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此话何意?母后是怀疑儿臣派人去刺杀二皇弟的?母后,儿臣在您身边,得您教诲多年,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手足相残之事?母后,您可是听说了什么?”

皇后看辽王不仅不承认,居然是还想着从自己这里套些什么口风,顿时气极,“越儿,你是母后一手带大的!你的眼珠子一翻,母后就知道你又有了什么小心思了。真以为母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母后!”辽王竟然是起身在皇后的身前跪了,面色委屈道,“母后,儿臣绝对没有参与此事!母后若是不信,儿臣可对天起誓!”

皇后的眉心微紧,看向了辽王的眸底,表现看似平静无常,可是似乎又在酝酿着什么巨大的风暴。隐隐地,似乎是有着一股极为强硬的力量,要冲破她的眼底,袭向辽王。

辽王仰面与其对视,毫不避讳。并非是因为他心中无愧,而是今日之事,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有些事,既然是母后已无意再隐瞒,那么,倒是不如让他一起帮着掀开了,为妙!

“你起来吧。”片刻后,皇后略显清淡的声音响起,辽王这才起了身,在她的面前垂首而立,不敢再有动作。

皇后的心思,此时是极为复杂的,这是自己与皇上的第一个儿子!是自己的亲骨肉,虽说是没有帝王之才,可是也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想想皇上的年纪,越来越大,太子的地位越来越稳固,辽王心中有些不满,有些害怕,都是难免的!若是因此而做出了一些什么的损太子的事,也无可厚非。

“越儿,你父皇的子嗣本就单薄,当年,你父皇独宠那妖妃,若非是你皇祖母一力坚持,怕是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你的存在!虽说是咱们皇室有着祖训,皇后无所出之前,其它妃嫔一概不得有孕,可是也仅是限于三年之内!三年一过,那么,母后便是再不能阻止其它妃嫔为皇上孕育子嗣。当年,你父皇独宠那妖女,一心想着将其娶入宫中,可是本宫不依,太后不依!若非是太后留下了旨意,怕是现在,别说你了,就连母后,都不在了。”

“母后!”辽王一时也是有些伤感,当年的事,他也是听一些老宫人们说过的。

“越儿,能有你,是母后的一件幸事。也幸亏是有了你,母后才有勇气在这深宫里再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你可知道,这些年,母后过的有多么不容易?后宫清冷,母后虽是一国之母,却是夜夜独守空房,病了,累了,伤了,哪一次,不是自己默默地将这一切都咽了下去?可是母后只要是一想到你,母后便觉得便是再苦,再累,再狠,再冷,也都认了!谁让母后,已经是一个母亲了呢?”

“母后!”辽王眼中已是泛出些许湿意,“母后这些年,过的的确是不易!都是儿臣不好,劳母后费心了。”

皇后轻摇了摇头,眼眶已是微微泛红,“越儿,母后这些年,过的再苦,再累,可是母后从未后悔过!因为母后有你,母后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越儿,这世间万物,一切皆有定律。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便是强求,也终是求不来的。不仅是求不来,反倒是会弄巧成拙,伤了自己,也伤了你的亲人。”

皇后思量再三,还是没有将肖冬阳的身世告诉他,一来是觉得还不是时候,二来,也是觉得若是被他知道了,不知是否反倒是会更刺激了他?万一再让他以为自己一开始认定的便是肖冬阳,而不是他,那便是真的弄巧成拙了!虽然是自己在某些方面看不上这个儿子,可是,也总不能看着他们兄弟两个,真的就手足相残吧?

“母后,您的话,儿臣明白。可是儿臣却不这样认为。诚如母后所说,这世间万物,皆有定律,就像是冬天下雪,夏日有雨一般。可是那毕竟只是一些死物,而非人心!”

“人心?越儿,母后说了这么多,你竟是还不明白吗?”

“母后,儿臣从来不认为,那个位子,就一定得是肖冬阳的!他凭什么?就凭着他是父皇宠妃的儿子?母后,儿臣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连您也要帮着他?您不是最恨那个妖妃吗?明明就是一个位分低下的妃子,却是偏偏要以皇后之礼下葬,这简直就是乱了纲常!母后,您为什么要支持那个您最恨的女人生下的儿子?为什么不肯给儿臣一个机会呢?”

皇后的心底微颤,看着有些悲痛的辽王,她的心里一时是百转千回,难道说,是辽王已经听到了什么?又或者,是查到了什么?不可能!自己当年做的天衣无缝,怎么可能会有人查得到?当年的那些人,该死的,都死了。没死的,如今也是不可能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毕竟,只要是自己不倒,那么,她们就都可以活的风光无限,在这宫里头,还是人人敬重的嬷嬷,若是当年的事,真的捅了出来,那么,第一个死的,就得是她们!

皇后一时有些语噎了,该怎么跟他说?若是单论才智,他的确是不及太子;论势力,怕是更是不及他了!这些年,太子在皇上的大力支持下,可是有着一股让人极为恐怖的实力,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强盛到了何种地步?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辽王,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越儿,你就安安分分地做你的辽王不好吗?将来子袭父业,也是一生富贵,你又何苦一定要与他争那个位子呢?”

“母后,儿臣真的是想不明白,您为什么就不肯让舅舅他们相助于儿臣呢?即便是儿臣娶了那司空兰,您还是不肯吗?”

皇后听了,脸色一变,蹭地起身,一脸地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兰儿当初与你,是你设计的?”

辽王听了竟是苦笑两声后,眼中含泪地看向了皇后,“母后,儿臣一直想不透,为何您要纵容司空兰去喜欢肖冬阳。一开始,儿臣还以为您是为了要在他的身边,投下一颗棋子,可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您是真心想要帮着肖冬阳,是真心地想要让他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母后,您这样做,让身为您亲生儿子的儿臣,情何以堪?”

辽王说着,后退了一步,面露悲色,“母后,您能否告诉儿臣,儿臣究竟是不是您的亲子?为何您要如此?为何您要让儿臣从小就认为那个位子应该是儿臣的,可是在最为关键的时刻,您的选择,却是他!为什么?难道儿臣根本就不是您的亲子不成?”

“胡言乱语!谁说的?简直就是混张!你是本宫怀胎十月所生,这宫里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岂能有假?越儿,你若不是本宫亲生,本宫何以自小便对你疼宠不已?你若非本宫亲生,本宫又何以为你稳固势力,步步为赢?如今,你落败于太子,能怪得了母后吗?你凭心而论,论才华,论筹谋,论兵法,论帝王之策,你哪一样,能及得上太子?”

皇后冷眉相向,怒不可遏,“你只知自己败于太子,只知本宫不肯相助于你。你为何不想想,这些年来,你的所作所为,让本宫如何帮你?还有司空兰!你如此陷害兰儿,你让鲁国公府上如何看待于你?你居然是想着用这种龌龊的法子,来得到本宫的支持,越儿,你简直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母后,儿臣没有错!儿臣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何错之有?”

“是吗?没有错?那本宫问你,你以为你娶了司空兰,就能得到鲁国公府的支持,那么,你得到了吗?还有,堂堂男儿身,竟然是真的以为只要依靠这些裙带关系,便可成就大事了?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智谋!是脑子!可是你呢?你除了会用一些下三烂的手段以外,本宫还真不知道,你还会什么?”

“母后!”辽王没有想到自己在母亲的眼中,竟然是如此地不堪,后退一步,面色苍白,“母后,您说儿臣为何没有得到鲁国公府的支持?那还不是因为您?如果不是您一直给舅舅他们施压,他们为何不肯站到儿臣的身边?还是说,肖冬阳,根本就是您的儿子!”

辽王的话音一落,大殿内顿时一片寂静!诡异地寂静!几乎就是能听到了两人轻微的呼吸声,甚至是还能听到那轻烟袅袅的声音!

辽王似乎是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虽是挺直着身子,却是垂了眸,不敢与皇后对视,一时间,二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有些微妙,还有些疏离了。

“越儿,你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皇后最终还是强压下了心头的震惊和怒火!冷着脸,将话说完了,便起身准备拂袖而去。到了辽王的身侧,皇后没有转身,也没有看他,而是淡淡地又道,“你以为,你派人去偷拿本宫的凤印,本宫不知道吗?越儿!这是本宫最后一次提醒你,不要再试图挑战本宫的耐性!否则,本宫也保不了你了。”

辽王一听,额上霎时便涌出了汗渍,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在地!母后竟然是知道了!她竟然是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准备做什么?可是一直到了现在,才肯出言警告自己?

“母后!”辽王的大脑里迅速地做出了反应,跪在地上,抱住了皇后的腿,“母后,儿臣错了。您就原谅儿臣一次吧!母后,儿臣再也不敢了。您就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母后!母后!”

皇后轻轻闭目,面露哀色,自己怎么就会生出这么一个没有出息的儿子?为何自己以前却还觉得他样样都好呢?深吸了一口气,皇后低头看了一眼哭的一榻糊涂的辽王,有些无力道,“你长大了!自己有主意了。再不是以前那个事事都来问询母后的儿子了!说吧,这个主意,是何人给你出的?”

辽王一听,知道事有转机,连忙回道,“回母后,是,是儿臣的一位庶妃,就是您下旨册封的那位丽庶妃。”

“果然是她!本宫初次见她,便知道此人,定然是个心机深沉之人。她的底细,你可清楚?”

“回母后,儿臣派人查过了,她是柳郡的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后来为了替父还债,才会进了歌技坊的。”

皇后冷笑,“你还真是天真哪!这是她自己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派人去查的?”

“回母后,是儿臣派人去查探得回来的消息。”辽王担心皇后再发怒,连忙解释道,“派去的,是儿臣的亲信,不会有错的。”

“越儿呀越儿!你说让本宫说你什么好?你的亲信?那个丽庶妃既然敢告诉你她的身世,自然就是有法子将一切做成真的!至少,也会在外人的眼里,做成真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你竟是一点儿也不明白吗?”

辽王听了,呆愣了片刻,听母后的口气,这丽庶妃骗了自己?可是探听回来的消息,又怎么说?是指丽庶妃买通了自己的下人,还是指丽庶妃,在柳郡做了假?

皇后看到辽王这般样子,心里头也是既气又堵,这个儿子,怎么就这般地糊涂呢?

“本宫问你,那些杀手,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那个丽庶妃的主意?”

辽王的身子一僵,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皇后不容他多想,怒喝一声,“说!”

辽王吓的身子一颤,若是其它的女子,他自然是不可能会被吓到,可是眼前的这个,可不是别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且,还是在这宫庭里头,活了二十多年,心狠手硬的一个女人!这后宫里头,即便是她不得宠,又如何?她的皇后之位,可是稳稳地,无人能得以撼动,这说明了什么?可不仅仅是因为母亲的娘家势力,相反,反倒是因为母亲在这后宫里的地位,一直是屹立不倒,才使得鲁国公府,日益繁盛。而辽王自小被皇后教导,对于皇后的手段,自然也是耳闻目染,怎么可能会不怕她?

“回母后,的确是出自丽庶妃之计。”

“那本宫问你,那些人,又是出自你的手下,还是她的手下?”

“回母后,是,是儿臣的手下。”辽王这会儿,早已是没了半分的主意。很明显,皇后早已料到了一切,即便是自己不说,皇后也已经是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他吩咐人做下的。

“好!本宫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本宫数日前已经派人去详查那个丽庶妃的底细了,只是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你先前的那番说辞,显然是假的,在柳郡的那处村子里,根本就找不到那样一户人家。而且,有人说,先前也是有人使了银子,他们才会配合着那番说辞来骗人的。”

“怎么会?”辽王惊了一下,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被一个女人给算计了!而且是还算计地如此彻底!

“等着吧,这个消息,绝对是你不想知道的。你可听说,西凤端木家族灭门之事?”皇后的声音有些冷傲。

辽王想了想,“听说了,诛灭了三族,这端木家族在西凤也是旺族,特别是在这新帝登基之时,也是立下了大功的,怎么竟会说灭族就灭族了?”

“你想不到吧?只因为他们家族里出了一个端木安安!就是被施了剐刑的那个端木家族的嫡出小姐。”

辽王的身子微僵,面色微有异样,“端木安安,应该是内定的太子妃,难道说,是独孤海的意思?”

“独孤海喜欢伊荣华,这件事,你可知道?”

“儿臣看得出来,当初那独孤海在盛京时,对太子妃,可是在意的很。”辽王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母后的意思是说,这独孤海是为了太子妃所以才会对端木家族出手的?”

“没错。看来,你还不是太笨!越儿,你看事情,还是太简单了。实话告诉我,当初兰儿,究竟是如何被你设计的?是你那丽庶妃出的主意,还是另有其人?”

独孤海此时有些懵了!独孤海竟然是为了一个伊荣华,将西凤的一个名门望族,说灭了就给灭了!天哪!这个人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别的男人的女人,他真是魔怔了吧?

一想到自己还曾经与他有过接触,甚至是一起合谋过,他的心底里就有些发毛!自己居然是跟一个疯子合作过,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皇后一直都在盯着辽王的一举一动,仔细地打量着他神色间的变化,心里头,突然就有了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

“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让本宫再问第二遍了。”

辽王的身子微颤,“启禀母后,说实话,当初设计司空兰的,并非是儿臣,儿臣最多,也就是乘人之美了。那司空兰应该是被独孤海给算计到了儿臣的府上,不知到底是独孤海对她说了什么,又许以了什么条件,她竟然是潜进了儿臣的书房。而事前,独孤海就告诉了儿臣,说是司空兰会出现在儿臣的书房,然后,又给了儿臣一些催情药,儿臣只是在与司空兰成了好事之后,又稍微用了一些,然后,再被御医给诊了出来,就这么简单。”

皇后听了,眼神阴沉地就像是快要下起暴风雨一样!自己怎么就会有这么蠢笨的一个儿子?被人利用了,居然还在洋洋自得?自以为自己在独孤海的帮助下得到了司空兰,还以为就此就会得到整个鲁国公府的支持,可是没想到,却是事与愿违了?独孤海不可能会真的就这么好心,送了一个娇滴滴地大美人儿给辽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司空兰,得罪了他!司空兰一个千金小姐,与他并无纠葛,那么,这独孤海,就是在为伊荣华出气了!

皇后的眼神微眯,眸色一暗,想想先前司空兰对伊荣华的态度,定然是因为司空兰给伊荣华找了不痛快,所以独孤海才会出手整治她了!毁了她的名声,堂堂国公嫡女,嫁为侧室,真是天大的讽刺!

“越儿,本宫问你,你与独孤海,到底是达成了什么协议?”皇后何等精明,怎么可能就此相信他们之间的交易如此简单?定然是还有什么被他隐瞒的了。

果然,她看到了辽王的身子微微一僵,当真的微微一僵,那动作几乎就是微不可见!可是皇后是谁?在这皇宫里多年的淬炼,早已是将人看的通透入骨了!

“说吧,本宫今日就问你这一次!越儿,你该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着轻重缓急的!你和他的身分,你自己心里清楚,一旦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轻则是为夺大位,不择手段,联合外人,谋害你的亲弟!重,则是你勾结异国人,谋北梁江山,是背弃祖宗的不孝子孙!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辽王此时脸色已是极为难看,白的就像是一张纸一样,看起来惨白惨白的!思量再三,辽王还是有些犹豫不决,要不要告诉母后?如果不告诉,她是不是也会有法子将事情的真相查了出来?如果告诉了她,于自己是否还能有一条退路呢?毕竟,正如刚才母后所说,自己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怎么可能会忍心看着他一人送死,而不顾?

“母后!”辽王心中打定了主意,撩袍再度跪下,“还求母后求我!母后,儿臣当时也不知道这独孤海究竟是何意,他只说,会帮着儿臣来对付肖冬阳,而他唯一的条件,便是儿臣及儿臣的手下,不可伤到太子妃,否则,便会与肖冬阳联手,一起来对付儿臣。”

辽王此时是真的怕了!皇后刚才说的没错儿,若是给他治一个通敌叛国的重罪,别说是再问鼎大位了,就是这辽王的头衔,也是别想要了!即便是自己有皇后护着,能保全下一条性命来,也是定然是会被赶出族谱,再不让他入肖家的族谱,死后,亦是不能入皇室的陵墓了!

“母后,儿臣当时也没有多想,就觉得有他一力相助,儿臣要成大事,定然是会更加容易了,儿臣当时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还求母后求我呀!”说着,便跪伏在地,痛哭不已了!

皇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果然呐!自己平日里,还经常说这个儿子虽无大才,却也并非是太过平庸之辈,可是如今看来,分明就是一个蠢到了极致的笨蛋!自己聪明一世,怎么会生下这样没有脑子的儿子?

皇后微点点头,似乎是有些气恼,还有些无奈,在大殿里轻踱了几步后,便再度到了软榻上坐了。好半天,这大殿内,只闻那辽王的哭声,再无其它的动静。

“好了,起来吧!都是成了亲,快要做父亲的人了,哭哭啼啼地,像什么样子?”皇后叹了一口气,“还好,这会儿,辽王妃有了身孕,此事即便是捅到了皇上那里,看到辽王妃有孕的份儿上,还不至于是将你们贬为庶人!”

“母后!”辽王一时有些惊奇,辽王妃有孕之事,他怎么不知晓?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还不知道辽王妃有孕的事吧?你呀,整颗心都在你的那个什么丽庶妃的身上,要不就是想着司空家的事儿,真正该让你上心的人,你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呀!”皇后摇了摇头,这辽王妃,与当年的自己,何其相似!

“母后,儿臣知道错了。母后,您可一定要救儿臣呀!万一此事,传来了父皇那里,母后,儿臣有预感,太子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他是不会放过这次打击儿臣的机会的!母后,您可一定要为儿臣想想法子呀!”

“好了,起来吧!”皇后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紧了紧眉心,长长的护甲,金灿灿的,手上的戒指,也是泛着闪耀的光芒,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让她整个人即便是在盛怒中,仍是显得极为优雅端庄!她本就是逆光坐着的,这屋子里的光线,虽不说是如何的刺眼,可也是透亮的很!这会儿,皇后伸手抚额,头上的步摇,也是随着她的头部微晃。

“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没人了。此等大事,儿臣怎么敢告诉旁人?还请母后明鉴。”

皇后点了点头,“行了,你先回府吧。记住,先把那个丽庶妃,秘密行处理掉,本宫不希望自今以后,再听到丽庶妃这三个字!还有,多陪陪辽王妃,她是个好女人,你们辽王府,这上上下下这么多的女人,怕也就是她,是真心地待你好了。”

“是,母后,儿臣记下了。儿臣回府后,即刻将那个贱人打发了。还请母后宽心。”

皇后轻轻应了一声,闭了眼,冲着他摆了摆手,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辽王再次行礼告退,到了门边儿,仔细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出了大殿。一出门,便感觉到了阳光极为强烈,刺眼的很!一时,眼睛微眯,甚至是用手往眉前挡了挡,那淡金色的阳光洒在了地面上,屋顶上,梅树上,到处都是看起来暖融融地,当真就有了几分春意盎然的感觉!

只是,辽王无心观赏,即便是那光线再强,再暖,也是无法抵消他身上的阴沉颓败之气!不过是短短地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此时的他,与刚进宫时,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了!

皇后的凤目,久久未曾睁开,直到凤仪女官进来,请示她是否要回宫用膳时,皇后才睁开了眼,缓缓坐直了身子,扶着女官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收住了身形,“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

“娘娘看上去,就像是辽王妃的姐姐呢,怎么会老?”风仪女官笑道。

皇后听了,淡淡一笑,“你呀,就知道哄本宫开心!本宫知道,自己就是用再多的好东西,也是留不住年轻的。如今,辽王妃有喜了,本宫都是快要当奶奶的人了,怎么可能会不见老?哎!有时候,本宫是既想着抱孙子,又有些害怕抱孙子呢。这一旦是有了孙子,自己的心事便觉得了了,以后,哪天闭了眼,也就不担心了!可是,一想到要当奶奶了,本宫就觉得,是不是连走路,都要拄上拐杖了?”

“娘娘近日是不是思虑过重了?您皮肤白皙细腻,可是一点儿也不见老呢!走吧,奴婢扶您回坤宁宫。”

皇后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身子,往坤宁宫走去。

辽王一路坐车回了王府,刚一回府,就命人去将那丽庶妃绑了!可是谁知道,不一会儿,下人来报,说是丽庶妃,出门去采买胭脂水粉了,至今未归。辽王起先也没在意,直到见到了辽王妃,眼看就要用晚膳了,才觉出了不对。

“快去丽庶妃的院子看看,可有少了什么东西?”辽王的脸一冷,那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上了他的心头。

辽王妃不解,“王爷这是怎么了?那丽庶妃,今日前晌,妾身还见她来着,怎么?王爷这是找她有急事?”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似乎是与她有关,本王想着问个明白罢了。”

辽王妃点点头,看到王爷的脸色不郁,也不敢再问了。

少顷,有人来报,说丽庶妃屋子里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了!金银细软,都是丢了个精光!

辽王听了,猛地站起了身,一脸的恼怒,“好你个丽庶妃,真以为如此,本王就奈何不了你了吗?来人,派人去找,记着,要隐秘一些,找到之后,速速绑来见我。”

“是,王爷。”

辽王妃听完了王爷的话,才是明白过来了,“王爷,这,这丽庶妃,怎么就会?这是私逃了?这,这可是重罪!她可是有品级的庶妃,她,她这是疯了不成?”

“她没疯!她倒是聪明,知道事情败露了。消息倒是灵通呀!”辽王的眼睛眯了眯,似乎是有什么地方不对!自己才刚刚从宫里头回来,算起来,她是在自己还没有出宫前,便已经是得到了消息,这才携款逃了!那么,是什么人给她通风报信了?当时,那大殿里,可是不见还有旁的人呀?

辽王越想越有些摸不着头脑,事情似乎是越来越复杂了!丽庶妃是如何得到的消息,是自己的身边儿出了内奸,还是母后的身边儿出了内奸?仔细想想,当时守在那殿门的,似乎就只有那位徐嬷嬷了。难道会是她?

辽王摇头否决掉了!她是跟在母后身边儿的老人了,不可能是她。绝对不可能!可是当时那里,似乎是再无旁人了。事情,怎么就会处处透着诡异呢?想想丽庶妃,辽王的心里头一次,对于那个徐嬷嬷,起了疑了。没有什么不可能!如果有人许以更了丰厚的利益,那么,徐嬷嬷不是没有可能做出对不起母后的事情来!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徐嬷嬷年纪大了,谁知道,她是不是有了什么旁的心思?

辽王心里有了主意,秘密吩咐了自己布在宫中的暗线,小心地盯着徐嬷嬷,看看是否能发现有什么不妥。

这一日,荣华正在翻看着医书,猛然就想起了那一日,自己在那碧水阁中的发现,当晚自己只顾着伤心了,意外地发现,竟然是忘记告诉肖冬阳了。倒也是赶巧了,这几日肖冬阳是格外的忙,而且过了正月十五了,也都是陆续地开始上朝议政了,这几日,都是荣华睡下了,肖冬阳才回来的。再睁开眼的时候,身边儿的人早就没影了!

荣华本想着将那些东西收起来,可是仔细一想,这里是太子东宫,这里里外外地,都是肖冬阳的人,要丢了,那些东西也早就丢了!事实上,谁能想到那里头的秘密?若不是自己偶然有了发现,也是不可能会看的出来的!

又想了想,心里头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还是到了碧水阁,将那几件小衣服,还有那几幅画,仔细地收了,正想着,不知该往哪儿放?若是带回自己的寝殿,也不知道被别人看到了,会不会起疑?正想着,便想起初次来时,肖冬阳曾告诉自己这里是按照自己原先的碧水阁打造的。心思一动,便拿着东西,到了二楼。

轻车熟路地,就到了一处多宝阁前,以前在京城的伊府时,因为自己要掌家,所以,便将一些要紧的帐册和地契房契之类的,都放在了一处暗阁里,想着这里既然是和自己以前的碧水院一样的,那么,应该也是有着一处暗阁的。

果然,荣华找到了其中一个跟自己在京城伊府时一模一样的小摆件儿,轻轻一旋,便见那一旁,弹出了一道小暗门,与自己先前在伊府时,竟然是一模一样!荣华心下高兴,便将东西尽数挪进去,放好了。这才出了碧水阁。

等回到了寝殿,就看到肖冬阳已经回来了,已是脱了朝服,换上了一身华锦的常服,宝蓝色的,看起来,尊贵中透着一抹儒雅,本就是俊美的容颜,在那蓝色的映衬下,更是显得风华无双了!

“怎么今日回来的这般早?”

“今日的事情不多。这几日,冷落你了。可有生我的气?”肖冬阳笑着,将荣华揽入怀中,天知道他有多想她!白天想,晚上想,可是这一连多日了,自己也不敢再轻易地碰她,想想何夫人的交待,为了荣华的身体,自己还是要忍着!

荣华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她喜欢这样被他抱着的感觉,耳朵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那种感觉,就像是他的心,只为她而跳一样,很奇妙,很幸福!

“冬阳,我都好几日没见到你了。你今晚,还会再出去吗?”

“不会了!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底下的人去办就成了。”肖冬阳摸了摸她的头,感觉到了她发间的如丝顺滑,肖冬阳的心情,就莫名地好了起来。原本还在为了一堆繁杂的政务搅扰的郁闷,一瞬间,便一扫而光了!

“肚子饿不饿?我们去用晚膳吧。”

“好!不过你要背我!”荣华有些撒娇道。

“哈哈!不好!我更喜欢抱着你的感觉!”说完,便直接将荣华打横抱起。伴着荣华的一声轻呼声,肖冬阳已是抱着她,出了寝殿了。

这一晚,二人难得地一起甜甜蜜蜜地一起用了晚膳,说是难得,也不过就是他二人这样觉得罢了,这东宫里的宫人们,可是没有一个觉得是难得的,也不过就是才有个三四天的功夫没有一起用膳罢了,二人就已经是腻成了这般!

肖冬阳仔细地为荣华剥了虾皮,“再吃个虾吧。”

“我饱了,吃不下了。”荣华摇摇头,可是架不住肖冬阳又将那虾子给送到了嘴边,还是给嚼嚼咽了。

“荣华,丽庶妃,跑了。”肖冬阳在一旁的茶水里净了手,接过了灵芝递过来的干净帕子,不甚在意道。

荣华听了,则是有些意外,“刘丽华?她为何要跑?可是因为她的身分被拆穿了?”

肖冬阳笑了笑,“倒也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她给辽王献计,让他与独孤海合作,毁了司空兰的清白,司空兰不得已,只能是嫁入辽王府为侧妃。皇后已然是知道了此事,你说,皇后会轻易地放过她?”

“什么?那司空兰的清白被毁,与刘丽华和独孤海有关?这,难道说,这刘丽华是独孤海的人?”

“聪明!”肖冬阳伸手在她的额上轻弹了一指,“更准确地说,这个刘丽华,是西凤的新帝的一颗棋子罢了!只不过,顺便让独孤海给用了一用。如今,这颗棋也废了,独孤海也没打算再理会她的生死,自然是不可能会出手相救了。”

“那丽庶妃是如何得到的消息?还有,就凭她?能跑到哪儿去?”

肖冬阳神秘地一笑,“你说呢?娘子。”

荣华一看他脸上的笑,便知道定然是这个家伙搞的鬼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在皇宫内院里,布置了如此多的暗线吗?皇后与辽王的谈话,他的手下居然是能探听的到?这也太离谱了!

“皇后下令,要辽王处置了刘丽华。可惜了,辽王回府时,已经太迟了。”肖冬阳轻啜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外面,“荣华,要不要到外面走走?”

“好呀!我吃的太多了,有些撑,正好可以走走,消消食。”

二人手拉着手,一起在这回廊里,慢慢地开始溜达了。

“荣华,刘丽华失踪,想必辽王定然是着急了。说不定,他就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来。这几日,你就安生地待在东宫里,哪里也不许去!别的我不敢保证,至少,只要你在这太子东宫里,便绝对是无人能伤得了你!”

荣华有些不太情愿,不过,也知道自己是劝服不了他的,只好点点头,“冬阳,你是担心辽王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不太可能吧?要知道,你我的身分,他一旦是触碰到了,那么,可就是谋逆大罪呀!”

“说的没错儿!谋逆!他原本也没打算承认我。这也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那这样说来,最危险的人,岂不是你了?冬阳,那你这几日,要不就别去上朝了,请个假。就说是自己身子不适,休息几天?正好,你不是说师父这两日就要回来了吗?正好让她给我们二人都调理调理身子。”

肖冬阳抿唇一笑,“荣华,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糟。而且,出了事情,就先躲起来,这可不是你夫君我的处事风格。放心吧,我都会安排好的。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

荣华的面上仍是有些担心,小手不自觉地便在他的大掌里头轻捻了捻,“冬阳,你说过的,我们都要好好儿的,我虽然是中了美人恩,可是我不怕!正如你所说,我信你,信师父,体内的寒毒,一定是可以解的!只是,太辛苦你了!这些日子,你都是这般地忙碌了,可是每晚,还要为我用力护住宫房。冬阳,我实在是心疼你!要不,就让如意,或者是花好月圆她们来做这个,不成吗?”

“不行!你是我的妻子,你的浑身上下,就只有我能碰!你是我的,我绝不允许还有旁的人可以接近你,触碰你!”肖冬阳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道。

“可是这样,你真的不会觉得太辛苦吗?”荣华仍然是没有放弃,还想着说服他,“而且,她们也都是女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即便是男子,也是无妨呀!不过就是为了治病罢了。若是照的你这般想法,那我以后岂不是就不能给男子把脉了?”

“这话说的没错!你以后,的确是不准再为别的男人把脉!要把,也只能是把我的。”

“你这人!怎么这般地孩子气了起来?”荣华笑骂了他一句,见他一脸的兴奋,似乎是她越骂他,他就越高兴一样。

一晃又是数日,转眼已是快要到了正月底了。

“荣华,在想什么?”肖冬阳一进屋子,解了斗篷,便将正坐在那里看书的荣华从后面给抱住了。

荣华感觉到了一股淡淡地凉意从他的身上散了出来,笑道,“今日回来的早!灵芝,快去将我一早备好的乌鸡汤给太子端一碗来。”

“是,小姐。”

肖冬阳一笑,“什么你备好的?定然是何夫人给你准备的药膳,你自己吃不下了,所以又拿我当你的替罪羊了吧?”

荣华被说中了心事,脸一红,“药膳又如何?不过也是一些温补的东西,你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喝!娘子吩咐的,就是砒霜,为夫也是照喝不误!”

荣华这才是扑哧一笑,“你这个,就会油嘴滑舌!这几日朝堂上如何?那辽王可是有什么动作了?”

“真被你给说着了!”肖冬阳松开了她,转身在软榻上坐了,将荣华往怀里一带,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伸手又自那盘中拈了一枚杏儿仁,送到了荣华的嘴里。

“辽王终于是忍不住了,果真要有大动作了。还记得咱们十二那日遇袭吗?”

荣华点点头,肖冬阳自己也吃了一颗杏儿仁,不过,对于这个味道似乎是不很满意,微蹙了一下眉,伸手端起一旁原本是为荣华准备的茶水,就往自己的嘴里送。

“那日的御林军守卫,是辽王的人。当晚值夜的,是副统领。昨晚,辽王秘密召见了不少的武将,其中就有那名副统领。另外,他还有心要收买小五子,不过可惜了,小五子这小子脑子一根儿筋,认准了我这一个主子,也没打算再换!”

荣华轻笑了一声,“你呀!有这样忠心的属下,你便该好生相待,瞧你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儿!”

肖冬阳笑笑,“他们的行动时间已经是确定好了,就在明晚。”

荣华听了,身形一颤,“你是说,辽王要逼宫?”

肖冬阳的眉心微拧,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有些无奈道,“他始终认为他自己是嫡长子!父皇将来的继承人,就只应该是他!如果不是他,那么,父皇就对不起他了!如今,我是太子,自然而然地,在他的脑子里,我也对不起他了!再加上了刘丽华的失踪,让他有些心神不宁,惶恐不安了!他担心自己与独孤海合作的事情被人给揭出来,所以,才会犹豫再三之后,决定先下手为强了!”

荣华想了想,眸光微闪,“那你的意思是说,皇上现在,也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