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下有些出人意料,眼看着就要擒住那虎皮肥猫,却不曾想这小畜生也是机敏之物,猛然一抓,却将那洋人冈格罗的手臂抓破了。

紧接着一纵身,它居然跃上了另外一边的墙头去。

几个起落,却是不见了踪影。

这一场闹剧因为虎皮肥猫的消失而落下帷幕,原本兴致勃勃的大老板一行人,参观行程也因为这变故而中断。

那洋人摸着被抓出血痕的手臂,满脸懊恼,在女学生的陪同下离开,好像是去找洋人诊所,而大老板则黑着脸,将包工头与监工大匠都给狠狠地训斥了一番,随后一挥衣袖,转身离开了去。

包工头冲着监工大匠臭骂一通,然后赶紧跟着大老板的身后走去,试图再解释些什么。

现场一片混乱,监工大匠的脸色十分难看,一边指挥着手下的人收拾,一边朝着小木匠这边望了过来。

小木匠有些无辜,苦笑着往回走。

他在工地周围走了一圈,瞧见那头痴肥橘猫并没有离开,而是落在了不远处一屋檐顶上,正懒洋洋地冲他招手呢。

确定这肥厮没事之后,小木匠回到了工地,瞧见几个木工脸色怪怪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这边刚刚落定,王二便对他说道:“刚才杨老板回来了,正找你呢。”

杨老板就是那个小包工头,小木匠问:“找我干嘛?”

平日里与小木匠相处得还不错的罗大哥过来,说你那猫闯了大祸,锅肯定得你来背,现在几个当头儿的挨了批,心情都不好,一点就炸,你过去的时候,低下头,赔点儿好话……

小木匠并不觉得此事有多严重,而且他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不认为上面会把他怎么样。

所以他也没多想,直接就过去找了包工头。

包工头和监工大匠张水鱼在一块儿,他找过去的时候,包工头没有给他好脸色看,甚至都没有多言语,而是直接告诉他:“你一会儿去账房那里结工钱,然后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吧。”

小木匠听到,顿时就愣了,说什么意思?

包工头刚才还跟小木匠哥俩好,现在将脸板了起来说道:“你也别怪我,这是大老板的意思。”

监工大匠心情也不太好,不过他这些日子来,得了小木匠颇多帮助,所以勉强挤出点笑容来,把小木匠拉到一边,低声说道:“甘哥儿,本来这事儿呢,还得找你麻烦,拿你的工钱,抵人家洋老爷的医药费,以及工地的损失,后来我好说歹说,这才给你争取回来——你赶紧走吧,要是杨老板回头反悔了,还有一堆麻烦呢……”

这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小木匠听了,忍不住想笑。

不过现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他再待下去也不合适了,他有手艺,别人还给了工钱,算是厚道,他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小木匠这边收拾工具,背着那木箱往回走,包工头杨老板和监工大匠张水鱼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情绪复杂。

这少年郎的手艺是不错的,倘若是能够留在工地里,对于工程绝对是有大好处的。

只可惜,大老板很不高兴,总得有人来背锅。

小木匠往回走,那虎皮肥猫也跟了过来,在他身后走着,瞧见这家伙懒洋洋的模样,小木匠忍不住骂道:“看你干的好事,跑就跑呗,还闹,还把那洋鬼子挠伤,搞得我丢了活路(西南话’工作‘的意思)……”

那肥猫满不在乎,喵呜一声,居然透着几分得意。

虽然丢了工作,但小木匠并不着急,他回到了租住的房子里,将装着木匠工具的木箱放下,便带着肥猫出了门。

他住的这地方是一片新建的民房,房子隔间很小,一块一块,专门租给那些来渝城闯荡的人住的,下了楼,走了三四十米,就是一片热闹街区,各种商店、小摊儿汇聚。

这会儿正是中午饭点,许多朝天门码头的苦力都来这里买吃食,什么饼啊馒头、红薯包谷米,热汤粥摊档口之类的,挤满了人。

最热闹的,当属那九格摊子,小木匠连续走了好几家,一直到结尾处,才找到了空位。

有人问了,九格摊子是什么?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这生意的起因,是朝天门一个地方,那本是回民屠宰牲口之处,回民宰牛后只要其肉、骨、皮,但却将牛内脏弃之不用,岸边的水手、纤夫将其捡回,洗净后倒入锅中,加入辣椒、花椒、姜、蒜、盐等辛辣之物,煮而食之,一来饱腹,二来驱寒、祛湿。

后来吃的人多了,做法传开,这些下水也要了钱。

精明的挑担子零卖小贩将水牛毛肚买后,洗净煮一煮,而后将肝子、肚子等切成小块,于担头置泥炉一具,炉上置分格的大铁盆一只,盆内翻煎倒滚着一种又麻又辣又咸的卤汁。

河边桥头一帮卖劳力的辛苦人,便围着担子受用起来。各人认定一格且烫且吃,吃若干块,算若干钱,既经济,又能增加热量……

说到这里,有的朋友可能就明白了。

嘿,这尼玛不就是火锅么?

对咯,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渝城火锅前身,而这等吃食,却是出自于最底层。

小木匠对这九格摊子十分喜爱,热辣辣的下水花不了几个大子,却给他的味觉带来强烈的刺激。

他甚至还要了一碗劣酒,喝不完,还给虎皮肥猫分了点儿。

一顿热辣辣的中饭吃完,他也将丢了活路的事儿抛开脑后,踱着步往回走。

回到房间,他打开木箱的底层,准备拿出鲁班全书,看看上部。

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把鲁班全书的中部、下部和万法归宗都看完了,细细读过,琢磨清楚,至于那上部,因为不喜,所以也没有怎么瞧。

不过鲁班传承,终究是要看的。

却不曾想这箱子一打开,小木匠发现,里面的书,不见了。

第四章 小木匠单刀赴赌坊

不见的,不只是鲁班书,而且还有他师父给他留下的那些大洋……一个子儿都没剩下。

小木匠感觉到一股凉气冲上心头,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打量狭窄的房间,生怕自己的那个便宜师叔张启明,不知道从哪儿就冒出来,要他好看。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渝城离乾城不知道几百上千里,而且这茫茫人海,张启明哪里能够找得过来?

他快速打量了一下房间,又走到了窗子边儿上检查,瞧见这儿有破损的痕迹,以及鞋印。

他这才确定是被人挑了窗,将东西给偷走了。

小木匠重新检查了一下,发现除了木箱最下面那层的鲁班书和大洋之外,其它地方也丢了些杂物,一件半新的衣裳、半截床单……

就连屈孟虎先前给他的牙刷,都不见了。

是个贼。

小木匠一肚子的火,身处异地,他本来已经够小心了,那本关系修行的《万法归宗》,他基本上贴身收藏,只有鲁班书比较厚,一直放在木箱的最下层,而木箱他上工的时候随身带着,一直不离眼。

他这般小心,却不曾想到底还是被人给盯上了,这出门吃饭的一溜烟功夫,就给人摸走了去。

现在可就麻烦了,那钱财大洋之类的,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小木匠虽说心疼,但也还是能够接受的。

但鲁班书,特别是上中下三册都在,给人拿了,问题可就大了。

且不说这是鲁班教的秘典,意义重大,就说有人学了里面的法子,出去祸害人的话,小木匠多少也得沾点儿这恶事的因果。

小木匠越想越气,拳头捏得咔擦响,而这时,一声“喵呜”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之中来。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痴肥橘猫,脑子突然一动。

他想着倘若屈孟虎是自己的话,又会怎么办呢?

这般一代入去想,理智回归,小木匠没有再陷入恼怒之中去,而是开始认真思索起办法来。

想了没多一会儿,他出了门,来到了一楼房东这儿,讲明了此事。

住客被偷了,绝对不是什么光彩事儿,房东的脸色挺难看的,将他拉到一边,简单询问之后,问他要不要去找巡捕来?

渝城当地的治安,小木匠来这两个月是瞧见了的,叫那些官家过来,不但不能将东西找回来,反而会脱一层皮,那帮家伙甚至会质疑小木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然后将他给折腾死去。

所以小木匠并不想做那无用之事,而是问房东,说他出去吃饭的期间,有没有瞧见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或者看到手脚不干净的人进出。

房东一开始并不愿意帮忙,然而小木匠却提出房东若不配合的话,他就到处去宣扬此事,让房东下不来台。

那房东嘴里骂骂咧咧,不过还是出了门,四处去打听询问。

过了一刻钟左右,房东回来了,告诉小木匠,说后巷补鞋的皮匠提供了一个线索,说瞧见江北一带的混子榆钱赖在这儿晃悠了一会儿,然后刚才背着一个青布包袱,匆匆忙忙,朝着朝天门一带走了。

小木匠赶紧让房东带着去找了皮匠,皮匠又补充了一点儿信息,小木匠想起丢了的床单,问起那包袱的花色,正好对上了。

偷他东西的,却正是那个叫做榆钱赖的家伙。

小木匠问起榆钱赖的信息,皮匠却有些墨迹,不怎么说话,他是个明白人,也不吝啬,从刚刚领的工钱里,摸出了半吊钱来,塞在了皮匠手里。

皮匠得了钱,咧着嘴笑道:“哎呀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利索地将钱收了起来,然后告诉小木匠,这个榆钱赖的家伙,是江北的惯偷儿,他也是因为一个亲戚才认识的。

那家伙跟着江北五里店的王档头,平日里也很少来朝天门这一带晃荡。

皮匠话语说到一半就停下来,小木匠却听懂了。

那榆钱赖并不在朝天门这一带混,而这一次过来,显然是得到了消息。

而提供这消息的,极有可能就是相邻的住客,或者街坊。

小木匠又问了几句,打听清楚了那榆钱赖的身高、样貌和背景,确定此事与张启明无关之后,按照皮匠的指点,朝着北边追去。

他一路跑,从住处一直跑到江边,看了一圈渡口,又去找了船,然后又回来,到处找寻一圈,都没有瞧见人。

那家伙得了手,肯定躲起来了。

小木匠来来回回跑了几趟,都没有瞧见人,酒气也散了去,回过头来,瞧见虎皮肥猫一直跟着,他望着那小畜生金黄色的眼瞳,喃喃说道:“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突然碰见这糟心事,小木匠也是头晕眼花,所有的压力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有点儿憋不住。

那虎皮肥猫听到,抬起头来,张牙舞爪,满脸凶相,一副“我是大爷”的模样。

小木匠瞧见,不由得笑了,他伸手抓起一块石头,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大骂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格老子的,真当我是没牙的老虎啦?走,咱们去找那什么王档头去,让他交人。”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若是三道坎镇的小木匠,或许真的就认栽了,但这些日子以来,小木匠修习那《万法归宗》颇有起色,现在一天都能够运行那六周天了,气力也是迅速增长。

通常来讲,感受到了“炁”,就算是修行入门了,与寻常的练家子截然不同。

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力量、反应力,都是如此。

更何况,小木匠还从屈孟虎那儿,学到了“镇压黔灵刀法”的奥义所在。

而且跟屈孟虎、洛富贵的交往,也让他多出许多男儿气概来。

今非昔比。

说了狠话,小木匠没有半分犹豫,他先前问了那王档头的住处,那家伙在江北五里店开了一家赌档,混得颇为风光,随便找一人,便能够打听得到。

小木匠当即就找渡船过了江,随后马不停蹄,赶到了五里店,又经过打听,最后来到了王档头的赌档。

赌档里面十分热闹,门口站着两个黑衫大汉,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小木匠听了皮匠的话,知晓这王档头在江北,也算是一号人物,不但有着一个赌档,而且还开了几家窑子、一个烟馆,手里还带着十几个蟊贼,混得相当滋润,而能够有这样一番事业,那王档头也有着一身本事,颇有名声。

另外他身边还豢养着好几个厉害的打手,这才镇得住这一大摊子的事儿。

小木匠以前从来没有进过赌档,此刻一进来,发现里面烟熏火燎的,房子里七八个桌子,围了几十人,有人还带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窑姐儿,叽叽喳喳,更是添了几分热闹。

小木匠逛了一圈,找到了一个看场子的家伙,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道:“我找你们王档头。”

那看场的汉子斜眼瞥了他一下,吐了一口唾沫在地,并不理他。

小木匠以为他没有听到,又说了一遍:“我找你们王档头。”

那人才问道:“有事?”

小木匠说有,结果看场子那汉子却说道:“有什么事情,跟我讲,我们档头是你说想见就能见得么?撒泡尿照照自己再说话,实在皮痒了,我帮你松松骨。”

得,被小瞧了。

想要展现本事,小木匠有很多办法,虽然他没有看完鲁班书上册,但里面许多阴损的法子,他也是知晓的。

不过那些,都需要提前准备,而且见效并不快。

小木匠想要赶紧找回自己的失物,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他伸手过去,一把掐住了那人的喉结,微微一用力,那家伙顿时就翻起了白眼,而小木匠另外一只手将那人的腰环住,顶着那家伙的腰眼,缓声说道:“现在呢?”

那家伙被袭,下意识地喊了声“格老子的”,然后想要反抗,却不曾想腰间力量一涌过来,顿时就软脚了。

他知道,这个后生,是个狠人。

在赌场里看场子的,大多都是看碟下菜的角色,小木匠这么一弄,那家伙立刻怂了,对他说道:“我们档头在里面,我带你去。”

两人“勾肩搭背”,朝着里面走去。

走了一重院子,门口的人瞧见这情况,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跟了过来。

等到了第二个院子里的时候,那院子里的大缸前面,摆着一把太师椅。

上面坐着一个穿着黑色绸衫的男人,冷冷看着他。

那家伙满面风霜,左边耳朵少了半边,看上去气势很足,旁边还站着两个黑衣打手,而跟着过来的,也有四五个。

小木匠走上前来,打量了那人一眼,问:“你是江北的王档头?”

那人点头,说是我。

小木匠松手,将挟持过来的看场汉子放开,那家伙一离开,立刻怒吼:“格老子的……”

这么多人在,有人撑腰,他要冲上来报仇,却被身穿黑绸衫的王档头拦住了,这位爷颇有江湖气派地问小木匠找他何事,小木匠也不废话,将榆钱赖偷他东西的事儿说出,然后告诉王档头,只要他找到榆钱赖,把东西还回来,他就当做这件事情没发生。

王档头听完这话,淡淡说道:“榆钱赖两个月前就回了老家,你要找他,去乡下找吧。”

说完,他起身来,朝着房间里走去。

而其他人,则撸起了袖子来。

第五章 蟊贼落入袍哥手

王档头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却只是苦主找上了门。

他自家做的什么生意,自己晓得,平日里遇到的苦主多了,他心肠软一些,哪里还能带着兄弟们混饭吃?

瞧小木匠这模样,以及谈吐,他并不觉得对方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所以也就没有了继续纠缠下去的耐心。

他一起身,态度表明出来,那帮手下就开始蠢蠢欲动——特别是刚才被小木匠挟持的那个汉子,更是已经往前挤了过来。

这哥们觉得小木匠刚才是出奇制胜,这才擒了他。

他脸面丢尽,自然得在这时候挽回面子。

而且人多势众,就算是输了也不怕。

毕竟混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

然而小木匠却对身边冲过来要揍他的这帮人视而不见,而是朝起身离开的王档头喊道:“也就是说,你不准备管咯?”

“管你妈……”

王档头已经不打算理会这个傻乎乎找上门来的苦主,抬脚就往后院走,连说话的想法都没有,而另外一边,那个先前被挟持的汉子,已经攥着偌大拳头,就朝着小木匠的后脑勺砸了过来。

他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此刻挥拳过来,一点儿余地都不留,就想要将这家伙给搞翻倒地去。

打死无论。

其余几个,都是赌场里平日里养来对付各种情况的打手,心狠手辣,此刻也是一拥而上。

眼看着小木匠就要给围攻,这个平日里在工地众人眼里和和气气、勤勉肯干的少年郎,双眸之中,浮现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冰冷眼色。

鲁班全书丢了,只留下一份修行用的《万法归宗》,他气不气?

师父留下来的钱财丢了,他气不气?

无故被人开除,离开工地,他气不气?

他慢慢踱着步子回家,出去吃热辣辣的九格摊子,还破例喝了碗浊酒,就是想要将这股少年人的火气压下去。

因为他一直记得师父鲁大曾经教育他的话,让他万事皆忍,冲动伤身,而且害命。

可是,他现在,忍不了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少年一身好胆,一身好劲,凭什么要低声下气,受人欺辱?

啊……

从小就一直唯唯诺诺,规规矩矩的小木匠,突然间怒吼了起来。

这一声吼叫,是从他心底深处冒出来的,通过喉咙发出。

伴随着那尖利的、打破一切的吼叫,他整个人都变得激动起来,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与野狗抢腐肉的饥饿岁月里去。

这,终究是一个血淋淋的、吃人的年代。

他,无法再忍了。

砰、砰、砰……

都没有人瞧得见小木匠是如何出的手,几个冲上前来,想要将他教训一顿的赌场打手,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那个最先冲上前,怒声痛骂的家伙直接就飞上了房顶去,惹得瓦片跌落下来。

另外几个,便感觉拳头照着自己的脸过来,重重袭来之后,一大片“哎哟我艹”,顿时就是一阵翻倒在地,鼻青脸肿。

连续五个人,被小木匠一照面撂倒,本来都已经要进屋的王档头,这才回过头来。

我勒个去,这少年郎不声不哼,居然还是个练家子?

能够在江北一带打下一片天地的王档头,自然不是那种反应迟钝的角色,瞧见这少年郎有些难缠之后,陡然一声怪叫,折身扑来。

与他一起的,还有王档头身边两个黑衣打手——与其他几个被直接掀翻的家伙不同,这两个人,都是渝城道上有名有号之人。

换句话说,他们可都是练家子。

一个王档头,两个黑衣打手,三个练家子,是赌坊最强的力量,而且这帮人都不太讲究江湖规矩,讲的是一个实用,上来也不问缘由,抽刀便上,也不管小木匠是不是双手空空。

他们本来想要凭借兵器之利,杀小木匠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料对于刀,小木匠的理解那可深了去。

教他和屈孟虎刀艺的,可是大名鼎鼎的苗疆熊一刀。

这刀法,讲究的不只是“刀在手”。

刀不在手,也有空手夺刃的说法,而小木匠不但有童子功,还有屈孟虎的精义传习。

所以除了照面的惊险之外,小木匠三两回合,却是从一个黑衣打手的手中,将刀夺了过去,拿在了手里。

他不但有刀艺,而且还有修行者的气力,当下也是刀光剑影,一阵人仰马翻。

平日里的江北一霸,在这个不起眼的少年郎面前,走了十个回合,手中武器就给挑飞了去,紧接着磨得雪亮的快刀,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来。

感受到了刀尖的锐利,王档头的肠子都悔青了。

我滴妈呀,这小子是真的强——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刚才又何苦回来装逼,直接进了屋,然后跳窗跑了不就好?

另外一边,被一众人等用那又是惊恐,又是敬畏目光注视的小木匠,也有些懵。

他虽然有屈孟虎与他对练过,但每一次都输得很惨,觉得自己就是一弱鸡,这一次过来,也全凭一口恶气,和少年胆,却不曾想自己这万法归宗的法门修行起来,贯通了一口气,感应到了空间之中的“炁”,居然变得如此厉害。

他有种“一步登天”的感觉,看到平日里自己心中颇为惧怕的江湖人落在手中,又有些梦幻,又有些意外。

不过诸多情绪抹去,他回想起屈孟虎待人的神韵,深吸一口气,冷冷说道:“怎么样?”

受制于人,王档头“识时务者为俊杰”,立刻认怂:“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