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笑道:“这哪儿叫毒太阳,还没到端午,连暮春都不算,这太阳晒了好。”

话虽这么说,也觉得神思困倦,便倚在里屋一个软榻上睡了一会儿,朦朦胧胧间听见外头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睁开眼,却见三妹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走到她面前,微屈膝道:“给七小姐问安了。”满脸调皮的笑意。

七七揉揉眼睛,坐起身,脸上露出微笑:“还以为你回江津了呢,怎么想着到我这儿来?”

她微微一侧身,那块镶着照片的怀表从衣襟里落了出来,三妹忙用手接着,赞道:“好精致的小东西”轻轻一打开,见到里面的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下,轻声道:“七姐,你们一家人早就该这样了。”

七七理了理头发,幽幽地道:“我心里总还是悬着,他能迁就我一时,谁知道这一时究竟有多长时间。”

三妹不解:“这话怎么说?”

七七苦涩地道:“我让他违心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有意让他冷落他的儿子,他心里不愿意,却也答应了。”

三妹叹了口气:“七姐,那是因为姑爷真心爱你,他跟那个欧阳小姐并没有感情,小少爷虽然无辜,但被那欧阳小姐和亲家夫人利用来牵制姑爷,冷落些下也好。”

七七眼眶一红:“我知道静渊舍不得我才答应,但他心里是不情愿的。迟早会因为这件事厌烦我。我也没有办法,如今只想留住这些好日子,留得越久越好,不光是为我自己,也为了宝宝还有我肚子的孩子。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说着落下泪来,三妹眼圈儿也红了,握着七七的手,取出手绢儿给她擦眼泪。

七七自觉不好意思,便转开话题:“怎不见你儿子?”

三妹笑道:“在外头玩儿呢,姑爷也在外头。”

七七奇怪:“他回晗园了呀,怎么还在外头,我不信,你诓我呢。”

三妹指指外面窗户:“你自己去瞧瞧。”

七七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果见静渊站在外面,却抱着三妹的儿子在那儿逗弄着,罗飞亦站在一旁,见七七看过来,便朝她一笑。

她被罗飞笑迷糊了,更觉得静渊素来跟罗家人不睦,他们这样站在外头,实在太过诡异。

更诡异的是,静渊抱着三妹的儿子,口里喃喃有声,竟是:“乖儿子,爹爹的乖儿子。”

七七看出一身冷汗,回过头对三妹道:“他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

三妹嘴角一撇,轻笑:“姑爷失心疯了呗。”

七七只觉得不对劲,后背发凉,忍不住胸口一闷,脑子里昏昏沉沉,直欲往一旁倒去,罗飞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见她脸色不好,忙上前扶着她,顺手将她拥到怀里,热切地道:“七七,别怕,有我在。”

当着静渊的面,她只觉得尴尬万状,忙要将罗飞推开,罗飞却不放,口里只道:“七七,我知道你喜欢我,你瞒不了我,也骗不了自个儿,如今他不要你了,我要你,我永远都要,一辈子都要你。”

她只觉得浑身火烫,脑子里乱成一团,奋力将罗飞推开,他却消失不见。窗外突然出现一片火海,静渊依旧抱着孩子,可那个孩子却变成了文斓,静渊的眼神凶狠冰冷,狠狠瞪着她:“七七,我好后悔,我后悔爱上了你。你这个祸水”

他眼中再也看不到对她的爱,只有憎恨,失望,伤心。

他慢慢转身,那背影孤独而坚决,就似要永远将她抛下,再也不回头。

“静渊……,”七七叫他,惶急无措,奔出门去,静渊抱着文斓越走越快。

七七追在后面叫:“静渊,回来,回来”他只作不闻,竟跑了起来。

七七待发足疾追,可锦蓉却不知道怎么窜了出来,脸上全是鄙夷的笑,伸手把她猛地一推。

七七吃力不稳,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肚子,肩膀却撞在一面墙上,然而并没有感觉疼痛。只是房子被火烧得轰然作响,一根梁柱倒下,她只觉得烈火扑面而来,晃得她什么也看不见,脸上身上全是火焰灼烧的热度,耳边却突然响起宝宝的叫声,她在凄厉地呼喊着妈妈。

宝宝

她无心再去管静渊,只想找到女儿,可前方只有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依稀就是宝宝,七七又急又怕,双脚却怎么也挪不动,不论怎么使力,连小小的一步也迈不开。

她急得大哭大叫,眼见大火越少越大,变成了一面火墙,女儿的影子再也看不到,她只觉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正眼睁睁地消失,人生再也没有什么希望,绝望压倒了一切。

她猛然间惊醒。

原来一切都只是梦,可醒来后却依旧在抽泣,软榻上的小枕头湿了一大半。

梦里的压抑与惊惶让她好一会儿都还在兀自心悸,起身的时候腿都是软的,怔怔地坐了半晌。

七七轻轻抚平自己衣服上的皱着,深深的呼吸,让心神渐渐恢复宁静,

忘不了,抛不下,躲不开。

窗外是人声喧喧,春意盎然,而所有隐藏的不安与动荡,就以这样一个的梦魇侵入了她的灵魂。

可她并不惧怕,她知道将要面临未来充满着危机,可她不怕。

“小桐,”她往外叫道,“给我备车,我现在去高桐镇。”

是的,七七心想,如今我并非无所依傍,我一定会守护好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目沉如水,执拗地闪出一丝光芒。

第二卷 孽海 第二十七章 妒花天气(2)

第二十七章 妒花天气(2)

火车驶过成都平原,有绿野如屏,茵茵麦田中间杂金色的油菜花,远山的峰峦被白云截断,岷江壮阔,孕育丰润的土地。

他们次日清早出发,一路走走停停,从清河一直玩到成都,再从成都转火车前往峨眉。

宝宝终于如愿坐上了火车,兴奋极了,也开心极了,拉着静渊问这儿问那儿,又问静渊:“爹爹什么时候带着我去坐大轮船?”

静渊尚未回答,七七正和小桐忙着给他们父女俩削水果,听到女儿这么问,忍不住笑她:“真是个贪心的小丫头。”

静渊点了点女儿粉嘟嘟的额头,笑道:“等你再长大一点,爹爹一定带你去坐大轮船,看大海。”

宝宝十分向往,嘻嘻一笑,抱住父亲的胳膊:“爹爹千万不要忘了。”

“我不会忘的,放心吧。”

七七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宝宝,却给她使了个眼色,宝宝会意,马上递给静渊,甜甜地道:“爹爹先吃。”

静渊心中温馨,让女儿拿着,自己低下头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微笑道:“我们俩一起吃。”

宝宝只觉得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便是这样,乖乖咬了一口苹果,看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的美景,金色的海洋一般的油菜花田,从高山上川流而下的飞瀑,黑瓦白墙的农家小院,在水塘里打着盹儿的大耕牛,她小心捏着苹果的两头,一只小手指轻轻翘起,悄声感叹了一句:“要是小dd跟着我们一起来玩就好了。”

这段时间和文斓接触得并不多,偶尔文斓到晗园来,姐弟俩一起逗兔子、玩松鼠,或者听七七讲故事,倒是很开心。文斓沉静了许多,不像以前自己在璧山初识的时候那般可亲活泼,宝宝在心里其实很明白,这是因为自己的出现,从文斓手中夺走了父亲一半的爱,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她和文斓一样,需要父亲,依恋父亲,可她却依旧感激喜爱这个小dd,因为或许没有他,自己永远也见不到这个如此疼爱自己的父亲。

她心中纯洁无猜,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连小桐的心里都跳了一跳,不免看了静渊和七七一眼,七七将头微微低下,抓了一把花生剥着,静渊倒是神色平静,轻轻搂着宝宝的小肩膀,手指抚弄着她的小辫子。

宝宝回过头,见父亲眼中隐约有丝哀伤,她忙又举起苹果:“爹爹再吃一口。”

静渊微笑道:“这次宝宝先吃。”

他很快地看了一眼七七,从她手中拿过一颗剥好的花生米,放进嘴里,七七这才缓缓抬头,静渊便朝她温和一笑,她将剥好的花生米全倒入他手中,嫣然道:“你慢慢吃,不够我再剥。”

他却轻轻勾住她一根柔腻的手指,柔声道:“歇一会儿,别累着了。”

这温情如此动人,仿佛能将她一生的幸福都浓缩在其中,她几乎要沉溺,只好送给他一个美丽的笑容,心中却有丝淡淡的怯懦与不安,微微一侧头,鬓发轻扬,她弯下身子,给女儿平整被春风吹得飞起的衣角。

有悠扬的歌声从临近的车厢传来。

那是三等车厢。

有人在唱歌,却是清扬的彝族音调,高昂亮丽,婉转动听,听不懂歌词,有一群年轻的声音在用欢笑附和着,静渊和七七微笑听着,让这欢乐的歌声平复一切,也遮掩住一切。小蛮腰在车厢里晃荡了一圈儿回来,一只手拿着一小袋子煮好的茶叶蛋,另一只手执着一小把彩色的芭蕉扇。

他把茶叶蛋放在静渊和七七面前的桌子上,小扇子送给了宝宝。

那小扇子是用彩纸所制,鲜艳夺目,极是可爱,宝宝晃动着一双小脚,用白嫩的小手搓着小扇子的竹柄,让它舞成一团彩色的光晕。

“爹爹妈妈快看,真好看”她笑得如此灿烂。

小蛮腰站在一旁,对静渊和七七笑道:“这是那边车厢里那些学生给的。”

“嗯……他们那儿好热闹。”静渊侧头细听,

“有一对学生要结婚呢,正好有要过路的彝人,学生们便求着他唱歌,这彝人倒是不谦虚,还说自己是族中有名的歌手呢。”

七七大感兴趣,和静渊微笑着对视一眼:“去看看?”

他起身,携着她和宝宝的手,兴冲冲走到那列车厢,车子轻微晃动一下,灯亮了,窗外一片黑暗,原来列车钻进了一个隧道,铁轨的声音显得特别的响亮,仿佛蒙在一个大坛子里,处处都是回声。

不一会儿外头又亮了,已经开始进入山区,列车走得很慢。车厢里的学生有七八个,簇拥在一起,满面青春与幸福,很友善,给静渊和七七让了两个座位出来,静渊把宝宝放在自己的膝上,七七微笑着看了学生们一眼,猜到坐在中间的那对眉目甜蜜的恋人,或许就是小蛮腰说的要结婚的那一对。

他们紧握着彼此的手,眼波如水,闪耀着动人的光芒,女孩子粉色的嘴唇微微颤动,头轻靠在恋人肩上,短发飘拂,沉浸在自己幸福的期许之中。

七七看得细致,这对恋人手指上各自系着一只彩色的草编戒指,和那小芭蕉扇同样的风格,那女孩子见她看过来,展颜抬手,眼光朝彝人歌手一瞥,对七七道:“这是那位彝族大哥送给我们的五彩戒。”

静渊听到,亦往他们手上看了看,悄声对七七道:“一会儿我们也找这个彝人要,看他还有没有。”

“嘘,”七七小声道,“听他唱歌吧,多好听。”

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听得懂这歌谣,宝宝只觉得旋律悠扬,拍着小手给这个彝族歌手打着拍子,那彝人见到如此光鲜亮丽的一家人,也极是高兴,尤其喜爱娇艳可爱的宝宝,不住地朝她微笑,歌声不停。

这歌声像是在歌唱一对恋人,缠绵悱恻,动人心魄。

一曲唱毕,四座皆热烈鼓掌,七七见那彝人光着脚,脚上全是伤痕,甚为可怜,在他休息的时候,让静渊带着宝宝坐好,自己起身回到他们的车厢,找来列车员,列车员平时兼卖货物,有草鞋袜子,七七估摸着那彝人脚的大小,给他买了一双草鞋,一双袜子,包在纸里拿去送给了他。

那彝人万没料到这个衣饰富贵的美貌太太,竟然会如此好心送给自己新鞋新袜,怔怔地捧着纸包发了会儿愣,呐呐地要向静渊和七七道谢,静渊微笑着看了眼七七,转头对彝人笑道:“别客气,你的歌唱得这么好听,就当是我们的谢礼。”

有学生问那彝人叫什么名字,他说我叫阿山,家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叫阿月。

他眼珠黝黑,眉毛英挺,倒是个很俊俏的男子,七七便笑道:“你妹妹一定很美。”

阿山笑着点头,从自己腰上挎包里取出纸做的小扇子和一堆草编的染色戒指:“这是我妹妹做的。我去五凤坡看我的叔叔,阿月让我在路上挣点茶水钱。”

又取出一把小扇子,送给了宝宝,那些学生亦喜欢宝宝活泼可爱,正把她拉过去逗着玩,宝宝对一切都很新奇,但仍然自豪地说自己也是学生,已经快上三年级了。

七七和静渊微笑着看他们,那彝族人另取出一对五彩戒指,双手捧着递给静渊:“这戒指上加了我们彝族人的咒语,会保佑先生和太太幸福平安一生。”

静渊又惊又喜接过,忙拿起一个要给七七戴上,孰料火车又一个轻轻晃动,这戒指刚刚圈在七七右手的无名指上,微微一扯,竟然扯断了三股细线。

他们心中都掠过不祥的预感,那戒指虽然并没有断,可实际上已经不能戴了,七七默然将戒指脱了下来,勉强微笑了一下,看着静渊幽深的眸子,安慰他:“没关系,我再把它重新编起来。”

静渊心中微颤,看向阿山,阿山轻轻咬了咬嘴唇,眼中似乎颇有复杂的神色。

静渊问:“你说这戒指上有咒语,对不对?现在它成了这样,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阿山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静渊还待再问,七七忙拉着他的衣袖,轻声道:“别问了,越问心里越别扭。”

阿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太太,您不用再重新编这戒指了,它已经断了,断掉的东西不能再接起来的。”

静渊太阳穴青筋一跳,眼中闪出一丝怒容,七七心中凄然渐起,怕静渊对阿山有所冒犯,依旧紧紧按住他的手。

阿山凝视着七七:“太太,你不要担心,戒指断了,只是说因缘中有一个结被解开,也不一定会是坏事。”

七七轻轻一笑:“阿山,你是个歌者,说话却像哲人。”

阿山并不太明白什么叫哲人,只说:“我从四岁就开始唱歌,族中老长老教给我的这些歌谣,有的是用在嫁娶,有的却是天堂路上行走的亡灵听的,但亦有些歌谣,加入我们祈福咒语,太太,你这么善良美丽,会有神鬼护佑的,别害怕,我现在就唱一首给你祈福。”

他又要开始唱歌,众人远远听到,都慢慢聚拢了来。

阿山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说是祈福,但音调却如此悲凉,可这一次,歌词却是汉话,一词一句,清冽如泉水,透过了众人的耳鼓。

第二卷 孽海 第二十八章 妒花天气(3)

第二十八章 妒花天气(3)

歌者本是个男人,却唱出非常凄婉清丽的音调。

“竹林生竹笋,慈母养子孙。天上彩霞飞,江水在鸣琴。山河孕育了两朵花,阿哥是金花,阿妹是银花。天上云有千万重,阿哥阿妹在相恋,海誓山盟成了亲。夫妻双双去采金花和银花,穿过白云九层,穿过黑云九层。金花银花飞进了阿妹的肚子,母亲的五脏是绿叶,六腑是花瓣,绿叶花瓣护着花心,阿哥阿妹掐着手指算日子。一天天,一夜夜,美丽的花朵要开放,金花银花满地开。严寒过后春来到……春天过去又秋来,姑娘像妈妈一样美,儿子像父亲一般高。树长根,草发芽,蚂蚱死在草坡上,蚂蚁死在路中间。人一生不能像江河一样长,阿哥阿妹的爱却比天高。做人只是借来做,总等到回归那一天。瓜熟蒂落花开谢,草木入冬又一春。这道关口总得过,水井下的水最冰冷,惟独人心不会冷。”

他凄婉地唱着,唱到最后,歌词陡转,重新变成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嗡嗡有声,阿山闭上双眼,竟是在念咒。

念毕,空气中回荡着铁轨的声音,和他的咒语。

众人都觉得似有一股神秘的值得敬畏的力量在身边,不由得都静默 。

静渊紧紧握着七七的手,眼中隐含着泪光,她心中确实也是一团泪意在升腾,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却是干干的。

宝宝悄悄走过来,她小小的心中竟也陡起一丝哀愁,把软软的小身体紧紧依偎着母亲。

阿山伸出手:“太太,把那断了的戒指给我吧。”

七七很平静地交还给他。

阿山的手飞快一动,车窗半开着,那戒指划过一丝五彩的光影,被他投掷在这陌生的旅途。

“太太,记住,断了的东西,不要去接上,像我这样扔掉它,这样才不会心疼。”

他重新拿了一枚戒指,又朝静渊一笑:“先生,这戒指只是我们这些山里人的小玩意,拿着玩玩可以,若有好的寓意在上头,也就取个吉祥的意思,没有咒语永远灵验,不好的咒语是这样,好的咒语亦是如此。祝您和太太白头到老,情意长存,金花银花开满山,子孙绵绵。”

将戒指放到静渊的手中,静渊不敢再轻易碰这戒指,只将它收在掌心里,紧紧攥着。

彝人好酒,他们给阿山买了一斤米酒,又请学生们吃了顿饭,阿山笑容满面,拿起酒瓶子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列车在一个小站停下,阿山跟他们告别,穿上新草鞋,背着他的背篓,脚步稳当当地下车去了。

当列车再次缓缓开动,两间厢房里,一间是宝宝和小桐,宝宝已经枕在小桐的腿上睡着了,小桐早就睡得头歪在了一边,小蛮腰在过道上抽着烟,见静渊从另一间厢房里探出半个身子,皱着眉头,指了指他手里的烟,小蛮腰憨憨一笑,忙识趣地打算坐远了一些。

静渊这才满意,将门缓缓拉上。

七七倚在静渊的肩头,他的手放在她柔软的腹部,两个人将那五彩戒指都戴在了自己的手上,静渊轻笑:“我们像不像一对俗不可耐的游客夫妻。”

她嫣然:“我们本就是夫妻,也本来就是游客,至于是不是俗不可耐,盐巴公爷一向是俗的,为妻想免俗亦无能为力了。”

她言笑晏晏,让他心中略微有些平复,贴着她温香柔腻的脸庞,低声道:“我刚才很害怕。”

她笑他:“如今你越来越胆小了。”轻轻一叹:“可我不怕,阿山不是说了吗,好咒语也罢,坏咒语也罢,都不会永远灵验。”

手指交缠,互相摩挲着,呼吸可闻。

“静渊……。”

他看向她,等待她说话,她笑了笑,伸手抚摸了一下他俊秀的眉毛,浓密的眼睫,“你觉得阿山像不像一个神仙?会唱我们听不懂的美丽的歌,会念咒语,会预言,还会喝酒……你说我们在这路上遇到他算不算命中注定?”

“也许算,也许不算……,”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如此澄净,眼白中略带着一点蓝,那乌黑的眼珠子像两丸黑色水晶,浸润在两汪碧水之中,他微笑:“他不是神仙,你才是神仙。”

她颈侧忽然一热,静渊薄薄的嘴唇滚烫地贴在她的耳畔,她把身子往后一缩,笑着轻斥:“别胡闹了。”

他嘿嘿一笑,顺势将她按在床铺上,劈头盖脸亲了下去。

“放开,不要被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