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三娘却不答,而是说道:“昨天那个编了许多小辫子、穿着花衣裳的漂亮小妞,你瞧见了没?”

小木匠问:“就是那位马家的小姐?”

花三娘说道:“她叫马小霞,是青海马家集老太爷最疼爱的孙女,她的几个叔伯堂兄,都是咱们西北这一带了不得的英雄人物,这样的小公主待字闺中,又漂亮,又有权势,正所谓’一家女千家求‘,想要讨好她的少年郎,不知道有多少……”

话说到这儿,小木匠就算是再蠢,也终于是明白了。

敢情自己的白马,被人当做了礼物,给用来“借花献佛”了。

至于是谁,还真不好说,毕竟花三娘也说了,追求马家小姐的年轻人,乌央乌央的,实在是太多了。

那白马若是真的奇兽珍宝,又或者养出了感情的,小木匠自然得在这儿死磕,但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代步工具而已,于是只有作罢。

他是过来查事儿的,实在是没有死磕西北豪强的想法。

小木匠跟花三娘道了谢,并且承诺记住这份人情之后,出了花三娘的闺房,回房收拾之后,便出了客栈,在路口找人问了马市所在,然后走了过去。

然而没走几步,小木匠就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

公告

喝多了,晚上潦草写了点,总感觉不满意,睡了,明天中午再更新,抱歉。

明天八点钟没有,我中午更新,晚些看看能不能再加更给大家,过年过节,难免喝酒应酬,请大家理解——以前的时候,喝了酒,越写越顺,结果刚才发现,那是因为在GC的时候,写热了,写畅畅淋漓了,但写过度章节的时候,需要布局、谋算,铺垫等等……反而很难……

明天中午哈。

第五章 麻龟寨,回民巷

堆满了草料、满是灰尘的逼窄小巷之中,有一个穿着破羊皮袄子的小年轻快步冲过。

他在巷子口往大街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又往回走了,而这个时候,一个脸色阴郁、满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缓步走了过来,问道:“人呢?”

小年轻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子,摇头说道:“不见了。”

络腮胡眉头一挑,严厉地说道:“你是不是不小心,被那家伙给发现了?”

小年轻很是自信地说道:“怎么可能?三当家,我云中鼠的轻身手段,那可是家传的绝学,整个黾中地区,能够发现我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那小子排老几呢?绝对不可能!”

络腮胡冷笑着说道:“不可能?那人怎么跟丢了?我告诉你,出门在外,别太过自信,咱们麻龟寨虽然在黾中道上还行,但跟那几家比起来,可差得远呢……”

小年轻说道:“那肥羊是南方人,啥背景也没有,而且还贼有钱——我听客栈的英哥讲,那家伙打算明天离开,这不白马刚丢,又准备去马市买马了么?刚才我是盯着前街老米头家的闺女看了一会儿,走了神,要不然不可能跟丢……行了行了,咱们直接去马市得了。”

小年轻显然是有本事的,所以还挺傲的。

三当家瞧了他一眼,也没有继续责问,而是点头,说走吧。

结果他说走,小年轻却留了步,问道:“哎,等等,三当家,你向来看不上这样的小活儿,今天怎么是转了性,也跑过来这儿凑闷子了?我可得事先跟你讲好啊,这肥羊是我看上的,事后,财物按规矩上交寨子四成,其他的我可都要……”

三当家不耐烦地说道:“行行行,行了,你接私活儿我都不说你,我只要那家伙死掉就行。”

这个自称云中鼠的小年轻不乐意了,说道:“三当家,咱们麻龟寨虽然在黾中道上的名声有点儿臭,但跟万里云那帮马贼还是不一样的,也讲规矩,抢东西就抢了,毕竟是为了恰饭,杀人越货这事儿,实在是有点儿伤天害理了吧?”

三当家不想与他多说,闷声说道:“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至于是非对错,回头我会跟寨主禀报的。”

云中鼠问:“不是,你为啥要那肥羊性命呢?人命官司,很麻烦的。”

三当家说:“你当我想啊,有贵人找到了我,我有啥办法?唉,跟你这小屁孩说不清楚,你若是真的有想法,回头见到大当家了,让他跟你说吧,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信。”

他说完,气冲冲地望着马市方向走去,而云中鼠留了一会儿,嘴里低声咕哝一句,然后也走开了。

等两人走了一会儿,巷子边儿上的屋顶上,有一个蜷缩的身子,缓缓伸直,然后站了起来。

灵霄阴策这门功法,本来就对收敛气息有着极为独道的心得,而小木匠昨夜已经步入了“培神”之境,“吞吐罡气,光明显神”,早已是一流高手之境。

此番他刻意收敛气息,藏于这屋顶角落处,只要不乱动,整个人就仿佛直接融于环境之中去一般。

即便是睁着眼睛仔细看,也未必能够瞧得出来。

倒不是说他有变色龙一般的手段,而是说气息融合,毫无违和感,让人着实是难以分辨。

小木匠看着远去的两人,脸色阴沉,显得十分难看。

很显然,他不止是被一家盯上了。

而是好几家。

如果只是一匹白马的话,他忍一忍也就算了,但那帮人居然还惦记着他的钱财,甚至还有他的性命,这事儿就有点过分了。

西北这儿,当真是虎狼之地啊,牛鬼蛇神,各路人马都有。

燕歌镇,当真不是久留之地。

此时的甘墨、甘十三,已非三道坎镇上那个只知道做木工、家具和营造的小木匠了。

师父鲁大的离奇故去,让他就仿佛一个旱鸭子,直接掉在了水里去。

好在他的命格并不像鲁大说的那般脆弱,反而如同蒲草一般,贱得很,给点儿水就能养活了,让他这个旱鸭子不但迅速学会了游水,而且还变成了“浪里白条”。

他从一个小池塘里,游进了江河湖海,直接冲进了这个人心险恶、刀光剑影的江湖中来。

小木匠在西川游历了大半年,又在鄂北、湘湖等省晃悠许久,见惯了军阀横行,世道不公,悲欢离合,那心思、想法和意志,都是今非昔比了。

他自然不会过去将那两人给拿下,毕竟这燕歌镇并非良善之地,各方势力交织,就连那些地头蛇,都会尽可能地选择在镇子外行事,他这边若是动了手,只怕是走不出那镇子的。

他不想跟这帮势力庞大的地头蛇纠缠,惹不得还躲得起,所以没有继续前往马市,而是转身,去了镇子的另外一头。

西门街市上有个回民巷,昨天听旁人议论,说那儿的牛羊肉和面食,都算是一绝。

小木匠十分向往,此刻客栈回不得,马市去不了,不如去那儿瞧一瞧。

燕歌镇不算大,不一会儿,小木匠就来到了回民巷,这里挨着附近的平民区,许多车行的马夫、力工还有干重体力活儿的小老百姓都会来这儿补充一天的能量,所以早就开张了,热气腾腾的,十分热闹。

那巷子里都是些摊子,小木匠找了家人气最旺的摊子。

他坐下来,也没有菜牌,就听那摊主报,完了之后,要了一大碗的羊肉泡馍,两斤切牛肉配扯面,又要了四个香喷喷刚出炉的石坑馍。

老板瞧见来了个阔绰的主顾,当下也是卖力吆喝着,叫跟着自己出摊的闺女快些,不多时,就给小木匠弄上来了。

小木匠这个小桌子上堆满香喷喷的美食,那十三四岁的小娘子抓了一把葱撒在泡馍汤上,又给他舀了一大勺油汪汪的辣椒,随后看着他,让小木匠不由得想起了顾白果这个小姨子来。

虽说他跟顾蝉衣算是掰了,但对顾白果的感情却并没有散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会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个既懂事,又聪明,还有些小心翼翼的小姑娘。

她现在过得好么?

跟着那个尼姑,有没有吃苦?

她以后,不会也跟着出家吧?

若是这样,还真可惜了。

她那小模样,长大了,一定会很美吧?

说不定比顾蝉衣还……

小木匠胡思乱想着,发现那小娘子还没走,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要了这么大一堆吃食,人家可能是担心自己白吃,不给钱,才会这般小心翼翼地候着,又不敢开口。

他笑了,问了钱,然后将帐会了,等多出的,他告诉那小娘子,说不用了,赏你了。

他平日里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方,说这话儿更多的,是小娘子让小木匠想到了顾白果。

结果小娘子大概是会错了意,原本爽朗麻利的她羞红着脸收了钱,回去帮忙的时候,时不时回过头来,打量着正在甩开膀子吃饭的小木匠,瞧见他皱眉,嫌汤里不够辣,又红着脸过来,给他碗里加了一大勺子的油辣椒。

她这作派,弄得她那摊主老爹直皱眉头,心疼那油辣椒,而小娘子听到那俊秀的后生说了声“谢谢”,心里却甜得跟蜜一样,欢喜不已。

不知道是不是小娘子的殷勤招呼,那年轻人吃饱喝足之后,却是又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大袋子的坑馕和烙馍,还将锅子里的炖羊肉、炖牛肉给全部包圆儿了。

摊子很是诧异,不过却积极地帮忙,用一个大面布口袋,给全部装了起来。

等小木匠走了,旁边的摊贩取笑他:“嘿,老马,你这是要嫁女儿了吧?”

摊主很生气地骂道:“去去去,嚼什么舌头呢?”

说完,他的脸上也笑了起来,美滋滋地对闺女说道:“你回家去,叫你娘再炖点儿羊肉来,娘咧,都给我卷走了,我回头还怎么开张嘛……”

小木匠补充了一大袋子的干粮,一转眼,趁着没人的功夫,全部都塞进了鲁班秘藏印中去。

有了这东西,小木匠转战东西,倒也不用背着那大木箱子了,十分方便。

那里面不但放了干粮,还有饮用和日常用水,他还特地定制了一整套的木工工具,以及自己这大半年来做出来的一些得意玩意儿,零零碎碎,什么都用。

当然,他的那把旧雪刀,也放在里面。

小木匠出来的时候,东西都放在了鲁班秘藏印中,吃过了饭,当下也是在燕歌镇四处晃悠,其间碰到过巡逻的罗警长,还抓着他问了几句。

小木匠并不说花三娘的猜测,简单应付两句,等到天擦黑的时候,他去了一回马市,在外围观察一番,没有瞧见那云中鼠和三当家,便去买了一匹膘肥体壮的枣红马,把积蓄花了大半,随后趁着镇门关上之前出了镇子。

他快马狂飙,打西边而去。

第六章 山神庙,狭路逢

小木匠出了燕歌镇,一路往西,快马加鞭,差不多到了晚上戊时左右,方才停了下来。

这时节天黑得比较早,小木匠已经是摸黑赶路许久了,之所以停下来,也是月光被乌云遮盖,完全看不到路了。

他牵着马,又走了几里路,最终找到了一座破旧的山神庙。

在荒山脚下的时候,小木匠还在考虑着怎么跟山神庙的庙祝谈及借宿之事,然而等他抵达山神庙跟前的时候,才发现庙里空空如也,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小木匠将马系在院子里,然后进了庙里去。

他发现这山神庙很小,也就几厢房,大厅空空荡荡,除了一个塌了半边的泥塑神像之外,什么都没有,连木制的门窗都给拆了去,只有神像前那摆着陶土香炉的破桌子留着,也不知道是坏得没人要了,还是别人忌讳迷信的缘故。

那庙里地上铺着砖,不过看着好像荒废很久的样子,有一部分拱起了来,然后裂开去,露出个大坑来。

里面的砖缝有杂草冒出来,看着十分荒凉。

小木匠在简陋的破庙里转悠了一圈,去外面拾了些柴,运了几回,然后在那破庙大厅中点燃了篝火。

等火起来了,他掏出了一整套的家伙什儿来,放在旁边,又架起了小锅,烧了水,还弄了几根破树枝削皮后,插在砖缝里,上面弄块馍,在旁边烤着。

忙活一阵,小木匠找来一块蒲草团,在火堆旁坐下,搓了搓手,感觉夜里的温度,着实是有一些低。

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要下雪了。

烤了一会儿火,身子暖和了一些,而这时,门外却传来了动静,小木匠抬头一看,却瞧见一个瘸腿老头,领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那老头一瘸一拐,身上背着一个小褡裢,而少年则虎头虎脑的,还背着个大布包。

两人走进来之后,少年站在那儿,紧紧闭着嘴巴不说话,而老头则搓着手,对小木匠一边讨好的笑,一边说道:“这位小兄弟,我爷孙两个出门投靠亲戚,走错了路,找不到投店的地方,外面太冷了,能不能借您这个地方,避避风……”

小木匠打量了两人一眼,然后笑着说道:“大爷你别客气,我也是过路客,在这儿避风过夜的,刚刚生了火;你只管住便是了,这儿没主人的。”

老头听了,松了一大口气,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走进里面来,下意识地往旁边去,小木匠瞧见两人冻得直哆嗦,便说道:“过来烤火嘛,没事的。”

老头这才过来一些,等孙子将背上的巨大布包放下时,他将那褡裢放在上面,然后对孙子说道:“狮子,你去再捡点柴火过来。”

他那孙子虎头虎脑的,不但力气大,而且还很听话,听到爷爷吩咐,赶忙起身,往外面去。

小木匠叫住了他,说不用了,我捡的这些柴够烧到明天天亮了,都坐下吧,歇歇气。

老头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怎么使得,太不好意思了。”

小木匠说道:“您客气了。”

他瞧见那架子上锅里的水开了,便站起身来,弄了一个小盆装着,又在旁边兑了些凉水,试过温度之后,开始给马拌料。

他一边弄,一边问那老头:“大爷,贵姓啊?”

他这话儿有些轻了,老头好像有边耳朵不太好使,问了句:“什么?”

小木匠问:“我说您怎么称呼?”

老头赶忙说道:“我大名叫啥,都快忘记了,别人都叫我’老田头‘,小伙子你也这么叫我就行了,这是我孙子,叫田狮子。”

小木匠看了旁边那少年一眼,忍不住笑道:“怎么想着起这么一个名呢?”

老头说道:“衙门跟前,不都摆着两个石狮子么?我这辈子太怂了,搞得儿女们都埋怨,就希望这小子以后能够混出头,不至于被人欺负……”

小木匠点头,说好寓意,这么说起来,倒是挺好听的。

说完,他将手在旁边的桶里洗了一下,然后将中午弄的炖羊肉拿了一部分,感觉不够,又加了份量,放在了那锅子里,然后又加了两瓢水。

弄完了,他跟那老田头说道:“田大爷,你帮我看着这几个馍,帮着翻一下边,我去喂马,回头这羊肉汤热了,咱们一起喝。”

老头赶忙摆手,然后说道:“这怎么好使,这怎么好使?我们带了馍呢……”

他手忙脚乱地喊他孙子,而那叫做田狮子的少年则从怀里摸出了四个黑乎乎的馍来,干巴巴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杂粮做的。

小木匠温和地笑了,说道:“那就一起烤了,回头咱们一起喝口汤,暖一暖身子。”

说完,他便端着盆出去,在角落处喂起了马来。

喂马是个精细活儿,他也是跟送他白马的牧民学的,不但得拌草料,还得喂些黑豆补充营养,不然容易掉膘。

要万一瘦下来了,在这大冬天的,而且还是野外奔波的,就很难长回去了。

小木匠按照牧民的教导小心弄着,而这时他听到院子里有了动静,却是又来了人。

什么情况?

小木匠有些惊讶,这大晚上的,荒郊野岭的,咋这么热闹呢?

跟赶集一样么?

他赶忙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回到庙里面的时候,瞧见来人却是认识的,而且还是让他有些意想不到的人——马家集的马本堂,还有那位编着好多根辫子、穿着花衣服的马家小姐。

当然,除了他们两个,旁边还有一个头发灰白的汉子,那人穿着一双毛靴子,靴子的边儿上绑着两把快刀。

这三人都站在篝火旁边,而那个糙脸汉子马本堂完全不把自己当做外人,正在拿汤锅里的勺子搅和呢,老田头和他孙子都退到了旁边去,显然是被这三人的气势给震慑住了,不敢招惹。

眼看着那糙脸汉子将勺子搅动完毕,然后凑到了嘴边,准备尝一尝味道的时候,小木匠站了出来:“住手。”

马本堂停了动作,抬起头来,看向了这边。

旁边的老田头赶忙说道:“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后生,这锅汤是他的……”

那头发灰白的刀客抱着胳膊,不为所动,而那马家小姐则很是惊讶的样子,至于马本堂,他不由得冷笑起来,然后说道:“没想到还真的是冤家路窄啊。”

小木匠不管对方人多势众,沉声重复了一遍:“我说住手。”

马本堂将勺子往汤锅里一扔,然后走上前来,骂骂咧咧地说道:“小子,在燕歌镇,你耍横装愣,我饶了你,是因为燕歌镇的规矩,也是我们马家集定下来的,我们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但在这荒郊野岭的小破庙里,你还敢跟我来这一套,信不信我直接弄死你?”

面对着手指都要戳到自己脸上来的马本堂,小木匠却显得很淡然。

尽管他能够感受得到那个沉默不语的刀客,是个很难缠的角色,但一身本事和手段,还是让他保留着足够的骄傲,平静地说道:“不管在燕歌镇,还是小破庙,咱们都得讲规矩。而我的规矩就是,用别人的东西,得人同意,我不给,你不许拿——这羊肉汤如此,那马也如此……”

说到马,那马家小姐显然是受到了委屈的,立刻站了出来,辩驳道:“小子你听好了,那马可不是我们偷的!”

小木匠听到,忍不住笑了,然后说道:“马的确不是你偷的,不过回头有人把马给你送过来的时候,你能还给我么?”

马家小姐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小木匠说:“我那匹马是怎么丢的,小姐心里面应该跟明镜儿一样,用不着我来说那难听话——不说马,这锅汤,我不打算与诸位分享,还请离它远一点儿,至于篝火,你们若是愿意,可以在旁边待着,但别挤着我们,若是不愿,外面还有柴火,自己捡自己生便是了……”

他心中本来就有气,一直极力憋着,这个对于一个身怀绝技的年轻人来说,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年少气盛,天底下都是这样的道理,在小木匠这儿也不例外。

所以他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算是足够克制了。

但这些话落在跟前这三人耳中,却着实有一些难听,马家小姐当下也是脸色变了。

糙脸汉子一瞧见,立刻恼了,他的右手一扬起来,腰间那把磨得雪亮的快刀就落到了上面,而随后,他冲着小木匠破口大骂道:“你娘咧,老虎不发威,你娃当我马家集的汉子都是软蛋汉?老子今天不杀了你,我就不姓马……”

他恼怒不已,那把刀立刻就挥了下来,气势汹汹,但马家小姐却有些不忍,喊道:“给个教训就行,别伤了他性命……”

她的话音还未落,却有一把长刀,挡在了马本堂的快刀之前。

无论是马家小姐,还是马本堂,都没有瞧见这把刀,是何时出现在对方手中的。

而那个一直老神在在的刀客,在那一瞬间,眼睛却眯了起来。

他问:“好刀,可有名字?”

小木匠答:“旧雪。”

第七章 不速客,梁上人

马本堂这一刀落在了小木匠的旧雪之上,感觉到一股雄浑之力朝着他陡然袭来,半边膀子发酸,忍不住朝着后面退了两步去。

他站定之后,一脸错愕地看着跟前这个年轻男子,终于知晓了对方的胆子为什么会这么肥。

人本事大了,傲气就收不住了。

这是一个有着真本事的年轻人,所以才会如此的硬气。

不过马本堂并不服气,他一开始并不觉得对方是什么厉害角色,所以准备不够充分,而听到马家小姐吩咐不能取对方性命之后,更是收了力气。

所以他才会刀势变颓,比拼之后吃了亏。

此刻他气行全身,刺激经脉,感觉爆炸性的力量又回到了身体里,然后抓着刀,再一次冲回来,结果旁边那灰白色头发的老刀客却喊道:“行了,不要闹了。”

马本堂本是那桀骜不驯的骄狂之人,但对这老刀客的话却不敢不听,只有停下脚步。

但他的刀却没有放下,而是一脸不解地问道:“崔爷,什么意思?”

老刀客说道:“人家已经给咱们留了面子,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

马本堂心中憋屈,忍不住说道:“你也怕他?”

老刀客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说道:“人家讲得对,咱们马家集也是讲规矩的去处,不要给道上的人戳脊梁骨。行了,你去拾柴,我来生火……”

说完,他没有再理会炸毛的马本堂,而是走上前来,与小木匠拱手说道:“小兄弟,他这人这几日遇到了事,脾气难免有些暴躁,还请多见谅。”

那人客客气气,看上去颇有大家气度,小木匠其实也不想得罪这西北豪门,所以也收了刀,然后说道:“没事。”

说完,他却是越过了几人身边,来到了那篝火旁边,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刀放在了一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收回鲁班秘藏印里去。

他用勺子搅了搅汤锅,瞧见已经翻滚冒泡了,便用嘴尝了尝味道,感觉淡了一点儿,便放了些盐,一尝,刚刚好,于是便拿了旁边的碗筷来,盛了两碗汤,还特地多加了肉,递到了旁边那老田头和少年的跟前。

他和气地说道:“来,尝一尝,我从燕歌镇上最好的羊肉摊子里买来的,味道绝对正宗。”

那小狮子闻到喷香的羊肉汤,早就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而老田头瞧见双方却是和解了,也大了胆子,拱手道谢。

小木匠叫两人来篝火旁边坐下,而小狮子从身后摸出了三个烤馕来,递到了小木匠面前。

他说哥,馕。

原来他一直记得小木匠的吩咐,看着这烤馕呢,刚才瞧见马家集的人来势汹汹,却还记得将这馕藏了起来。

小木匠瞧见那少年拿馕的手脏兮兮的,却也并不介意,拿了一个,说道:“好好吃,不够我还有。”

少年显然是馋急了,也没有了刚才的拘谨,蹲了下来,然后拿着馕恶狠狠地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