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晚翻了个白眼,不敢再往上头乱看,用手略挡了下唇,这才开口道:“废话少说,你是准备好在酒楼开张的时候帮我离开吗?”

苏子璃大抵也怕这里不安全,说不定一会子就要来人,便也没再东拉西扯的逗弄顾卿晚,回道:“没错,酒楼附近是京城最为繁华之处,自酒楼出来附近四通八达,各地人来密集,本公子已往酒楼中安插了人手,保准能不动声色将你偷走

顾卿晚闻言抿了下唇,拧着眉道:“酒楼开张那日不行,能不能往后推迟些时日?”

苏子璃大抵没想到顾卿晚会如此,又或者他早有她反悔的想法,总之顾卿晚声落,上头半响没动静,但顾卿晚却能感受到一股极强烈锐利,含着愤怒甚至是冰冷的目光。

她不觉抬头去看,苏子璃却已收拾了神情,唇边轻轻勾起,带着几分嘲弄的味道,眸光微凉,道:“怎么?卿晚如今当上了侧妃,这就满足了?不愿意走了?还是你爱上燕广王了?”

顾卿晚觉得他的口气充满了嘲讽,有些锐利刺人,顾卿晚想,大概他是以为自己玩弄了他,害得他白忙活了一场,现在自己又反悔的原因。

她解释道:“你放心,我的决定并不影响我们的合作,我会如期将宝藏图拿出来的。我并没有说不走,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想要往后略推迟一个月罢了

苏子璃却微微眯起了眼眸,道:“一些原因?是什么?”

苏子璃和大秦的关系复杂,大燕和大秦也并不算和睦,苏子璃是什么想法和政治位置,顾卿晚并不清楚,她自然不可能将自己有孕的事儿告诉苏子璃。

故此她只开口道:“这是我的事儿,就不劳烦恪王殿下费心了,恪王殿下只说行不行吧

苏子璃却想也不想的接口道:“不行!”

顾卿晚拧起眉来,不满而猜疑的看着苏子璃。

苏子璃却身影一动,从倒挂在梁上变成了盘腿坐在梁上,看着顾卿晚,耸了耸肩,道:“并非本公子特意为难你,或者为了早日拿到藏宝图便推辞。而是确实不行,燕广王的能耐不必本公子说,你应该最清楚。不是准备充分齐全,根本不可能瞒天过海的将你带走,即便是成功了,留下痕迹太多,也容易让他顺藤摸瓜,很快寻到你。本公子为了这个,可是周密的安排布置了这两个月,确保万无一失的

他言罢冲顾卿晚挑眉道:“你应该知道,过两日燕广王便该年底巡视封地了,酒楼开张时,他人远在封地,等接到了消息,日夜兼程的回来,本公子早便抹去了所以痕迹。可你现在临时改了计划,本公子先前的安排和布置便要推翻重来,一个月的时间,本公子不敢保证能否不出纰漏,更何况,一个月后,燕广王也许已经从封地回来了

苏子璃说的都没有错,顾卿晚紧紧抿着唇,垂落下目光。

机会不容错失,她自有孕便没有害喜过,也许玉莲花蜜的作用确实显著,孩子在腹中是极安稳的。

其实不自己骑马,坐马车的话,在马车上做好减震工作,应该是不至于就颠坏了孩子的吧

顾卿晚想着,到底点了下头,道:“好吧,一切照计划行事

顾卿晚刚要再问两句,谈下细节问题,苏子璃却突然神情一动,抬手压了下。

顾卿晚见他神情紧张,也忙闭了嘴,接着,她果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你们侧妃呢?”

那声音低沉熟悉,分明是秦御的声音,他在问去摘红枫的两个丫鬟。

顾卿晚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出了暖阁,那边丫鬟已笑着福了福身,回禀道:“侧妃在知然亭歇着呢

回话间,秦御的身影已穿过一处挂满青藤的花墙出现在了顾卿晚的视线中,四目相对,顾卿晚神情无任何异常的笑了,微微惊讶的道:“殿下怎么过来了?宴席应该还没结束啊,殿下不用陪着宾客们吗?”

她说着已迈着莲步,款款的走向了秦御。

身后的亭子四面洞开,一览无余,秦御自然不会有任何怀疑,只是迎了两步,拉住了顾卿晚的手,道:“爷一转眼便寻你不到了,有些不放心

顾卿晚便给秦御指了指裙摆上的一点污渍,道:“不小心打翻了菜碟,我出来换衣裳的,走到这里又觉得累,便让文晴回去取了

秦御听顾卿晚说累,神情一紧,仔细打量了她两眼,便将人拖进了自己的怀中,道:“既然累了,那便先回雪景院歇息吧,不用再过去浮云堂那边了,你素喜清净,那边太吵了

顾卿晚靠在秦御的怀中,柔顺的抬手抱住了他的腰,听着他关切霸道的话语,一时心中也辩不明都有什么情绪,她沉默半响,这才开口道:“那怎么能行,我知道殿下待我好,可王妃将贵女们交给了我,我总不能半道走了啊

秦御却担心顾卿晚的身子,道:“爷去和母妃说

顾卿晚抱着他,摇头道:“不要,我和心颖她们聊的挺愉快的,殿下就别管了,我的身子我最清楚了,只是有一点点累,这会子已经好多了

她言罢,抬眸看向秦御,秦御却拧了拧她的鼻子,眸光颇为宠溺温柔,道:“随你吧,只是若真觉得累了,可莫要强撑

这几日顾卿晚帮衬着礼亲王妃办宴席,确实比平时要忙碌劳累一些,她现在又是特殊时期,秦御总怕她出个什么意外。

顾卿晚不是木头,自然能感受到秦御的在意用心和他紧密的关怀呵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人有了身孕,就容易多愁善感,心也会变软。临到走了,顾卿晚竟然总感觉到有些茫然和不舍。

她圈着秦御的腰肢,将脸埋进了他的怀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有些依恋的动作顿时取悦了秦御,令他轻轻笑了起来,他抱着顾卿晚,轻轻拍抚她的背脊,笑着低头,亲吻她的发顶,道:“卿卿这是怎么来了?”

顾卿晚却将脸颊埋的更深,片刻才道:“只是突然觉得殿下一直以来对我也不算太坏

秦御便朗声而笑,轻轻捏她的肩膀,道:“岂止是不坏,爷这辈子就没对任何人这么好过,包括爷自己在内,你个小没良心的,到现在才发现爷对你好啊?”

顾卿晚闻言微楞,倒想起了头一次见面,秦御自己疗伤的情景来

。确实,秦御这个人对自己都是极狠的,对她好像确实要好上许多。

不过她明明说他还不算坏,他倒自行理解成赞他很好,这脸皮还是一如既往的厚呢。

那厢,苏子璃还挂在房梁上,看着远处一双拥抱在一起的璧人,眸光变幻,旋即轻哼一声别开了头。

恰文晴取了更换的衣裳来,顾卿晚从秦御怀中退出来,道:“殿下快些回去吧,王爷今日生辰,别让他生气,我去换衣裳也回去了

秦御闻言却拉了顾卿晚,道:“你去哪儿换衣裳?去暖阁让丫鬟关了窗便是,还跑什么,不是说累了吗?爷给你守在亭外,没人会打扰的

苏子璃还在里头,顾卿晚哪里会进去换衣裳,忙笑着拉了秦御道:“前头两步路便是净房了,我过去换就挺方便,暖阁这边人来人往的,不大好

她言罢,招呼着文晴几个便往净房的方向去了,秦御不疑有他,转身也回了浮云堂。

礼亲王的寿宴办的非常成功,宾主尽欢,当日,王府里有座独一无二的浮云堂,还是王府顾侧妃一手所建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见过浮云堂的都对浮云堂的恢弘大气赞不绝口,惊为天人,以至于大家都说顾卿晚比大秦最好的匠师都要出众。

不仅如此,和浮云堂一起传出去的,还有在清河边儿上有座酒楼即将开张的消息。

能去礼亲王府参加寿宴的都是达官显贵,一些品级低点的官员,富商之流,听到这酒楼也是那擅长建造的顾侧妃所建,自然都对酒楼充满了好奇,纷纷吩咐下头人好好盯着,酒楼开张时一定得去见识一番。浮云堂是看不到了,能看看这酒楼,倒也能猜想下浮云堂是何等不凡。

顾卿晚自从有了身孕,虽然没有害喜的状况,可却格外的嗜睡,她翌日午觉醒来,文晴便笑着奉上了一盏燕窝粥,又道:“昨儿院子里的秋荷不当值,回了家,方才她回来了,带了些外头的消息。秋荷说,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在说姑娘建的浮云堂,还说到时候姑娘的酒楼开张,说什么都得去见识一番呢

这些顾卿晚却都有预料,她也正是因此,才授意陈心颖将酒楼的事儿在寿辰当日透露给贵女们的。

闻言她笑了笑,继续捧着燕窝粥,慢条斯理的吃着,瞧上去却并不很高兴的样子。

文晴笑容微敛,有些担忧,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顾卿晚冲文晴又笑了下,方才道:“有时候期盼许久的事儿,真的来了,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开心高兴,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酒楼开张当日的火爆已经可以预想,顾卿晚却发现自己有些惆怅。

不过能不惆怅吗?好容易酒楼要开张了,她投入了那么多的心血和精力在酒楼,但是现在她却要跑了。

酒楼以后日进斗金,真不知道是会便宜了谁。若是她走了,秦御立马就迎娶个女人,那女人用着她的银子,睡着她的男人,那才叫一个*到吐血呢。

等等,秦御可不是她的男人!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会因为想到秦御要迎娶旁的女人,就心中憋闷难受的喘息困难的?

顾卿晚激灵灵的打了个颤,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受不了自己的银子便宜了旁的女人,才会这样郁结不痛快

她甩了甩脑袋,心想既然早就决定要离开,那便还是不要再胡思乱想的好,这样拿得起,放不下可不是她的性格,更何况,她就从来没有拿起过。

礼亲王府风光无限,可镇国公府上,却阴霾重重。

自打镇国公夫人不商量就给娄闽宁定了亲事,娄闽宁和镇国公夫人的关系便一直很僵。娄闽宁多次表示,不会迎娶陈二姑娘,镇国公夫人为此和娄闽宁又闹了几次不愉快。

本来因为陈意如在女学比试上输了,使得外头传的很不好听,镇国公夫人便日日都心情不佳,脾气暴躁,结果比试回来娄闽宁还因为顾卿晚受了伤。镇国公夫人前去探伤时,恰好娄闽宁在换药,镇国公夫人见其十个指头竟然都被琴弦弄的血肉模糊的,顿时便发了火,说了很多不好的话。

无外乎,顾卿晚已经成了秦御的侧妃,还狐媚着娄闽宁鬼迷心窍一样,之类的话。

当即娄闽宁便也不客气,言道镇国公夫人给自己挑的未婚妻倒是好,可既然那么好,怎么就比试还输给了顾卿晚。

旁人这样说,镇国公夫人已经够没脸面,够心塞了,如今自己儿子竟然也这样说,镇国公夫人的心简直被扎成了筛子,血淋淋的,还四处透风,所谓的透心凉就是如此。

没等镇国公夫人缓过神来,娄闽宁就又向镇国公夫人提出了退亲的事儿。母子二人发生了迄今为止最激烈的一次争执,镇国公夫人最后是被丫鬟们搀扶着离开的,回去便病倒了,当日便请了太医。

可即便是这样,娄闽宁和镇国公夫人的关系也没能得到缓和。其实参加礼亲王寿宴时,镇国公夫人还病着,她是强撑着去的礼亲王府。

只因如今那些笑话镇国公府的人那么多,镇国公夫人觉得自己若是不出现在礼亲王府的寿宴上,只会更让人嗤笑,觉得她是没脸见人了,或者是在避顾卿晚的锋芒。

可是谁知道,镇国公夫人去了一趟礼亲王府,回来后便更加受刺激,尤其是当众夫人们一起看到恢弘壮观的浮云堂,又知道浮云堂时出自顾卿晚之手时,大家嘲弄的看向镇国公夫人的眼神。

镇国公夫人简直一回想就要喘不过气来,毫无疑问,她回到了国公府后,病情更加重了。

镇国公夫人躺在病床上,越想越是不甘心,她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任凭顾卿晚风光,国公府成笑话。她觉得就算她对陈意如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满意,但是这门亲事说什么都不能退。

其一,娄闽宁已经退过一次亲了,再退,下次大概说的姑娘还不如陈意如。

另一个,现在娄闽宁和陈意如退亲了,还不正应验了外头的那些嘲笑?

所以,她就应该尽快安排娄闽宁和陈意如的婚事,这样才能告诉外头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她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是鱼目当珍珠了,陈意如和娄闽宁成亲,就能狠狠的打那些看镇国公府笑话的人们一耳光。

有了这个决定,镇国公夫人没和娄闽宁商量就派人到陈府去商量婚事了

而娄闽宁一回府成墨便禀报了此事,娄闽宁神情不变,只是转了脚步,往镇国公夫人的院子走去。

丫鬟们战战兢兢的守在院中,见娄闽宁来了,顿时便面露喜色,忙忙大声禀报,道:“世子爷来看夫人了,世子爷来看夫人了!”

有丫鬟忙忙挑起了门帘,娄闽宁大步而入。

镇国公夫人还一脸病态的靠在罗汉床上,听闻动静,没起身,反而让丫鬟扶着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眸。

娄闽宁大步飒爽的进了内室,站定在罗汉床三步远的地方,目光微凉的看着镇国公夫人。他并不想做不孝的人,但他也不想做愚孝的人,他觉得母亲已经将他的孝心一点点的磨光。

他神情间掠过一丝疲倦,冲闭着眼眸,睫毛颤抖的镇国公夫人道:“母亲,我知道您醒着,我来只是想告诉母亲一声,既然母亲没打算给我退亲,那么我只好用自己的办法来退掉这门亲事了,若然我的方法让母亲颜面上受了损,或者让国公府遭受笑话,那也不能怪儿子了

他言罢,转身就走。躺着的镇国公夫人顿时便躺不住了,猛然坐起身来,撑着一阵阵头晕眼花的额,道:“你给我站住!”

“夫人!”

镇国公夫人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差点一头栽倒,丫鬟们忙惊呼着搀扶。

娄闽宁到底站定,回过头来,镇国公夫人稳了稳,这才道:“陈二姑娘到底有什么不好的,难道就因为她没那狐媚子生的好看,就因为她比试输给了那狐媚子,你就非要和她退亲,毁了人家姑娘的一生不成?”

娄闽宁闻言却目光愈冷,又有些不耐烦,道:“母亲,当初您做主退了我和她的亲事时,为什么就没想过这样也会毁了她的一生?更何况是在那种情况下,母亲怎么就忍心去做那雪上加霜,落井下石的事儿?”

娄闽宁的质问,令镇国公夫人呼吸急促,脸色发白,尖利着声音道:“她都已经是罪臣之女了,母亲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迎娶回来,遭受所有人的嗤笑吗?”

娄闽宁却自嘲的挑起了唇角,道:“可是如今儿子却好像也没能免了遭人嗤笑的命,母亲说,这是不是报应?”

镇国公夫人险些又被气得背过气去,娄闽宁却揉了揉额角,道:“母亲,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我不愿迎娶陈二姑娘,并非因为她比不上晚晚漂亮,更不是因为她比试输给了晚晚,而是因为她心思不正,品格低劣,这样的女人,并不适合做我镇国公府未来的主母。我想,我的意思,母亲应该是明白的

镇国公夫人沉怒道:“我明白什么?我不明白!人家陈二姑娘端庄贤淑,人人称赞,怎么就品格低劣,心思不正了!?”

娄闽宁却冷笑起来,道:“母亲,一个对旁人的未婚夫起觊觎之心,并且还付诸行动的女人,她能多端庄贤淑?”

他言罢,再不多看镇国公夫人一眼,转身便走了。

娄闽宁查的很清楚,在他没退亲之前,镇国公夫人便中意陈意如,并且向陈意如表达过想让她当儿媳的意思,然而陈意如在明知他和顾卿晚有婚约的前提下,还是有意讨好镇国公夫人,这等品行,实在令人不齿,娄闽宁是不可能让自己迎娶这样一个女人回来的。

第233章难以平静的顾卿晚

她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重重的倒在了罗汉床上,心中充满了酸涩。的是该离开了,这样防备欺瞒,身不由己的日子,她不知道为何,突然一刻都受不了。

顾卿晚看着他紧张焦急的模样,忽而便明白过来,知道自己是想多了。若然秦御真知道了什么,万万不会是这种反应,他应该早就料到他的话会吓到她才对,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呢。

秦御说着,慌忙将顾卿晚抱了起来,轻轻放在罗汉床上,又扬声喊人。

她盯视着秦御,浑身微微发凉,心中充满了紧张和担忧。秦御终于发现顾卿晚不对劲了,他面色微变,忙拥住了顾卿晚,紧张道“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这么不好,都出冷汗了,哪里不舒服?肚子疼吗?来人,去请章太医!”

她想,难道秦御真的已经发现了?

秦御并没发现顾卿晚的异样,他自然不会和顾卿晚提起前朝的那些糟心事儿,便揉弄着顾卿晚的手,道“有两只苍蝇,非要来招爷的眼,爷准备收拾了他们然后再离京。不然,爷怕自己走了,苍蝇会来扰了卿卿的清宁

顾卿晚发现自己的好心情后,突然又打了个激灵,她想,秦御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洞察了她的行动,这才推迟了行程的吧,这样想着,她哪里还笑的出来,手心都冒出了汗来。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而顾卿晚原本以为最后和秦御相处两日,便算离别了,昨夜还因他的话,辗转反侧了片刻。此刻听闻他推迟了行程,她略怔了下,竟发现自己不自觉的轻轻牵起了唇角来。

他是想着,左右都得去,那便早去早回,免得顾卿晚这边月份大了,隐瞒不住,他彼时若然人在外头,难保不出事儿。

昨日秦御便说了去封地的事儿,先前他还想着带顾卿晚一起去的,可如今顾卿晚有了身孕,说什么都不行了,故此,秦御将自己的行程安排在了两日后。

秦御顺势松开了顾卿晚,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身体里的蠢蠢欲动,他才拉着顾卿晚在罗汉床上坐下,道“也没什么好准备的,爷准备推迟几日再去

她抬手推了下他,忙道“少哄我了,殿下不是准备离府,前往封地了吗?都收拾妥当了?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顾卿晚被秦御几句话哄的有了笑意,却也被他喷抚在脸颊上的气息,弄的呼吸微乱,她能感觉到空气中有暧昧的因子躁动的流窜着,秦御的眼神和呼吸都有点不大对劲起来。

秦御这话倒不是哄骗顾卿晚的,她本就生的纤细,如今多了一点肉,整个人却显得更加饱满丰盈,那点肉感,特别的撩人,抱着比从前更让人心猿意马,摸着也更加滑腻水灵,好像一掐就能出水一般。

秦御却笑起来,抵着顾卿晚的额头,道“爷是觉得卿卿现在像一颗水灵灵,满是汁的蜜桃,哪儿都招人口水,真想咬遍你全身。偏又不能咬,实在是令爷无限烦恼啊

是个女人就不爱听男人说自己胖了,顾卿晚冲秦御瞪了瞪眼,道“殿下这是嫌弃了?”

她确实是胖了,自打有了孩子,又没有害喜之症,她便总是觉得饿,吃的比平日多不少,偏偏从前还有脑力劳动,现在连这个也被剥夺了,没半月功夫,顾卿晚便觉得脸颊上多了一些肉,脸都大了点。

顾卿晚,“…”

秦御却上前揽住了顾卿晚,仔细打量了她两下,笑着道“爷怎么觉着有些时日没好好在阳光下瞧你了呢,乍然一看,好像圆润了一些

她言罢往外头瞧了眼天色,面露疑惑,年关临近,秦御变得忙碌了起来,这些时日都是天色黑了才回来,一白天很少见他。今日这大上午的就回来了,实在是奇怪。

顾卿晚也站起身来,道“殿下怎这会子就回来了?”

丫鬟们见秦御回来,面露拘谨紧张,纷纷站了起来,不等秦御吩咐,便恭身行礼,退了个干净。

秦御回到雪景院时,顾卿晚正无聊的找了几个丫鬟在屋里打马吊,没办法,自从有了身孕,文晴就看着她,各种限制,顾卿晚不听,这丫头便苦口婆心的劝,简直像是唐僧附体,顾卿晚是真怕了。

宋宁退下,秦御却有些莫名心浮气躁起来,没了心情继续处理书案上的文书,他豁然起身,大步煞爽的往内宅而去。

宋宁不敢怠慢,沉声应了,准备亲自盯着,不让人将带头的御史祖宗八代都查一个遍儿,就没脸回来找秦御交差。

宋宁知道秦御这是想杀鸡儆猴,一锤子将这些御史们给打怕了,镇压住了,往后顾卿晚被爆出有孕来,才能让那些御史们闭嘴,才能更好的保护顾卿晚。

宋宁又是无奈又是担忧,秦御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冷哼了一声,道“既然这帮子御史如此清闲,专门盯着爷的内宅之事,那爷便好好跟他们玩玩好了。去查查,这次带头的是哪几个,爷不让他们家破人亡,都对不住爷的名声

更何况,如今顾侧妃还有孕了,再没几个月显怀了,到时候想瞒都瞒不住,这会子还能说没有妻,算不上宠妾灭妻。可等顾侧妃孩子都有了,那就是宠妾灭妻的铁证,再说什么没有妻的话,就是自欺欺人,根本就站不住脚了啊。

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宋宁缩了缩肩膀,觉得这样真不是个事儿,依着自家主子如今对顾侧妃的态度,以后被弹劾宠妾灭妻简直要成为家常便饭啊。

这弹劾,明显将矛头直指顾卿晚,所谓严惩顾卿晚,不外乎将其幽禁处死之类,秦御俊美的面容上顿时暴戾之色忽卷而过,一双异色眼眸满是锋利之色,道“混账,本王没妻,何来灭妻!哪个弹劾的?这等狗屁不通的昏官,也配位列朝班?就该灭他九族!”

正在书房里核对封地送过来的一些公文数据,宋宁便一脸无奈的走了进来,将早朝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遍,道“您又被弹劾宠妾灭妻了,御史们说,您今日纵容着顾侧妃建造出超出王府规制的殿宇来,来日便能纵容着顾侧妃做下犯上谋逆之事,若是爷再不承认错误,约束顾侧妃,他们便要请皇上介入,严惩蛊惑爷的顾侧妃

礼亲王府,秦御今日并没有去上早朝,他已然在收拾行装,准备这几日便动身前往封地。

亲英帝对这些奏折不置可否,留中不发,还在朝堂上为礼亲王辩解了两句,提起大燕国使团将要进京的事儿,暂时揭过了此事。

众臣子联名弹劾,让秦英帝严查此事,一定要给礼亲王府一个教训。

又说礼亲王府纵容一个侧妃妾室,出尽风头,上蹿下跳的,实在是不成体统,燕广王宠此妾室,竟然为其置办产业,还拖着京城的贵公子们,非要其入伙宠妾的酒楼生意,此等宠妾之事,简直闻所未闻,影响甚坏。

翌日早朝上,一众御史突然弹劾礼亲王府,来势汹汹,说礼亲王府的浮云堂,严重超出了亲王的规制,建造的奢侈豪华,简直将皇宫都给比了下去,不尊圣上,有犯上之嫌,分明是有不臣之心。

赵嬷嬷附耳,太后吩咐了几句,赵嬷嬷连连点头。

太后言罢,想了想,又吩咐道“明儿你去镇海王府瞧瞧她,和她说几句话

太后闻言倒笑了,弹了弹手指甲,道“她倒也算有两分能耐了,知道名声败坏了,该怎么扭转过来

赵嬷嬷摇头,却道“郡主自从退亲,便一直深居简出在郡王府中养伤手,不过最近京城倒是有不少声音替郡主说话,应该是郡主自己安排带动的,前两日又传出丰州水患,郡主曾秘密捐献一千两银子救治灾民的消息,替郡主说话的声音便更大了一些

太后见他出去,便又问旁边站着的赵嬷嬷,道“云瑶郡主退亲后,可有什么动静?”

李公公闻言恭身应了,忙忙退出去落实太后的吩咐。

她略沉思了一会,便吩咐李公公道“礼亲王府寿辰,那浮云堂不是出尽了风头吗?传话给高军义,让他联络些大臣,弹劾浮云堂不和规制,礼亲王府有不臣之心,另外,让他们继续弹劾礼亲王治家不严,家风败坏,燕广王宠妾灭妻,让个妾室兴风作浪,实在不成体统

太后言罢,又劝慰了太后几句,这才让人送了镇国公夫人离开。

抿了抿唇,太后开口道“母亲放心,哀家会让她知道尊卑高低的

太后自然也想寻个机会好好收拾一番顾卿晚,并不想她如此的风光舒坦。

都是废物,自己比输了,倒怪到了她的头上。

这也就罢了,那些贵妇人和贵女们也都颇有些非议,因为听了顾卿晚的解释,她们觉得自己这个太后,安排顾卿晚和贵女们比试并不恰当。

最后没奈何,只得摆放在了御书房中,可皇帝不舒坦,便有些怪她行事没分寸,没事儿做什么给顾卿晚出头的机会?

回到宫中,皇帝也很恼火,不想将那什么树脂画摆在御书房,可是却又无法处理那树脂画,若是那树脂画碎了摔了的,感觉上还特别不吉利。

太后这次也被顾卿晚给气得够呛,本来是为了羞辱顾卿晚才让她参加女学比试的,结果最后被羞辱的那个人却成了她自己,堂堂太后和皇帝,都在女学比试上被一个小小的顾卿晚给打了脸。

她言罢,到底是意难平,脸色阴沉的道“那个贱人,都已经成了王府妾室了,却还是这样抓着你弟弟不放,母亲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难道就由着她这么风光?!”

镇国公夫人虽然听不进旁人的话,但作为太后的女儿的话她还是能听进去一二的,咬了咬牙,她道“好,退亲,母亲这回都听你的

也许再不退让一二,她当真就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镇国公夫人虽然不甘心,但太后的话确实有道理,她知道凭借娄闵宁的能耐,退亲并不是什么难事,从前他没那么做,是对她这个母亲还存着些敬意,可如今他明显动了怒,不愿再迁就她这个母亲了。

此刻看着固执的母亲,太后叹息一声道“母亲,这是以退为进,不这么做,依着阿宁,他能有几百上千种法子退掉亲事,与其他乱来,还不如母亲遂了他的意,左右都是退亲,还能修补些许母子关系。母亲知道的,我们拦不住他,就算母亲将他拴在家里,也关不住他不是?何况,那个陈二姑娘如今看来,也确实配不上阿宁。当初哀家便觉得母亲给阿宁的亲事定的太仓促了些,陈二姑娘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如今退了也罢,虽然与阿宁的名声不好,但是凭借咱们镇国公府,母亲难道害怕阿宁说不来媳妇?”

再来,顾家覆灭并不是简单的事儿,其中牵扯良多,顾卿晚确实不再适合做娄闵宁的妻子。

太后看的明白,但却无法阻止镇国公夫人,一来从前镇国公夫人生不出儿子来,在国公府没少受罪,和她这个女儿也是相依为命,很是艰难,受了不少罪,如今她做了太后,总想让母亲过的舒心些。

一个非要控制,一个不受控制,母子感情可不就越来越糟糕?

偏娄闵宁并不是个没主见,能任人摆布的性子,打小便有自己的心思,瞧着温和,其实性子执拗霸道,强势内敛。

顾卿晚一来是老镇国公夫人做主选的,再来又格外得阿宁的心,这两条都触犯了母亲的禁忌,自然是一时半刻都容忍不了。

太后是知道镇国公夫人的,因娄闵宁是她中年得子,从小便格外宠爱看重,也因此母亲总想控制住阿宁这个弟弟,总怕阿宁有了媳妇忘了娘,对阿宁对亲事便表现的格外霸道。

镇国公夫人神情激动,道“这怎么能行!”

太后见母亲不再落泪,示意她稍安勿躁,叫了宫女端了热水等物进来,给太后清理了一番,这才又屏退宫人,道“阿宁既然已经说了,母亲不退亲,他便自己出手,母亲还是遂了他的心思,就给他退了亲吧

镇国公夫人闻言用帕子试了试眼泪,这才道“那你说他一直这么拧着可如何是好?”

太后穿着一身大红色织锦凤凰于飞宫装,屏退了宫人,递给母亲一块绢帕,安慰她道“母亲切莫如此伤心,为个贱人不值当。阿宁的性子母亲又不是不知道,从小便有主见且重情意。母亲瞒着他,先斩后奏的退了亲,他心中不快,因而心生怨愤也是难免的,若是那顾卿晚不再出现也就罢了,时日长了自然就会忘却。可偏那顾卿晚成了秦御的女人,且还愈发比往日光鲜亮丽了,她这样不时在阿宁的眼皮子底下晃荡,男人都是越得不到,越惦记,越难忘,阿宁一时间放不下她,还因她和母亲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镇国公夫人到了皇宫,便急不可待的冲太后表达了对娄闵宁的失望和对顾卿晚的厌恨。

镇国公夫人却吩咐道“不行,给我准备马车,我不能这么等着了,我得进宫去寻太后商议一番,备车!现在就备车!”

镇国公夫人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张嬷嬷素来知道镇国公夫人是个刚愎自用,听不进人言的,心中一叹,便也不再多言。

镇国公夫人闻言却神情不快,道“嬷嬷说的这是什么话,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给他定的亲事,哪有他说话的份儿,若然再退了陈二姑娘,外头人怎么看镇国公府,怎么笑话我?这都没什么,嬷嬷怎么敢说,退了亲事,宁哥儿他就会回心转意?我看,等退了亲事,再想给他定门亲事只怕就难了,他年纪也不小了,亲事一直拖着算怎么回事!不行,必须尽快让他和陈二姑娘成亲!等成了亲,小两口一入洞房,陈二姑娘再贴心小意的哄着,才能尽快让他回心转意

她扶着镇国公夫人起身,道“夫人千万不要这样想,世子爷只是一时半会的还没想开罢了,毕竟世子爷和顾姑娘那也是从小一处长大的情分,世子爷是重情长情之人,这才一时放不下顾姑娘,不过夫人想,世子爷对外人都能这样,对生养他的夫人,又怎么可能存心忤逆呢,世子爷和夫人争执,心里定然也是难受的。依奴婢看,夫人还是莫要逆着世子爷了,他既然不喜欢陈二姑娘,夫人便给他退了亲事吧,这样世子爷和夫人的关系定然就缓和了,夫人再多多劝说解释,关心着,世子爷慢慢也就能明白夫人,回心转意了,等到了那时候,夫人再挑选个合乎世子爷心意的女子定亲,岂不是完事都顺了

不过,镇国公夫人对顾卿晚的心结有多深,张嬷嬷做为心腹是非常清楚的,她从前也为顾卿晚说过两回话,结果却差点失了宠,如今却是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镇国公府如今的权势,根本就用不着靠姻亲关系,才能稳固地位,娄闽宁迎娶高门之女,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娶了家室败落的顾卿晚,其实也受不了多大影响。

若是夫人能够退一步,让顾卿晚进了门,世子定然会心存感激,不仅如此,那顾卿晚定然也会感念于心,现在出尽风头的只会是镇国公府,哪里还有礼亲王府什么事儿?旁人也不会取笑镇国公夫人有眼无珠,更不会说镇国公府退亲的举动凉薄无情。

张嬷嬷见镇国公夫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却禁不住心中唏嘘,其实在她看来,娄闽宁已经算是很有孝心的了。夫人明明知道顾卿晚在世子心目中的分量,偏偏要一意孤行的退亲,这才将母子关系一步步弄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镇国公夫人睁开眼眸便先落下了眼泪,她双眼无神的看着扶着她的张嬷嬷,苦笑着道“嬷嬷,你说养儿到底有什么用?难道就是为了现在他为个女人就和你对着干,恨不能将你气死了去吗!?这个逆子,他怎么就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为着一个狐媚子,连母亲都不要了。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这个做母亲的一番苦心!”

丫鬟们惊呼出声,又是掐人中,又是拿急救丸的,好容易才将晕死过去的镇国公夫人给弄醒。

“夫人!”

镇国公夫人死死盯着垂落下去,还在不停摇晃的青松福寿织锦门帘,双眼圆瞪,气的浑身发抖。接着她便直直的往后仰倒,竟是被气的直接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