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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他们之间的信任,原来就只有这么一丁点儿?她无力地靠在将客厅一分为二的屏架上,失望地看着他,许久之后她转头进房,拉开抽屉,那枚早已黯淡无光的戒指还稳稳卧在抽屉里,她抓起戒指出来,一把拍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戒指在茶色玻璃上打了一个滚,又晃悠悠地落下。

“你不信是不是?”一抹嘲讽的微笑在她唇角泛起,“可事实就是这样的!我没忘记过你,不要以为这五年只有你一个人在痛苦!当年我在费城那间小公寓,等了你无数天,被人当疯子一样的赶出去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么绝望吗?当年我跑到宾大沃顿学院软磨硬泡地求人给我查你的资料,结果是查无此人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当我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机号码已经被卖出去,打你的电话也没有人接,我那个时候有多么不知所措你明白吗?我失去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包括你!这么多年你以为我没有找过你吗?你以为…你的男朋友,突然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这种滋味很好受吗?”

“结果呢,我一见到你,你就对我冷嘲热讽,步步紧逼,你到底要怎么样?你告诉我,顾锋寒,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你告诉我,凌千帆签给你授权书是意外,几家银行突然中止对方圆地产的贷款也是意外,那么好,我向你道歉,我错怪了你——可是,这都是意外吗?这都是巧合吗?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顾锋寒攥着一次性纸杯,明明轻轻一捏就能毁掉的,却迟迟下不了手——我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他也曾问过自己千百次,起初他以为她死了,他要她活着,只要她活着,让他永堕地狱轮回,也在所不惜。可人是一种贪心的动物,等发现她活着的时候,发现她活着却早已将他抛之脑后,留他一人痛苦悔疚的时候,日日夜夜的噬骨思念,一点一点地化为怨毒的恨——恨她在他痛不欲生的时候,在和别人风流快活;恨她在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仍对他无动于衷;恨她在他用尽心机想把她留在身边的时候,她又一转身悄悄溜走。

冬日的阳光斜斜地透进来,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她这样一句问话,竟让他觉得身心俱疲,他到底想要什么?

想起姿态高调地来到婺城的那一天,他坐在银河大厦的三十九层,自信从容,意气风发,一点一点地布置下一切,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稳操胜券,谁知道不是。

她不过一次休假,便让他乱了阵脚,如坐针毡,迫不及待地安排与她的重遇,费尽心机地把她留在身边——可她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逃开。

从开始到现在,我只想你爱我而已,他如此想。

苏晚缩进沙发里,抱着沙发上软软的维尼熊抱枕,冬天的落日余晖在她脸上映出浅浅的光,勾勒出她侧脸的线条,一笔一划,早已刻在他心上。

“你没有来找我的那三个月,到哪里去了?”

苏晚侧过脸来,略带嘲讽地弯起唇角:“我现在说,你会相信吗?”

“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只要你说,我就相信,曾经她也这样逼问过他。

“我去治病了,在纽约。”

“治好了吗?”

“死不了吧。”

“为什么不和我说?”

苏晚趴在抱枕在,歪着头看他,他已转过身,背着日光,客厅里没开灯,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得他的声音落寞萧索,她的声音萧索落寞:“你已经和孟涵…”

半晌后她又加了一句:“医生还说…我恐怕…不适合做母亲。”

他缓缓走近的步子忽地摇晃了一下,听到她低低地吐出两个字:“流苏。”

流苏。

她抱着一个小小的抱枕,歪在沙发上,沙发上垫着长长的浅棕色绒线毯,细长的流苏垂下来,垂到沙发沿下,一条一条的,她轻轻地一个翻身,绒线毯微微皱起,流苏结绕在一处,他在她身边坐下来,看着维尼熊抱枕上一小块湿湿的,她偏着头朝他笑笑:“没有流苏了。”

他伸出手去,轻捏着她的下巴,她的下巴略有些儿圆,指尖触到的是一片湿意,顺着颈线往下探去,夕阳昏黄的光撒在她脖颈上,也泛出淡淡的光泽。他侧下身去,看见她颈间脸颊上都渗出薄薄的汗,手指上凉凉的,让他有些莫名的冲动,探下身,那凉意又染上他的唇,带着一点点咸咸的味道,让他又沉溺其中难以自拔了,吮掉那一层薄汗,薄唇触到的仍是一片冰凉…

他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声,原来所有他可以计算准确的事情里,不包括感情这一项。

“傻姑娘。”

“没有流苏有什么关系?”顾锋寒从茶色玻璃上捡起那枚戒指,经年的磨损,光芒早已黯淡,环内的字迹,尚可辨认,他捡起她的右手,试了试想把戒指套在无名指上,有点儿紧,他又把戒指松了松,戒指从她圆润的指头上滑下去,他又捏了捏,让戒指紧一点:“疼不疼?”

苏晚摇摇头,不言不语地看着他,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来:“不疼。”他低着头,从她无名指上吻下去,连带着她的手心也是酥酥麻麻的,再不似刚才那样冰凉,他这样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她都不自在起来,“你耳朵边上有一根白头发了,”她闷闷地说道。

“嗯?嫌我老了?”深如寒潭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他把头侧过来凑到她跟前,脸上又有了浅淡的笑容:“帮我拔下来。”

苏晚侧过身来,搂着他的头在怀里,把耳边的头发拨来拨去,终于翻出来刚才看到的那一根银丝,捻了半天,等手中只剩下那一根银丝的时候,猛地一使劲,她把拔下来的头发伸到他面前:“喏,你看看,都白到发根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她:“我老了。”

她望着他直笑,眼神里是极致的温柔——好像天大的怨结,也凭着这一瞬间的默契化开了,十二年了,他当年还是个略显得早熟的少年,现在也已经有一两根白发了…岁月催人老,他粗枝大叶的轮廓里也显出沧桑,如同她的眼神也不再像往日那样单纯的朝气蓬勃。

“我也老了。”

“很好。”

“嗯?”

“我老了,你也老了,老公公和老婆婆,不正好一对?”

“临老入花丛啊?”

“光一朵花能叫花丛吗?”

两个人又这样望着对方直笑,好像这已经是世上最有意义的事情,好像不管多难迈过的坎,都变得不存在了一样。

其实坎还在,只是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选择视而不见。

夕阳彻底地沉了下去,客厅里只有一盏小小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他伸出手去,想把灯扭亮一点,却被她按住:“就这样就好了。”

“嗯?”

“怕灯一打开,你就不在了。”

她有点傻里傻气地说着,听在他耳里,不知怎地却好像有针在扎一样,细细密密的小针,一根一根地扎在心里。她也像他一样,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只会用自欺欺人的方式麻痹自己吗?她也像他一样,明明知道是一场梦,也不愿意清醒过来吗?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也有一丝沙哑:“好的,不开。”

不知是谁的肚子在这个时候不分场合地叽咕了一下,十分的煞风景。

“家里有什么吃的?我给你做。”

苏晚打开冰箱翻了翻,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平时不怎么开伙,只有一块南瓜。”

“那就南瓜饼吧。”

顾锋寒脱下长外套扔在沙发上,挽起羊毛衫的袖子,一副干练的家庭主夫的样子,她在一旁给他打下手,削南瓜皮,切片,用一个小不锈钢锅煮熟,加面粉,加糖…

“平底锅在哪里?”

苏晚找出平底锅,洗干净抹干之后,顾锋寒熟练地倒出两大勺油,淋在平底锅上,她用勺子舀起一勺一勺的南瓜泥,捏成饼状递给他,他惯例得把她往后推了推:“小心油溅出来。”

沧海桑田,岁月轮转。

这里是婺城,还是费城?

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依旧如昨日一般一丝不苟。

时光在他们身上刻下无形的痕迹,他依然俊朗挺拔,只是鬓边偶尔也有一丝华发,她依然秋波流转,只是对现实多了些妥协。

她斜倚在厨房门口,歪着头,偶尔他回过身来,将咬过一口的南瓜饼喂给她,眼神里满满地盛着温柔。

第三十一章

苏晚没有开口问他关于孟涵和凌千桅的一切。

周日的气氛那样迤逦美好,让她开不了口。他这个人,好象是她命中注定的魔星一样,让他跟她回家,原本是想跟他说清楚,不想让他误会方非尽,谁知道到最后一切都变了样。

他在厨房里做点心给她吃,她随便找了个片子塞到碟机里看,他们窝在沙发上拥吻,战场后来转移到她房间里,缠绵难分,差一点擦枪走火,关键时刻他的手机居然响了,他看见名字的时候皱了一下眉,苏晚开始竖起耳朵辨别来电人的性别,可惜他手机隔音效果实在太好,只听到他冷着脸说了一句“你放心,害不死他,明天早上到公司再说!”就挂了电话,接完电话之后突然热情冷却,两个人开始盖着棉被纯聊天。

“你…说半年前就找到我了?在哪里?”

“翻到方圆天地的网页,有一栏有你的名字。”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倾城之恋那个栏目。”

“哦。”

他坚硬的胸线贴着她的背,一切如此契合,不留一丝缝隙,早上他一脸无奈地望着她:“没有换的衣服。”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呢喃又似嗔怨:“活该。”

顾锋寒心情大好地看着她,一脸的慵懒,半裸着身子从被子里坐起来:“看看是谁活该。”

他们俩一起出现在三十九层,苏晚硬着头皮接受了一路的注目礼,终于明白到底是谁活该——顾锋寒没有换衣服,连领带都没有换,很显然是没有回家去,早上又和苏晚一起到公司来,但凡长了脑子的人也知道昨天晚上顾锋寒是在谁的香闺过夜了。然而她一点法子也没有,碰到孟涵的时候她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苏晚轻轻地咬着下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吧。

孟涵坐在电梯口那个四分之三圆的休闲吧,出人意料的悠闲,端着咖啡杯对顾锋寒笑道:“凌少一大早就来了,气冲冲的,在办公室等你呢。”

凌千帆回来了?那…贝菲呢?苏晚下意识地想追过去探个究竟,步子才迈出去就发觉不合适,想来事情不急在一时,顾锋寒一走她掏出电话拨贝菲的手机,竟然还是关机状态!

“晚晚,要不要来杯咖啡?”

“不用了,谢谢,我喝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索性拉开一张凳子,坐到孟涵对面:“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和你之间不用这么绕弯子了。”

孟涵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似乎在嘲讽她的一时得意,然而她自己却没有一丝稳操胜券的意思,看着苏晚一抽一抽地玩着茶包,突然有些感叹:“晚晚,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苏晚挑了挑眉,孟涵的这句话丝毫不在她意料之外,或者说,她说什么,都不会在她意料之外。也许她会委婉地告诉她,她和顾锋寒已有怎样的默契;也许她会开门见山地告诉她,顾湘麒对她有多么赞许,而她苏晚在这场战役中处于怎样的劣势;又或者她还会拐弯抹角的让她去和凌千桅火拼…

“我知道到今天你也许会觉得我虚伪,觉得我不择手段,一心只想往上爬…你怎么样看我,我并不介意,”孟涵十分坦然地说着这些话,对于当初苏晚在她最落拓的时候施以援手,而她却上演一场农夫与蛇的往事,丝毫没有一丝愧疚。

“我只是…想劝你一句。”

苏晚抿着唇,低垂着眼帘并不说话,偶尔抬头看见孟涵的眼神,竟然是带着悲悯的,如同她看孟涵一样。她们各自觉得对方的悲哀,却又有一丝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的羡慕,仅仅是羡慕而已,羡慕,却并不真的希望自己能做到。

例如孟涵羡慕苏晚能这样持久的占据顾锋寒全部的心;

例如苏晚羡慕孟涵能这样坚持不懈地为感情努力拼搏。

“我劝你还是离Francis远一点罢。”

这才是重点,苏晚淡淡一笑,迎着孟涵那“悲悯”的目光,不软不硬地问道:“你是以什么立场来劝我这句话呢?”

顾锋寒的未婚妻?还是…我昔日的朋友?

“以一个曾经受过你救命之恩的…的立场。”

孟涵略去了中间的那个词,不知道她是准备用朋友,或是其他的什么,她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或者说,我不想替人背黑锅。”

她手心里沁着层层薄汗,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了,从她看到苏晚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失去顾锋寒了——或者准确地说,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他,又谈何失去呢?人人都以为她和顾锋寒是美满的一对,现代版的王子与灰姑娘,甚至于凌千帆这样的人,也以为她是那个唯一能制住顾锋寒的人。

其实真相只有他和她两个人明白,那是他们共同的秘密,无论他是伤心欲绝,还是狂躁不安,只要她抬出“晚晚在天有灵”这六个字,他马上就清醒过来,这句话是世界上最有效的灵丹妙药,只不过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罢了。

看到苏晚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输了,谁知道顾锋寒竟然无动于衷,曾经有那么一刻,她有一点儿侥幸,以为既然苏晚和方非尽在一起了,那么顾锋寒或许会对她死心,谁知道他竟是铁了心肠,不惜一切也要挽回苏晚的心——

如今唯一的机会,便是让苏晚自己退却了。

“我不希望你出事——你不需要觉得我假惺惺,因为我不希望你出事,百分之八十的原因还是为了我自己。现在这个形势,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想…以我长期以来的风评,大家都会把怀疑的目光指向我的。”

苏晚这才有些诧异地望着她——几年不见,孟涵的功力可真是只增不减,总能在三言两语之间,勾起你的好奇心,迫着你去追根究底,即便你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仍然止不住地要往下跳…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看我不顺眼,想要对我不利?”

她略带嘲讽的口气让孟涵十分无奈:“晚晚,你相信我”——这句话一说出来,她自己也觉得十分的没有说服力,让苏晚相信她?

凌千帆有一句话在商场上流传已久:“夺人钱财的难度,仅次于夺人贞操。”

让苏晚相信孟涵,其难度恐怕尤甚于这两者。

孟涵闭着眼叹了一声,于她而言,这似乎是一件自作孽不可活的事情。她跟着顾锋寒在银河这么多年了,游刃有余的处理好各种事务——但凡她做的,她便不怕认,然而正因为如此,今天感觉到这危机的时候,竟无法为自己辩白。

“我会有证据给你看的。”

苏晚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干脆告诉我,是谁要害我,这样我能更清晰明了的辨别孰真孰假,不是吗?”

“因为…我也不知道,”孟涵苦笑着回答她:“我只知道有一些足以置你于死地的证据,摆在我面前,我可以选择利用这些证据,真真正正地把你逼上绝路,可是我们相识一场,这是那个我不想你出事的百分之二十的因素。”

“我承认我动过心,可是…我不想你死,你死了,他就真的…一辈子也忘不掉你了。”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如果我不利用这些送到我面前来的诱饵,也许有人会亲自执行。我不想那个时候,在Francis面前背这个黑锅。”

苏晚轻蹙着眉,揣摩着这些话的真实性,有人要置她于死地吗?在孟涵对她说这番话之前,她所想到的第一个不愿意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必然是孟涵无疑。除她之外,她想不出自己何时何地,和什么人结下过如此仇怨——即便是孟涵,如果可以,她也想躲的远远的。从来就不是她去招惹孟涵的…

孰为真情,孰为假意,到今时今日,已清清楚楚。

其实从很多年前开始,她的心里已只容得下一个人,也只有那个人,其他的或许都不重要,人的一生那样漫长,而幸福只有那么一点点,能够抓住的机会并不多,执着的东西过多,也许反而会失去最原本的初衷。

这一刻她突然想通了,顾湘麒如何看重孟涵,重要吗?现在她的身份和他有多大的差距,重要吗?

对她来说什么都不重要,她在乎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如同他对她所说的:“只要你说,我就相信。”对她亦是如此,只要他开口,她什么都相信。

她以前或许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并没有意识到她和他的感情,在她的心中占了多大的份量,甚至于…在很多时候,她会把他们的感情放到最后一位,那也只是因为…那份感情,一直存留在她心中,从未离开过。别的许多东西,也许暂时重要,却没有一样东西,及得它长久。

就好像看《神雕侠侣》的时候,郭靖在女儿被绑在高台上时,宁愿牺牲女儿也不愿意放弃襄阳。于是有人问若被俘的换作是黄蓉那又当如何,结论是郭靖会选择保全襄阳,然后和黄蓉同死。

她亦是如此。

顾锋寒,或是昨日的江上白,无数次地抱怨过她似乎从不曾将他摆在最首位,永远有事情比他重要…那也只是因为,她早已把他看作是和她连心合体、不可分割的另一半。

也许有别的事情比他重要,那么那件事情必然也比她自己来得重要——以前她也许并未发觉这一点。然而当有人威胁她的砝码是她的生命的时候,她才清晰的发现,他和她的生命,是一样重要的,甚至于,比她的生命更重要。

上一刻她并未如此明白。

孟涵在一条一条地为她分析厉害:“晚晚,我知道你们感情很深,到今时今日我也并不否认这一点,我想让你明白的是——你们不合适。”

“你觉得,你现在认识的顾锋寒,还是昨天的江上白吗?你想把他变成过去你认识的那个人吗?你要和他在一起,会有多大的阻力,你有没有考虑过?直到现在,你甚至都还不明白,有些什么人,会在暗处对付你,你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自己吗?还是…你根本是要锋寒分心来照顾你?”

“如果你的目标,只是嫁一个你喜欢的人,相夫教子,也许很容易;可是如果你要嫁的这个人是顾锋寒,那么…你要面对的人,你要面对的事情…恕我直言,晚晚,我并不觉得你有做好准备。”

“你只会拖累他,而不是和他保持步伐,共同前进。”

“他一碰到你,就变得不像他自己;你沾上了他,会给你自己带来…如果你知道别人私底下想怎么对付你,那么你会知道…我用灭顶之灾这个词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孟涵站起身来,端着茶杯耸耸肩笑道:“当然,Francis可以救你,如果他愿意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如果你愿意他为你付出这些代价。”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固执,晚晚,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请你慎重地考虑一下我今天说的话。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很乐意帮你详细收集一下…各种各样你感兴趣的材料。”

苏晚也端起自己的茶杯,和孟涵一前一后地穿过休闲吧,她侧着眼瞅着孟涵,忽然笑道:“我今天忽然觉得,你好像也有一点可爱。”

孟涵微有些诧异,苏晚接着笑道:“那大概是因为,我到今天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你…比我早很多年就明白了。”

她一个转身拦在孟涵身前,礼貌地伸出右手,孟涵微有些发愣,仍伸出了右手递给她,苏晚握着她的手笑道:“今后请多指教!”

她的回应大大的出乎孟涵的意料——这算是…

宣战吗?

孟涵用最后一丝力气握住咖啡杯,这场战争,还未开始就已落幕。

当苏晚站出来不肯退却的时候,她最后一丝可能的机会也没有了。

“我不愿意今后的五年、十年,可能的话,也许是五十年,都像过去五年那样难过。”苏晚留下最后一句话后,目不斜视地迈向自己的座位。

她不知道未来的路有多荆棘,她只知道,他们彼此永难忘怀,如此足矣。

早晨出门的时候他望着门口的穿衣镜左看右看,她笑话他居然一把年纪了这么臭美,他却若有所思地叹道:“我也许真的老了。”

“还没到三十呢,就说老了——从昨天到今早,你说自己老,都不知道多少回了!”

他抚着自己眉间浅浅的皱纹痕迹,笑得有些涩然:“我一想到我们认识都有十二年了,就觉得有些害怕,觉得…时光过得这么快,觉得我已经老了。十二年,我好像把一辈子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都经历完了。”

顿了半晌之后他又补了一句:“可我又觉得,我和你这一辈子,才刚刚开始。”

她一下子怔在门边,她的一辈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曾经灰败的生命,因为遇见他而现出一丝微光,曾经她天真地以为,活过了二十岁,她这一生便能平平坦坦,每次他埋怨她总是他一个人在为两个人的将来努力时,她很想告诉他,我最大的努力,就是努力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和你在一起。

她伸出手抚平他眉间的纹路,低着头轻笑道:“我也是呢。”

第三十二章

午休的空档,顾锋寒得意地歪在沙发上,看苏晚拿着酒精给他右边唇角消毒。明明痛得呲牙咧嘴的,他还要咧着嘴朝她笑:“我是不是时来运转了?以前都是我伺候你,现在改你伺候我了?”

苏晚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有那个力气说话,怎么没多揍凌千帆两拳头呀?”

“我故意的。”

“得了吧,你就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