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笛在公子运功之后,慢慢的变得黯淡起来,它周身一寸寸被染黑,最终变成通体黑色的一根长管。当玉笛通体变黑之时,在它的上端居然顶起一团黑色的气团,那气团仿佛被一只手揉捏般逐渐拉抻,铺展开来。

最终,那白色的玉笛在公子的手中,化成了一根尺许长短的黑色灵幡,上面隐约有无数的黑色鬼头在里面挣扎和厮杀。

公子并着二指,将黑色小幡遥控着送到灵呈面前。

灵呈此刻已经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他双膝并拢的跪在那黑衣公子的面前,恭恭敬敬的给公子磕了三个头,“公子,以后灵呈不能跟在您身边,还望公子好好照顾自己。”

公子闭目,微微点头。 然后灵呈双臂交错,像心口的地方用力一击,竟然自行散功了! 灵呈的脸色迅速的从黄色变成黑紫之色,眼见就要没气的摸样。

就在此时,公子却猛地将灵幡往灵呈的顶门狠狠的插了下去。 说来奇怪,灵呈的头顶竟然仿佛没有头骨一般,那黑色的灵幡全然没到了灵呈的身体里。在黑黢黢的旗幡当中,中央地方的圆球忽然亮了一下,在幡中忽然多了一枚独角的鬼头,她一进来,就饥渴的到处乱转。 碰到了那些到处游走在灵幡中的鬼头,独角上去就是一口撕咬对方。只不过片刻之间,那有角的鬼头居然大了一圈。

公子用神识探查着灵幡的情况,当他看到那独角鬼头已经完全适应了灵幡中的生活后,这才把神识退出了灵幡。

当公子从灵呈头颅中抽出黑色灵幡,并将它转化成玉笛之后,灵呈的尸身已经笔直的躺在了公子的脚边。

“好生把灵呈的尸首搬走,记得好生安葬。”公子淡淡的吩咐到。

那白瘦的汉子目睹了一切,对公子简直又敬又怕,连忙磕头道,“小人遵命,小人这就去办!”说着,他弯腰抱起灵呈的尸体,就要离开这里。

“等一等!”公子却扬声拦住了白瘦的汉子,“查清楚南山剑坞在跟哪位圣君合作过,都报给我。另外把我们在昆仑的蛛丝马迹都清扫干净,不要让人察觉到我们。”

他顿了顿,“倘若这件事也办砸了,看到灵呈 的下场没有?”

白瘦汉子连忙疯狂点头。 公子浅笑了一下,“我保证,你会被灵呈遭受难一万倍的滋味!” 白瘦汉子心惊胆战的退下去了。

公子一个人在室内,独坐了良久,才收起了玉笛。

然后,他从纳戒中拿出一个红色的玉匣,那玉匣只有巴掌大小,通体嫣红之色,仿佛被鲜血浸泡一般。

当公子打开了玉匣之后,露出里面一个巴掌大,宛如剪纸一般的半透明的小人帛画。那小人平躺在玉匣之中,胳膊腿四肢健全的样子,脸上还剪出了眉毛眼睛和嘴巴,嘴角向上,露出了一个古怪惊悚的笑容。

公子轻轻的捏着这个小人,将它拎在手里仔细打量,“当初只是为了万一,可想不到今天,竟然真的要靠你来了。”

公子一手拎着小人,另外一只手的中指上,被公子硬生生的逼出了一滴鲜血。

指间顶着一滴血,公子将那根沾血的手指默默的靠近了小人的嘴巴。

那纸片小人一下子就卷到了公子的手指上,疯狂的吸食着血食。

说来奇怪,当哪滴鲜血被吸食干净的时候,那纸片一样的小人,就直挺挺的站到桌子上,周身也隐隐有了一层血气,不再是单纯的纸片人摸样。

公子看着它的样子,这才转身离开。

而那纸片小人,那么一直站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

昆仑瑶台峰,青玄宫侧殿。

四大化神仙君并十来位圣君都在东侧殿内进行紧急磋商。

这种大事,戴罪之身的南尊礼并没有机会旁听。他和南香子被搁置在西侧殿这边,由一位身穿白袍的修士进行监管。

这位白袍修士乃是昆仑日常的执事总管,白柊圣君。他生来性格严谨,自打接到了这个任务,就手里捏着锦纶灵武,目不转睛的盯着南尊礼和南香子,唯恐出现什么意外险情。可这两个人就好像被施了禁制般,一动也不动的。倒是让白柊看得昏昏欲睡起来。

忽然,南尊礼动了一下。

白柊圣君立刻捏紧锦纶,提防的看着南尊礼。

南尊礼是耸了耸肩膀,好像身体不太舒适的样子。他一会抖抖左肩,一会又抖抖右肩膀,身体来回摩擦,仿佛衣服里面进了个虫子那般。

白柊圣君看了半天,忍不住大吼一声,“南尊礼,你想干什么?”

南尊礼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忽然抬头看向白柊,露出了一个扭曲古怪的笑容。

饶是白柊圣君,也忍不住心头发寒,他差点就把锦纶灵武激活砸了过去。他忍不住又喝问了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南尊礼却收起了那个古古怪怪的笑容,重新面无表情的低头,也不再耸肩了。

见他终于停止了这种古怪的行动,白柊圣君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知道,刚刚南尊礼那个古怪的笑容,竟然跟公子留在桌面上的那个半透明纸片小人的笑容,一模一样。

——狐狸有话—— 好困啊,幸亏明天周六。以及,黑衣公子才是要被气死的那波啊…

章节325:昆仑诸长老

昆仑瑶台峰,玄青宫。

在东侧殿内,难得聚集了昆仑诸多长老,比往日开启法会聚集的长老人数都要周全一些。 掌门人端昇老祖坐在居中的石椅上,须发皆白,表情恬淡。

他身边侧立的是瑶台峰掌令大师姐尚织。 在端昇老祖的两侧,分别列座着其他三位峰头的峰主,均是当今元炁大陆的大能之士:曦和峰昊辰老祖、望舒峰介立仙君、太玄峰商参仙君。 另有昆仑九老中的诸人,种菊圣君、拂柳圣君、茗茶圣君、赏风圣君、听莲圣君等人。他们都坐在靠南后侧的凳子上,默默不语。 其余众位有头脸的长老们,或站或坐,分列在大殿两侧。

谢辞君靠在门口的柱子边单腿撑地的站着,另外一条腿横在膝盖上。这姿势十分不雅,可他素来旷达无形不拘小节。此时殿内气氛凝重严肃,更没有人愿意去挑剔他而惹出什么麻烦来。故而一群长老齐齐装作看不见他,落得省心。

*******

陵替圣君站在当地,正在把从迷离灵境开始设局之事,从头到尾的向众位长老们陈述一遍。他语气平和,言简意赅,并不故意增加什么内容,也没有省略重要的细节,却因此更显得真实。在座的都是仙君和圣君,默默的听完了陵替圣君的表述,良久不语。

在昆仑云浮峰脚下的剑州,居然出现了千骨养尸的阵法,而且还牵扯到昆仑外门弟子协同他人去戕害世家嫡系弟子。 这种事情实属骇人听闻! 它不仅展露了丧心病狂的疯狂,更有一种无视昆仑的傲慢嚣张,甚至隐隐暴露了昆仑这么多年盛名之下的阴暗不查之处。

初闻此事诸位长老都气愤至极。然而在座的这些,又不仅仅是普通的昆仑长老,他们更多的是掌管昆仑各峰的大长老,还有长老会的核心成员。他们所顾虑的问题,往往更加深入。 当顺着这个问题想多几个层次,众人的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都保持着一种凝重的沉默。

“既然如此,种菊圣君可有何异议么?”见众人沉默了良久,掌门端昇仙君只能亲自开口。

种菊圣君自座位上站起来,微微对掌门行了一礼,“掌门以及诸位仙君已经听到了,这件事的确骇人听闻。故而当陵替圣君前来要人的时候,我二话不说,让他把那惹祸的丫头立刻带走,详加盘查!”

“可是陵替圣君却要当着我的面带走南山宗主,并暗示,如果有人保全南山宗主,那就是跟这件事有直接的关联,而且可以说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之一!陵替圣君,你当初是这么说的吧?”种菊圣君一副气得发抖的摸样。

陵替圣君没有反驳,挺立不语。

种菊圣君继续说,“这件事,冤头债有主,望舒峰要拿下这个南香子,我无话可说。甚至要在南山剑坞盘查盘捡,这也理所应当。可他为什么要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就带走南山宗主。望舒峰的刑天塔,别人不知道,难道咱们在座的还不清楚?那里面有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又有多少不能曝光的魔修手段!这么把南山宗主带进去,他陵替是想干什么?我昆仑素来以公正严明而闻名,什么时候,望舒峰成了他陵替的私人刑堂了?!!”

种菊圣君越说越有道理。 听到他这么说,介立仙君狠狠哼了一声,仙君的无上威压瞬间释放了一息。

掌门无奈,只能轻轻抬起小手指,一股温和的灵力冲到介立仙君的威压之上,让它化于无形。 饶是如此,种菊圣君还是张口闭气了那么一瞬。

“我们瑶台九老,本就是一群无望大道的废人了。介立仙君也不用这般针对我们,倘若您看不上我们,说一声,要死要活,只要为了昆仑好,我苟钟文绝无二话!可你要想在昆仑让别人闭嘴,却也不能单凭仙君的威压!我还是那句话,昆仑乃是天下道宗,不是你望舒一家的刑堂!”种菊圣君缓过这口气,

立刻开始大声撒泼诉苦起来。

掌门也知道种菊圣君一贯的德行,他没搭理种菊圣君反而问陵替,“倘若你真的要带走南山宗主,准备如何做?”

陵替这才微微躬身,“放任南香子和南山宗主,本来就是为了钓上它身后的那些魑魅魍魉。我不管这些幕后的黑手是来自四天峰,甚至是某位长老执事、峰主,都要把他揪出来,一网打尽!”

“南山宗主别人不找,单单去找种菊圣君。就算种菊圣君不出头,我也是要详细调查的。”

种菊圣君立刻叫起撞天屈,“我为昆仑呕心沥血了一辈子,不敢说有功劳,但这些年的苦劳总是摆在这里的!我师父当年也是昆仑化神仙君,为了守护昆仑呕心沥血!你去查,陵替小子,你要是查不出来,我便不与你等干休,给我等着!”

见他这般上蹿下跳,连端昇仙君那么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这是成什么样子?有话只管好好说,你且先听听陵替的计划。” 见掌门这么说,种菊圣君才悻悻的不说了。

陵替说,“我打算对南山宗主启用搜魂大法,彻底盘查他过往隐秘的私事。然后顺藤摸瓜,凡是牵扯到的,只要跟魔修有关,全部拘禁详查,绝不错过!” 陵替的这番话,让房间内的昆仑诸位长老都心头一紧。

这些长老并非那种被隔绝消息的无知弟子,对于陵替圣君所说的搜魂大法都知之甚详。 这搜魂大法乃是魔修的一种粗暴的掠夺手段,运用特殊的魔功完全抽取对方脑中的神识,倒是可以把对方的记忆全部翻建查阅一番。可是这件事只能进行一次,当用了搜魂大法之后,由于暴力破坏,对方的魂海和神识会被全部摧毁破坏,不死也残,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变成一个活死人罢了。

大家纷纷皱起了眉头。

陵替所说的办法,就算用在别门散修的身上,大家也会觉得有些残忍。可如今竟然直接指出要用在昆仑自家人身上,这让诸位长老有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种菊圣君立刻嚷了起来,“啊哈,诸位可是听到陵替小子的话了!看到没有,手多狠啊,对于自己人都要用搜魂大法了。那东西是邪物啊!一旦用了,脑子和神识全都搅成一团。别说南山宗主现在只是疑似有罪,就算是证据确凿,难道我们就能对他下这么狠的手吗?”

陵替严肃的说,“关乎魔域,必须如此。”

种菊圣君又逼问道,“好!我老儿就退让你一万步,就算你搜了南山宗主的魂海,这里面只存在两种情况。第一,你弄错了,他压根什么都不知道是个无辜的受害人!那你怎么办?”种菊圣君咄咄逼人,“好好的一个外门中坚的宗主,无缘无故的就被抓去了,难道不让所有昆仑子弟心寒么?”

陵替圣君看着种菊圣君,一字一顿,“我自然有他的罪证,此刻证据已经在门外了,你可要看看?”

种菊圣君显然楞了一下,没想到陵替圣君居然有了罪证,他顿了一下,向身后其他的几老看过去求助。 其他几老也有点神色茫然。 还是掌门开口了,“既然认证已在门外,那就让他们过来吧。”

陵替传音出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男一女两位黑衣执事走了进来,男的英挺,女的飒爽。正是望舒峰掌令大师兄曹鲲和前段时间在南山剑坞改换身份卧底的大师姐齐雪。

曹鲲和齐雪乃是望舒峰精英子弟,算是经过多番的历练,哪怕面对四大峰主并诸位圣君长老,他二人依然从容淡定,行礼过后,就等待着长老们发话。

陵替先开口,“说说你们盘查南山剑坞找到的各种罪证,给长老们念念。” 曹鲲鞠躬,“是!”

“南山剑坞在昆仑最近五百年见, 异军突起,一跃成为了剑州外门顶级的器修剑坞。可当我们深入了解它的底细时,发现南山剑坞所犯门规无数,其中查实过往并有大罪七宗,小罪三十五。其中大罪主要包含:残害同门、挑拨宗门内斗、杀戮凡人、打压门派手足、羞辱其他门派为昆仑树敌、私自狩猎极品灵兽、跟魔修素有往来。目前南山弟子均以被控,另有七十四人在外做任务未归。门派弟子有三十五人愿意出首告举。”

齐雪双手托着一个乾坤袋,“这袋子中乃是部分证物和供词,请长老们查阅。”

然而她恭敬的把乾坤袋举过头顶,递给掌门。

掌门略看了一下,就从里面抽出了几枚玉简探看,并把其余的玉简传递给主人。 仙君和圣君们的神识强悍,很快就看完了罄竹难书的南山罪证,大家的心情又是一变,似乎对搜魂南尊礼也没有那么抵触了。

种菊圣君见状又说,“好,那就是第二种情况,这南山宗主的确有罪,我们为了昆仑的安危,就让你去私下运用搜魂大法。那然后呢,你在探查了南山宗主背后之人后,想要对他们怎么办?

这个问题,却是其他长老们没想到的。

陵替微微皱了皱眉,可种菊圣君追着逼问他不休。

良久,陵替方才说道,“关于魔域,只能一查到底。南山剑坞不过是在前面的幌子,我担心南山剑坞后面的势力已经蔓延到了云浮峰上。故而,所有跟魔域相关之人,择其要害者彻查到底!”

种菊圣君可不听陵替的马虎眼,“什么叫做彻查到底,你说清楚了。你是不是也要对这些人,同样进行搜魂大法?”

陵替沉吟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倘若需要,理应如此。”

陵替的话,就仿佛在丹炉里投入了爆裂炉石一般,瞬间就在东配殿炸了锅。

这下子诸位长老可都坐不住了,他们低声的议论起来。

“这南山宗主攀扯出来的人,也要拿去启用搜魂大法,那之后呢,要搜到什么时候为止?”

“此事不妥。倘若这样,弄不好甚至会牵扯到各个峰头自家子弟上。”

“是啊,到时候弟子在无意中问过我们什么,莫非这陵替小子,还打算对我们也搜魂不成?”

这些议论,陵替和种菊圣君自然都听在了耳朵里。 种菊圣君开口跟陵替说,“你听到了大家的话了?你看似为了昆仑满口正义。其实,不过是为了私欲而已。”

陵替听了这种无耻的话,不气反笑的问,“我为了自己什么私欲?倒是要请教一二。”

种菊圣君说,“你望舒峰肩负昆仑司狱和守卫之责,如今在昆仑境内出现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你们望舒上下难辞其咎。所以为了推卸责任,故意设计引出南山剑坞。然后想用搜魂大法来取巧。难道不用搜魂大法,你陵替和望舒就没有法子了么?搜魂大法本来就是禁忌之术,此刻居然可以在昆仑青玄宫的东配殿堂而皇之的提出来,这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啊!当年九大就差一口气,险些被魔宗所灭,可如今,我们竟然要用他们的法子了吗?!!这让昆仑列祖列宗知道,还能闭上眼吗?”

种菊圣君越说越激动,仿佛成了昆仑理宗的化身。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昆仑的人参与到魔宗之事,我们也绝对不能这么查!必须外松内紧,对外宣称只是一个事故,而对内则仔细详查,把那些魔修一个个挖出来。却绝对不能把此事泄漏出去。”

“一旦这件事泄露出去,你们望舒峰有没有想过,我昆仑的颜面放在哪里?!这对昆仑的名声是何等打击?我昆仑的威名,不能因此事而蒙垢!”种菊圣君厉声呼和。

可他这番说辞,分明打动了周围不少圣君长老,有人轻轻点头。

******

“庸蠹!”一个冷哼宛如冷箭一般,随着这冷哼,一团水箭“吧唧”就砸到了种菊圣君的脸上,浇得他满脸开花。

种菊圣君跳脚大骂,“谁,谁干…”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拎着酒葫芦的谢辞君已经走了过来,刚刚那道水箭就是他用灵酒砸的,“可惜了我这口好酒,用来浇你,实属浪费了。”

站在中间的谢辞君冷冷的看着周围一众昆仑圣君,大部分圣君看到他清冷泛着杀意的桃花眼,都有些心虚的回避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群废物点心,愚蠢的蠹虫!”谢辞君冷冷的骂道。

“昆仑能有今天的盛名,是仙贤前辈们一剑剑除妖伏魔战出来的,更是无数弟子爬榜比擂打出来的。再看看你们,每个人都是昆仑的大长老,可你们现在为了一点浮名小利,连昆仑的根本都忘记了!”

“昆仑能成为天下道门之宗,靠的不是你们这些歪三拉四的龌龊想法,而是它的剑道!它守护的是天下的公正和清明!魔域是我们的心腹大敌,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知道这大封印还有五千年就要消耗干净?看现在这种不太平的状况,弄不好甚至还有可能提前。”

“那才不会呢。”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谁说的,滚出来!”谢辞君厉喝,可那人却立刻低头,再也不肯吭声。

谢辞君见状冷笑了两下,“我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是这么想的。可我就想问问,究竟有没有人去四方八境去探查过,有没有人去过厌洲?”

大家都不说话。 谢辞君就说,“我去过!四方八境,我全都走过。厌洲的极地深处,我也去过!可以告诉你们,邪气渐起、生灵涂炭!大封印已经不完整了,倘若你们再这么掉以轻心下去,早晚有一天,魔崽子们会直接出现在你们的床头!”

谢辞君的话让不少人脸色突变,这会不会是危言耸听。

谢辞君继续说,“我们现在对魔域一无所知,可魔域对我们真的是一无所知么?会不会有人为了一己之私已经跟魔域有了勾连?到时候有心算无心,我们到底有多大的成算?我们已经没有大罗金仙的尊者了,可魔域呢,他们的修为又会怎样?这些东西,你们想过没有?”

“还在想区区昆仑的名誉。那是靠隐瞒和吹嘘而的来的么?昆仑,靠的是实力的强横。我觉得这件事无需隐瞒,而且应该彻查。不仅如此,我们还应该派遣元婴以上的精英队伍,从厌洲潜入魔域去彻查对方情况,绘制对方的地图,阵营,魔君以上的尊位和势力!我们不能再自欺欺人的蒙着眼睛,假装魔域不存在了。那十万大封印也应该打开,面向全部弟子传授禁魔之术…”

“够了!你住口!”端昇老祖忽然怒吼了起来,“十万大封印之事,乃是当年圣贤九祖的遗命!绝不容改,你这个逆徒,快给我闭嘴!”

谢辞君看着自己师父,昆仑的掌门怒火中烧的摸样,一时哽咽。

谢辞君含泪看着师父,“圣贤九祖自然无可指摘,可是师父,九祖当年说的法旨,真的是这个意思么?九万五千年过去了,连当年的上古九门,到如今都已经变了摸样!难道你们还要死守着这个禁令,眼看着元炁大陆灭亡吗?!师父,这不是遵循天命法旨,这是冥顽不灵、自取灭亡!”

“你给我滚出去!”端昇老祖狠狠的斥责谢辞君。

谢辞君还要说话。 端昇老祖说,“你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是不是也要跟我动手?看看你这个元婴无敌对我这个化神老祖能怎么样啊,谢道君?今天你要不想气死我,或者干脆你来当这个昆仑掌门,你就给我滚出去!我们是要来商议解决弟子勾结魔修之事,你既然提不出什么好办法,就滚出去!”

谢辞君慢慢的看着东配殿里的诸位圣君长老,他们全部都是元婴圣君。可此时,幸灾乐祸的有之,冷漠不服者有之,自己的好友陵替站在身旁,顶着巨大的压力。而唯一支持自己的商参仙君,偏偏又是个道宗高手。

“出去!”端昇老祖气得不轻,商参对着谢辞君微微摇头。

谢辞君长叹一声,转身就走。

他是狠狠踹开殿门出去的,那姿势极为嚣张桀骜。 可偏偏众人都没敢说什么,端昇圣君简直被他气得肝痛,却也不准备再纠缠此事。

刚刚走出殿门的谢辞君,就听到曦和峰的昊辰仙君沉声说,“倘若此事要完满解决,我们需得给白家和天下一个说法…”

*******

瞎子,一群没长眼睛的瞎子! 眼瞎,心更瞎! 谢辞君长长叹息一声,任凭殿门在他身后慢慢关上,里面的声音由于禁制的缘故,再也无法传过来一丝一毫。

他心灰意冷的往外走,出了东配殿,穿过正堂,走到青玄宫外面的丹墀旁,几个低阶弟子正毕恭毕敬的站着,连头都不敢抬。 可谢辞君却忽然问了句,“咦,怎么是你们?”

——狐狸有话—— 昆仑之大,必有掣肘啊。

章节326:接引令

谢辞君怒气冲冲的出来,结果在丹墀旁边,看到了几个低阶弟子毕恭毕敬、一脸敬畏的低头站在门口。

这种表情他在很多低阶弟子身上都见过。大部分的昆仑弟子,都发自内心的对昆仑有一种自豪和归属之感,尤其当他们来到昆仑至高代表的青玄宫前,这种情形会更加强烈。

既骄傲,又恭敬。

可是,这些曾经一心以昆仑为荣、一心以剑证道的弟子们,究竟为何会在他们荣升为长老之后,就开始变得贪婪起来了?他们背弃了曾经的信仰,要不束手束脚,要满肚子的盘算和营私。

昆仑,你的剑道还锋利么?! 谢辞君内心感喟着,忍不住又看了几眼在一旁站着的低阶弟子,结果赫然发现,这几个弟子还是自己的老熟人。

站在丹墀之上的弟子不是别人,正是香茅子、水合、陆凡生还有跟着一起来的扶摇。

*******

香茅子他们怎么来到了青玄宫?这事说来话长。

香茅子和水合等人走出了迷踪阵,吞吞就把沾着口水的绿色令牌吐了出来。这下子大家开心了,总算没白来一趟,七手八脚用凝水球冲洗干净,由香茅子交给了水合收起。

水合明明知道大家都是为了他才来冲这个灵境的,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不由哽咽起来,“谢谢。”

陆凡生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自家兄弟,谢什么。要不你以后叫我凡生师兄?”

这么一闹,倒把水合深情的感动折腾没了一多半,“想得美啊,凡生师弟。”

几个人内心轻松,也就慢慢的向外走去,并不着急赶路,一切以稳妥为主。

结果这一路行来,除了后面进来急三火四的修士门,那些原本在密林里潜伏的血兽却都不见了踪迹。等回到了镇子上的时候,直接在镇子里的告示上看到了灵境即将关闭的消息。

不少没有任何收获的修士都骂骂咧咧的,觉得自己这次简直亏本至极,不仅没有大机缘,连小的灵植或者灵兽也没能多捕猎一些,完全白缴了灵石。

他们几个心知肚明,这多半是因为他们拿走了那枚接引令牌,而且弄不好跟整个山洞塌陷都有关系。 不过这个时候,却不是详细推敲的好时机,几个人闷声发大财,重新穿越了迷雾山谷,走出了迷离灵境。

刚出迷离灵境,水合那枚翠绿色的令牌就开始发烫,仿佛在召唤他什么。

水合研究了半天,结果最后用神识探入之后,才发现这令牌居然也能传递消息。只不过是单方面的被动接收,里面提示他已经完成了这次试炼并正式获得了接引令牌,让他前往瑶台峰青玄宫,找瑶台峰掌令大师姐尚织去接洽后续事宜。

几个人简单商量了一下,觉得事不宜迟,就立刻前往长覃剑郡,通过度空楼来到了瑶台峰。

瑶台峰作为众位掌门和长老修行起居之所,在山脚下就有一座专门接待来宾访客的大殿,叫做始殿。

水合在那边拿出了接引令牌给值班的弟子确认过。 那弟子回去沟通了半天,才对他们说,“众位长老们都在青玄宫集会,尚织大师姐也在里面服侍着。”

水合就疑惑了,“既然尊长们还有要事,那我就先回去?”

结果那弟子却摇摇头,“这也不用,大师姐刚刚传了令过来,让你们直接去青玄宫找一位叫做九宝的师弟,自会有所安排。”说着就为他们开了临时的令牌禁制,让他们上山。

几个人从始殿拾级而上,走了好久方才到了青玄宫。然后找到了那个叫九宝的修士,九宝有来回跑了几趟确认后,便让他们暂时在门口待命,自己却不知道跑到后面去干什么了。

水合和香茅子只能乖乖的在门口恭敬的等着,扶摇虽然不是昆仑子弟,可在昆仑掌门的青玄宫前,他也愿意持弟子礼相候,这是昊天殿内门弟子应有的礼仪。 恰在这个时候,谢辞君从里面出来,并认出了香茅子和水合等人。

********

见到这几个小家伙,谢辞君忍不住脱口而出,“咦,怎么是你们?” 可刚说完,他立刻又想到了,十有八九是为了迷离灵境山洞里的事情。

尚织是个谨慎的,哪怕有万一的可能,她都会先把人安排在外面,随时听调。 扶摇看到谢辞君,微微颔首施礼,两个人自从上次荒滩大阵一别,直到今日才再次碰头。扶摇已可以确认此次的灵境机缘绝对是一个诱饵,还在内心感喟昆仑为了钓鱼,简直不惜代价。可也正因为如此,后续的事情更应该谨慎。故而他没有开口,怕自己无意中说错话。 香茅子跟水合面对圣君长老,都有一种天然的敬畏之心,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垂头做恭敬状。

只有陆凡生,看到了谢辞君简直双目放光,抢着说,“回禀谢圣君,我等刚刚通过了迷离灵境的考验,拿到了四天峰的弟子接引令牌,正在此处等尚织大师姐。”

谢圣君?香茅子由陆凡生的态度揣测着,这个谢圣君莫非就是凡生师弟念念不忘、一力想要抱的那根粗大腿?!落华峰谢辞君,昆仑最强横的剑修!

想到这里,香茅子立刻又抬偷看了一眼,结果这下被抓了个正着。 她发现谢圣君也正在看着她,而且仿佛在审视什么,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香茅子内心有点紧张,原来这就是凡生师弟抱的粗大腿,她忍不住偷偷瞄了瞄谢圣君的大腿,心想:这大腿看起来不怎么太粗,倘若是凡生师弟去抱,估计就算是谢圣君,也会负担很重吧… 她满脑子都是压抑不住的胡思乱想。结果却听见谢圣君问道,“你的剑术是谁教的?”

香茅子不由楞了一下,抬头见谢圣君果然是问自己,这才说,“是我师父教我的。”

谢辞君反而奇怪了,“你师父是哪位?”莫非是哪位外门剑修高手不成。

香茅子挺直了小腰板,朗声回答,“是赤焰剑坞的兼诸真君。” 赤焰剑坞?兼诸真君?没听说过,剑修里有这么一号人物么?怎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谢辞君暗自揣测了半天。

倘若是别的圣君对某些事情不知情,多半会做出淡然状,回去私下搞搞清楚,以维持自己表面上的一派仙气。可谢辞君是谁啊,昆仑第一混不吝、第一破落户。他毫不在意的当着这几个低阶弟子的面,拿出了大长老令牌,用神识在里面反复查探了一番。

幸亏元婴圣君的神识强悍,他居然很快就把昆仑内部关于赤焰剑坞和兼诸真君的事情翻了个遍。这么一翻,居然又翻出了不少有趣的内容,这南山剑坞这么多年打压外门剑坞,首当其冲的就有赤焰剑坞。

这可以说真是天意了。

谢辞君从容的把自己的令牌放下,“你师父是个器修,也会教你剑术么?”

香茅子实话实说,“师父给了一枚玉玦,我都是跟玉玦学习的,如果遇到不明白的,再问师父。”

谢辞君想了想,就令道,“你在这里施展一下自己学的剑术,给我瞧瞧?”

香茅子大吃一惊,“在这里?”她为难的左右看看。 谢辞君立刻就明白了,这里是瑶台峰青玄宫所在,普通弟子在这里,连大声说话都会觉得罪过,自然不敢在此施展剑术。他轻哼了一声,“你倒是个尊师重道的苗子。”

然后他开始在内心默默的盘算着什么,倘若陵替此时能看见他的表情,多半要开始警惕起来的。

可惜,在场的众人,却无一察觉。

“道原圣君,嗯,这个,嗯,弟子,嗯。”小胖鼓起勇气,吞吞吐吐的主动开口。

谢辞君看着他,“怎么?”

小胖从自己的纳戒里捧出了一坛最昂贵、最奢华的逆旅灵酒,双手举着,“道原圣君,这个逆旅灵酒乃是我们三个的心血之作。小子久慕圣君风采,特以此酒进献圣君。”

谢辞君略微有些奇怪,这么多年不是没有人用极品灵酒来走他的门路,不过自己酿制的灵酒却没有几个。 可是转眼,他就看见吞吞踩着香茅子的脑袋,正在拱着手跟他谄媚的笑。

香茅子不知道吞吞为什么又开始发疯,尴尬得小脸通红。她尽量低调的想把吞吞从头上扯下来,可吞吞却完全不甩香茅子,一个闪身就从香茅子身上蹿到水合的头顶。

吞吞继续谄媚的拱手,两只爪子向上,完全是在讨要好处的摸样。

谢辞君心念微动,接过灵酒,打开那鼎状的盖子,果然一股又浓郁又熟悉的灵酒味道,扑鼻而来。那味道却比当初吞吞偷来的要香浓醇厚了不知多少倍了。 原来是这个灵酒,谢辞君感喟着,难怪金毛这小家伙又要来讨要好处了。

估计它多半觉得别人都是傻的,会把同样东西都算成是它的供奉了吧。

“谁酿的?这酒还不错。”谢辞君随口点评了一句。 陆凡生激动的脸都红涨起来,不过他不肯独贪功劳,“这是我们三个一起分工合作才破解的上古灵酒丹方,里面的珍稀灵植就有上百种咧。如果圣君喜欢,以后我愿意把自己的份额贡献出来,都送予圣君。” 像谢辞君这种几乎要成精的人,眼皮一撩就知道这几个小家伙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特意看看香茅子,只见她正偷偷侧着脸,瞪着眼睛跟金毛做抹脖子状,结果金毛一扭身,就把毛屁股对着她。气得小丫头差点蹦起来。

倒是那个中间白净的小子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眼神里有期待也有担忧。而那小胖子满脸都是讨好的摸样,他一脸团团的喜气,却并不让人觉得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