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剑本就心有怨恨,此刻被礼亲王直接不留情的砸了头,顿时便双眼血红,不忿的瞪着礼亲王。

刘氏见他如此,心都不会跳了,抱着秦剑便拍打起他来,哭着道:“你这孩子今日是发什么疯!说了胡话还不赶紧向你父王认错,你…”

她话没说完,礼亲王便被秦剑瞪眼的神情刺激到,随手抄起一个茶盏又丢了过去,不想刘氏刚好焦急的去拉扯秦剑,那茶盏顿时砸在了刘氏的肩头,令刘氏发出一声惨叫。

秦剑心中本就不满,他性情又一向暴躁冲动,这会子见刘氏也跟着受伤,顿时便不管不顾的顶撞道:“唤庶母妃娘是儿子错了,可父王要儿子尊敬嫡母,也得王妃慈爱,王妃处事不公!”

礼亲王闻言面色沉冷,声音却又平静了下来,道:“呵,王妃处事不公?你倒是说说看,王妃如何处事不公了?”

刘氏都快急死了,不停的拉扯秦剑,冲他施眼色,可这会子秦剑却被激起了一股血性来,梗着脖子就道:“儿子的表妹就因为穿了只石榴红的绣鞋被王妃瞧见,就被王妃罚跪花园两个时辰,寒冬腊月的,表妹一条命就这么丢了!如今轮到二爷宠妾了,风声闹的满京城都知道,连皇上都惊动打了二哥五十板子,王妃非但不惩罚那顾姨娘,反倒纵着二哥如今都堂而皇之的带着妾室三朝回门了!王妃处事儿子不服!”

刘氏眼见拦不住秦剑,知道今日是遭了人算计,左右如今秦剑已经这般了,她便也垂起泪来,道:“你表妹是命苦体弱,在闺阁时被宠坏了,自己行事不注意,乱了王府的规矩,王妃惩罚她是理所当然,整肃王府家风,你不可这样说,快,快给你父王磕头认罪。”

她话虽然如此说,可却分明话中有话。

刘氏也是官宦之女,家中有个幼弟,和她的感情一向好。弟弟英年早逝,就留了一个女儿,那刘四姑娘和秦剑青梅竹马,回来两个少男少女便有了些首尾,被刘侧妃知道后,只好将刘四姑娘给秦剑纳了妾。

左右在刘氏看来,刘四姑娘死了爹,说是官宦之人的小姐却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将来秦剑分了郡王府,刘四姑娘提提位份,也算是拉扯娘家了。

小刘姨娘进了府,和秦剑感情正好,偏作死的穿了双正室才能穿的红鞋跑到花园,还在礼亲王妃的面前溜达,礼亲王妃罚其跪了两个时辰。

谁知道这小刘姨娘是个娇弱的,回来得了风寒,缠绵病榻一个月竟然一命呜呼了。此事虽然已过去了大半年,可秦剑却还心有伤疤,加上今日正好是小刘姨娘去年进府的日子,秦剑本就抑郁,在听了紫燕的话,可不就爆发了出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秦剑又年少冲动,刘侧妃即便知道今日她遭了算计,可礼亲王亲耳听到了秦剑那些混账话,此刻她竟也无计可施。

礼亲王闻言却高高挑起眉来,道:“哦?王妃都是如何纵容的你二哥宠妾的?你倒是来说说看。”

礼亲王的声音愈发像是闲聊了,其实心中已是气的直抽抽了。

皇帝打秦御,那就是有意打礼亲王的威风,这个时候不知道一致对外,眼前的孽子竟然还要为个女人,力挺皇帝。

虽然秦剑是庶子,礼亲王并没有亲自教养过,可王府也是为其请了最好的老师,礼亲王也有不时提点几句,结果这个儿子如今竟蠢成这样,如此的拎不清,礼亲王是真满心的失望和愤怒。

秦剑梗着脖子将紫燕方才的话说了一遍,道:“父王,儿子说的都是真的,二哥现如今还没从府外回来呢,二哥院子里的事儿,王妃掌管王府,怎么可能不知道?二哥如此不守规矩,王妃却一言不发,还百般纵容,怎能让儿子心服口服!”

礼亲王笑了笑,道:“那依你看,王妃应该怎样做才算公平?”

秦剑以为礼亲王是被自己说动了,顿时便道:“依儿子看,王妃应让那顾姨娘暴毙!这个女人就是个祸害,刚刚进府便让满朝御史联名弹劾王府,这等女人如何留得!用她的死,平息朝堂上的风波,整肃王府的门风,是她死得其所。更何况,二哥如今传出这样的名声,于二哥将来娶妃也不利啊!儿子这都是为二哥着想。”

秦剑恨的是礼亲王妃,可他就是再冲动也只敢说礼亲王妃处事不公,却不敢说让礼亲王惩罚王妃的话,故此,便只能冲顾卿晚发泄愤恨。

顾卿晚受了严惩,他就觉得是打了礼亲王妃和秦御的脸,找回了公平,小刘姨娘便没死的那么冤枉。

秦剑言罢,刘氏瞧着礼亲王的神情便知要糟,她怒拍了秦剑两下,道:“王妃行事哪有你置喙的余地,你这等不孝,你…”

她似是太过失望,太受刺激,双眼一翻,往地上倒去。

“娘!”

秦剑吓的大叫一声,刘氏没想到这个儿子这会子还如此拖后腿,竟然还敢乱喊,眼皮子狠狠抖了一下。

礼亲王将母子二人的言行举止看在眼里,额角都突突跳了起来,豁然站起身来,冷冰冰的盯视着晕倒的刘氏,道:“真是你教养的好儿子啊!”

他言罢,竟是大步就往外走去。秦剑还没明白他怎么就走了,就觉刘氏浑身颤栗了下,睁开了眼睛,只是盯视着他的眼眸,却满是失望愤怒,锐利的仿似要吃了他。

秦剑这才知晓刘氏是装晕,而外头却已传来了礼亲王的声音,道:“来人,将三郡王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给本王丢进祠堂跪着思过,何时头脑清楚了,何时再放出来。刘氏闭门思过两个月!”

他言罢大步去了,秦剑听到礼亲王直接命人打他,甚至连叫王妃过来问问都不曾,更不调查他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他简直难以相信,酒气上头还要张口闹腾,刘氏坐起身来,两巴掌便打在了秦剑的脸上。

秦剑被打的头一偏,不可置信的看向刘氏,刘氏怒斥道:“你这个蠢货,被人算计了还犹不知道,你是想气死姨娘吗?!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你纳嫣姐儿进府,这都大半年了,你还这样胡闹消沉,你…你简直…”

刘氏气的说不出话来,秦剑却道:“是王妃害死了表妹,她处事不公,她…”

“住嘴!我问你,那些胡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紫苏听凌寒院的丫鬟说的,都是真的!父王为什么就不去查证,为什么…难道就以为儿子是庶子,就连公平都求不得吗?”秦剑还沉浸在悲愤之中。

刘氏却眸光微眯,凌寒院可是秦御的院子,秦御是嫡子,里头的丫鬟都眼高于顶,也都算忠心。凌寒院虽然不像是翰墨院经营的跟铁桶一样,可凌寒院的事儿,那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能传出来的。紫苏必定是被人收买了。

知道秦剑心中还没放下刘嫣的死,又知道今日是刘嫣抬进府的日子,秦剑定然心情更加郁结,还知道秦剑吃了酒,又拿捏着礼亲王来她这里的时辰,算计这么一出好戏。

礼亲王已经有两日没进内宅了,今日却突然这个时辰来了她这里,她原还满心欢喜,如今看来,只怕连礼亲王的到来都是被那幕后之人算计安置好的。

除了礼亲王妃,刘侧妃想不到还有谁能耐这样大,轻轻松松就设下这么个局,让他们母子吃这样的大亏。

她就说礼亲王妃怎么好端端的抬举起一个庶民,给秦御高调纳妾起来,如今看怕这么高调都是在做戏给秦剑看呢。

刘侧妃这样想着,双拳捏的死紧,一双眼眸也沉沉浮起了一层鬼厉般的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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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杀鸡儆猴

礼亲王出了刘侧妃的碧云院,想了想,还是往礼亲王妃的秋爽院而去。

他进了院子,就见陈嬷嬷蹙着眉,脸色微沉的亲自端着一盆热水往屋里去,瞧见礼亲王过来,陈嬷嬷明显没想到礼亲王这会子会过来,略怔了下才福了福身腹黑女王,邪风妖娆/a>。

礼亲王见院子中极安静,丫鬟婆子走路都好似比平日里要轻一些,便挑眉看了眼陈嬷嬷手中端着的热水盆,又扫了眼关的严严实实的门窗,道:“可是王妃又头疼了?”

陈嬷嬷叹了口气,点头道:“王妃昨儿夜里便有些不大舒服,今日醒来头疼之症突然就加剧了。现下刚喝了药,正躺着呢。”

礼亲王闻言示意陈嬷嬷进屋,丫鬟打起帘子,礼亲王率先进了屋,放轻脚步进了屋。

礼亲王妃有头风之症,头疼时惧寒惧风,痛苦不堪,太医们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可是却没多大好转。

如今天渐凉,寒风一起,王妃的头风之症果然就又犯了。屋子里窗户被紧紧关了起来,又遮挡上了厚厚的幕布,还放了两个炭盆。

礼亲王一进内室便觉闷热的紧,望去,礼亲王妃穿着素白的绫缎亵衣,散着头发躺在床上,秀丽的眉头紧拧着,脸上和头上都是汗,额头上却还缠着两圈红色的抹额,本是靓丽的色泽已被汗水湿透,颜色略深,有些乌,更映衬的她脸色白的渗人。

礼亲王蹙了蹙眉,示意陈嬷嬷上前。礼亲王妃的汤药里有安神的药物,此刻已经有些迷糊,陈嬷嬷上前轻轻放了水盆,拧了帕子,解开礼亲王妃头上的抹额,擦拭了汗水,又换上一条新的抹额。

礼亲王妃似舒适了一些,虽眉目还拧着,呼吸却沉稳了一些。

礼亲王见她这般,又略站了片刻,这才悄步出了屋,吩咐陈嬷嬷道:“好好照顾王妃。”

陈嬷嬷点头应是,却道:“王爷此番来是?”

礼亲王脸上闪过些不自在,他也不是傻子,秦剑刚好就在他在时冲进了碧云院,还冲动的谩骂嫡母,这事儿让礼亲王觉得必有蹊跷,来礼亲王妃这里,一来是想说说碧云院的事儿,让礼亲王妃查个明白。再来也是想问问顾卿晚的事儿,若真是像秦剑说的,宠的没了规矩,最好能敲打一二,毕竟王府的规矩不能乱,历来不患寡而患不均,王府的侧妃妾室也有几个,若有偏驳,容易生出事儿来。

此刻他瞧礼亲王妃这个样子,想到偌大的王府都要王妃打点,他的侧室庶子还添乱,顿时哪里还好意思说出口,心里倒有些内疚。

再想到礼亲王妃之所以落下头风的毛病,都是生秦御时因妾室闹出些事儿来,月子没能坐好的缘故,礼亲王就更觉没脸了,冲陈嬷嬷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事儿,嬷嬷好生伺候着吧,若是不行,就赶紧的再请太医来。”

他言罢,大步去了。

陈嬷嬷眼瞧着礼亲王离开,这才招手唤了个小丫鬟,吩咐道:“你去打听下,王爷这是从哪儿过来的,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小丫鬟应诺跑了出去,片刻后便将礼亲王在碧云院大发脾气,将三郡王杖打了丢去祠堂,并禁足刘侧妃的事儿说了,又道:“现在碧云院已封了院子,奴婢也没打听到王爷为何会如此恼火。”

陈嬷嬷拧了拧眉,倒没再多说什么。

秦御接了顾卿晚,两人又在外头逛了几处地方,到半下午才回到王府。

还没回雪景院,秦御便被礼亲王唤了过去,他进了书房,礼亲王正在书案前提笔龙飞凤舞的写字,见秦御进来,也没抬头,只道:“过来瞧瞧父王的字可有进步韩娱时光回溯之叔叔恋人/a>。”

秦御狐疑的瞧了礼亲王一眼,绕到了书案后,却见上好的宣纸上写着四个字,修身,齐家。

字怎么样且不提,这写的东西便让秦御呵了一声,道:“父王老了吧,笔力不行了。这字瞧着可没从前精神。”

两句话,气的礼亲王差点没把手中狼毫甩到秦御的脸上,忍了下,这才道:“不懂就给老子滚一边儿去,遒劲有力固然是好,但也要会藏锋,本王这字浑然天成,臭小子知道什么!”

他言罢,放了毛笔,坐下,这才看向秦御,道:“去哪儿了?”

秦御扬起眉梢,道:“出去随便逛了逛。”

礼亲王便冷哼一声,道:“逛?是带你那女人回娘家去了吧?下次再被弹劾,就该让人打断你的脊骨,老子看你是嫌老子打的太轻了!”

皇帝让人杖责秦御五十廷杖,礼亲王怕皇帝动什么手脚,打坏了秦御,便自己接了廷杖,亲自动的手,虽然打的鲜血淋漓,却伤在皮肉不伤骨。

秦御闻言却双眸一眯,异色眼眸闪过一道冷冷的戾色,道:“父王的消息可真是够快的啊,让儿子猜猜是父王哪个妾室不小心透露给父王的?啧啧,父王的妾室倒是日日擦亮了眼睛盯着小爷我,父王说她们这是什么心思啊?该不会是看上小爷了吧?”

礼亲王差点没吐血,抬起脚就往秦御身上踹,秦御却一闪三步远,站在书房正中,道:“莫不是小爷说对了,父王恼羞成怒了吧?”

他混话一句一句的,致力于将礼亲王气出个好歹来,礼亲王胸膛起伏,却也知道,从前秦御兄弟年幼时着实吃过两次他的妾室给的大亏,自那以后,秦御对他就没几句好话。

本是怒不可遏的,想到方才瞧见的礼亲王妃的模样,礼亲王竟觉有些无力,到底没暴起,只怒声道:“你宠女人,本王管不着,可也莫太越了规矩!虽然本王从不承认宠妾灭妻,但你不是一直这么想本王的?既看不惯,那便莫学人宠妾灭妻,自打了脸。”

秦御闻言却挑起唇来,点头道:“父王您还是多多操心下自己的妾室们吧,啧啧,自己的女人搞出事儿来,倒来敲打小爷我。小爷旁的事儿不敢保证,有一件却敢保证,小爷的后宅,必定是最清净的,就不劳父王费心了。”

左右他连妻子都不想娶了,后宅就那么一个女人,他就是把她宠上天,他的后宅也闹不出任何事儿来。

秦御言罢,转身就走。

礼亲王不过是将秦御叫过来提点两句,省的秦御像他年轻时一样,轻狂肆意,走了很多弯路,现在闹的和儿子也不和睦,哪里想到,不过多说两句,倒是被秦御气了个半死。

眼见秦御背影挺拔走向房门,他到底没忍住,抓起砚台丢了过去,秦御闪身躲开,开门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他出了礼亲王的院子,回到雪景院,顾卿晚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青莲色常服,正靠在美人榻上喝着茶水逗弄着兔兔,一边听文晴说话。

“就知道王爷吩咐封了刘侧妃的碧云院,勒令刘侧妃闭门思过。三爷被杖责后,丢进了祠堂。”

秦御进屋便听文晴如是说道,他嘲弄的勾了勾唇角,摆手令文晴解语难/a>。

顾卿晚见秦御进来,往里挪了下,秦御便顺势坐在了她旁边,顺手拿走顾卿晚手中的茶盏仰头喝了两口。

见他方才回府时还神情愉悦,这会子虽然面无表情,却分明情绪不佳了,顾卿晚挑了挑眉,道:“出什么事儿了?”

秦御抚摸了下顾卿晚凉滑的脸颊,道:“没什么,爷去母妃那里看看。”

他言罢,站起身来,顾卿晚要跟着起身,秦御按了她肩膀一下,道:“你歇着吧。”

说着自行挑了件墨色常服进净房去了,他整理好出去,顾卿晚才冲兔兔道:“看来刘侧妃的事儿内有乾坤哦。”

不过刘侧妃是礼亲王的侧室,顾卿晚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儿还牵扯到了她。她以为自己和刘侧妃牵扯不上半毛关系,转眼就丢开了此事。

那厢,秦御进了秋爽院方才得知礼亲王妃头风又犯了的事儿,进屋陪礼亲王妃说了一会子话,又亲自伺候着礼亲王妃用了汤药,他才告退出来。

陈嬷嬷送出来,秦御便道:“碧云院怎么回事?”

他以为礼亲王的哪个妾室在礼亲王面前上眼药,礼亲王才寻上了他,却没想刘侧妃和秦剑倒受了严惩。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免不了问起。

事情发生已经两个时辰,陈嬷嬷作为礼亲王妃的心腹,如今自然不会让这样的糟心事儿传到礼亲王妃的耳朵里去,不过陈嬷嬷也已经查清楚了。

秦御问起,陈嬷嬷便将碧云院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竟和当时发生的情况说的,她言罢又道:“一会子王妃睡下,奴婢便去凌寒院处理此事。”

很显然是凌寒院出了些问题,若不然秦御和顾卿晚相处的情景,还有秦御今日开库房取礼品的事儿,怎么就这么快传到了秦剑的通房耳中。

秦御闻言却摆摆手,道:“嬷嬷照顾好母妃便是,凌寒院是爷的院子,竟有人敢吃里扒外,要整肃也是爷的事儿。”

他大步往外走,陈嬷嬷便也没再多言。

秦御进了凌寒院,便令宋宁搬了个太师椅大刀金马的坐到了回廊下,吩咐道:“将凌寒院所有丫鬟婆子都叫出来,对了,派个人去雪景院,将雪景院的所有丫鬟婆子也都带过来。”

一炷香后,凌寒院和雪景院统共五十多个下人都跪在了院子中,今日礼亲王责罚刘侧妃和三爷的事儿,已经传遍了全府,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可究竟是因为什么,却没人知道。

这会子秦御摆开这样的架势来,众人难免心生忐忑,脸色都不大好。那么多人,跪在院子里竟然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唯有秦御手中茶盏盖轻轻碰撞杯沿的声音,一下下敲击在人心中。

秦御呷了口茶,这才放下茶盏,挑唇道:“爷听闻府里如今都在传爷宠妾的事儿,说的当真是有鼻子有眼,连爷屋里的私密事儿,都说的头头是道,今儿今儿开了库房,拿了什么,又去了哪儿,更是如数家珍,通通传到了三爷的耳朵里去,怎么着,是爷出征离府太久,下人们都不懂规矩了?既如此,今儿爷闲着,便亲自教教你们规矩。”

他言罢,宋宁上前一步,道:“事儿是谁嚼舌出去的,最好现在就自己站出来,否则一会子审问出来,便莫怪二爷发火傻夫/a>。若是有谁知道什么,也站出来说清楚,该记功的记功,若是隐瞒不报,审问出来,等同悖主!”

下头五十来人噤若寒蝉,却鸦雀无声,没人站出来。

秦御冷笑一声,道:“既然没人知道,那就动刑吧。”

宋宁应了声,道:“今儿谁出过凌寒院,统统站出来!”

宋宁声落,倒有个婆子面色煞白的站了出来,战战兢兢的道:“禀…禀二爷,奴婢今日和三等丫鬟秋鹃一起去大厨房领早膳的食盒,路上遇到了三爷的通房丫鬟紫苏姑娘。秋鹃吩咐奴婢几个提着食盒先行回来,和紫苏落在后头说话。”

这婆子言罢,便又有几个婆子站出来证实了她的话。

宋宁点头,道:“秋鹃是谁?”

人群自动分开,一个脸色煞白,双腿抖如筛糠的丫鬟被孤立了出来,见宋宁盯视过来,秋鹃吓的跪在了地上,砰砰的磕头,受了下宋宁压迫性的目光,当即认了,只道秦御开库房以及凌寒院的其它事儿都是她说给紫苏的。

小丫鬟性子活泼,爱嚼舌也是有的。

见她招认了,众人倒是都松了一口气,同情的看向地上跪着的秋鹃。

宋宁却道:“哦?你一个三等丫鬟,根本就进不了主子的屋,又是如何得知主子屋的事儿?”

秋鹃牙齿打颤,宋宁扫了眼二等和一等丫鬟那边,迎夏和文雨几个顿时便面色又白了两分。

秋鹃却哭着道:“是奴婢偷听来的,前几天,迎夏姐姐吩咐奴婢去茶水房取些热水来,奴婢偷听文荷和文露在茶水房说二爷和顾姑娘的事儿,奴婢偷听到了。奴婢和紫苏是同乡,紫苏今日问起顾姑娘来,奴婢就是当闲话那么一说,奴婢不知道这个不能外传,奴婢不是有意的,是奴婢没管住嘴,奴婢没有悖主之意啊,二爷饶命!二爷饶命!”

秋鹃砰砰磕起头来,宋宁却冷声道:“外言不入,内言不出。此等规矩,该是你们进府嬷嬷们便教导过的吧,主子的舌根也敢乱嚼,还敢求饶!?”

他言罢看向秦御,秦御却问道:“文荷,文露是哪个?”

宋宁嘴角抽了抽,低声道:“前几日爷从屋里让丢出来个奴婢,那个便是文露。后来王妃让陈嬷嬷查了文露的事儿,文荷也牵扯了出来,这两个丫鬟早已被撵出府了。”

秦御闻言,这才淡淡吩咐道:“如此,便赏那悖主的丫鬟几鞭子罢了。”他言罢,扫了眼院中噤若寒蝉的众人一眼,又道,“都好生的观礼!”

宋宁一听秦御将秋鹃定了悖主之罪,又说让众人观礼,便知该怎么办了。

他抬手做了个手势,顿时也不用粗使婆子们动手,便有翰墨院的侍卫将秋鹃给拉了起来,有人搬了个高架子支在了院子中间。

侍卫将哭喊着的秋鹃双手一捆高高吊在了架子上,宋宁一鞭子挥过去,鞭子的厉声像一道惊雷在院子中响起,回荡在众人耳边。

一鞭子下去,一直哭喊的秋鹃便被甩的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生死狙杀/a>。只三鞭子,秋鹃便成了血人,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口中却不端溢出血沫来,显然只这三鞭子便震坏了秋鹃的内脏。

宋宁见秋鹃已气息奄奄,上前问道:“你可还有何话要说?可有人指使你,诱引你将凌寒院的事儿说出去?”

秋鹃只无力的摇头,断断续续的道:“饶命…”

宋宁瞧了眼秦御,秦御见审问不出什么来了,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他出了凌寒院子。宋宁才又甩了一鞭子,这一鞭子下去,鞭尾缠住了秋鹃脖颈,直接扯断了脖骨,鞭落秋鹃的头诡异的垂落下来,像是只有一线皮肉连着肩膀,挂在身上一样。

秦御让众人观礼,大家不敢违逆命令,眼睁睁瞧着宋宁几鞭子抽死了秋鹃,胆小的早已捂着嘴瘫软在地,有的抱在一起抖成一团,便有几个还站着的,却也是双腿乱颤。

宋宁丢了鞭子,扬声道:“这便是嚼舌悖主的下场,往后凌寒院,雪景院伺候的再若将二爷和顾姨娘的事儿往外传,吃里扒外查出来,她便是前车之鉴。”

宋宁言罢,特意往一等丫鬟那边扫了一眼,只因这些人都是贴身伺候的,主子的事儿知道的最是清楚。

宋宁瞧过去,就见迎夏和礼亲王妃刚刚又安排进凌寒院的三个丫鬟,此刻都已软倒在了地上,个个面无人色,捂着嘴。迎夏惊恐的瞪大了眼盯着还挂着的秋鹃,似看到了什么厉鬼,往后蹬着腿不断退缩。

因众人反应都差不多,宋宁便也没多留意,倒是一堆一等丫鬟里有个还站着的丫鬟,虽然脸色也苍白到了极点,吓得垂着头,起码还站着,身上甚至还靠了一个丫鬟。

这丫鬟鹤立鸡群了些,宋宁便免不了多瞧了两眼。

文晴也是雪景院的丫鬟,自然也过来旁观了,文雨此刻瘫软在文晴的身上,文晴费尽全力才站稳,身体却禁不住微微发抖,她扶着文雨的手因用力,指甲已插进了文雨的肉里,文雨竟也感受不到,还一直往她的怀里钻。

文晴也紧紧扶着文雨,想从对方身上汲取一些力量,突然,她感受到一道视线,本能的抬了下已有些呆滞的眼眸,倒是撞上了宋宁探究而来的视线。

文晴骇的双眼瞪大,接着便一个哆嗦猛然低了头。

那丫头一脸雪白,一双眼眸倒显得愈发漆黑,本是被吓得眼神涣散的,对上自己的视线,倒瞬间有了焦点,像受惊的小鹿瞧见了老虎,惊恐万状的躲避。

扫了眼文晴掐进文雨胳膊的手指,又扫了眼文晴僵硬笔直的腰杆,宋宁莫名好笑。

看来这招杀鸡儆猴还真是管用,吓唬的都不轻呀。只是这么不怜香惜玉的事儿,二爷为啥总交给他,哎,瞧瞧这一个个的都将他当虎狼了,作孽呀。

想着那丫鬟方才黑漆漆充满惊惧闪避的眼眸,宋宁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挥了挥手,这才有两个侍卫上前来将悖主死翘翘的秋鹃给放了下来,拖了出去。

------题外话------

第179章第180章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顾卿晚休息了片刻便靠在床上看起了医书,婆子来传话让雪景院所有下人都去凌寒院,她并不知道。

文晴面色惨白的回到雪景院,进了屋,顾卿晚凑巧眼睛累了,放了书轻揉穴道,见文晴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她愕了下,下了床,道:“这是怎么了?”

文晴抬头看向顾卿晚,这才睫毛轻颤着道:“姑娘,奴婢…奴婢没事儿。”

见文晴明显不大对劲,顾卿晚扶着她,走了两步将她按坐在八仙桌旁,又亲自给文晴倒了一杯水递到了文晴的手中,自己也拉了个春凳在她身边坐下,才又道:“没事儿?需要我找个镜子来让你瞧瞧自己现在的样子吗?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茶盏中温热的水,流动着暖暖的温度,传递到了冰冷的指尖,瞧着顾卿晚明净而不掩关切的美眸,文晴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了下来。

她在顾卿晚的示意下,喝了两口水,这才忙放下茶盏站起身来,福了福身,道:“三郡王得知了二爷今日开了库房,亲自挑选礼品带姑娘回娘家,闹到了刘侧妃处,恰好王爷也在…”

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有些惊魂未定的道:“太可怕了,比廷杖可怕多了,秋鹃的头最后就那么垂落下来,鞭子带的满地都是血…”

顾卿晚略拧了拧眉,道:“没事儿了,都过去了。”

顾卿晚言罢,站起身来,拍了拍文晴的肩膀又道:“我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乖乖回去喝点安神汤,睡一觉就好了。去吧。”

文晴被顾卿晚善意的目光瞧着,整个人才像是从惊惧的世界回来了,福了福身,道:“那奴婢去了。”

顾卿晚打发她出去,坐在春凳上又慢慢嘬着水想起方才文晴说的事儿来。

她倒没想到,刘侧妃和三郡王被罚的事儿,竟然还和她有关联。

当初在凌寒院时,秦御让丫鬟将她的衣裳和秦御的放在一起,顾卿晚便觉得此举不妥。不过当时她心思一动,便没再阻止。

她当时就是想用这件不合规矩的事儿做个试探,瞧瞧此事会不会激起风浪来,探探王府的水有多深,也看看她身边有没有居心叵测盯着她的人。

她在凌寒院时,一直没闹出事儿来,没想到现在挪了窝,进了雪景院,倒闹腾起来了。

果然,礼亲王府表面上瞧着风平浪静,其实却暗藏各种危机。

秦御进来时,就见顾卿晚坐在八仙桌前静思的侧影,沉静而优美,他脚步略顿了下才走上前,将顾卿晚抱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她方才坐着的春凳上,将美人抱坐在了腿上,道:“想什么?”

顾卿晚却耸动着小巧挺翘的鼻尖在秦御脖颈和身上一通乱闻,道:“怎么没有血腥味?”

文晴方才说话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顾卿晚一直觉得有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可这会子她竟然没从秦御身上闻到,难道是他身上惯有的苏合香的味道遮掩了血腥味?

秦御闻言便知道她已听说了前院的事儿,顿时便拧了下顾卿晚的脸,道:“爷怕脏了你的地儿,特意回翰墨院换过衣裳,清理了一下才过来的,爷的事儿,你能不能留点心!”

他语带控诉,顾卿晚瞧了瞧秦御,这才发现,他身上还真是换了一件衣裳。她依稀记得秦御离开雪景院时特意换了一件墨色常服,可如今他身上穿着的却是玄色镶墨蓝边儿的长袍。

所以,他真的是怕血腥味冲撞了她,还特意去翰墨院换了衣裳,这才过来的?

文晴都不曾留意的细节,秦御倒是放在心上了,顾卿晚觉得有点发懵,怔怔的瞧着秦御半响说不出话来。

还是秦御拥着顾卿晚,轻点了下她的鼻尖,顾卿晚才回过神来,道:“先前在洛京城时,殿下当着我的面疗伤,吓的我吐的稀里哗啦,后来,殿下还设了陷阱,引那些刺客夜袭小院,那个夜里,残肢断臂,血肉横飞的情景…现在殿下怎么倒变得这么体贴周大了?我听文晴说,鞭刑是宋宁执行的,殿下身上应该没什么血污才对…”

秦御像是没料到顾卿晚会问起这个问题,他高高扬起眉来,啼笑皆非的看着眼眸写着迷惑的顾卿晚,道:“如今怎么能和当初一样,当初你又不是爷的女人,爷行事自然不会顾念你半分,如今卿卿可是爷唯一的女人,爷对自己的女人,当然要周全。”

顾卿晚闻言眸光微动,心头微微一跳。

唯一的女人?对她自然要周全?

她垂下眼眸来,忽而觉得心里有些乱糟糟的,这种感觉让她本能的排斥,轻喘了一口气,顾卿晚抬眸果决转移话题,道:“殿下不觉得今日的事儿太过蹊跷了些吗?怎么那么凑巧,三郡王就刚好在王爷在碧云院时冲了进去?我觉得这背后有一只黑手,想要搅起王府的浑水来。”

秦御挑起眉来,道:“怎么说?”

顾卿晚却舔了下唇,道:“殿下想想,如今刘侧妃和三郡王吃了这么大的亏,会不会觉得是遭了算计?又会觉得是谁在算计他们?”

秦御是正宗的古代男人,即便性格上有些桀骜不驯,离经叛道,没太将规矩礼数放在眼中。可他从小接受的却也是再传统不过的教养,信奉的是男主外,女主内,这种内宅之事儿,秦御还真没细思过,他犯了所有古代男人都爱犯的毛病,小瞧女人。

先前还真没往深里想,闻言他挑眉道:“卿卿的意思是,那幕后的黑手,想要让刘侧妃母子恨上母妃,搅弄的王府不得安宁?对付王府,使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实在是让爷大开眼界。”

顾卿晚闻言眨了眨眼,她觉得男人和女人考虑事情的角度果然不同。她的意思是,王府中不是只有刘侧妃一个妾室有孩子,也许是其她妾室办的,让刘侧妃和王妃嫡庶争斗不停,从而渔翁得利。

比如那个生了四郡王的赵夫人,就很有嫌疑啊。不过一计,既能让礼亲王厌了刘侧妃,又能挑起刘侧妃母子和秦御母子的争斗,礼亲王说不得还能多去她那里坐坐,简直一箭三雕。

可秦御呢,却没将目光盯在内宅,直接就想到了朝堂争斗上去。

顾卿晚不觉晒然一笑,道:“我指的是王爷旁的妾室,毕竟侧妃不光刘氏一个,有儿子的也不止刘侧妃一个,刘侧妃倒了,还能腾出一个侧妃之位来呢。”

顾卿晚觉得赵氏在这件事上得利最多,礼亲王统共就这么几个儿子,厌了赵氏所出的三郡王,和三郡王一母同胞的五郡王也有可能受牵连。

秦逸兄弟历来和礼亲王不亲近,顾卿晚这些时日也打听了些王府的事儿,听闻四郡王学问不错,待礼亲王从来恭敬襦慕,比刘侧妃所出的三郡王和五郡王要性情沉稳,举止有礼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