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一想,自回来后,似乎没有人跟他提起北齐那边的事情。算着时间,那公主的水痘应该早已消退,而北齐那边打算什么时候将人送过来?这段时间里那边可有发生过什么事?如果说他的这场亲事,最有可能插手捣乱的,其实是非北齐莫属!那边原本就是想要把公主塞给他的,还附送了那么多诱人的条件,可他心里明白,这块肉有毒,到底没上钩。因此还说服了皇上,拦住了这场别有算计的联姻,但是,若北齐那边不死心的话

从书房那的后门悄悄出了王府后,他觉得自己已经出了一身薄汗!提着气,一路赶到御查院,正门已经关了,摸进去时,差点跟自己的暗卫动了手。进了御查院的书房,急忙传了留守的亲信过来问话,却没问出什么特别的事情来。这段时间御查院的一切事务皆是正常,只是他离开的期间,皇上私服来过查看了一次。这御查院本来就是皇上的东西,他过来倒也没什么奇怪地,之前也偶尔会过来看看。

于是上官锦又问了关于北齐公主的事,这才得知,那公主竟也是在最近这个时候送过来的,如今已在路上,算着时间,正好是前后这两天会到达京州!

“把地图拿来!”上官锦的面色顿时沉了下去,心里那不好的感觉越来越重!他的亲信也察觉出上官锦此时整个人都是阴冷的,不敢多问,赶紧把地图拿来放到他面前展开。

“北齐那边进了大景后,往京州这边来,走的是哪条路?”

他的亲信在那地图上顺着一条道的方向小心划了一下,又解说了几句,上官锦冷着脸看着。那条道跟白文萝过来的路并不一样,但是却有相接的地方,就在从西凉到京州的中途。他记得,那附近,有一处已经荒废多年的小村寨,因那儿地势较偏,周围的土地也不够肥沃,所以多年前那个村庄迁徙后,朝廷也没管,就任它荒废着。

“影一!”凝重的声音,比那夜里的雪还要冷,如似冰石,划破这黎明前的黑暗,天边露出第一道微光!

白文萝是被周围的刀剑声给震得惊醒过来!她一睁开眼,就发觉自己已经不在车上了,她的身后是冰冷的墙壁,她的前面是两个执剑而立的黑衣人,她的周围是数具洒了一地鲜血的尸体。

头上凤冠已落,身上的嫁衣亦是狼狈不堪,头还有些昏沉沉的,手脚也使不出多少力气来。果然,之前那些浓重的香味有问题,应该是把迷香一类的东西混了进去。可是,即便她察觉到不对劲,却也是吸了进去。可能是害怕被发现,所以用的量并不重,并且混入了那么多香料,所以她才这会就醒过来了。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还真有人劫亲?

她又抬眼往上面望了一眼,才发现自己这是处在一间圆形,二十平米左右,屋顶很高,四面都有高高的小窗口,墙壁是用泥土和石片砌成的房间里。并且这圆形墙壁的一边还转设了一道交叉的小门,也不知是通向哪的。而那两黑衣人,背对着是她,面对着的则是一个楼梯口。

“姑娘醒了!请放心,大人马上就过来。”其中一名黑衣人回头发现她醒了,便后退两步,站得离她近一些低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白文萝说着就撑着墙壁站了起来,垫起脚尖,往那窗户外看去,外面依旧飘飞着雪花,可是她竟然看到了下面的道路和远方的山丘!这是什么地方?这房间怎么会这么高,目测那下面的距离,粗略估计,也得有三十米之高。

“车队遭到突袭,前面埋了炸药,周围又埋伏了刺客,还与北齐的队伍撞上了,情况很乱,不得已,把姑娘带到这村寨的碉楼上。”

“碉楼!”白文萝微有些诧异,难怪这么高,只是,这样不就切断退路了吗?下面肯定有人守住了,他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那两黑衣人没再跟她多说,因为又有新一轮的刺杀涌上来了!

血腥的杀戮,在眼前活生生地上演。一个又一个被切断脖子或是被砍断四肢,然后随即就被从那楼梯口扔下去的尸体,凌厉的刀锋,泼洒的鲜血,残忍的手法,恐怖的死法,似乎真的震慑了下面的人,这一轮刺杀后,再没人敢冲上来。

只是,还来不及庆幸,这碉楼忽然就被一声突如其来的爆炸,震得剧烈摇晃起来!白文萝才趴在那小窗口旁看了一会,就被震得差点又倒在地上!浓重的硝烟味顿时弥漫上来!

“小心!失礼了!”其中一名黑衣人赶紧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护住她。

“居然还有炸药!”另一名黑衣人走到另一个窗口旁往外看了一眼,接着又从那小门侧身出去,打探了一眼,然后就反身回来说道:“你护着姑娘,我下去拖一阵。”

没有过多的交代,两个黑衣人之间只是眼神交流了一下,一个就往那洒满鲜血的楼梯口走了下去,一个依旧沉默地护在她身边。谁都清楚,这一下去,几乎就没了生还的机会,而赢得的,可能也只是片刻的时间,生离死别就是这么简单。

下面,又传来刀剑相戈的声音,以及人死前痛楚的嘶喊声。那样的惨烈,好似藏在空气中的无形利箭,声声都往人心里直射进去!

白文萝和那个护在她身边的黑衣人都没有说话,命运在这一刻,展现出它极为残忍的一面,没有丝毫留情的余地。生命在意料中消逝,下面的爆炸声接着又起来了!

碉楼震动,摇摇欲坠。

黑衣人抬头,从那窗口往外看了看天色,然后移步,走到窗口前,朝远方望去!

“大人来了!”他的声音,给了她希望,却带着临死前的平静。

“请姑娘再坚持一会,我下去后,姑娘数到三十,然后从这门出去,就能看到大人到下面了。”黑衣人平静地交待完,然后就反身下楼去了。这附近,可能还有弓弩手藏着,他必须绝了这个后患。

从一数到三十,也不过是半分钟的时间。

在这一场混着无数阴谋的惊天刺杀面前,渺小如她,或许只是被卷入其中,却依旧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反抗的本事。

心中默数,三十声一落,她便依言贴着那墙壁,移步到那小门旁探身出去了。

碉楼的下面,已经着了火,熊熊的大火卷起高飞的火舌,如似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势将一切吞噬!埋着周围的火药又开始新一轮的爆炸!她站在顶头,感觉下面犹似连接着有强大地震一般,整个东摇西晃,她甚至站不稳,这碉楼眼看就要坍塌了!

前方,果真一众黑骑飞奔而来,如似死神的镰刀,所到之处,凡是迎身上去的,皆瞬间人头落地!而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影,跨下骑着的,赫然是那匹真正的千里宝马,通身纯白的雪龙。

上官锦骑马奔来时,已经看到那碉楼之上的红色身影,眼见就快到那碉楼之下时,他打了个手势,随即后面就有人冲到他前面。再行一段,算准距离后,他立即紧拉缰绳,令马扬蹄而止,亦同时抬头高喊:“跳下来,我接住你!”

高高的碉楼之上,她孤身一人,上面是深远的天空,是飘落的雪花,下面是火,是弥漫的硝烟,是连续爆炸的火药。

原来她没有退路,站在这数十米高,摇摇欲坠的碉楼上,没有前方,没有后方,唯有飞身落下!

生与死的距离如此接近,风声在耳边呼啸,耳膜如似要破裂一般,失重的身体不停的往下坠,心脏紧缩,胸口被空气压得窒息住!明明就是一瞬,可时间似乎忽然变得无限漫长,任她细细品尝着死亡的味道,迎接死神的到来。

那个红色的身影跳下来的瞬间,上官锦随即飞身而起,一连踩着前面数个黑衣人的肩膀,往那碉楼的方向高高跃起,时间与角度配合得天衣无缝,他稳稳地接住了她!落地,两人在地上连滚了几下,还未等她在他怀中睁开眼,他就已经抱着她跃地而起,马儿如有灵性般,顺声就跑过来,上官锦抱着她平地而起,一气呵成,又重新落到马背上!

身后的碉楼,在她落下的那一瞬,轰然倒塌!

无数烟灰飞起,淹没了雪花。

雪龙马带着他们跑了近千米后,白文萝才缓过劲,在他厚实有力的怀抱中缓缓睁眼,原来她还活着,刚刚那一瞬,来接她的不是死神,而是这个男人!

后面的影一追了上来,拉紧缰绳说道:“大人,北齐的公主也救下来了,北齐的队伍似乎死伤更重。”

“你留下,处理后事,然后找人把公主带到京州去。”上官锦沉声吩咐了一句,然后又问道:“迎亲的队伍损伤如何?”

“骑卫死了十五人,多是被炸药炸到的,余下的都受伤了,暗影死了四个。”影一的声音有些沉重。

“嗯,别的呢?”上官锦问话的时候,环在白文萝身上的手臂慢慢收紧了。

“姑娘身边的丫鬟死了一个,剩下的只是受了轻伤,余下的都没大事。”影一说到这,然后又接着道:“还有,姑娘的车辆已经坏了,眼下离京州还有不短的距离,要重新找马车的话,可能就赶不上吉时了。”

“给我一匹马,我可以骑马。”白文萝从他怀里抬起头,冷静的说道。

上官锦垂眼看了他一眼,松了松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然后对影一吩咐道:“你留下处理这边的事,然后派人快速送消息到王府,王爷知道该怎么准备。”

“是。”影一应声,然后就掉转马头,跑了回去。白文萝顺着影一往后一看,只见上官锦带来的那一队如是带着死神镰刀的暗卫,已经重新整顿好,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他们身后。

她静默地看着这一切,天空中的雪花从始至终都在无情地飘落,地上的积雪早已凌乱不堪,碉楼那边的硝烟味直往这窜过来,伴着隐隐约约地哭泣声,也不知是谁。

“路还很长,你得与我同坐一骑!”他看着她平静的脸,俯下唇,在她脸侧亲了一口,然后抬头扬声而笑:“勇敢的新娘,抱紧我,我带你拜堂成亲去!”

硝烟弥漫,碉楼轰塌,天地苍茫;红的嫁衣,白的宝马,黑的护卫。

马蹄声起,雪花飞扬,古道漫漫啊,谁的新娘!

第93章 新婚之夜(一)

拜堂的吉时是下午酉时三刻,重新启程的时候,已过了午时。于是,这一次是真正的长途颠簸,即便上官锦因顾及她的感受,并未真的死命赶路,并且还一手紧紧护着她。白文萝却还是觉得自己浑身都似要散了架一般,幸好她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否则这会非整个吐出来不可!

身上的霞帔太碍事,早就已经弃掉,上官锦用自己的大氅将她整个抱得严严实实的,并让她把头埋在大氅里,别让冷风给刮到脸上。

一个多时辰后,就在白文萝觉得自己快要被颠得晕过去时,终于看到了京州城门!

被颠得狠了,胃里翻腾得难受,速度好容易慢下来后,她只觉得整个人是晕里晕乎的。身后的男人,强悍的手臂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因此她并未勉强自己去注意他们这一行人是怎么进城的。眼睛半睁半阖间,马蹄轻缓的嗒嗒声中,就发觉自己被带到一处幽静的房屋前。

“好了,到了,这可以休息一下。”上官锦拉了拉缰绳,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然后就翻身下马,接着又将她从马背上整个抱了下来。

“这是?”她终于清醒了一些,在他怀里抬起眼,看着这处僻静的房屋,一时有些不解。

“你得先打理一下,顺便休息一会,花轿就在那城外候着,时间差不多后,就带你上花轿。然后咱们便可以拜堂成亲入洞房了!”上官锦抱着她一边往里走,一边笑呵呵地说道,此时他面上那阴冷的表情已经尽数褪去,只余下一脸灿烂得耀眼的笑容。

那屋里的摆饰很简单,没什么奢华之物,只有一位妇人和两个年纪不大的丫鬟候在里头。瞧着上官锦抱着白文萝进来后,她们面上并未惊讶之色,只是赶忙准备着该准备的东西。

白文萝在一铺着软垫的背靠椅上坐下来后,旁边的丫鬟马上就把水和毛巾捧了过来。在那两丫鬟伺候在白文萝洗脸擦手的时候,上官锦问旁边的妇人道:“东西可都准备齐全了?”

“回二爷,都准备好了,因为嫁衣不是一时半会能赶制得出来的,所以世子妃便把自己当年穿的嫁衣给送了过来,凤冠也是。”

“这就好,你们都好好伺候着。”上官锦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白文萝一眼,正好白文萝此时也抬起眼,两人的目光对上。上官锦顿时一笑,白文萝微张了张唇,似想要说什么,只是迟疑了一下,又闭上了。

上官锦似了然般的一笑,然后就转身出去了。趁着这会还有一点时间,他需要了解很多事情!火药是只有朝廷才能使用的东西,更何况是那么大批量的火药!要从境外运过来是不可能的,那在大景,那些人到底是从哪得来这么多火药?而且在那路上设下这个埋伏,若没有官府的人里应外合,传消息打掩护,也不可能做得到这种程度,什么人会这么大胆!甚至连北齐的车队都一起暗算了!为的是什么?若不是他赶去得及时,眼下白文萝和北齐公主必是已经全部丧命。

他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眼下整个大景,能制火药并大量存放的地方,除了朝廷的火药库外,就属御查院有这个特权了。这次的事情,他直觉,自己八成也是被算计了进去。

白文萝在那两丫鬟的服侍下洗了脸擦干净后,那妇人就开始为她重新梳头绾发,上妆换衣。这期间,没有人多嘴过一句,白文萝亦没有多问什么,静静地由她们服侍着妆扮完,差不多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因是雪天,日头短,她妆扮好后,这屋里的光线也明显地暗了下去。一丫鬟把灯点上,另一丫鬟不知从何处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粥,和一盘小糕点,捧到她跟前说道:“姑娘先吃点垫垫肚子吧,一会就要上轿了。”

她早就饿得胃里抽筋,手脚发软了,只是刚刚因一路颠簸,一时也吃不下什么。而眼下歇息了这一会后,也有了些胃口。那燕窝和糕点的量并不多,很快就被她吃完,之后就在椅子上坐着静静休息了一会。待手脚恢复了些力气后,旁边的妇人先是出去看了一眼,然后便进来请她上轿。

大红的喜帕又被盖在了头上,然后由那妇人扶着她坐进里停在房屋门口的一顶小轿。待那轿子重新放下时,那妇人为她撩开帘子请她出来后,她稍稍掀开头盖一看,才发觉自己已经在城外了,旁边停着的赫然就是八抬大花轿,还有一众迎亲的队伍,就连她那几个丫鬟的身影,她也瞧见一两个!

天初见暗后,太阳下山得很快,坐进了大花轿,轿门一关上,就觉得眼前的光线更加暗了。在这种时刻,这微微摇晃的轿子,竟让她有了些熏熏然的睡意。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似乎已经懒得去琢磨,记忆中有多少次是这样与死神擦身而过

神思有些恍惚中,发现轿子微震了一下,接着就听到了周围传来喧闹的声音,原来是已经到王府门口了!接着就是踢轿门,她亦是轻轻一脚踢了回去,然后也不知是哪来的喜娘,笑呵呵地就打开轿门,扶了她出来。

自头盖底下仅留的那一点视线看到,眼下天几乎已经全黑。周围全是烛火映出明晃晃的亮光,还有无数纷乱的脚步一路随着她走进王府的大门。

余下的一应事情,她就犹如牵线木偶一般,旁边的人提醒着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晕晕乎乎地绕了一圈后,总算是顺利拜了堂,然后就被喜娘和丫鬟扶着送入了洞房!

新房似乎离那热闹处很远,走到这边后,那爆竹声和喧嚣声都渐渐弱了下去,进了房间,就更是隐隐约约听得不太真切起来。

“木香吗?”随着她进来的,除了喜娘外,还有四个丫鬟。刚刚人太多,她没注意,这会清净后,她便从那走路的脚步声听出来了,便开口问了一句。

“是,姑娘。”木香赶忙在一旁应道,只是瞧了瞧这屋里的另外三个丫鬟,她一时也不敢多说什么。白文萝知道是她后,只微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了。

原以为会等很久的,没想那桌上的红烛才烧了小半截,上官锦就推门走了进来,外面似乎也有几个人跟着过来,只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他轰走了。

他慢慢走近,她闻到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喜娘赶紧笑嘻嘻地走过来,口一张,那一连串吉祥贺喜的话就噼里啪啦地倒了出来,然而上官锦却中途打断了她,并命她赶紧把事办完,然后出去。那喜娘一愣,只是也不敢逆了他的意思,可心里却想着,见过猴急的,就没见过猴急成这样的!

头盖被挑起,眼前的光线顿时一亮,白文萝怔了一会,然后微抬起脸,就看到他同是一身华贵的喜服,英俊的脸上,一双满是含笑的眼却又含着几分莫名的情绪。接下来喝完交杯酒后,屋里的人就全被赶了出去。

就在这边拜堂的时候,皇宫那边,嘉盛帝在御书房里,看着新接到的消息,笑着说了一句:“长卿这孩子,也太肆意妄为了!”

而恭亲王那边,在康王府的酒席上,等着那一对新人拜完堂后,再略坐了一坐,就起身告辞了。

第94章 新婚之夜(二)

屋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俩,白文萝瞧着桌上的红烛慢慢滑下一滴蜡油,烛火噗地跳了几下。旁边的根雕高架上,紫金香炉里焚着清幽的百合香,此时那外头的夜空中还簌簌地飘落着雪花,可是这屋里却无一丝寒意,地板是暖的,脚踩在上头还能感觉到温温的热气。她穿着这一身华贵沉重又繁琐的婚服,在这温暖如春的房间内坐了这么一会,身上竟微出了一层薄汗。

“过来这坐。”先帮她把凤冠拿下来后,上官锦才伸出手,在她的袖子底下找到她的手,握住,然后把她拉到桌子边坐下,接着道:“先吃点东西,今天这一整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是吗?”他说话的同时,已经把桌上的几样小点夹到她跟前的盘子里了。

她抬眼看了看他,跳动的烛火将她点了口脂的红唇映出一层诱人的光泽。他深邃的眼眸暗了一暗,握着她的手的力道紧了又松,然后似叹了口气般,放下筷子,轻轻拈起一块梅花糕送至她唇边,笑着道:“别着急,夜还长着呢,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先吃点东西,免得一会没力气了。”

她垂下眼睑,看着送至唇边的糕点,仅就一片梅花大小,呈半透明状,轻薄的粉红色,有淡淡的甜味和清雅的花香。她微张唇,他手中的梅花糕就瞅准机会送了进去,并且食指还顺势探进她的口中!白文萝含住梅花糕,舌尖轻卷,就在他探进来的指尖上轻轻扫过,同时还抬起眼,看了他一眼。这是不动声色中,微带着淫靡与勾引的动作,可那看过来的乌黑眼眸内,却纯粹得什么都没有,眼角眉梢中,依旧是带着几分清冷的淡漠。

犹似冰山底下藏着的火种,他不过才窥视到一丁点,就觉得浑身都似要烧了起来!

被她勾得想要把食指整个探进她的口腔内揪住那条灵巧的舌头,而她却似知道他想要这么做一般,舌尖才扫过,头马上就往后微一退,双唇在他的食指上轻轻抿了一下,然后就吐出他的指尖。

又是微底下了头,半垂下眼睛,只轻轻蠕动着双唇,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他拈动着自己的食指,看着她因垂下脸,露出弧度完美的下颌,心里一阵痒痒的。却又舍不得破坏这难得的气氛,只得忍着心中的躁动,耐心地坐在一旁,看着她细嚼慢咽,自己也跟着稍稍吃了一些,只是却一点都品不出味道来。

因这桌上摆的东西多是甜甜腻腻的,白文萝就只吃了几块糕点,然后喝了点酒,便放下了筷子。上官锦一瞅,便也跟着放下手里的酒杯,然后把一旁的茶水给她拿过来,让她漱了口,接着就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她心中了然,便温顺地靠在他怀里,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只要一贴近,总会闻到他身上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药香,此时还混着几分淡淡的酒香,加上她刚刚亦是喝了几杯,一时有些熏熏然的,一双眼眸半睁半阖地看着他。手轻轻抬了起来,抚上他的脸侧,上官锦一愣,然后低下头,满眼含笑地看着她道:“等不及了吗?”

“这屋里似乎太热了,有些闷。”她说着手就从他脸上滑了下来,同是穿着一身婚服的他,刚刚还喝了酒,这会也是出了一身的汗,脖子上粘湿湿的。

即便觉得热,但她的手却还是微凉的,柔软的指尖在他脖子上轻轻抚了一下,无辜地举止,却暗含着勾引的动作。微抬起的红唇似无声地邀请,他心中一热,低头就含了进去。

甜软的味道,唇舌纠缠间,恨不能直接吞入腹中!抱住她的手越来越紧,忍不住轻轻噬咬,她亦是动情地抬起手臂缠上他的脖子,宽大的袖口垂落了下来,露出整条纤细光洁的手臂。如牛乳般细滑的肌肤贴在他的脖子上,又滑又腻又有些冰凉的触感,加上有意无意地蹭动摩擦,使得他的吻愈来愈加狂野!

只是,忽然间,他就结束了这个吻。然后喘着粗气垂着眼睛看着她,眼眸浓黑。她慢慢睁开眼,有些不解地看回去,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双唇微启开,舌尖探出来,舔了一舔,马上又缩了回去。

“活生生的妖精!”他低语,然后又叹道:“真让我为难啊,再这么下去我就忍不住了!”

她正不解他的话是何意,只是还未问出口,便见他竟抱着自己往这房间的后面走去,只见那重重纱幔后面,竟还另有一间屋子,进去一看,才知道原是一间奢华的浴室!

汉白玉砌成的池子里,被洒了花瓣的水正腾腾地往上冒着浓浓的热气,水池子旁边沐浴需要的一应东西都已经整整齐齐的摆在了那里。

“你今天一路上颠簸得厉害,眼下休息一会后,虽已经没多大感觉了,但明天一早起来,肯定会浑身酸痛,特别是大腿那。”他在她耳边低笑着说道,放下她后,又接着道:“若是我一会,动作得大了,你明早上就得起不来了!这是药汤,先在里面泡一会,我帮你全身按摩一下,明日起来就不会太难受的。”

他说话的时候,手已经落在她的腰上,手指轻轻动几下,就解开了她的腰封。随后那腰封便顺着她的裙摆簌的一下,就落到地上。三寸来宽的腰封,上面以金丝刺绣,珍珠点缀的牡丹花纹在那铺着黑色大理石地板上闪着暧昧的柔光。

大红的霞帔从肩膀脱落,窈窕的曲线顿时清晰地映入眼帘;宽大的裙裾滑到地上,与那繁复的霞帔交叠在一起;水红色的软绸中衣缓缓展开,一点一点脱下,漫过纤细的手臂中,最后软软地落了下去脚下凌乱地铺了一地的衣服还有一双小巧的绣花鞋,以及数个手镯,头钗等饰物,池中的水汽不停地往上升腾,混着药香与花香,角落处的鎏金烛架上,只一支红色的花烛顶着一豆微微晃动的火光,晃得眼前的人影似也随着那烛光轻柔微摆起来

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滑腻柔嫩的肌肤诱使人止不住要生出蹂躏的欲望来。烫热的手心缓缓移到她的脖颈上,此时她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红底金线粉花肚兜,和下面水红色的撒花亵裤。

他的手指移到她脖子后面的打着蝴蝶结的带子上时,她忽然就往旁边躲了一下,然后一咬唇,就急步往那池子走过去,踩着台阶,下到了水中。上官锦一愣,收回手,心中微空。再看她泡在水里,低下头,一脸羞怯的样子,心里又是一热。三两下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扯光了,然后也下到池中,从后面把她抱住。

浓浓的水汽在两人周围缭绕不去,他低下头,轻轻吻着她光洁的肩膀,然后一路移到她脖子后面,用牙齿咬住,慢慢扯开系在那里的蝴蝶结。腰后面的蝴蝶结早已被他轻轻拉开,前面的手一松,那件薄薄的红底金线粉花的肚兜就轻飘飘地浮在水面上,在他们周围微微荡漾着。

前面,已经没有遮挡的东西了,肌肤相贴的触感,亲密无间。他的手瞬时就从她的腰间往上移了上去,握住胸前的那一团柔软,轻轻揉捏,缓缓揉搓,慢慢挤压一声舒服的轻叹顿时从喉咙里发了出来。垂下眼睛,所看到的是这世间最美好最诱人的曲线,手中的触感,耳边的呻吟,眼中的诱惑,体内的浓火控制不住地被撩了起来。他俯下脸,在她的背后和肩膀上不停地轻吻吮吸啃咬下身紧紧贴着她,隔着薄薄的亵裤,用力顶着她

“你,要在这里行房吗?”被他揉弄了许久,白文萝才喘着气,好容易问出话来。

他吮吸噬咬的动作慢慢缓了下去,手里的揉捏也逐渐轻了下去,良久才微微抬起脸,声音低哑地轻叹道:“真是,考验我的意志啊!”他说着,手就从她胸前松开,慢慢移了下去,一路往下探。她赶紧并紧了腿,他笑,手却已经伸进她的亵裤内,慢慢探到她的大腿处,细细地抚摸了一下。接着另一只手臂忽的就把她整个转了过来,然后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往下那只手也搭在她圆滚的臀部上,揉捏了一会,接着就往下一滑,顺利地就探了进去!手指在那里触到了不同于水的,滑腻的粘液,他无声地笑了,便故意地拨弄了几下。

白文萝被他转过来,拥在怀里的时候,她的两手也环上他的腰,此时被他这一刺激,便报复性地在他胸前咬了一口,只是还没下重口的时候就松开了,然后轻轻嘬了嘬,接着就伸出舌尖,在那顺着浅浅的牙印一圈一圈地绕着舔着。

他浑身瞬时一紧,她亦不放过,头往下一低,唇就找到他胸前的敏感处,整个含住!柔软的双唇轻轻地挤压,灵巧的舌头湿漉漉地噬舔,还有牙尖略显调皮地戏弄上官锦箍住她腰身的手骤然收紧了,瞳孔猛地扩大,快感瞬时传遍全身!

就在他爽得想要叫出声的时候,她忽然就松开嘴,然后抬起头看着他,嘴角微扬,眉眼微挑,声音却无比冷静地说道:“你要忍不住,那现在就上床去,免得在这做了,那床上干干净净的,我明儿早上就说不清了!”

上官锦如似从空中啪的一下,忽然就摔到了地上,好一会才回过神,然后气得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说道:“你是专门来破坏气氛的吗!”

第95章 新婚之夜(三)

“不是,只是在提醒你。”她抬手,揽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主动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又道了一句:“别生气。”然后就把手放下来,顺着他的胸膛轻轻抚过环住他的腰,整个人柔顺乖巧地靠在他怀里。

看着要惹毛他了,马上就给快糖吃,还变得这般温顺无害的样,真是真是妖精妖精!

又是无奈又是可气,偏还是发不出火来,揽在她腰身的手臂收紧了,薄薄的亵裤挡住了他的顶撞,带着药香与花香的温水在他俩之间温柔地滑来滑去。把她紧紧压在怀里,垂下眼,看到的就是她背后诱人的曲线。浸泡在水中的亵裤已变得透明,轻轻地贴在她的臀上,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中间顺滑而下的深沟,还有两边在水红色半透明的丝绸下透出雪白的半圆

手在她光洁的背上轻轻抚摸,滑腻的肌肤诱着他催着他逼着他,往下往下再往下于是,稍稍扯了扯她的亵裤,胸膛不由得剧烈起伏,呼吸沉喘,软香温玉在怀,若没了最后这层阻挡,他还能忍得住?

她刚刚的那句话,虽然很煞风景,却也是情有可原,情有可原真是,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上官锦深叹了口气,终于忍住,只隔着那层亵裤在她臀上狠狠揉捏了几下,然后就拉着她在那池子里的台阶上坐下,依旧把她揽在怀里说道:“你就是故意撩拨我又折磨我的!”

白文萝一边伸出手拨弄着水,一边贴着他的胸膛说道:“这不是已经任你拿捏了吗。”

“没错!”他有些气呼呼地说,手就在她身上的某一处用力按了下去。

“啊!”她猛的一吃痛,一时低呼出声,然声音并不大,还带着几分压抑,听着反像是在呻吟。

“别叫,给你按摩呢!”上官锦叹气,把她抱在怀里这么揉捏着,她再配合这么出声的话,他就是有再大的意志力也抗不住的!

接下来经他手上的动作,她已经明白了,刚刚不过是太突然了,一时吃惊出声,因而这会就已经乖乖闭上了嘴。

他手上的力道控制得很好,穴位也按得很准。之前虽然是休息过了,但是浑身的肌肉都还是处于紧张和僵硬的状态。她也清楚,如果不管,就照这情况,明儿早上一起来,准会受罪。而这会,有他帮着给她按摩舒缓,确实觉得全身的肌肉都慢慢放松了下去,明显感觉到整个身体都舒畅无比。

“你不想问今天的事情吗?”约莫过了有一刻多种后,他忽然开口问道。

“嗯?”她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舒服地享受着他的服侍,忽然听到这一句话,便半睁开了眼。

“你差点丧命了,不想问怎么回事吗?”他微低下头,看着她问道。

白文萝沉默了一会,便垂下眼睛淡淡地说道:“还有什么好问的,花轿和喜娘都是从你这边过来的,路上又是炸药又是刺客,还那么巧遇上了北齐公主。那其中的每一件事,想着都不简单,我还没那么大的魅力,能让谁花这么大手笔来对付的。准是你这儿出了什么问题,而我不过是被卷入其中罢了。”

火药,这在个时代来说,相当于现代的军火了。而北齐公主的队伍也因这事,在大景的国土上,损伤惨重,这必将会引起两个国家之间的矛盾。她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不过是因为太严重了,远超出她可触及的范围,便干脆懒得去想。

上官锦没说话,手在她身上有规律地揉按着,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见他没吭声,白文萝顿了顿,嘴角一扬,又接着说道:“而且那花轿中的香料被混入了迷药的事,我想,虽然秦月禅对你念念不忘,恨不能这样做了,但是她还没那个本事。应该是你这边有内奸混入了,所以今天的事情,你的人死伤也不小。”

“嗯,大抵是这样。”他忽然笑了笑,然后就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白文萝却忽然想起自己在碉楼中时,那两个护在她身边的黑衣人。近乎于虔诚的忠诚,还有对自己生命的漠视,冲入那一片刀光剑影中的时候,他们心里可有过一丝后悔?

杀着与自己无关的人,护着与自己无关的人,既从不问也从不想,这都是为什么,就像生来就该如此。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一刻,她才发现,曾经的那个影像,其实已经离她很远了。有人,把她慢慢的,不知不觉中,拉离了那里

“长卿。”她忽然在他怀里开口。

上官锦一愣,连手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低下头,有些怔然地看着她。

“为了娶我,你今天的损失不小啊,不觉得不值吗?”她抬起头,问。

上官锦看了她好一会,才轻轻扬起嘴角,温柔的表情如这池子里的水波一般,在脸上慢慢荡漾开来:“嫁给我,你要承担的风险不小,后悔吗?”

没想他会这么问,她微有些怔住,然后不由得就笑了一下道:“有失必有得,没什么好后悔的。”

好像是被她那一笑晃住了,他眼眸一暗,怀里的人,浑身都散发着巨大的诱惑力,心底的那股火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好像泡了有一段时间了,揉捏得也差不多了,应该起来了。

只是当他就要将她抱起来的时候,白文萝忽然又开口道:“虽然是因你才遇到这事的,不过你能赶来救我,我还是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