人,蛇蝎心肠,敢指使萧南江去杀沈清,秦御不会让她轻易死掉,周清秋的脸蛋已经毁了,作为一个世家小姐,没了脸蛋儿,只会生不如死。

离了巷子,秦御竟有种不知上哪儿寻人的茫然之感,揉了揉眉心,他方才吩咐宋宁道:“去查那具女尸的身份,再让人盯着娄闽宁和庄悦娴处,还有,派人沿沧州方向留意着,她还不知道她大哥出事的消息,如今即便跑了,最担心应该也是她那大哥的安危。”

从前也有事情紧急,三五日不休息的时候,大家都累的瘫下,主子还能龙精虎猛的样子,如今不过一个日夜,见主子的眉宇间已隐有疲色,宋宁不觉心头微叹,直道顾卿晚真能折磨人,却不敢违命,应声去安排。

顾卿晚根本就不知道苏子璃令碧娇替她的事儿,他们天色大亮时,到了一处别院,进院不见碧娇的身影,她还问了两句,苏子璃却撇嘴道:“你倒关心她,却不知一路是否想起来本公子的身份了?”

顾卿晚闻言一愣,她没想起来便不再难为自己,后来随着马车摇曳根本就迷糊了过去,就没再想这个问题,哪里知道眼前公子到底是谁。

苏子璃见她那样儿便知她没想,敢情他白生了一路的气,人家根本就没在意啊?

他一时间没个好气,指着顾卿晚,道:“没心没肺!听好了,本公子就是大燕国,神勇无双的三皇子殿下苏子璃。”

他言罢瞪着顾卿晚,一副这都猜不到,真够笨的神情。顾卿晚也确实愣了下,恍然大悟。

先前她一直想的是京城姓苏的世家,倒给忘了,苏姓正是燕国的国姓了。

六年前,趁着大秦建国不稳,大燕曾想要出兵攻占,没想到最后却兵败净河山谷,后向大秦求和,大燕撤兵,且送了这个燕国三皇子恪王苏子璃入大秦为质。

这样的大事,顾卿晚自然知道,也听说过苏子璃,不过他这个身份,便是被人提起来也不会直接呼名唤姓的,故此先前顾卿晚才会想不起来,也猜不出其身份来。

此刻她面露恍然,苏子璃才又道:“本公子这个身份免不了要被各方势力盯着,突然身边多了个女人,难免引人怀疑,所以便将碧娇送走了,你暂且便以她的身份呆在本公子身边,等事情办完,再送你离开。”

听他想的这样周全,顾卿晚便也没再多言,一切听从安排,她只要尽快弄清楚那张图便好。

故此,顾卿晚回到苏子璃给她安排的房间,便抓紧时间休息补充精神和体力,醒来后便对着那张图,仔细研究了起来。

她足足在屋中呆了差不多一天,到傍晚时分才出了屋,吩咐那别院的丫鬟带她去见苏子璃。

她到时,苏子璃正悠闲的靠在湖边儿喂鱼,抬手请顾卿晚在亭子的石桌上坐下,他漫不经心的回头看了眼,道:“那图本公子也不着急,你慢慢的瞧…”

他说这话却是因为,他手中也笼络有擅长营建和机关术的人才,瞧过那图却都一筹莫展,苏子璃会寻上顾卿晚也就是心思一动间,虽也希望她能看出些眉目来,但是却也没想她一两日能有什么收获。

顾卿晚闻言却勾唇一笑,拿出图纸来摊在了桌上,道:“苏公子这张图该不会就是当日从义亲王府中偷出来的东西吧?”

苏子璃倒不想她会这样说,迎上顾卿晚清澈如水的眸光,他神情微变了下,惊异与顾卿晚的敏锐,忽而拍掉了手中的鱼食,用帕子擦拭了手,随手丢在旁边,他撩袍慵懒的靠坐在了亭子的美人椅上,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顾卿晚眨了眨眼睛,却诧异道:“真的啊?我不过是随口瞎猜的。”

她自然不是随口猜的,而是有一定根据的。那牛皮纸上头绘制的暗道,是建造在深山中,要建造这样的密道并不简单,建的人自然也该不同寻常。这份密道的图又弄的很繁琐神秘,可见密道藏着什么大秘密。

图纸边缘被磨的薄了很多,可见之前没少被人研究,可是牛皮纸又被保存的很好,又见这东西很重要。

这样的东西不是该随身携带的,苏子璃从怀中掏出来给她,顾卿晚便猜他这趟离开京城定是因为这张图。

而苏子璃的身份,注定他的行动并不自由,不是能随便离开京城的。前些日他在义亲王府才偷了样东西,如今就带着这样一张牛皮纸离开京城,有句话叫趁热打铁,顾卿晚便大胆的猜测,牛皮纸是他从义亲王府拿到的。

只是,知道的秘密越多,死的越快,这东西既然如此重要,说不定隐藏了什么秘密,顾卿晚是半点探究之心都没,打了个哈哈,她便抬指点着那图纸,道:“这张密道的小图虽然绘制很费心,光密道入口便标记了五处,且每条入口都延伸出一条完整的密道图,五条叠加在一起,中间还有相通之处,但我仔细对比了山川地形图,推算过,却发现这五个入口都是掩人耳目的,真正的密道图,藏在这五条叠加的密道图中…”

苏子璃没想到顾卿晚只花了一日的时间竟然有如此大的收获,他早禁不住从美人椅上起身走了过来,仔细的盯着那牛皮纸看,听顾卿晚语气肯定,他双眸璀璨,道:“你找出真正的密道图了?”

顾卿晚却摇头,见苏子璃神情微暗,她又道:“我有些眉目了,只是要确定下来,还得去实地好好走上一遍,要找到密道应该不难,只是不知道这地方离的可远?”

苏子璃闻言面上又露出了笑意来,道:“倒不远,本公子这就去安排,趁夜过去。”

顾卿晚倒不意外,做这种密事,自然是要趁黑的。不过她却抬了抬手,阻止苏子璃,道:“苏公子且慢,咱们还没谈好条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