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宗教都是靠着信徒的供奉过活,但奉一教正好相反,非但不要求信徒们缴纳香火钱,还送钱送粮的。

而这些钱粮正是穷苦信徒们所急需的,人在温饱无法解决之时,哪还有理智可言?此时人们根本不想去追究这些细节,只是更为笃定,奉一教是来拯救苍生的。

“去吧。”张神户慈爱地笑着送客。

“谢谢神户大人了,那我们兄妹二人就先走了。”李胜纳闷,自己这么殷勤,张神户不多做理睬,而小涟鲜少说话,怎么就得到张神户的偏爱,真是邪门。

出了张神户家,两人便向李家慢慢踱步走着,李胜眼角时不时扫向苏涟漪手中的瓜果袋子,想着如何将那瓜果讨要来。并非自己嘴馋,是想给老母亲。

而苏涟漪则是捧着瓜果袋子,眉头微颦,仿佛在思索什么。

“表哥,你在马家村可有亲戚?”涟漪突然放缓了脚步,回头问。

李胜摇头,“没有,我家亲戚很少,怎么了小涟?”说着,又看了一眼涟漪手上的瓜果袋子。

苏涟漪直接忽视李胜的眼神,“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找到在马家村的亲戚或朋友,哪怕是关系托关系,不怕关系远,只要能搭上个边就好。”

李胜大概知晓了苏涟漪的意思,压低了声音,“小涟啊,你是不是想去马家村?”

“恩。”涟漪点头。

“不行啊,你没听神户说吗?马家村正由瘟疫,你不要命了?”李胜表情夸张。

涟漪不以为然,“我决定去马家村自是有我的原因,你只要为我找到个接口去就好。”

李胜无奈,面前这小姑娘分明就是找死,无论是加入奉一教还是要去马家村。“若小涟想去,我们现在就去,还用找什么关系?”

涟漪笑笑,“去马家村自然是要有个借口,否则怎么和那些一直监视我们的人解释?”

李胜一愣,有人在监视他们?刚要回头,却被涟漪制止。“别看了,从我第一次到你家,这些人便一直盯着。没办法,我的身份实在特殊,他们防的不是我小涟,而是云元帅吧。”

如今这些人唯恐苏涟漪是元帅派来的人。

李胜愁眉苦脸,“小涟啊,你这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你明知道有人监视我们,你还非要做这铤而走险的事?”

“所以说,希望你能找到一些马家村的亲戚朋友,给我们找一个摆放的理由。”涟漪笑笑,声音却坚定。

李胜无奈,几日的相处,早就知道这涟小姐说一不二,与其试图让其改变主意,还不如赶紧想想马家村有什么朋友。

两人就这么迎着烈日慢慢走着,李胜较劲脑汁,好半晌,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

涟漪微微一笑,“小声些,后面监视的人都听见了。”

李胜面色一白,赶忙压低了声音,“我娘从前有个姓周的寡妇姐妹,后来日子苦了就改嫁到了马家村,小时候那个周姨对我不错,就不知现在还在不在了。”

涟漪挑眉,“好,那我们就帮姨妈去拜访周姨。”

两人说一路走一路,慢慢走到了李家,涟漪将瓜果留给了李母,收拾了些粮食礼品,便拽着不情愿的李胜坐上马车,向马家村而去。

马家村位于东坞城外,是一座不小的村庄,超过千户。因此地人皆姓马,故名马家村。

物价动荡影响最严重的是城内,乡下情况虽较之城内好些,但也很是萧条,加之张神户口中的瘟疫,偌大的村子竟少有人影,只有几家高耸的烟囱冒出缕缕青烟。

村口坐着几位老人,也是无精打采,见到一辆豪华马车向村子驶来,都好奇张望,毕竟已经许久未见如此豪华的马车了,连牛车都少见。

马车到村口老人处停下,李胜从车厢跳了出来,和老人们问路。老人们自然知晓前些年嫁过来的周寡妇,指了路。李胜感谢过后,跳上马车,马车又行进,一路向周寡妇的新家。

没多一会,马车便在一个院子前停下,李胜跳下车,少顷,便跑着回来,“小涟,这里正是周姨家,下车吧。”

出了李胜的声音,伴随还有几名孩童的声音,两名四五岁的男娃跟在李胜身后,怯生生地看着这威武的大马车。

涟漪撩帘而下,看到两名一摸一样的男孩,惹人喜欢,忍不住从怀中掏出两颗糖球分给小孩,男孩结果糖球欢天喜地地跑回院子,扎入随后而来妇人的怀中。

“小涟,这位便是周姨,”李胜赶忙介绍,“周姨,她就是我娘失散多年妹妹的女儿,名为小涟。”

涟漪抬眼看去,见到一名年纪大概四十上下的中年女子,因常年劳作,其皮肤黝黑,虽消瘦却也健硕。想来她嫁过来,生了儿子也少不得干活吧。

“周姨,初次见面,小女叫小涟。”涟漪为周氏恭敬福礼。

周氏看见苏涟漪时,只觉得这美丽的女子是在晃眼。她有多少年没见到这么漂亮大方的姑娘了?自从东福王之乱后,入眼的出了乡亲就是流民。

“小涟,大胜,快快屋里坐。”周氏双手在围裙上赶忙擦了一擦,将两人迎入屋子。

两名一摸一样的孪生男娃就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盯着苏涟漪看,既惊艳又害羞,手中捏着刚刚接到的糖球,不舍得吃。

涟漪又从怀中掏出糖果,塞给两个小家伙,两个孩子开心的在院子里蹦跳。

本来周氏对苏涟漪的敬畏感一下子消了很多,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没有架子的大家闺秀——在她眼中,小涟就是千金小姐。

“听说最近马家村有瘟疫,我娘便赶紧打发我和小涟来看您了,周姨您没事吧?”李胜道。

“唉…”周氏叹了口气,“我没事,只不过我夫君他…染病了。”说着,眼圈又红了。

涟漪面色未变,“周姨,如今姨夫在哪,可以带小涟去看看吗?”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瘟疫。

周氏一愣,“小涟你会医?”

涟漪笑了笑,“从前和先生学了一些,只是皮毛。”

周氏虽有些失望,但还是满眼感激,“那就麻烦小涟了,我夫在里屋躺着,随我来。”

224,人心的弱点

周寡妇改嫁的夫君是马家村人,名为马二祥,之前的婆娘一直没生养,后来婆娘因病去了,便经人说媒娶了周寡妇。

没想到的是,两人成婚没多久,周寡妇竟有了身孕,这让本不报希望的马二祥欣喜若狂,对周寡妇越发的好了。

十月怀胎,周寡妇一举得男,还生了两个男孩,马二祥更是拼命干活了,而周寡妇本来也是勤快之人,马二祥家便越来越红火,让人羡慕得眼红。谁知,这一场瘟疫,却把平日里生龙活虎的马二祥病倒在了床上。

苏涟漪入了房间,见到了马二祥。

马二祥年纪与周寡妇相仿,也是精瘦黝黑,看起来便十分能干,但如今却满脸蜡黄、双眼凹陷,嘴唇惨白。

苏涟漪不用问病情,便能看出,其已脱水,估计是腹泻。

瘟疫,换个简单易懂的词语便是传染病,分很多种,而在卫生条件落后的古代,最常见的瘟疫便是痢疾。小小的痢疾,足以让人丧命,尤其是未成年的孩童。

“周姨,马大叔有何病症,可否找大夫医治?”涟漪一边问,一边扒开马二祥的眼皮看,又撬开马二祥的嘴观察其舌苔,伸手到其额头试体温。

李胜好奇张望,他没想过小涟还会医。暗暗纳闷,真是奇了,这神秘的小涟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什么都会?

周寡妇本来是不信这年轻的小姑娘会医,但如今见其一举一动无比熟稔,也信了,赶忙道,“就是跑肚子,人都已经脱了相了,前几日大夫来过,开了药就走了。”

涟漪检查了下,也认为是痢疾。此时天气炎热,又没有足够的食物,城内城外人食物很杂,得了痢疾也不为怪。

“小涟,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李胜见苏涟漪双眉紧皱,眼中满是深思,便压低声音问。

涟漪给李胜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而去询问周寡妇。“周姨,马大叔已病得如此虚弱,但看起来您并不是很担心。”马二祥的情况若是放到现代,二话不说吊了盐水,但周寡妇的态度愁虽愁,却不着急。

周寡妇眼中闪现出希望,“是啊,听说明日圣女大人就会到马家村了,我们村的神户说,这瘟疫是对马家村人的惩罚,只要大家虔诚信奉奉一教,便能得到救赎,而圣女大人便是来救赎大家的。”

涟漪了然,“周姨,那你怎么就肯定圣女能治好大家的病?”

周寡妇道,“这个还用怀疑?圣女是无所不能的!”与其无比肯定。

涟漪心中叹了口气,看来奉一教对这马家村也是势在必得了。“大夫开的药还在吗?”

周寡妇道,“在,怎么?”

“将药方或药渣给我看看。”苏涟漪正色道。

当苏涟漪说出这句话时,周寡妇只觉得刚刚温婉可人的小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浑身散发莫大气场的女子,那女子说极具威严、说一不二,根本不容人反驳。

“好…好,我这就去取。”周寡妇不敢迟疑,赶忙去将厨房中的药渣拿来。

屋子到厨房的距离不远,没多大一会,周寡妇便将药罐端了过来。

苏涟漪用勺子将药渣舀出,放在手心中仔细辨别药物,而后放在鼻尖闻闻,再放入口中浅尝。

“有什么不对吗?”李胜好奇地问。

周寡妇也弄了一头雾水,这大胜兄妹不是来探望她,怎么搞的好像是看病断案?

涟漪放下药渣,“这些药都是清热解毒止泻的药,请问周姨,马大叔服用这些药后,可有好转?”她心中有个不小的疑惑。

周寡妇叹了口气,而后摇了摇头,“没有,不仅我家男人没什么起色,这药对其他家病人也没什么作用,所以说,真就如神户说的,这场瘟疫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

涟漪微微挑眉,看了演十分讨喜的双胞胎男孩,又看了一眼他们虚弱的父亲,而后道,“周姨,出了腹泻外,病人可还有其他症状。”

周寡妇道,“出了呕吐和跑肚子就是浑身无力了,就像现在这样。”

“表哥,帮我个忙。”涟漪突然回头对李胜道。

李胜略微吃惊,“什么忙,小涟你说。”

“把马大叔的上衣解开,我要看其皮肤。”涟漪道,神色认真。

别说李胜,一旁的周寡妇都吓了一跳。

无论称呼如何,无论两人年龄是否有差距,这男女之别还是有的,何况小涟只是个年轻女子。“小涟,这…不太好吧?”

李胜也用担忧的眼神看向苏涟漪。

“周姨,虽然你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您与小涟姨妈情同姐妹,您便也算是小涟的亲姨妈了。而周姨您可否想过,圣女前来救人,若真能成功固然是好,若是没成功,或天神执意要用几条姓名来做血祭,马大叔怎么办?马大叔没了,您就得再做一次寡妇了。”涟漪笑着,慢慢说着,柔美的话语传入周寡妇耳中就如同刀子。

寡妇最怕什么?最怕的便是二寡!

若第二任夫君再死,寡妇便会永远背负一个克夫的骂名,很难有人再敢娶她。

“周姨,圣女法力无边,但您的夫君只有一个,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还是谨慎为妙。”涟漪又道,“虽然小涟医术不高,但多检查下,固然没有坏处。”

“好…等等,小涟…”周寡妇也怕了,赶忙将两个儿子送到一旁的房间中,小心关了房门,而后进来。“涟丫头,周姨相信你,你检查吧。”

李胜闻言,便将昏睡的马二祥上衣脱了去。

涟漪低头仔细观察,而后道,“周姨,马大叔身上一直长有斑吗?”说着,便伸手指向马二祥的腹部。

周寡妇一愣,“斑?我家男人黑是黑了些,但身上没什么斑啊。”说着,走近去低头一看,果然,在其身上有一些褐色的斑点。因马二祥皮肤黑,之前她并未察觉,但其腹部的斑点因为太过集中,如今却很明显。

“这是怎么回事?着斑点是哪儿来的?”周寡妇大吃一惊。

李胜也有些纳闷,回头看向苏涟漪,“小涟,这…”

“好了,将马大叔衣服穿上吧。”涟漪说着,便拉着周寡妇到了房间的另一侧,仔细盘问马家村到底有多少人染了瘟疫,情况如何,这些人身份怎样,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周寡妇不敢怠慢,一一答了。

半个时辰后,苏涟漪与李胜告辞回家,坐上了马车。

在马家村人好奇的目光中,马车出了马家村,向城内而去。

微微摇晃的车厢内,苏涟漪透过半透明车窗帘向外望,目光直直的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李胜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出了口,“小涟,你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小心翼翼。

苏涟漪微微一笑,回过头来,“表哥,你我如今是一条战线,不用那般小心翼翼,有什么疑问直接问便是了。至于我在想什么,”想到刚刚经历的一切,涟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在怀疑,马家村的疫情根本就不是什么瘟疫,更不是什么天神的惩罚。”

“不是瘟疫,那是什么?”李胜惊讶。

涟漪不急不缓,淡淡道,“我怀疑,是有人下毒。”

“下毒?”李胜更是惊讶,“有什么证据吗?但如今这情形看起来,是瘟疫不差。”

涟漪道,“何人最易生病?答曰,妇弱老幼。因这一类人的免疫力较之成年男子弱上几分,尤其是孩童。表哥你回想一下,瘟疫到来,最先染病的是什么人?”

“是孩子。”李胜答。

“对,”涟漪点头,“但如今你看周姨家,两个孩子健康、女主人也无恙,病倒的偏偏是本应身强力壮的男主人,不觉很奇怪吗?”

李胜点了点头,“是啊,平日里来场伤风什么的,都是我娘先病倒,我能扛过去的。”

“后来我询问周姨才得知,这一场瘟疫病倒的大半都是青壮男子,因这些男子病倒,地里的农活都没了人去干。”涟漪又道。

“所以你觉得是下毒?”李胜问。

“为什么老人孩子没有病倒,而只有平日里下田干活的壮年男女病倒?我猜测是因为下毒之人将毒下在了农田附近,例如说田地间的一口井,等等。人们下田干农活很少带着水,渴了一般都就近在田旁水井打水喝,正因为这些井被下了毒,所以壮年男女中了毒,而被误解为瘟疫。”涟漪道。

李胜如同想到了什么,“小涟你的意思是,奉一教先下毒使人们中毒,在人们误以为是得了瘟疫后,奉一教的圣女再前来救治大家,其实便是来解了毒。而人们却以为天上对他们惩罚,被奉一教的圣女救赎了,对吗?”

“对,”涟漪点头,“这是个简单拙劣的手法,却又是行之有效的手法。试问天下,谁不怕死?被死亡威胁过后,人们往往对救命稻草笃信!想必,这也是奉一教能在短时间内成功拉拢众多信徒的原因之一。”

“但我不懂,”李胜又有疑问,“既然奉一教想下毒,为何不将整个村子的人都毒倒,而单单毒年轻人?”

“因为他们抓住了人心的弱点,”苏涟漪微微一笑,“别急,我慢慢给你讲。”

225,行动中止

“其实道理很简单。”

摇晃的马车内,苏涟漪淡笑着对一旁李胜道。“水井的位置。村中人饮水所用的水井在村中人口繁密之处,左右都有房屋,加之家家户户养狗,想不动声色地下毒并非易事。但田中只有百日里有人,到了夜晚便没人看守,在田中水井下毒便容易得很。

加之,一个村子的中流砥柱并非老人孩童,而是壮年男女,所以要在最短时间内造成最大恐慌,让一个村子立刻陷入困境,便是对这些壮年男女下手。”

李胜顺着苏涟漪的思路想了下,而后一拍大腿,“是啊,若村子里老人孩子病倒,年轻人该种田的种田,该干活的干活,最多是分出一些人手来照顾,但影响不是很大。但如果壮年病倒了,那整个村子就大乱了!”

涟漪点了点头。

李胜奇怪道,“小涟,有一点我不解,你是怎么知道马家村人田间有井的?”

涟漪很自然地回答,“田间有井并非马家村独有,任何田间都有井的,这些井可以打水上来吃,若田地周围无沟渠河流,更可以提水灌溉。”

李胜继续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小涟你是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怎么会知道这些?就连我这个长在城内的男子,都不知。”

涟漪了然,笑笑,“在被卖到元帅府前,我曾随爹娘下过田,自然知晓。”思绪不自觉飞回了苏家村,她也是种过田的,自然知道庄稼人的习惯。

忍不住又想到那时平静的生活、和睦的家人。

时过境迁,平静的日子竟也来越远。

李胜对苏涟漪的心思浑然不知,继续絮絮叨叨地问着,“小涟,那刚刚你说的他们抓住了什么什么人的什么弱点,是什么东西?”

涟漪打断自己思绪,对李胜耐心解释,“奉一教为了快速拉拢信徒,其使用的方法十分巧妙。首先,将身强力壮、头脑清晰的青壮年人毒倒,使整个村子运作停滞不前,而老人们因太过担忧自己亲人,便会失去理智。这个时候,出现了救世的圣女,老人们便会笃信。

其次,待年轻人解毒病愈后,老人们已成为了特殊的传教士,向年轻人鼓吹天神的法力。年轻人们即便是不信,日日夜夜被自家家人洗脑,慢慢也就信了。最后,整个村子上下便彻底信奉奉一教。”

李胜恍然大悟,不由得对苏涟漪拱手,“小涟,看你年纪轻轻,但心思竟然这么缜密,我李胜佩服你!”

涟漪面色逐渐认真,摇了摇头,“不,并非心思缜密,而是我已知了结局向前推测罢了,真正缜密的是做出这些事之人,难道…是那个圣女?”

说着,涟漪不由得想起了在张神户家看到画像中的女子,那女子艳丽,面容虽满是怜悯,但其眼角的锋芒却被画师捕捉。

李胜突然笑了起来,而后道,“在我心里,最厉害的女子便是小涟了,小涟定是比圣女厉害。”

苏涟漪哭笑不得,“别拿我和一个下毒的女子比较好吗?”姑且就当是圣女所为了。苏涟漪心中默默对未来的对手有了防范的心里。

在马车即将进入东坞城时,李胜又有了问题,“小涟,那毒你可以解吗?”

涟漪谨慎答道,“我可以用一些方法稀释病人血液中的毒性,缓解中毒症状,但若是真正找到解药,还需一段时间。”

“小涟悲天悯人,为何今日不帮马大叔解了毒?”李胜道。

涟漪笑笑,“为何要解毒?如今我们要打入奉一教内幕,捧着他们还来不及呢,怎可拆他们的台?”

马车已入了东坞城,在离近李家的路口,李胜下了车,而后马车一路向而行,去往徐府。

傍晚时分,东坞城北部一座偏僻的宅子,低调、毫不显眼。

宅子周围有有众多荒宅,杂草丛生,树木茂密,在晚风下,簌簌作响。

宅子大门上挂着牌匾,上有两字“孙府”,斑驳的红色大门紧闭,门外挂着两只灯笼,其中一只不知何原因已灭,只留另一只,别样诡异。

在树丛的掩盖下,一群黑衣人躲在其后。这些身材高大男子隐藏在树后,毫无声息,与整个夜色融为一体,皆是武功高强之人。

“大人,属下已查清,二皇子此时正在这宅子之内。”说话之人声线低哑语调沉稳,虽蒙着面,但一双眼却透露着干练。此人正是御史崔鹏毅。

崔鹏毅在朝中有御史之职做掩饰,实则是皇上手下暗卫组织影魂的骨干,其地位仅次于影魂首领。

而影魂首领,正是赤虬元帅云忠孝的二子云飞峋。

夜色浓了,圆月初上,皎皎月光洒下,透过枝叶照在黑衣为首之人银色的面具之上,面具被月光映得闪亮,更显得面具下仅露出的一双眸子深邃神秘。

“大人,行动吗?”崔鹏毅见首领望着大门半晌不语,又轻声追问了句。

他们几个月来从京城追踪到东坞城,只为诛杀逃亡的二皇子一家,而这二皇子夏胤征十分狡猾,用替身做诱饵与妃子们一同居住,想借影魂的手造成被杀死的假象,后被识破。

狡兔虽有三窟,但也逃不过猎人的双眼。

而面前着毫不起眼的宅子,便是二皇子夏胤征的藏身之处。

“他们有多少人。”银色面具之下,传来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音色虽清澈动听,但冰冷得犹如千年寒霜。

崔鹏毅答,“这前前后后的荒宅实则隐藏的都是精兵,足有三百人。”而他们一行只有二十人。

二十与三百,极为悬殊的差距,但对于影魂来说,二十人已足以。

崔鹏毅有些激动,不仅是因为即将完成皇上下发的任务,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即将结束几个月的风餐露宿及远离家园。“大人?”

云飞峋的眼更为深邃,双眉皱了皱,“撤退。”

崔鹏毅一愣,“撤退?”

与崔鹏毅相同,一旁的影魂卫也是一愣。

云飞峋未多做解释,周围众人只觉得一阵微风,再一转眼,人已经不在。

黑暗中,崔鹏毅捕捉到云飞峋的身影,先是错愕,而后从心底涌发强烈的愤怒,黑色面罩之下牙齿狠咬,愤怒无从发泄,最终狠狠一拳砸在了树干上,偌大的树干被砸得轰鸣。

一旁影魂卫一惊,赶忙压低声音道,“崔大人,您息怒。”

崔鹏毅瞬间便找回了理智,警惕地向周围看去,看到无人发觉他们行踪方才松了口气——刚刚他确实冲动了。

“走。”短促的命令后,一众人也瞬间消失。

夜晚,装模作样地伺候了徐姨娘休息,苏涟漪溜了出来,在白日里与司马秋白约好的隐蔽地点集合。

当苏涟漪到时,司马秋白已“蹲”了多时。

“有什么进展吗?”涟漪也很自然地“蹲”了下来,两人藏在低矮的树丛中。

“有。”说完有字,司马秋白的脸红了,好在月光虽凉,却也没照出来他的红脸。

“说说。”涟漪浑然不知。

司马秋白暗暗咬了咬牙,想到今天为了师父交代的任务,硬着头皮和姑娘们周旋,有种卖身的感觉。“就目前得到的信息,许府宅内没有奸细。徐府老爷也不是好惹的,之前曾经潜入过鬼鬼祟祟的人,但随着徐府裁剪人员,那些人都被赶了出去。如今徐府的下人们都是几代在许府为奴,很多都是家生子。”

“可靠吗?”涟漪问。

司马秋白低下头,“应该…可靠,是伺候徐家老妇人的悦儿说的。”

苏涟漪扑哧一笑,伸手狠狠拍了司马秋白的肩,“司马御史好样的,男子汉能屈能伸,回头我和皇上美言,一定会好好提拔你的。”

司马秋白哭笑不得,“师父,别说了,弟子无地自容。”

玩笑过后,涟漪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悦儿跟在老夫人身边,又是管家的家生子,知道些内幕不为过,但未必为真,接下来还得辛苦司马御史亲自去探查。”

司马秋白点头,“师父您放心,有我司马秋白在,定会保证徐府里里外外干净。但师父,您那边怎样了?会不会有危险?师父,要不然我们偷偷派人回京城禀告皇上吧。”

涟漪摇头,“暂时应该不危险,禀告皇上也不是什么妙计。毕竟官家在明,这些邪教在暗,即便皇上派人来也是无能为力,这些邪教会打游击战,更会蛊惑百姓进行抵抗,最终受苦的还是无辜百姓。”

司马秋白叹气,“弟子明白师父的意思,邪教在暗,我们就要成为暗中之暗,是吗?”

“恩。”涟漪肯定。

“但还是太过危险!”司马秋白焦急。“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万全之策?”

涟漪站起身来,伸手抚了抚衣裙,“既要铲除邪教又不能伤及无辜,若司马御史有好方法,我们便按御史的方法,但在这之前,便委屈你们先听我的了。”

司马秋白明白苏涟漪的意思,很是惭愧,自己堂堂一名男子非但想不出什么好方法,还对涟漪郡主屡屡阻挠,这不是添乱又是什么?

“师父您放心,只要您的命令,无论对错,弟子都会遵从。”司马秋白由衷道。

涟漪抬头看向天空明月,“我对东坞城百姓十分愧疚,因东坞城一行我拖延许久,只因自己一些无关紧要的私事。如今既然我来了,就定会想办法除去邪教,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家园,我保证。”

------题外话------

每日更新的字数很少,再过几天就多了,发4,么么哒!

226,飞峋的心思

夜色深了,不知何时一片乌云飘来,遮住皎皎明月,如同带来一片阴霾。

一阵疾雨将至,顿时狂风怒号,茂密树叶被吹得飒飒作响。

房屋内,灯火明亮,即便是有着灯罩,狂风仍将蜡烛上的火苗吹的四处跳跃若逃窜,因这忽明忽暗的光线,屋内本就压抑的气氛更为诡异。

只听噗通一声,有人跪倒在地,却不是因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