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明黄色宫装丽人,正立在了一株腊梅前,一边赏着梅,一边拿了剪刀,精挑细选地,要剪了腊梅,置于瓶中呢。

“小姐,今儿可是腊月二十九了。也叫小除夕,家置酒宴,人们往来拜访别岁。焚香于户外,通常要三天呢。”如意说完,又道,“小姐定然是不知道,这北梁除了这个,还有什么风俗吧?”

“还有什么?你且说与我听听。”声音清婉温软,脸上笑意盈盈,眉眼弯弯,白里透红的肌肤,看起来光滑细腻,似乎是吹弹可破!

“回小姐,这二十九在西凤是要在早上请祖上大供的,可是在北梁,则是要到临近黄昏时,才会请祖上大供的。今日是小除夕,您到了后晌儿,还是好好歇一歇,今年的请祖,您可是必须得到的!”

“知道了,今天早上,冬阳走的时候告诉我了。说是会很麻烦,各类的礼节都很繁琐,时间也是有些冗长,他是担心我受不住吧。”荣华笑着剪了一枝腊梅,拿到手里,送至鼻端轻嗅了嗅,“真香!果然是不负盛名!”

如意笑着将手中的瓶子递了过去,荣华将那蜡梅置于瓶中,再开始寻找其它的花枝了。如意看着她心情极好的样子,便笑道:“小姐,咱们的梅园里不是还有各色的梅花吗?您要不要也去剪上几枝?”

荣华摇摇头,“不了!梅花虽多,却是不及这蜡梅的香气浓郁!而且,我是要给冬阳的书房准备的,梅花,似乎是不太合适。对了,命人剪上几枝梅花儿,搁到前厅和花厅里头,那里,咱们不常去,可是这两日,定然也是会有一些达官贵人前来拜见,备上一些,也是好的。”

“是,小姐。您这分明就是将这蜡梅留给您和太子独享了!”

荣华深吸了一口中气,感觉到了那浓郁的香气,似乎是沁入了她的心脾,“你不懂!这蜡梅花开春前,为百花之先,特别是虎蹄梅,十月即放花,故人称早梅。蜡梅先花后叶,花与叶不相见,蜡梅花开之时枝干枯瘦,故又名干枝梅。你可知道,我一看到这蜡梅,便想到了前阵子我失忆,中了毒,而冬阳仍是对我不离不弃,不离左右!我与他当时,不就正如这蜡梅一般?虽是日日守着,却是因为我的失忆,让他虽是日日见我,却是形同陌路!”

荣华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瞧我,又有些悲春伤秋的了!若是冬阳听到了,不知又要如何说我了!来,我告诉你,这蜡梅花开之日多是瑞雪飞扬,欲赏蜡梅,待雪后,踏雪而至,故又名雪梅。又因蜡梅花入冬初放,冬尽而结实,伴着冬天,故又名冬梅。而且其香味浓郁,却是久闻不会让人头晕烦燥,岂不是好东西?既是这般地好,我自然是要先紧着我的夫君享用了。”

如意听了,便是偷笑了两声,“小姐,您今日剪了这么多的蜡梅,莫不是又要做腊梅宴了?”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这个主意不错呢!晚上,宫里头还有宴会,我听冬阳说,这北梁是年年如此,也算是一年了,皇上要犒劳一下所有的臣子及其家眷!这晚宴的时间许是会久一些,而且,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倒是不如中午多备一些好吃的,这样,到了下午的请祖和晚上的宫宴时,可以多顶一会儿了。”

苏嬷嬷听了,面带浅笑,“殿下,您一心记挂着太子,处处都为太子着想,也是太子的福气!”

“苏嬷嬷,说做,咱们就得先去准备着。这样,你去到膳房里看一下,命人将备好材料。今日,我就做蜡梅鱼头汤和蜡梅烩牛肉条,至于其它的,冬阳这两日一直熬夜,被父皇逼着批什么奏折!那就再做一只乌鸡吧。”

“是,殿下,奴婢这就去安排。”

“如意,快,咱们再剪上几枝,待会儿还得入膳呢。”

“是,小姐。”如意将手中的瓶子交给了灵芝,“你先去将这个送去太子殿下的书房吧!”

待快要到午时时,内侍来报,说是皇上午时会来此用膳,请太子妃提前准备着。

荣华听了,顿时就有些恼!“父皇怎么知道我今日下厨的?那勤政殿隔了东宫这么远,还能闻到菜香味儿?”

如意听了捂嘴偷笑,而苏嬷嬷虽然是不太赞同太子妃这样的有些不太规矩的话,可是到底也是没有出声阻拦,轻抽了抽嘴角,想笑又不敢笑,倒是憋的有些难受了!

“小姐,这是您让奴婢取来的干桂花。您这是要做什么呀?”灵雁取了一个小罐子过来,将盖子拿下来,置于案上。

“当然是做粥了。冬阳喜欢喝粥,正巧我也喜欢!咱们就做些红豆桂花粥,对了,还要少放一些糖,父皇年纪大了,不能吃太甜的!嗯,既然是他要过来,那么,就做一道老人适合吃的菜肴吧。做什么好呢?”荣华歪头想了想,“有了!就做一道羊肉羹给他尝尝吧!”

终于,皇上再次在这里吃了一个尽兴,摸着滚圆的肚子甩袖走了,倒是肖冬阳有些好笑道:“荣华,以后若是有内侍来传话,说是父皇来此用膳,你也无需亲自准备,只让膳房为他备上一碗白粥就是了!”

荣华掩唇笑道:“你这是想着撵父皇了?若是真的让父皇来这里喝白粥,怕是你也会不忍心的!”

肖冬阳一挑眉,没有说话,拉了她的手,往寝殿的方向走,“累不累?我听如意说,你先是剪了许久的梅枝,后来又到了膳房去做菜。今儿是小除夕了,你可千万别再累着自己了!”

“怎么会?倒是你,我有件事情一直想问,只是这两日你太忙,每晚都是我睡着了,你才回来,等我醒了,你又走了!所以,才一直是没有机会问。白云潇那边情况如何了?百花楼,是否还在继续帮他?”

“你放心,我将绝杀令抛了出来,吩咐了南昊的所有人,要全力保护逸歌不受伤害,不过,这些都只是隐在暗处的!而且,百花楼的势力,仅仅是在南昊。我吩咐了,暂时不必对白云潇施以援手,只要是保证他的安全就可以了!”

“可是,我总觉得这几日有些心神不宁的!你说,会不会是歌儿,或者是白云潇出了什么事?”

肖冬阳闻言轻叹一声,好看的一双剑眉,微紧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松开,握着荣华的手,又微微紧了一些,“荣华,事实上,南昊的确是有人出事了,不过,不是他们两个!而是赤木!”

“赤木?”荣华一脸的迷惑,“赤木能出什么事?他的武功那么好!而且,他不是还精通毒术,怎么可能会出事?要说是他们几个人中,最没有自保能力的,便是歌儿了!”

“他是为了救逸歌,所以才会。”肖冬阳没有将话说完,显然,荣华也已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说,赤木他?怎么会?”荣华一时僵住了身子,满眼的难以置信!

肖冬阳松开了她的手,轻轻环上了她的腰,半拥着她进了寝殿,然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地说了一遍。

“这么说,歌儿就快要到盛京了?”

肖冬阳摇摇头,“东临关附近下了大雪,一时半会儿,怕是到不了了!这样也好,让她一个人静一静!这个时候,什么安慰也不管用。除非是她自己能想明白了,否则,谁劝也是徒劳!”

荣华点点头,脑子里,还闪现出了那个有些痞痞地样子的赤木!想到在寒心山庄时,人前,他是谦谦君子,可是背地里,却是没少拿庄子里头的人来试药!什么痒痒粉,泻药之类的,他可是没少折腾人!这样一想,似乎就是不久前才刚刚发生的事情,可是现在?

荣华的鼻子觉得酸酸的,眼眶也是红红的,“冬阳,赤木他。怎么会这样?他对歌儿那么好!我甚至是曾想过要将歌儿许配给他的!那么体贴,那么细心的一个人,怎么就会说没就没了?那歌儿要怎么办?她还那么小,就让她一生都背负着这样一座沉重地无法偿还的债务吗?她拿什么来还?赤木没有家人,除了白云潇,也再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人了!你让歌儿该怎么办?若是欠下了财务上的债,我帮她还!若是欠下了人情债,咱们也可以想法子为她还!可是却偏偏欠下了一条人命,你说,歌儿她如何能受得住?”

话落,那眼泪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地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将脸埋在了肖冬阳的胸前,开始放声大哭了起来!

肖冬阳也是觉得有些可惜了!那样的一个小将,不仅仅是身手不凡,更要紧的是,他于兵法之上,似乎也是颇有造诣!原本是还想着收为己用的,不想现在,却是早早地,便魂归西天了!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你忘了她是谁?当年她母亲死了,都没能将她给打趴下,如今,没了赤木,她还有我们,怎么可能就会再也起不来了?别担心!”

“冬阳!”荣华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带着浓浓的哭腔,“我心疼赤木,我也心疼歌儿呀!怎么办?她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她跟白云潇,将来岂不是就要形同陌路了?赤木为了救她而死,依着歌儿的性子,我也大概能猜到她会想出什么法子,来偿还赤木的恩情了!”

肖冬阳大概也猜到了,轻叹了一声,“怎么做,都是她的决定。荣华,你先别哭了!今日可是小除夕,若是你一会儿哭的太难看了,到了晚些去请祖的时候,怎么办?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太子妃。上有皇后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你,下有那些个与皇后交好,总想着给你难堪的贵妇们总想着为难你!还有一个辽王妃,荣华,别太难过了。还是自己的身子最重要。这个日子哭,可是不吉利的。”

荣华心里头如何不明白?自己若是哭的太狠了,让人看了出来,还指不定又要如何大做文章呢?想了想,从他的胸前抬首道:“你说,歌儿一定会来盛京找我吧?”

“嗯。我收到的消息,便是她要来盛京看望你。”说完,肖冬阳轻轻扶着她到床上坐了,“别哭了!你的身子才刚刚好没几天。若是再病了,这个年,咱们可就真的是过不安生了!”

“冬阳,那这一路上?”

“你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在暗中跟着了。不会有事的!即便是明天她到不了京城,也不会有事的!”

荣华又哭了两声,轻轻擦了泪,被肖冬阳一起带着躺到了床上,轻拍着背,哄她还是睡一会儿,省得到了晚上,会太累。

“冬阳,那些西凤的皇族呢?你又是如何处置的?”荣华这才想起自己最开始想问的问题,“无论如何,独孤海也是出自一片好心,你千万不要将事情做的太过分了!而且,若不是他,怕是这无子香的毒,也是解不了的。”

“嗯。你放心,我只是命人将那些西凤的皇族都给掳了,其它的,可是什么也没做。他们可都是活的好好儿的呢!放心吧,大过年的,我怎么可能会动手杀人?岂不是太不吉利了?还有,独孤海,我既然是放他平安离开了,就没有打算再过分的为难他。不过,西凤帝,我可是没有那么容易就轻饶了他的!至少,也得让他的这个年,过不安生。”

“听人说,独孤皓还活着?”荣华的声音中还是透着些哽咽,不过,脸上的泪痕已是干了。

“嗯。也算是这个独孤海还有些良心。利用了他这么多年,总算是还知道留他一命!不过,这对独孤皓来说,怕是心里头更是难受吧?自己原以为的心腹,最大的后援倚仗,竟然是另有居心,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表弟!这对他来说,才是最为残忍的吧?”

“你下午不用进宫了吗?”

“嗯,我请了旨,下午就好好儿陪着你,待迟些时候,一起再去参加请祖上大供的仪式。”肖冬阳阳说着,便轻哄道:“乖,先睡会儿吧,今晚,你怕是睡不早了!父皇命人准备的宫宴,今年你我,可是主角!散席前,你和我都是不能离席的。这次是你成为太子妃后,第一个较为正式的宫宴,父皇有意抬举你,你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落了父皇的面子。”

“嗯。可是我心里难受。”一想到赤木,荣华的心里就觉得是有些闷闷的!那样一个细心的男子,将逸歌保护的很是周到的男子,竟然是离开了么?直到现在,荣华都还在觉得是肖冬阳的消息有误,或者是赤木是不是在诈死?

“好了!我也知道,赤木的事情,你一时也是难以接受。可是事已至此,再难受,也得忍着!你想想,你尚且如此难受,那逸歌岂不是更加地痛不欲生了?所以,你要打起精神来!等她到了京城,你才能好好地宽慰她一番。对吗?”

荣华鼻子有些酸酸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知道了。”

到了近傍晚时,便被肖冬阳给叫醒了,换好了衣服,描了淡妆,一袭明黄色的宫装,和他一起,乘车到了宗庙了。

因为是请祖,按照北梁的规矩,只有正妻和嫡子嫡女才有资格来到宗庙的。所以,这里的人并不算多。不过,辽王和辽王妃都是皇后所出,自然也是在这里的。

辽王妃因为司空兰的事,这心里头也正堵的慌,看到了这太子和太子妃相亲相爱的携手而来,这心里头的不甘,自然也是越来越盛!凭什么这个异国的公主就能得到太子如此专一的对待?而且这个公主的身分似乎是还不那么尊贵!想想这些日子以来,这宫里宫外,对太子宠溺太子妃的盛传,再看看自己身旁的辽王,想想他这些年来对自己的态度,这辽王妃的心里头,便觉得是被人强行压下了一块儿石头一样,沉重,堵心!

看到荣华一袭太子妃的宫装,这辽王妃的心里就更不舒服了!那样尊贵的衣裳,竟然是穿在了一个外族人的身上,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那么刺眼!让人的心都跟着一揪一揪的疼!再看荣华那一脸的恬淡从容,华贵雍容,这一幅尊贵的模样,还真是有着些许太子妃的派头了!

无意中,辽王妃瞥到了身旁的辽王也正在盯着荣华看,这心里头就更加地不舒服了!心里暗骂她是只狐狸精!人总是这样,自己得不到什么东西的时候,便只会是一味地嫉妒那些已然得到了的人!从来不会去想别人是否是付出了什么巨大的代价,或者是经历了怎样的坎坷!他们看到的,永远都只有他们最想得到的那些东西!

“人齐了,开始吧。”皇上威严的声音响起,辽王妃急忙收回了自己的心神,这可是请祖的大事,千万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纰漏,否则,怕是就要受到皇上的责难了。

终于,一套繁琐的礼仪程序走下来,荣华觉得自己的浑身都像是累散了架一样!没事儿干嘛要规定磕那么多头?到现在荣华仍然还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懵懵的!

幸好,荣华自始至终都是陪在肖冬阳的身边的,她的身旁又有如意跟着,有什么事,都是眼疾手快地,该挡的挡了,该拦的拦了!

上了马车,荣华原本的高贵雍容模样,便立刻卸了去,浑身像是没了骨头一样,瘫在了肖冬阳的身上,有气无力道:“天哪!这也太累人了。肖冬阳,我现在是真的有点儿后悔为什么要嫁你为妻了?一想到这样麻烦的事,以后年年都会有,我就有些头疼!不过还只是请祖,就这般地麻烦,等到了初一祭祖的时候,岂不是更加地累人?”

肖冬阳伸手轻轻地在她的背部按摩着,“不许胡说!你不嫁我,还想嫁谁?再说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妻了。想反悔?哪里就有那么容易?”

荣华本就是有些累的,所以才会说出那种话来,如今被他按摩了两下,整个人也渐渐地舒服了起来,索性就直接趴在了他的腿上,让他好方便为自己的整个背部都按摩一番。

两支胳膊支搭拉在了他的另一腿上,“冬阳,光是这个就这样累了,你确定,我们还要去参加晚上的宫宴吗?不去不行吗”

“你说呢?”肖冬阳有些好笑地,不答反问道。

“不行!唉!”荣华的心底里就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地倒霉呢?听苏嬷嬷说,这样的事,后面还有好几起呢。初一的祭祖,初五的宫宴,还有其它时间这底下的贵妇们的拜见请安,真真是让人有些头疼的!最让她觉得头疼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自己要和皇后和辽王妃等人一起在皇后的坤宁宫,接受朝贺。

“冬阳,过年的时候,我不能在自己的宫里头接见那些外命妇们吗?一想想自己要对着皇后的那张冰山脸,我就觉得浑身发颤。”

“这是规矩。而且,今年是你嫁过来的第一年,自然是要和皇后一起的。别怕,到时候,让如意和苏嬷嬷都跟着你过去。实在是不行,就让花好和月圆都现了身,也陪着你过去。”

荣华听了,扑哧一笑,“带那么多会武的人过去干嘛?我是去那里见那些外命妇们,又不是去打架!”

“过年,寻常百姓们,应该是都很空闲,都很欢喜的,可是身在皇室,却是有着诸多的不便。委屈你了。”

荣华摇摇头,面色微凝,“肖冬阳,赤木的事,你应该也是大概有了消息吧?是什么人做的?”

肖冬阳正在为她按摩的手,微微一顿,早知道她的心里就没有放下此事,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也是如此地冷了心肠吗?想着让人出手对付那幕后之人了?

“是南昊的六皇子。人人皆称他温文尔雅,为人谦和恭顺,只是没有想到,他才是那个最让人厌恶的幕后黑手!”

“百花楼的势力,还算是在咱们的手中吗?”

“在!我命人重新整合了的百花楼。而且,也一直在派人四处打听歌儿父亲,也就是前一任楼主的消息,至于那个逸歌的那个叔父,我已经命人秘密关押了起来。本来是打算等歌儿到了南昊京城后,让她亲自去问一问,她父亲究竟是生是死的,可是没想到,出了赤木的事!”

“歌儿的叔父?就是那个逼着歌儿的母亲带着她远离南昊的人?”

“正是。我怀疑,歌儿的父亲,也就是蓝正南还活着!所以,一直在秘密地派人寻找着他的踪迹,不过,迄今为止,仍然是一丝消息也无。”

“她叔父也是什么也不肯说吗?”

“他只说是将人打落了悬崖,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已经死了。可是我总觉得,能够统领百花楼这样强悍的一股势力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死掉?只是,若是他真的还活着,已经是十几年了,为何也不见他回来?不见他去寻找绝杀令,也不见他去寻找自己的妻女呢?”

荣华想了想,也是觉得有些想不通!也许他已经死了,只有这个说法最为合理。否则,他为何不来找歌儿?可是,肖冬阳说他怀疑蓝正南没有死,那么,也许真的有这个可能呢?

二人先回了东宫,荣华换下了一身宫装,换上了一件略为素雅一些的长裙,肖冬阳明白,她这是因为赤木的死,不想穿的太艳了!毕竟也算是朋友一场。

“来,我来为你簪花。”肖冬阳扶着她到妆台前坐了,开始细心地为其妆扮。因为荣华的坚持,所以肖冬阳只是为她轻描了眉,未上一点胭脂,也没有用唇脂。

看着她眉宇间的淡淡哀愁,肖冬阳的心里也不好受。曾几何时,自己说过,要让她以后的日子里快乐无忧,可是自己又几时做到过?

轻轻地自后面揽住了她的肩膀,“荣华,你放心!南昊的事,我已经命人过去了。既然是赤木遇难,伤了歌儿,自然也就是伤了你!我怎么可能会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我的人,已经是开始介入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一定会让人擒了那个六皇子,然后送到歌儿面前,在赤木的坟前,送他上路。”

荣华轻点了点头,“我信你!我不是为了帮白云潇,我是为了歌儿。冬阳,你能明白,真是谢谢你。”

“傻瓜,我们是夫妻,客气什么?”

晚上的宫宴在凤华殿举行,荣华和肖冬阳,因为原就住在东宫,离那里也较近,再加上身分使然,自然是不必早早地就去等着的,否则,岂不是自降了身分?

只是当荣华到了凤华殿的门口时,肖冬阳才附耳道:“荣华,有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了。辽王府上所有有品级的女子,今日都来了。”

“有品级的?可是指的庶妃以上的?”

“没错!那司空兰已被皇后下旨封为了辽王侧妃。而今晚来的,还有一位皇后当时一并下旨册封的庶妃!”

荣华的心头,莫名就是一跳,“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刘丽华吧?”

“没错儿!就是辽王和辽王妃二人都亲自向皇后请的旨,册封的丽庶妃!”

荣华微愣,辽王为她请旨,可能是因为他宠爱她,那么辽王妃,又是为了何故,竟然也到皇后这里来请旨了呢?

肖冬阳一眼便看穿她心中所想,笑道:“司空兰这样背景强大的侧妃,你不认为,辽王妃,需要一个极为受宠,却是没有什么身家背景的同盟吗?”

第二十章来张票吧!

宫宴,菜色看着好看,却是不好吃!人多看着都是笑意盈盈,可是却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宫宴还未开始,那桌上已是搬好了一些造型好看的凉菜,不过因为皇上和皇后都还没来,所以,这大殿里头,倒是热闹的很!

荣华微微拧眉,她是着实不喜欢现在的这个场合。并不是说这个宫宴有多无聊,而是现在,围在自己身边的这几人,着实让她感觉到了厌恶!

“殿下怎么了?可是不喜欢这梅子酒?要说,这上好的梅子酒,可也是难得能喝的上的!”辽王妃笑道。

“臣妾看殿下不是不喜欢这梅子酒,而是舍不得离太子这么远吧?”司空兰笑看着不远处被一群大臣们围在中间的肖冬阳,有些酸酸道。

“司空姐姐这话说的可是不对了!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这一直都是太子殿下舍不得太子妃,太子妃嫂嫂,何时舍不得太子了?”丽庶妃,也就是刘丽华语带嘲讽道。

司空兰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这个可恶的丽庶妃,总是不遗余力地,想尽办法来打击她!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她了!不过,这个女人似乎是还很受宠,还真是轻易招惹不得!想到自己是因为那样不堪的事情才进了辽王府,司空兰的心里头便是恨恨地!也正是因此,让辽王妃和王府里的下人们对自己都是看低了一眼!

荣华浅笑了一下,精明的眸光自刘丽华的脸上滑过,似乎是并没有认出她来一般,有些好奇道:“本宫瞧着丽庶妃如此眼熟,丽庶妃,可是像极了本宫的一位故人。”

“能与殿下的故人长的相似,实在是臣妾的福分。”

“是吗?”荣华的身子微微倾了顷,“其实,说起来,我的那位故人,还真是让我有些不怎么喜欢呢!她抢了我好友的夫君,夺了我好友的嫁妆,不止如此,还将她贬为了妾室,更是谋了她的性命!这样的人,你说,是不是不该再活着了?”

丽庶妃的身子微微一僵,总觉得荣华看向她的视线里,怎么就突然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是什么?恨?怨?可是她说的那个人,显然不是自己呀!自己还没有说夺过谁的夫君,当然了,入辽王府不算!这天底下的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更何况是位高权重的辽王了?再说了,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庶妃,似乎是与她说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吧!

荣华满意地看到了丽庶妃的身子僵了僵,不错呢,还知道害怕了!不错,自己现在说的,的确就是前世的刘丽华,当然不是现在的刘丽华!她不会想到这个,也是情有可原的。只不过,刘丽华,前世你害的我家破人亡,更是悲惨致死!原以为在西凤,已经是将你给处置了,没想到,给了你活路,你居然是不要?竟然是还跑到了盛京来?你的目的,不管是什么,进了辽王府,而且还与辽王妃站到了一条线上,那么,刘丽华,这一次,不再好好地惩治你一番,我岂不是枉费了重生一次?

丽庶妃缩了一下脖子,总感觉荣华看向她的眼神里,就像是藏了一条正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让她根本就是避无可避,藏无可藏!这种感觉,让她从心底里感觉到了发怵!

荣华说完那话,也只是轻瞟了她一眼,便将视线投送到了一旁司空兰的身上。

“司空侧妃的这套头面,还真是好看!一看这做工,便知是上品。只是瞧着有些眼熟,似乎是在何处见过呢。”

司空兰听了,面露得意,“太子妃好记性!这是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赏的。”

“原来如此,本宫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而且是一看,便非凡品!”

“殿下,太子殿下请您过去。”一名跟在肖冬阳身边儿的内侍过来道。

“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还真是好的让人羡慕呢!”辽王妃话里说的是她们夫妻二人,可是眼睛却是看向了那司空兰,很明显,就是为了刺激司空兰,“也是,太子妃如此端庄娴雅,人又是生得倾国倾城,也难怪太子殿下会舍不得了。”

“姐姐说的没错。他二人感情如此要好,还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呢?您说是不是?”司空兰的脸色虽然是有那么一瞬有些不太好看,不过,显然也是没打算就此让辽王妃得意了。

辽王妃的眸中闪过一抹恼怒,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人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什么,自己就是再生气,也不能在这种场合大发雷霆。否则,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一声内侍的高唱声,大殿内的人们迅速都根据身分站好了队,全都跪下了。“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众卿免礼平身。”

“今日是小除夕,众位爱卿不必拘谨,随意享受美食美酒。我北梁今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既是上天眷顾,也是卿等之功!今日,众位爱卿不醉不归!请!”

“皇上,请!”

酒过三巡,皇上的面色微红,满面笑意。而皇后等一些女眷们,用的自然就是梅子酒了。先前皇后未到时,有的人便已是稍稍用了一些,这也不算是失礼。如今已然是开宴了,大殿内歌舞昇平,觥筹交错,也是热闹的很。

“启禀父皇,久闻司空侧妃的琴技,乃是我北梁第一。今日不知是否有幸,能闻司空侧妃一曲呢?”

众人闻声看去,竟然是五公主肖玲珑起身说话了。荣华一看,便轻笑道:“不是说,这五公主的琴技也是极好的吗?怎么这会儿,倒是抬举起了司空兰?还是说,她根本就是还将那个司空兰当成了自己的盟友了?”

肖冬阳垂了眸子,并未看过去,而是细心地为荣华斟了半盏酒,知道荣华的酒品可是不怎么好的,她虽然是想看她醉酒的娇俏模样,可是也没想过要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露出那诱人的小女儿姿态来。

“怎么才半盏?这不是果子酒,不会醉人的吗?”

“既然是酒,怎么可能会不醉人?”话落,抬眼看了肖玲珑一眼,“我瞧着,她这是想着为司空兰正名了!想着让司空兰卓绝的琴技,来盖过先前对她不利的名声,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皇后的意思了?”

“先瞧瞧吧,这五公主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样帮着司空兰,就不怕辽王妃会气她?”

“她是公主,怕什么?”肖冬阳的嘴角上扬,“就她这种脑子,我倒是真怀疑,是怎么在这宫里头过的如此地风生水起的?”

荣华微眯了眯眼,的确呢!这样一个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缺心眼儿的庶出的公主,怎么可能会让精明的皇后一直宠着?难不成,皇后就是看中了她的蠢笨,比较好拿捏?往凤座上轻轻瞟了一眼,看到皇后的脸色平静正常,不见愠怒,也不见太过兴奋期待。似乎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

倒是皇上似乎是兴致颇高,“好!司空侧妃,那你就来抚上一曲吧!正好也让玲珑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琴技?这个丫头,可是向来自诩琴技高超呢。”

“是,臣妾遵旨。”司空到了大殿中央,已是有人拿了琴过来,备好了长几。不多时,便听着一道悠扬纯美的琴声,自她的指尖滑出了!

琴声悠扬婉转,如行云流水一般,荡过了每个人的耳朵。似是清泉流淌,轻轻慢慢。又似是冬雪飘洒,纯净轻扬。就连荣华,也是不得不赞叹这个司空兰的琴技之高超。心道,果然不愧是自小便跟在皇后身边儿教导的女子,这一出手,就果然是与众不同!

殿内的众人,也都是被她的琴声所迷醉,五公主玲珑,则是颇有些得意地看了荣华一眼,似乎是颇具挑衅!荣华看了,略略扬眉,怎么?想着跟自己比琴吗?这样幼稚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去做?

果然,一曲毕,殿内自然是掌声不断,赞叹声不断!辽王看向司空兰的眼神,也是略有不同,毕竟,现在司空兰是自己的侧妃,她露了脸儿,辽王府自然也是跟着觉得有光!辽王妃见此,则是气得恨不能将手上缠绕的帕子给撕碎了,揉烂了!

荣华对于这个,不加理会,不过就是王府的一名侧妃,还不配她自降身分,放在眼里。

司空兰行了礼,道过谢后,视线便不自觉地落在了肖冬阳的身上,期盼着能看到他眼中的一抹赞赏,或者是脸上一个温柔的笑意!可惜了,到底还是让她失望了!肖冬阳的视线,自始至终就只是围着太子妃转,根本就不曾往她的方向瞧过一眼!

肖玲珑瞧着荣华对此不屑一顾,心中自然是有些恼怒!语气有些怪怪道:“太子妃嫂嫂似乎是有些不太满意呢?那不如,就请太子妃嫂嫂也来抚上一曲,也好让在座的大人们,一起品评品评!”

荣华往肖玲珑的眼中看了一眼,还真是有趣呢!真以为自己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什么品评?她堂堂北梁太子妃,竟然是要当众抚琴,这岂不是在打太子的脸?若是自己不应,她无非就是说一些自己怕了,不敢了,或者是什么技不如人之类的话。还真以为自己想不到这个吗?

肖冬阳的眸底闪过一抹冰寒之意,这分明就是在挑战他的底限了!肖玲珑,看来,你这舒服日子过的太久了,似乎是忘记了你自己是个什么身分了?

荣华笑笑,“五公主从何看出本宫不满意了?本宫倒是不知道,何时说过自己不满意司空侧妃的琴技了。”

“既是满意,为何还要对司空侧妃不屑一顾?你分明就是在贬低她!既是如此,那不如就请你来抚上一曲,看看孰高孰低?”

“五公主此言差矣,琴是所有乐器中,地位最为尊崇的,有‘士无故不撤琴瑟’和‘左琴右书’之说。位列四艺琴棋书画之首,被文人视为高雅的代表,亦为文人吟唱时的伴奏乐器,自古以来一直是许多文人必备的才能和必修的科目。伯牙、钟子期以一曲高山流水而成知音的故事,想来在坐的众位,皆不陌生。琴台被视为友人之间最为珍贵的情谊的象征。大量诗词文赋中有琴的身影。琴,乃是极为高雅之物。五公主却是将此来沦为让本宫与司空侧妃比试之物件儿,实非智举。”

一番话,明明是有些牵强附会,却是偏偏让人反驳不得!不说是肖玲珑,就连司空兰也是觉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于她了!太子妃先是指明了,这琴为四艺中最为高雅之技!而且还以伯牙和子期,一曲成知音的故事,来说明了,这琴,非相斗之物,否则,便是污了琴的高雅和圣洁了!

此时,一位看起来年纪稍长的文官起身道:“太子妃所言有理!这琴,蕴含着丰富而深刻的内涵,千百年来一直是文人、士大夫手中爱不释手的器物。特殊的身份使得琴乐成为一种独特,却又让人极为迷恋的乐声。和雅、清淡是琴乐标榜和追求的效果,味外之旨、韵外之致、弦外之音是琴乐深远意境的精髓所在。”

那老先生往太子妃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道,然,要达到这种境界,这心里头若是存了什么名利之类的杂念,便是失了这琴乐的韵味了!方才,司空侧妃的琴技虽好,唯一美中不足的,也便是这琴音里头,夹杂了些许的杂念了。”

荣华也浅浅笑道:“这位大人所言不差!琴的韵味是虚静高雅的,要达到这样的意境,则要求抚琴者必须将外在环境与平和闲适的内在心境合而为一,才能达到琴曲中追求的心物相合、人琴合一的完美境界。”

“人琴合一?那也不过就是传说罢了!太子妃嫂嫂,你这样说,未免是太过牵强了。毕竟刚才司空侧妃的琴声,可是大家都曾耳闻的,这位大人,你说司空侧妃的琴声里头含了杂念,那本宫问你,她的琴技究竟如何?”

“这,回公主,司空侧妃的琴技,自然是极好的。”老者微微欠身,话落,便退回了席间。

“太子妃嫂嫂,你也听到了!司空侧妃的琴技,自然还是极好的!你不敢比便说不敢比罢了,何以竟生出这么多的理由来?”

荣华不理会她,笑道:“相传,当年伯牙曾跟随成连学琴,虽用功勤奋,但终难达到神情专一的境界。于是成连带领伯牙来到蓬莱仙境,自己划桨而去。伯牙左等右盼,始终不见成连先生回来。此时,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到海浪汹涌澎湃地拍打着岩石,发出崖崩谷裂的涛声;天空群鸟悲鸣,久久回荡。见此情景,伯牙不禁触动心弦,于是拿出琴来,弹唱起来。他终于明白成连先生正是要他体会这种天人交融的意境,来转移他的性情。后来,伯牙果真成为天下鼓琴高手。这一点,想必是无人会不认同吧?”

一时间大殿内静默了。的确,荣华所说的,句句属实,虽说是相传,可是几乎是所有的文人墨客,学子先生,无不认可此事?也是常常以此来激励自己,定要好好修习琴棋书画,以达到至高之境!

皇上此时,倒是幽幽开口,道:“古琴之音,既淳和淡雅,又清亮绵远,意趣高雅,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怨而不怒,温柔敦厚,无过无不及,琴之为器也,德在其中,琴道更是让有素养的文人士大夫为之一生追求。太子妃所言正是如此!这琴之一道,本就是如此,若是强行要分出个高下,比出个高低,实在是非学琴之人,该有的心态。”

皇后看了荣华一眼,眸底的神色,晦暗不明,“皇上所言极是,玲珑,由此便可看出,你在琴技之上,可能所学不差!可是于这琴德琴道之上,仍需在仔细学习,万不可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