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点了点头,“说吧。”

李胜长长叹了口气,“这事情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我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叫大力,他家,”又叹了口气,“就在我家隔壁。”

涟漪皱眉,如果她没记错,李胜家隔壁院门紧锁,她以为那一家人已逃荒去了。“他们人呢?”

李胜缓缓抬起头,那眼神很是奇怪,是一种憎恨、是一种恐惧,“被…灭门了。”声音压得很低,两人距离不远,但苏涟漪也险些听不清楚。

涟漪眉头动了下,垂了下眼,声音更为冷静。“这灭门,与奉一教有关?”

李胜惊讶,一般女子听见什么凶杀案或其他,不是应该大惊失色吗?即便是再见多识广的女子,毕竟也是后院的女子,她怎么就?“恩,是被奉一教灭门。”而后慢慢讲了起来,“我李胜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从小便在各种铺子里当学徒、当伙计,自然也听了不少往来旅客或大侠们的谈话内容,更别说从前在茶楼里当伙计时,天天都能听说书先生说天下奇事。我除了大力便没什么朋友,白日里听了故事,晚上无聊就将那些故事反复回忆,思考。”

涟漪知道李胜说这些话想表达的是,他有辨别是非的能力。未说话,继续听他说。

李胜继续道,“最开始,奉一教到处传教拉教徒时,大力就去了。自从大力入了奉一教,就总神秘兮兮的,我问他原因,他也不说,却总是神情恍惚。当时东邬城战事刚刚平定,所有人都以为好日子要来了,而店里的货物也没像现在这么贵,我还是继续当伙计,便没太关注大力,只是偶尔晚上回家后赵大力俩聊天,喝喝酒,直到有一天…”

苏涟漪看着李胜越来越僵硬的表情,心中猜想,难道这奉一教还会催眠?这样的邪教在现代也是数不胜数,用一种集体心理暗示,将教徒催眠得走火入魔,之后干一些离谱之事。

“那一天,店里正好点货,我忙到很晚才回家,已经筋疲力尽。大力来我家了,说要找我聊聊,我说今日太累,想改日再说,但他却死活不肯。没办法,我们便到了一旁的树林里说,他说…他…不想在奉一教了。”李胜说到这,颤抖的声音压得更低,警惕又惊悚地抬眼看向门口。

“怎么了?”涟漪也看向门口,但门外却没人。

李胜颤抖得更厉害。

涟漪不解,难道李胜是因李胜太过饥饿,有了幻觉?看了看锅里的粥也可以了,“你先吃了饭吧。”

“不,让我说完。”李胜继续道,“一会…一会搞不好我就没勇气说了。”

涟漪惊讶,难道真是鬼神之说?毕竟鸾国人都怕这个。“好,你说。”又重新将锅盖盖上。

李胜如释重负地深深呼了口气,“奉一教的年轻教徒都要服役,而服役会给银两,服役的内容是去东邬城周边地区传教,更有一些开垦荒地等。但其实…其实根本不是去传教和开垦荒地。”说着,咬牙切齿。

“那是去做什么?”涟漪追问。

李胜拧紧了干瘦的拳,“是去杀人,是去越货!奉一教阻止这些年轻壮年教徒蒙面打劫来往商队,或者便是杀一些奉一教要杀之人。教徒们根本若反抗,立刻便被奉一教的红衣护法杀死,因为怕死,他们便只能听从奉一教的指令,而且…他们回城后,没人敢泄露他们做过之事,因即便是告到了官府,他们也都是帮凶。”

苏涟漪虽之前被很多人告知这奉一教势力硕大,但毕竟是三个月内发展的组织,怎么也没想到这般无法无天!

“难道不能秘密通报给官府?”涟漪神色凝重,小声问。

李胜痛苦的摇了摇头,“一看小姐您就是外来人,刚到东邬城不久吧?这整座城,都在奉一教的严密监控之中,街上往来的行人,很多都是他们的眼线,只要发现了什么不对,他们便…便…”说着,痛苦地低下头。

涟漪想到刚刚李胜说道大力的下场,冷冷道,“便将其灭门?”

李胜想到自己兄弟,想到那么亲密的邻居,点了点头,“对。”

“奉一教除了用教徒的生命相威胁,也拿他家人的生命想威胁对吗?那些教徒甚至都不敢对家人说,他们干了什么勾当?”涟漪问。

李胜痛苦地点了点头。

“若将此事泄露出去,便被灭门,若是说给外人听,那听闻此事之人,想来也会被灭门,对吗?”涟漪又问。

李胜继续点头。

苏涟漪抬眼看向墙的一角,若有所思。“像奉一教这种丧心病狂的组织,想来也不会讲理,即便是在教内,应该也是滥杀无辜。教徒们敢怒不敢言,时刻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又不敢迁移,因他们知晓了秘密,若轻举妄动,随时便被人杀害,还会牵连家人。而你口中的大力,便是再也受不了这强大的恐惧,将秘密告诉了你,以求发泄?”

李胜猛地抬头,“不,菩萨小姐,您误会大力了。我与大力从小一起长大,虽不是亲兄弟,却胜是亲兄弟,他告诉我…是怕一无所知的我也加入奉一教,而他这一段日子的心神不宁也引起了红衣护法的注意,他怕…他怕被灭口,屡次交代我,若他真被灭口,让我照料好他家人。”

红衣主教?这名字苏涟漪又听了一次。

“可是…可是…这些畜生!”李胜握着拳,低着头,悲愤交加又不敢喊出,只能一再压抑,“这些畜生,最终还是没放过大力,还…灭了他们一门!我恨…我好恨…”

涟漪叹气,“你恨奉一教?”

李胜摇头,“不,我最恨的是我自己,当日夜深,我起身小解,就听见了大力家有人进来,之后大力一家人好像被捂了嘴,声音不大,折腾了片刻,就…就没了声音。我当时很怕,我想去救他们,我不怕死,但却怕连累我的母亲,我…我…就在我挣扎之时,他们一家就…就…”

李胜鼻音很重,不知是不是哭了。

涟漪看向窗外,想到那平静的院子,“别想了,你去了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只不过为他们屠刀多添了两抹冤魂罢了。”而后,又想起,“而后,奉一教就将大力家伪装成全家逃难?”

李胜低着的头点了一点,“门锁了,清早在大门上贴了张纸,上面写着无法在东邬城度日,去西面逃难了。所有街坊邻居都以为逃难,但只有我知道,他们全家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涟漪神色一凝,加重了语气,“难道这城中许多逃难家庭都是被奉一教灭门了?”

李胜犹豫了下,而后道,“其他人我不知,我只知大力家,但我猜想…应该如此。”

苏涟漪双眼猛地大睁,奉一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如此只手遮天!

“官府呢?官府为何不管?”涟漪追问。

李胜摇头,“官府如何管?徐知府那个老糊涂,那个睁眼瞎,老天爷就白瞎给他一双眼!先不说那个徐知府,即便是官府管,也得有些证据,但人人都怕死,人人都怕被灭门,谁敢出来做证?”

“这种情况,徐知府就应与驻守将领联合剿灭奉一教,人命关天,还要什么证据!?”涟漪气愤道。

李胜无奈,“问题是,徐知府他…不管。”

涟漪将一双拳捏紧,口中银牙暗咬,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将锅盖打开,“别说了,先把粥喝了,继续活下去才能打败奉一教,为你朋友大力全家报仇。”

李胜如同见了鬼一般地盯着面前这容貌绝丽的华贵女子,“菩…菩萨小姐,您这话以后可千万别说了,我刚刚都说了,这整个东邬城都被奉一教控制,若你说出去就糟了!”随即,又想到一些事,神色疑问,“菩萨小姐,小的还不知您是什么身份呢。”

涟漪笑了笑,“我叫小涟,是云元帅宠妾的贴身婢女,昨日有探亲车队入城,你应该听说吧。”

李胜大惊失色,用一种如同崇拜神明一般的眼神看向苏涟漪,“难怪菩萨小姐这么与众不同,不对,是涟小姐,原来您是元帅家的丫鬟。元帅…元帅他老人家还好吗?”

涟漪不解,“元帅还好,怎么?”看来,云元帅在东邬城人的心目中,地位很高。

李胜狠狠咽了口水,很是紧张,“那…元帅他会不会回东邬城?”为何紧张?仿佛怕听到否认的回答。

苏涟漪不忍心看其失望,但还是摇了摇头,“不会。”

李胜从凳子上一下子跌落到地上,双眼更是无神,“完了…完了…东邬城彻底…没救了,我原本还期盼着元帅能回来,赶走奉一教,为大力家、为冤死的百姓报仇雪恨,但…元帅他竟不回来了。”

而后李胜扶着凳子缓缓站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看着门外,“人们说得没错,东邬城是一座死城,东邬城是一座被老天遗忘的城,连元帅都不要我们了…”

涟漪一把抓住李胜瘦得隔手的肩,将其粗鲁地扔到凳子上,“元帅不要了就是死城了?真笑话,告诉你,这城,老天没忘!”一边说着,一边为其盛粥,塞道了李胜手中。

李胜手握着碗,但却没吃,而是带着一种期盼地看着苏涟漪。“涟姑娘,您说的是真的?”

苏涟漪勾起的唇角,点了点头,“我从不随便说空话。”

面前的看起来只是名少女,但不知为何,李胜就是相信这女子所说的一切,女子周身散发的便是这种令人折服的感觉。

“好,我吃,我吃。”李胜这一刻,甚至觉得自己活下去不是为了苟延馋喘,而是背负着艰巨使命一般。

涟漪查看盐罐中的干菜,只见那干菜已发开,夹了一根扔到李胜的碗里。“都吃了,不许留,米没了再买就是。”她能看出李胜有个想法,留下一些粥。

李胜双肩抖了抖,而后低头,狠狠点了点头,开始吃起来。

涟漪又盛了些粥,将带了咸味的干菜放到粥上,去了另一间屋子——那老妪所在的屋子。

屋内很黑,没有窗,没有灯。也许是没钱买窗棱纸,窗子从外已被封死,而老妪便坐在床上,手中缝着什么。

“是…掌柜的吗?”老妪眼睛虽看不见,但耳朵却是灵的。

“是啊。”涟漪找了一圈,没找到灯,便只能借着门口微弱的灯光入一步步试探着向前,“这位大妈,您还没吃饭吧,这里有粥,我帮李胜拿过来的,您吃吧。”

老妪一愣,“粥?这…这很贵吧?是掌柜带来的粥吗?”

涟漪了然,李胜虽瞒着老妪,但有些事是瞒不住的,例如空空如也的厨房。“不贵,这是李胜应得的,您快吃吧,吃过后到院子里,我看看您的眼睛。”

老妪又是一惊,“掌柜的,您会医?”

涟漪笑着点点头,“家父会一些医术,我便也跟着学了点皮毛,大病不行,一些小病我还是可以的。”

老妪激动起来,“掌柜小姐,这…这怎么好意思?我们家李胜已经麻烦您了,我还怎么好意思麻烦您。”

涟漪笑笑,“没什么,举手之劳。”说着,将碗塞入老妪的手中,“您先用吧,我过去看看李胜。”

苏涟漪出了老妪的屋子,但并未去厨房,而是在院子中走了走。跟着一道破败的栅栏,能看到一旁大门紧闭的院子,那是大力家。

为何李胜不离开东邬城,想来,一方面是老妪眼瞎不方便行走,另一方面是想亲眼看着奉一教覆灭,为兄弟家报仇雪恨吧。

涟漪目光逐渐坚定,赤虬元帅虽未归来,但她苏涟漪来了,既然来了,便不会空手而回,定要为铲除奉一教,将拯救东邬城所有百姓!

突然,门外有一人影闪了一下,苏涟漪立刻看向门外,只见有一身着普通粗布衣服的男子迅速闪开,没一会便消失无踪。那男子行动如闪电,一看便是训练有素,但却也被苏涟漪捕捉到了。

——眼神!

那不是普通人的眼神,是一种极有纪律性的眼神,即便不是军人,也是受过严密训练的组织中人。

正在这时,李胜喝完了粥,从厨房中出来。因为填饱了肚子,竟觉得身子有力气了许多,蜡黄苍白的脸也红润起来。“涟小姐,您看什么呢?”好奇地问。

片刻后,苏涟漪这才缓缓将视线移回,淡淡道,“有眼线,我被人盯上了,应该就是奉一教的人。”因这人的神态气质,与商铺门前暗中监视之人相同。

李胜大吃一惊,而后浑身的力气也如同抽空了一般,僵了好半晌,才勉强干笑了出来,“呵呵…呵呵…到底还是…没逃过…”

涟漪若有所思。

李胜继续道,“我死就死了,可惜了我娘,她是无辜的,她苦了一辈子,竟要有这等下场…娘活着没过过好日子,难道死了也无法轮回?”

苏涟漪知,鸾国人的思想中生命有轮回,但只有自然死亡之人才能轮回投胎到下意识,凡事自杀、他杀之人都名为“横死”,尤其是他杀之人,横死之时多有怨气,而因这些怨气,别说轮回,即便是地狱也不收,只能在世间游荡成为孤魂野鬼。

所以鸾国人很怕死,不仅仅因为死亡,更怕死后的遭遇。

“你为何要死?”涟漪问。

李胜苦笑,“涟小姐,您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您出现在我家,难道这不诡异?那人此时定然是回去报告奉一教,说我家中出现可疑之人,我与娘…在劫难逃。”

涟漪突然噗嗤一笑,“我穿的好,是因我是徐姨娘的丫鬟,穿得再好也是个奴才,有什么可疑?再说,我来你家很好解释。刚刚你不是说你家在这东邬城中没有亲戚吗?现在就出去放出风声,说我小涟就是你们家的远方亲戚,如今随着徐姨娘到东邬城认亲。”

李胜不解,“涟小姐,您为何要说是我家亲戚?”

涟漪的笑容逐渐收敛,唇角勾了一勾,严重迸发出阴谋的气息,“若不说是你家亲戚,以我是元帅妾室丫鬟的身份,又如何加入奉一教?”

李胜吓得生生后退了几步,而后一下子冲了过来,到了苏涟漪身旁,压低了声音。“您…您…您要加入奉一教?涟小姐,你不是开玩笑吧?您没疯吧?如今您已知了真相,躲还来不及呢您还要加入?”

涟漪身高比这李胜还高出许多,她微微低下头,看着比自己矮了半头的男子,“记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因为涟小姐对李胜好,李胜自是不忍心看涟小姐发生危险,“涟小姐您别意气用事了,您也没什么权力、您也没什么人手,您还是名女子…涟小姐,我可以放风出去说您是我的亲戚,来探望我娘,但您要加入奉一教的心思,我劝您趁早打消。”

涟漪一挑眉,“我这人有个怪毛病,我认准之事,”说着,唇角勾起更深,双眼带着一种瑰丽,“没人可以阻止。”

李胜急了,正欲说什么,老妪已扶着墙出了来,“胜儿啊,你是和掌柜小姐说话呢吗?掌柜小姐可有时间?”

涟漪答应了句,“大妈,我有时间。”而后转头对李胜道,“如何说服你娘不露馅,便看你的本事了,记住,做好了大大有奖。”说着,神色猛然一变,从刚刚那面色严谨变为了威风拂面,“大妈您慢一些,我先去取只凳子。”

说着,涟漪便去厨房中,将刚刚坐着的凳子取了出来,放在院子当中。“大妈,您坐在凳子上。”扶着瘦弱得老妪坐在其上。

李胜不解,“涟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涟漪未看他,而是为扶着老妪调整角度。“为大妈诊治眼睛。”最理想的方法是用手电筒,既可看得清晰,都能准确观察到瞳孔收缩情况。

但如今却没这条件,别说手电筒,就连一盏油灯都没有。

李胜觉得今日真的被吓住了,这一年所受的惊讶都没这一天多,“涟小姐,您…您是大夫?”

涟漪帮老妪确定好位置后,轻轻扶起老妪的下巴,让其抬头,一只手扶住老妪的侧脸,另一只手则扒开老妪的眼睛,“恩,会些皮毛。”

李胜顿生崇拜,“涟小姐,您真的是菩萨小姐啊,不仅心肠菩萨,还能救死扶伤,小的…小的佩服您,小的以后发誓要跟随您,小的这条命就是涟小姐的了,涟小姐一定要收下小的。”

——不收,麻烦。

涟漪没说话,但瞪了李胜一眼,将心中的想法用眼神表达了出去。瞪了一眼后,便没再搭理他,而是低头看老妪的眼睛。

只见其双眼晶体皮质极为浑浊,已成了不透明状,两只眼都如此,病情极为严重。“白内障,按照鸾国的医疗技术水平,无法医治。”下了结论。

------题外话------

照例求月票,求…各种求…拼命的求!

这几天很累,改文,因为文化部追查网文,大家在《新闻联播》上应该已经看到了。

丫头在改之前写的两部作品,是NP文,但丫头的文没那么多…咳咳…那种镜头,大部分走的还是感情路线和故事情节。

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将原本清汤寡水的文改成了18道过滤的哇哈哈纯净水。

好了,不废话了,妹子们看完文早些休息,晚安~

最后,月票!月票!月票!月票!月票!月票!

216,不作为的徐知府

李胜家破败的小院,太阳正足,是晌午。

院子正中摆着凳子,李母坐在其上,苏涟漪为其调整角度后扒眼观看。只见其玻璃体极为浑浊,早已看不到瞳孔。若放在现代,用激光手术,也许还有恢复视力的可能,但以鸾国的医疗水平,却无治愈的丝毫希望。

“抱歉,无法医治。”苏涟漪又说了一次。

李胜从起初的疑问到惊讶,再到抱有希望,最终希望落空。

“涟…小姐,我娘的眼睛…真的治不好了吗?”李胜颤抖着,比之前说起恐怖的奉一教还要惧怕,是一种绝望的惧怕。

李母却慈祥地笑了,“儿啊,娘这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娘早习惯了,现在不照样好好的?”

涟漪向后退了几步,看了看李胜,“虽失明却不会致命,再说,这个乱世,眼不见为净岂不是更好?”

李胜无奈地点了点头,“是啊。”

“至于我交代给你的事,你记下了吗?”涟漪问。

李胜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母亲,对苏涟漪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记下了,涟小姐放心,我李胜定将此事办好。”

“恩,明日这个时间,我再到这里,希望能听到你的好消息。”涟漪道,而后又走到李母面前,面容没了刚刚的严肃,换成温和的笑意,“大妈,我走了,明日我再来看您。”

李母自然听出这“掌柜小姐”和自己儿子定有什么协议,虽不懂却也未问。“好的,掌柜小姐慢走,儿啊,快送送掌柜小姐。”

“知道了,娘。”李胜装模作样地送苏涟漪出了院门,涟漪见两人距离老妪已有一段距离,便道,“不用送了,今日我用了一半的米,剩下的都放在灶台一旁的架子上,你身体虚弱早些回去休息,尽量想办法说服你母亲圆我这个谎,若事成,你自然还有其他好处。”

李胜赶忙道,“涟小姐,我李胜要帮您可不是为了那些好处,一是为了报您刚刚给我的施米之恩,二是…”说着,黯淡的双眼突然闪过一种坚定的光,他仰头看向面前这端庄的女子,“若涟小姐真要对付奉一教,哪怕是刀山火山,我也要追随涟小姐。”

苏涟漪用一种不信任地眼神一扫李胜,唇角勾了勾,“你刚刚不是还说,无法忍心丢下你母亲吗?”

李胜一咬牙,压低了声音,“涟小姐,无论您信不信,我都告诉您,自从大力全家被灭门后,我便夜夜噩梦接连,不是大力来喊冤,而是我自己一次次谴责我自己。如今我也想通了,人固有一死,但要死得光明磊落!死有其所!若我死了,我娘即便是说着也是活受罪,还不如与我一同死了,我们母子俩即便成了孤魂野鬼也可相互依靠!”

涟漪见此,了然地点了点头,“好,明日这个时间,我再来。”说着便转身,快步离去。

街角无一人,李胜独立站在冷凄凄的街角,想到几年前人来人往的繁荣,想到从小到大与大力两人的嬉笑逐闹,心中悲愤交加。

看着那女子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李胜才转身回了院子,挣扎了半晌,“娘,我扶您进屋吧,有些事,我得和您商量。”他决定了,将一切坦白。

老人的面上还是一片慈爱,双眼浑浊虽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却又给人一种通明之感,好像能讲这世间万物看个通透一般。

“好。”老人慈祥地笑笑,便任由李胜扶着,入了屋子。

而李胜将自己母亲扶入了那张仅存完好的椅子后,挫了挫手,

李胜家破败的小院,太阳正足,是晌午。

院子正中摆着凳子,李母坐在其上,苏涟漪为其调整角度后扒眼观看。只见其玻璃体极为浑浊,早已看不到瞳孔。若放在现代,用激光手术,也许还有恢复视力的可能,但以鸾国的医疗水平,却无治愈的丝毫希望。

“抱歉,无法医治。”苏涟漪又说了一次。

李胜从起初的疑问到惊讶,再到抱有希望,最终希望落空。

“涟…小姐,我娘的眼睛…真的治不好了吗?”李胜颤抖着,比之前说起恐怖的奉一教还要惧怕,是一种绝望的惧怕。

李母却慈祥地笑了,“儿啊,娘这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娘早习惯了,现在不照样好好的?”

涟漪向后退了几步,看了看李胜,“虽失明却不会致命,再说,这个乱世,眼不见为净岂不是更好?”

李胜无奈地点了点头,“是啊。”

“至于我交代给你的事,你记下了吗?”涟漪问。

李胜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母亲,对苏涟漪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记下了,涟小姐放心,我李胜定将此事办好。”

“恩,明日这个时间,我再到这里,希望能听到你的好消息。”涟漪道,而后又走到李母面前,面容没了刚刚的严肃,换成温和的笑意,“大妈,我走了,明日我再来看您。”

李母自然听出这“掌柜小姐”和自己儿子定有什么协议,虽不懂却也未问。“好的,掌柜小姐慢走,儿啊,快送送掌柜小姐。”

“知道了,娘。”李胜装模作样地送苏涟漪出了院门,涟漪见两人距离老妪已有一段距离,便道,“不用送了,今日我用了一半的米,剩下的都放在灶台一旁的架子上,你身体虚弱早些回去休息,尽量想办法说服你母亲圆我这个谎,若事成,你自然还有其他好处。”

李胜赶忙道,“涟小姐,我李胜要帮您可不是为了那些好处,一是为了报您刚刚给我的施米之恩,二是…”说着,黯淡的双眼突然闪过一种坚定的光,他仰头看向面前这端庄的女子,“若涟小姐真要对付奉一教,哪怕是刀山火山,我也要追随涟小姐。”

苏涟漪用一种不信任地眼神一扫李胜,唇角勾了勾,“你刚刚不是还说,无法忍心丢下你母亲吗?”

李胜一咬牙,压低了声音,“涟小姐,无论您信不信,我都告诉您,自从大力全家被灭门后,我便夜夜噩梦接连,不是大力来喊冤,而是我自己一次次谴责我自己。如今我也想通了,人固有一死,但要死得光明磊落!死有其所!若我死了,我娘即便是说着也是活受罪,还不如与我一同死了,我们母子俩即便成了孤魂野鬼也可相互依靠!”

涟漪见此,了然地点了点头,“好,明日这个时间,我再来。”说着便转身,快步离去。

街角无一人,李胜独立站在冷凄凄的街角,想到几年前人来人往的繁荣,想到从小到大与大力两人的嬉笑逐闹,心中悲愤交加。

看着那女子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李胜才转身回了院子,挣扎了半晌,“娘,我扶您进屋吧,有些事,我得和您商量。”他决定了,将一切坦白。

老人的面上还是一片慈爱,双眼浑浊虽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却又给人一种通明之感,好像能讲这世间万物看个通透一般。

“好。”老人慈祥地笑笑,便任由李胜扶着,入了屋子。

而李胜将自己母亲扶入了那张仅存完好的椅子后,挫了挫手,

李胜家破败的小院,太阳正足,是晌午。

院子正中摆着凳子,李母坐在其上,苏涟漪为其调整角度后扒眼观看。只见其玻璃体极为浑浊,早已看不到瞳孔。若放在现代,用激光手术,也许还有恢复视力的可能,但以鸾国的医疗水平,却无治愈的丝毫希望。

“抱歉,无法医治。”苏涟漪又说了一次。

李胜从起初的疑问到惊讶,再到抱有希望,最终希望落空。

“涟…小姐,我娘的眼睛…真的治不好了吗?”李胜颤抖着,比之前说起恐怖的奉一教还要惧怕,是一种绝望的惧怕。

李母却慈祥地笑了,“儿啊,娘这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娘早习惯了,现在不照样好好的?”

涟漪向后退了几步,看了看李胜,“虽失明却不会致命,再说,这个乱世,眼不见为净岂不是更好?”

李胜无奈地点了点头,“是啊。”

“至于我交代给你的事,你记下了吗?”涟漪问。

李胜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母亲,对苏涟漪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记下了,涟小姐放心,我李胜定将此事办好。”

“恩,明日这个时间,我再到这里,希望能听到你的好消息。”涟漪道,而后又走到李母面前,面容没了刚刚的严肃,换成温和的笑意,“大妈,我走了,明日我再来看您。”

李母自然听出这“掌柜小姐”和自己儿子定有什么协议,虽不懂却也未问。“好的,掌柜小姐慢走,儿啊,快送送掌柜小姐。”

“知道了,娘。”李胜装模作样地送苏涟漪出了院门,涟漪见两人距离老妪已有一段距离,便道,“不用送了,今日我用了一半的米,剩下的都放在灶台一旁的架子上,你身体虚弱早些回去休息,尽量想办法说服你母亲圆我这个谎,若事成,你自然还有其他好处。”

李胜赶忙道,“涟小姐,我李胜要帮您可不是为了那些好处,一是为了报您刚刚给我的施米之恩,二是…”说着,黯淡的双眼突然闪过一种坚定的光,他仰头看向面前这端庄的女子,“若涟小姐真要对付奉一教,哪怕是刀山火山,我也要追随涟小姐。”

苏涟漪用一种不信任地眼神一扫李胜,唇角勾了勾,“你刚刚不是还说,无法忍心丢下你母亲吗?”

------题外话------

读者朋友们,实在抱歉,丫头的右手腕疼了一天,贴了风湿膏、擦了药酒还是不行。有朋友说是这两天劳累过度(这半个月万更,丫头都是全天码字)的原因。

今天写了一千多,实在坚持不住了,因为手腕疼无法集中精力,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占坑,明天丫头会修改好内容,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

如果明天早晨还不行就得去医院了。

答应你们不断更了,丫头真的不想再断更了,只能如此,明天丫头早起,早更,抱歉了!

217,不作为的徐知府(下)

徐府。

半个时辰后,重新梳妆了的徐姨娘在苏涟漪的陪伴下,携了礼品,带了几名侍卫,乘车到了另一徐府——东坞城知府徐文成的府邸。

此时的徐文成刚从任上回家,在丫鬟和夫人的伺候下,换下了官袍,穿了一身便装在厅堂坐了下来,有丫鬟送上了徐文成最喜欢的冰镇乌龙茶。

徐文成的正室夫人甄氏已近六十,与京中夫人们保养得宜不同,个子不高、身材有些微胖,虽姿态雍容但却不显年轻。圆脸满是皱纹,一双柳眉下,眼也是半月牙型的,看着和善、慈祥。

但这样一幅和善的面容,却满是愁思,欲言又止。“老爷,今日我听人说,又有一批百姓搬离了东坞城,去西边逃荒去了,这城内的人越来越少了。”说完,便看向徐知府一眼。

徐知府六十有余,个高清瘦,尖脸,一双老眼眼皮垂着,花白的胡须稀稀两两,挂在鼻下与唇下。他垂着眼,一边喝这冰镇乌龙茶,一边盯着手上的紫砂壶,好像这紫砂壶是精品一般。

甄氏见自己夫君不吭声,心中叹了口气,继续道,“听说,那邪教势力越来越大了,今日又从东坞旁的小县拉了一批信徒,这…这以后会不会越来越难以控制,危机鸾国…”

“闭嘴!”徐知府终于出声,厉声道。将那紫砂壶狠狠扔在一旁桌上,茶汁流了一桌,“你这个大门不出的妇人懂什么?你怎么就敢肯定奉一教是邪教?不懂就少说几句,若觉得日子太空,就多念念经拜拜佛,真是扫兴!”说着,站起身来便要离开。

甄氏被自己夫君骂得半天不敢说话,诺诺地不敢吭声,但看见徐知府离开,还是忍不住追问道,“老爷,您要去哪儿?”

徐文成停了脚步,狠狠冷哼了下,“絮絮叨叨地让人心烦,我去赵姨娘那,这几日都不过来了。”

“老爷,老爷,妾身错了,切身失言了!”甄氏悲从心来,忍不住哭了出来,上前想拦下徐知府。

就在这时,管家从外匆匆而来,“老爷、夫人,从京城归来探亲的元帅府徐姨娘到,说是来探望老爷的。”来者虽只是一个姨娘,但却是元帅府的姨娘。云元帅是何等人物?当初在东坞城时便是数一数二的驻守元帅,如今更是一品大员。云元帅的姨娘自是身价不低,何况着姨娘与他家大人还有亲戚关系。

徐文成停了下,“徐姨娘?”神色滞了滞。

甄氏站到了徐文成身侧,不再出口说话。脑海中忍不住浮现那个文静腼腆的小姑娘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