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温禹长老这句话,下面的宾客们大多都开口了。

“是啊,太惨了。要活不下去了。今年我们山门的灵植灵田不说颗粒无收,那减产八成已经定局啊。八成,你让我们怎么活呢?剩下的这些材料别说拿去出售,就是专供自己门派弟子日常修行,都不够用啊。”

“泓方兄此言差矣,你们还只是减产,我们这些以狩猎为主的宗门才是绝收啊。今年凶兽做耗,门下高阶弟子要相应昆仑的征集令,去剿灭凶兽,而小弟子又怕碰到凶兽异化,不敢放出去。整整两年啊,两天,没有狩猎,连内丹都是靠以前的老本撑着,眼瞅着门派就要青黄不接,断粮了。”

“二位说的只是灵植和狩猎方面的损失。我们四海地已经人心惶惶,无定岛已经招不上有资质的新人弟子了。在这么下去,我看无定岛要改成绝定岛才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抱怨自家门派遭受的损失和年景不好的现状。

良久,等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鉴梅圣君才继续道,“大家说得这两年条件艰苦,我们并非不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昆仑才会借着掌门寿诞大典,将大家邀请到一起共商对策。众志成城,必能其利断金。”

那泓方长老嗤笑了一声,“这可没办法比,昆仑坐拥天下灵脉,不靠灵植过活,自然敢说这种话。”

还有人低声嘀咕,“而且我们都要缴纳两成收成给你们作为边境巡查的费用,这笔钱如今都是救命钱。”

这句话可引出了大家的共鸣,“就是就是,这两成巡察之费也太高了。现在年景实在不好,真给不起了。”

这些门派口口声声说着,其实都在敲打着让昆仑取消这笔灵石灵物的收缴。

陵替圣君站了起来,“我是望舒峰首席长老陵替。在这里我要替门下弟子问一句,各位说昆仑这笔灵石收的不应该,那么请问你们在遇到不公的事情,有没有请望舒执事去台断?你们在门派遭到异兽冲击或者海兽攻打的时候,有没有向昆仑发送红翎急信?”

“最近一段时间,整个大陆都处于天灾泛滥,可这些灾祸的背后,望舒执事却是冲在前列、战斗在先。绞杀凶兽、追击凶兽,巡视边境,查缺补漏,戍卫边境,修复边境结界,甚至给弟子家属发抚恤金,这都是需要灵石的。”

听到陵替这么说,一些小宗门和山庄的掌门就开始往后缩,不怎么敢继续开口了。

可当中有一个穿着素服的女修忽然站起来,她的年纪不算小了,眉眼中有一股凛冽的杀意,“陵替圣君,本座溟语姜孤璇。刚才听见陵替圣君口口声声说昆仑为了维系整个大陆的平安稳定,付出良多。倘若是真的,我倒是觉得这两成巡查费掏的不冤。可你们昆仑真的做到了么?”

“远的如空桑门的红翎急信发出三个月没有回复;东曙药庄被凶兽围攻践踏了一个月灭门,你昆仑又在哪里?”姜孤璇冷冷的哼了一声,“就在这个月,我嫡传弟子董青就死在昆仑剑州,而且还是被你们昆仑内门弟子所伤。这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交待?”

陵替刚要开口,种菊圣君却抢着说,“姜道友息怒,你嫡传弟子之事另有隐情,今日宴饮不宜谈论此事。待宴饮过后,昆仑定然给你一个交待。”

姜孤璇说,“交待,昆仑打算给我什么交待?我倒是觉得泓方长老说得没错,你昆仑收我们份例的时候从不手软,可那些救护不利甚至造成重大损失的事,是不是也要给个交待?!别说昆仑身为天下剑宗,就算是四海地的榜单任务,拿了灵石也总要卖命干活的。是不是这个理?”

姜孤璇显然是打算跟昆仑撕破脸皮了,她这么一说,大殿上多半人都开始微微点头。

然后她终于狠狠说出自己的打算,“既然昆仑给不出真正的交代,那我觉得这笔灵石以后不仅不能收,而且昆仑还要给我们这些门派一些补偿才是。”

陵替忍不住讥讽了一句,“补偿,难道昆仑还欠你们的不成?”

姜孤璇说,“这自然,你们昆仑把控那么多原生灵脉,难道这些就没有我们在座诸人宗门附近的矿脉吗?这些,难道不是被你们抢去的?”

陵替立刻说,“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些矿脉早在数万年前就已经归属昆仑了,我们绝对没有强取豪夺。”

“十万年前的归属只怎么定的,现在我们当然已经不知道了。但昆仑坐拥天下五成灵脉,其他九大又分三成,到底合理不合理,大家恐怕心里各有一杆秤。”姜孤璇冷冷的说,“昆仑自然富豪尊贵,可这些尊贵,又有多少是站在我们小宗门的骸骨上获得的呢?如今不敢指望昆仑割舍灵脉,但至少:取消边境巡视的费用,以后各宗门辖区自制;为了抵御凶兽,昆仑的剑阵可以共享给所有剑修么那批;昆仑剑庐能开放给其他宗门弟子试炼提升;百剑云台也让我们的弟子去参观参与一二;地火路窟可以让其他宗门弟子采摘;开放灵境历练。”

——狐狸有话——

晚了,抱歉

章节378:魂寰谁家子(上)

瑶台峰上的宾客们似乎已经准备当面掀桌子了。可这些带着暴风骤雨的气氛,却没有影响剑郡坊市的欣欣向荣。

倘若把目光从瑶台峰的青玄宫暂时转到剑郡坊市,会看到这里游人如织,客如江鲫。

尘音剑郡,中央大街。

随着来昆仑客居修士的不断增加,剑州各个剑郡主街道和坊市也就越发的热闹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每天的紫玉八卦上不断刷新的内容,已经都快打不开了。诸如什么门派间新仇旧恨啊,什么贪心买东西上当的,还有的是销赃的或者强买强卖的各类消息简直漫天飞舞,快挂满了仙灵通闻。

当然所有的八卦里,最让大家喜闻乐见的,还是各种带着桃花色的八卦消息。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无论多么无聊的紫玉下面,也都占满讨论和点评。

在尘音大街热闹的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就忽然响起一道惊喜的男声,“两位昆仑的师姐请了,咱们似乎在哪里见过,看起来有些面善?”

这声音有些大,很多人原本在看摊位上的各种杂物,听到这话不由转头看了过去,都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如此胆大,当面行骗昆仑女修。

结果就看见一个长得极为好看的男修正拦着一高一矮的两位昆仑女修在献殷勤,偏他眉心生了一点朱砂痣,生得比那两位女修的模样竟还好上几分。众人就见这个男修从怀中摸出个手指粗细、筷子长短的法器。

这法器一头尖一头粗,看起来就似普通的木钗一样。结果他将那灵器捏在手里,左右轻轻扭动,那粗头的部分居然发生了变化,凭空在末尾慢慢绽开,赫然变成了一朵盛放的紫金灵花,花瓣层峦绽放,颜色深浅渐次,宛若真的灵花一般。

这种巧夺天工的技艺恐怕也只有魂寰的高阶灵器才做得到。

那男修笑眯眯的把那盛开的紫金灵花递了过去,嘴里还念叨着,“千般颜色次第染,不及花堪人娇艳。”那两个昆仑女修,高个子的那个望天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扭头不理。可矮个子的圆脸女修却惊讶之后,脸色微红的含羞接过了,“多谢鸾凰公子。”

围观众人听在耳朵里,不由在心里大骂:这厮好厚的脸皮!更有人听到了女修的称呼,内心微微一动:鸾凰公子?莫非这个厚脸皮的登徒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魂寰鸾凰不成?!

普通人也不过在内心感叹这男修厚颜无耻,可在大街的另外一头,有几个修士远远围观到这一幕,终于有人忍不住说了出来,“云大师兄,我们庄少掌门的脸皮貌似更厚了!”

这群人一共五男三女,他们服饰低调华贵,精神内敛而完足。一看就是某个大宗门出来的内门精英弟子的摸样。中间的一个青衣男修,他身上有一股沉稳干练的气质,在这八个人中,隐隐有种以他为首的气质。

那青衣男修远远的看着庄天瑞继续同两位昆仑女修贫嘴,并又拿出一只灵花簪恭维高个子女修,逗得人家姑娘一会嗔怒一会喜。他忍不住伸手指揉了揉自己额头,“师弟果然在昆仑如鱼得水。”

青衣公子口中的星朗师弟,自然就是魂寰的鸾凰公子庄天瑞,小字星朗,号泽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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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个站得位置距离庄天瑞有些远,等了老半天,直到庄天瑞口花花的跟那两位女修告辞之后,才慢慢的走过去。

当中那青衣男修跟在庄天瑞的身后走了一段路,这才轻轻的叫了一声,“师弟。”

庄天瑞赫然转身,当他看这一行人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生得实在是好,这么一笑,就仿佛在中央大街两旁摆满了盛放的鲜花,瞬间照亮了整个街道。

“你们终于到了!”庄天瑞兴高采烈的迎了过去,一把抱住中间那青衣男修,“大师兄,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弟今日做个东道,请你们去个好地方!”

庄天瑞所说的好地方,自然是尘音剑郡第一的酒楼,重星垂宇楼。他素来奢华,自打来到了昆仑剑郡,就在大名鼎鼎重星楼包了一个套房,今日却是重星楼又有人提前预定了各类凤鸟为主的飞灵宴。这种稀罕的套餐比全鱼宴更难得,作为贵宾的庄天瑞却可以跟着品鉴一番。

庄天瑞兴冲冲的在前面走着,并不断扭头跟那青衣修士说着自己这大半年来,在重星楼吃过的各种灵兽套餐,如数家珍让人口水横流。

其余几个人跟在后面,默不作声的听着,目光却暗中不露声色的打探着庄天瑞。

怎么看,这位庄鸾凰都跟传说中那个草包纨绔没有什么两样。可偏偏,这个家伙有时候故作深沉所说的内容,又让人忍不住觉得他暗中别有隐情。

这几个跟随在后面的修士,可以说是魂寰年轻一代中的实力佼佼者。往日他们对庄天瑞素来是唾弃不屑的,倘若不是看在他父母的尊位面子上,其中有几个人甚至早想把这位大名鼎鼎的庄鸾凰倒吊在魂寰灵霄塔顶教训一番了。

可偏偏最近十数年来,这位庄鸾凰的行为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在外人眼中,他依然是那个纨绔风流的魂寰少主,常年荣登仙灵通闻紫玉八卦的顶级红人。每旬都有关于鸾凰公子的新风流传说,可这些魂寰精英弟子认真回想,这位魂寰少主除了口头花花的到处去调戏恭维昆仑女修,抽风似的送些大手笔的灵器之外,竟然也没什么能说得出来的“劣迹”。

而因为一些机缘巧合,当他们开始逐步接触到庄天瑞之后,他们甚至开始逐步扭转了以往对他的印象。

可这又让这些精英弟子开始内心揣摩起来。堂堂魂寰掌门的独生爱子,为何要隐藏得如此之深、甚至不惜自污?莫非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就在最近,庄天瑞提前各自暗示了他们一起内容,里面的描述太过让人难以置信,以至于他们不得不纷纷亲自去查验一番,而查验的结果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似乎庄天瑞所暗示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真的有几分可能。

大家在庄天瑞的引领下来到了重星楼,进入包间后落座。

小二进来奉茶,并逐一介绍今日飞灵宴的各色菜系。虽然当前众人心情各有不同,却也不得不安奈住自己的情绪,先品鉴起飞灵宴中各种珍稀古怪的灵禽肉为先。本次的飞灵宴共有十八道主菜,各具特色,绝无雷同。

终于在逐一上菜品尝后,小二重新沏上极品灵茶奉上后,就从外面轻轻关门,不再进来了。

诸人体内的灵气缓慢而持续的释放着,散发着暖洋洋的柔和力量。而众人的表情却开始正经严肃起来。

一个面向老成,看起来朴实的男修率先开口,“少掌门,我有一事不明,当向你请教,望不吝赐教。”

庄天瑞倒是不太在意,他摆摆手,“王师兄,今天在座的诸人,都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魂寰精英。别的不敢说,你们几个我是敢信一把的。所以有什么直接问,你也别什么少掌门的叫着,叫我小庄就好了。”

那王师兄就问,“既然这样,我就直接说吧。少掌,呃,小庄你大半年前出门游历昆仑,在临走之前你偷偷找到我跟华清安华师兄。”络腮胡的王师兄指着身旁一个长着倒八字眉的男修。这男修的样子还好,只是这眉毛生的有些郁气,让他看起来仿佛总是带着一股忧愁的样子。

庄天瑞点点头。

王师兄继续说,“当初我跟华师兄并不熟,跟小庄你也不算亲近。可你和云大师兄却约我们出来,告诉我们多注意三皛仙君门下弟子。这是什么意思?”

庄天瑞平静的回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齐民师兄你看似粗豪,其实内心极为细致,而华师兄更是心细如发之人。想必我的话你们都听了进去,这大半年的观察,也一定收获了很多东西了吧。”

除了紧挨着庄天瑞坐着的青衣大师兄云修之外,其余人听到了三皛仙君的名字,表情都有些微微震动。

这三皛仙君不是别人,乃是魂寰当今唯一的化神仙君,超品长老。

庄天瑞的父亲四维圣君虽然是魂寰的掌门,但当初上代魂寰掌门司焅仙君辞世的时候,魂寰唯一的化神长老三皛仙君继任掌门的呼声才是最高的。四维圣君当初也主动邀请三皛仙君接任掌门。

但无论外面的呼声如何,四维圣君怎么恳请。三皛仙君都非常强硬的拒绝了。他表示自己年岁已高,同司焅仙君一样寿元不多,倘若接任掌门则会加剧损耗寿元。不如干脆以超品长老身份,尽量培育弟子,拉拔长老们晋升。这样对魂寰的作用更大,好过将来频繁更换掌门,反而制约了魂寰未来的发展。

三皛仙君这番话中肯实际,发自肺腑。魂寰上下都感动得无以复加。

也正是在三皛仙君的大力支持下,魂寰原掌门爱徒四维圣君顺利的接掌了魂寰。

数百年过去,在四维圣君的操持下,魂寰依旧兴旺而奢靡的发展着。而三皛仙君果然如同他曾经说过的那样,退居幕后专心培养弟子,提拔长老。并不干涉参与魂寰日常的内政处理,一切都看似云淡风轻。

既然如此,那么庄天瑞和云大师兄弟,为何要叮嘱王、华两位去注意三皛仙君门下的弟子呢?!要知道三皛仙君座下弟子们都有一种跟仙君近似的气质——云淡风轻。

大家齐齐看向王、华二位,希望他们两个能直接给出答案。

王齐民说,“如今我们魂寰作用天下财富,却只有一个化神长老,却年岁已高,这点让魂寰的前景看起来有些黯淡。所以掌门在最近一百年里,经常闭关,就是为了打磨心境,争取能够早日冲击化神。”

这是魂寰内部近乎公开的机密,在场的诸位没有不清楚的,大家齐齐点头。

王齐民继续说,“最初我并未察觉的异常,恐怕内心的想法跟诸位一样,觉得一切都是吃正常的。可自从小庄告诫我之后,这大半年我开始留心起周边的情况。结果发现只要掌门闭关,门派内的纷争就会迅速的增加,甚至有了互相动手坑害的情况在。”

一个皮肤黝黑,手掌上都是茧子的女修皱眉说,“这能有什么问题?掌门闭关,长老们难免懈怠一些。下面的弟子就会各自放松,互起争端。那么这个时候的纷争比掌门出关的时候要多,这也是正常的吧。”

王齐民点头,“章师妹说得没错,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却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些争论背后,往往有人在推波助澜、暗中煽风点火。”

“这种手段非常的隐晦低调,但凡不是刻意的留心,就会错过其中的的奥妙。比如说,咱们魂寰七亭殿中,钟亭和鼎亭就一直有些微妙的情绪,旁人倘若互相打趣则罢了,只要有这两个亭殿的弟子在,大家说话都要格外小心,唯恐一个不留神,就戳中了他们彼此的痛脚。”

“可偏偏这两个亭殿子弟在的时候,总有人‘不留意’的主动问起某一方亭殿的攻防法器之最,这个话题只要被挑动起来,另外一方必定不服气,就会开始起口角争执。”

“倘若这种争执没有人推波助澜也就罢了。假如这个时候开始有人起哄,口说无凭,不如切磋一二,甚至现场随口开个赌局,为了亭殿的尊严和面子,这两方往往就陷入了不死不休的对抗局面。”

“就这样,一步步的,把无事做成了有事,再把小事催成大事!最终闹得不可开交,两个亭殿的弟子彼此仇恨对方,加重了亭殿之间的不合。”

“而此时,这两方的弟子最痛恨的都是彼此。这些煽风点火的始作俑者,却换上了或震惊或后悔的表情,纷纷忏悔道——是我的不是了;不该设这个赌局的;消消气吧…,那些脾气耿直的师弟们,压根就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还会主动宽慰对方:这不是你的错,都是对方亭殿弟子生事,必不与之干休!”

王齐民的描述,让很多人的脑海里出现了不同的熟悉片段,大家都在很多场合下,看到或者听到过类似的情形。

当初还没有留心,被王齐民这么总结出来,仔细回忆之下,果然如此。

章梓蓉皱眉思考着,“这会不会只是因为某些爱凑热闹的师弟们起哄而已?回头把这件事告诫他们,让他们不要继续乱说了。”

王齐民却摇摇头,“章师妹认为是偶然,我不敢认同。因为这些随口、无心挑起事端的弟子,都是三皛仙君门下的徒子徒孙们。”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华清安也肯定了王齐民的说法。

“王师兄和我观察了大半年,各自的出来的结论皆尽相同,这个不会弄错。三皛仙君门下的小弟子们,确实在挑起一些事端。看起来波澜不惊,介乎热闹和玩笑之间的言辞,其实都是在挑拨离间。现在鼎亭和钟亭互相仇视的样子,想必诸位未尝听闻见过。

章梓蓉心直口快,“可三皛仙君没有道理这么做啊。”这也是王齐民和华清安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果说三皛仙君想要当掌门,他绝对不用费这么大力气,只要随便发个声,就有无数人支持他。

人要做事,总要有个目的和需求。三皛仙君这么做的目的什么?众人带着怀疑的目光,齐齐看向了庄天瑞。

庄天瑞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着另外两位男修问了句,“房师兄,孙师兄,我也曾拜托你们二位去正一道门去走了遭。不如你们也把所见所闻讲出来听听,看能不能把答案揪出来?”

那房师兄是个脸色偏白,有几分阴柔气的男修,他听了这话,先是点头,然后苦笑着说,“倘若不是这么去走了一遭,竟不知道正一道门九曲莲台之间的关系,对立若斯。”

“九曲莲台之间的仇视,可比我们七亭殿要激烈的多”

章节379:魂寰谁家子(下)

尘音剑郡,重星垂宇楼。

众魂寰弟子围着桌子坐在一起,听孙思源和房见白两位师兄讲述正一道门之旅。

孙思源天生一张貌不惊人的脸孔,很多跟他不熟的魂寰弟子,都要在见过他两三次后,才能对其略微有印象。因为他这种样貌,一般去打探点什么事情是最方便的了。而跟他同去的房见白,却正好相反。他生就一副精明强干的摸样,对符阵有着天生的敏锐领悟力。说起来,这位房师兄应该是整个正一道门最不受欢迎的客人之一。

这里面却有个典故。

九大道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轮流开放自己门派的灵境和练功地,为其他八大道门的弟子提供试炼游历的机会。这种机会并不会涉及到很私密的功法和领域,往往都是各个门派最大路、最基础的公开修行内容。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可以让双方弟子相互交流,互通有无,增加他们彼此的阅历和体验,便于突破境界。

也往往是没有门派大比的时候,各派长老观察和衡量其他宗门弟子水平的最好契机。

这种互换的机会,已经成了上九门约定俗成的老规矩了。

那一年,恰好就赶上正一道门的开放日。房见白当时筑基初成,也跟着师兄们过去游历长长见识。

结果他刚进正一道门,在路过琅嬛书阁的时候,无意参拜竖一碑,居然心中生出了感应,当场在竖一碑前顿悟升级了。

这种事情,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竖一碑,乃是正一道门的镇派至宝。偏偏星河老祖当初留了话,此宝有缘者得之,不分门派,不分修为,甚至不分男女,只要能破解竖一碑,即可拥有竖一碑的传承道统。

可惜漫漫九万年,并没有什么人真的破解竖一碑。甚至能对它生出感应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竖一碑逐渐成为遥远的传说,同时也是正一道门正统传承的象征而已。

房见白当初闹出的动静,可着实让正一吓了一跳。倘若让魂寰的弟子真的领悟到了竖一碑的法则,并破解了它。那让正一道门上下数万弟子的颜面往哪里放?!故而当房见白脱离顿悟之后,正一道门的长老们就藉故将他引离竖一碑。每天都安排了不同的游历内容,还有专人进行陪同讲解。

直到房见白最后离开正一道门,却再也没有机会在竖一碑面前打坐参悟了。

由此可见,虽然正一道门表面上大方得近乎无私,任由各路人马随意参观竖一碑,毫不在意。可当真有人在竖一碑面前弄出点声响之后,再要靠近竖一碑的机会可就不多了。

这次庄天瑞告知了某些关于正一道门的消息需要确认,房见白就主动提出自己可以过去。

*************************

孙思源和房见白再次来到琅嬛书阁的门口,他们假意在参观竖一碑,远远的等着。

老实说,一开始的时候,孙、房两位师兄有九成是不相信庄天瑞所说的匪夷所思之事的。但是,庄少掌门说得这般斩钉截铁,又事关门派未来。他们不得不前来亲自确认一番。

琅嬛书阁的门前一直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两个师兄内心正一点点放落,房见白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距离正午还有不到三炷香的时分。他心想那件事多半不会发生了。

他们两个在这里站了大半天,而且左看右看的还不走,就难免引发了在暗中监守这里的值日弟子的怀疑,已经有人频频看向他们,并且重点盯着房见白,总觉得他的样子有几分面善。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红衣女修驾驭着拂尘从远方快速飞来,她悬停在半空当中,神色急躁的在寻找着什么。

看到这女修的时候,孙房两个人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浓浓的不祥之感。

这红衣女修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她催动拂尘直扑到刚从书阁走出的另外一名女修面前,大喝一声,“雷薇,是不是你说我自行献媚于静庐长老,才获得了首席炎莲弟子资格的?”

那雷薇女修楞了一下,立刻说,“向琴师姐,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向琴冷笑着说,“不懂?可是我问过好几个师姐和师妹,大家都说是,最初这句话就是你说的!”

雷薇又是一愣,“怎么可能,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是谁?”

“那么多人说过,我怎么会记得住呢。”

向琴还要逼问,可这时天边又远远快速赶过来一个年轻的修士,他离着老远就高喊,“雷薇师妹,手下留情。”

这男修不出现还好,出现之后瞬间让事情更加复杂起来。他和向琴同属于炎莲台,而雷薇却属于九曲莲台中的言莲台。然而这男修却口口声声指责向琴,偏帮雷薇。

有了帮手后,雷薇更是做出了一副无辜纯暇的摸样,闹着要自证清白,要让向琴给她道歉。

事情很快就闹成了一团,两个女修各执一词,纷纷斥责对方胡说八道,坏人名誉。

倘若之后两个女修争吵,这件事多半也就到此为止了。

千不该,万不该,这名后出现的男修忍不住高喊了一句话,“向琴师妹,你以前对我表白心迹,钟某愧不敢当。可你也不能因此就针对雷薇师妹,她何其无辜也?”

这句话里包含的内容着实巨大无比,红衣服的向琴脸色惨白无比,身体摇摇欲坠,她不敢相信的看着那男修,“钟,钟师兄,你,你怎么能…”

那钟师兄虽然面含愧色,可依旧坚持着,“这事我原本答应你与旁人说起,可你现在这么威逼雷薇师妹,却是因我而起,钟某不得已而为之!”

向琴气得浑身发抖,“钟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此番能成为炎莲首席,乃是因为我通关了五境莲台,长老们才给了我这个机会。而雷薇她满口胡言乱语背后中伤造谣,难道我让她道歉都不行么?”

那钟师兄却肯定的说,“雷薇师妹绝不是这样的人。”

雷薇此刻在后面冷哼一声,“这才是贼喊捉贼,水性杨花,恶习难改。”

向琴被人诟病在前,又被钟师兄将**曝光在后,更有雷薇落井下石。她大怒之下,忍不住抽出一张炎爆符向雷薇砸去。

那雷薇从一开始就小心提防着向琴,她见向琴一抬手的时候,就立刻往钟师兄身后躲去。钟师兄还主动伸出胳膊拦着向琴。

结果炎爆符当庭砸落,钟师兄的半只胳膊完全不见了。

雷薇尖叫一声,“你好狠的心!追求不成,就要杀人。”

向琴见伤错了人,本在心慌,勉强解释了几句,可雷薇哪里跟她机会,一盆盆的“嫉妒”“狠心”“蛇蝎心肠”的污水泼了过去,接连不断。绝望之中,向琴又拿出了一把雷爆符就要引爆。

正一的弟子本来都在围观看热闹,却不想忽然事情急转直下。众人只来得及尖叫着向后。

而这个时候,早有准备的孙、房二人出手了。一个用了浑天索抢走了雷符,另外一个用了绝灵罩将此地护住。事态终于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事后的事情,自然有正一当庭的执事弟子们接手处理。而孙房二人则趁着乱,悄悄的离开了正一,来到了尘音剑郡与大家汇合。

事情的经过,孙思源尽量还原的讲述完毕,他不能相信的问庄天瑞,“我承认,在正一道门这件事上,你说得没错。可,可你怎么会知道的?”正一和魂寰相隔万里,而事发之时,庄天瑞人又在昆仑晃荡。

孙、房二人讨论多次,除了天道玄奥这四个字,竟再也没有其他的解释。

庄天瑞见所有人都看着他,苦笑着摇头,“我跟你们说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但你要问原因,我却回答不了。我只是知道而已。”

皮肤微黑章梓蓉问庄天瑞,“倘若孙师兄和房师兄没有去正一道门阻止这件事,又会怎么样?”

庄天瑞沉吟了一下,“这三个人当场身亡,其余周边重伤者数十人,还有别派游历弟子也因此罹难。也正因为此事,正一被各派宗门攻讦指责,而那言莲台长老会趁机发难红衣女修所属的炎莲台,终于两大莲台内斗,攀扯不休。最终九曲莲台会崩毁其一。”

另外一个身穿天青色外套的女修惊讶的说,“怎么会这么严重?”

“很多宿怨和纷争,原本就是因为某件小事引发的。”庄天瑞只能这么说。

那青衣女修乃是魂寰首席大长老的直系后裔陈清,她为人细致聪颖,再度追问,“那孙、房两位师兄中止了这件事后,后续那些可怕的事情还会再出现吗?”

庄天瑞摇头,“我不知道,每件事我只能看到一次,要么验证了它,要么改变了它。一旦改变,我就再也不知道它会向着什么地方生长了。”

*********************

封闭的房间里,一时间沉默无语。

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事情都被验证了,这让众人内心感受到了巨震,而巨震之后则是源源不断的惊恐。

最初,没有人相信庄天瑞,这个家伙素来在魂寰内部的口碑不算高。除了一票低阶的小师妹们,或因为他的家世,或因为他看似风流倜傥的容貌而盲目推崇之外,其他的师兄师姐们,却把庄天瑞算成魂寰一害。

尤其在座的这几个人。

他们无一不是天分、天赋极高,且在魂寰七亭殿的各殿被誉为继承者的核心精英弟子。对于天赋绝佳却整日游手好闲,到处撩妹惹祸的庄少掌门,精英弟子们是不屑一顾的。只要庄少掌门不真的惹到他们头上,大家也懒得跟他计较。顶多就是平日偶尔提起的时候,露出浓浓的不屑之意而已。

可这次,庄天瑞却是主动的、逐一的找上了他们。

最初,他告诉大家的都是很琐碎的预见。

譬如,“玄月长老的灵兽赤目紫重豹会生出一只双头的小兽,而且会在三天后死去。”

他开始告诉陈清这件事的时候,陈清以为庄天瑞是在打自己的主意,想引起自己的好奇心,然后套近乎。故而陈清的选择是拿出一根绣凰幻空枪,用枪头顶着庄公子的喉咙,告诫他再来胡言乱语,就直接扎穿。

庄天瑞很怂,屁滚尿流的逃走了。

陈清在他身后露出讥讽的冷笑。

结果三个月后,玄月长老的灵豹生出一只双头豹的消息,传遍了魂寰。

陈清忽然想起庄天瑞的话,亲自去确认,而且反覆旁敲侧击,发现玄月长老愁的胡子都要断了,根本没有跟庄天瑞同流合污造假作弊的可能。

这次,陈清主动去找庄天瑞问个清楚。庄天瑞就在她发誓会保密之后,告诉她自己有预见的能力。

陈清无法相信这种说辞,毕竟连以占卜闻名天下的昊天殿,也不敢说自己有预见的能力。

于是庄天瑞又说了一个事情,在一个月后,魂寰最骄傲、最漂亮的柳惜安大师姐会逃婚,嫁给散修。

陈清更不相信了,盘亭殿的柳师姐结缘大典的对象是钟亭殿的华城师兄。两个人是通家之好,而且郎才女貌。柳师姐那么骄傲怎么会看上散修?

可偏偏,这一次又让庄天瑞说中了。

陈清越来越觉得这事可疑,就拚命的去验证庄天瑞每次的“预言”。

“漓泉长老晋升元婴会失败。”

“盘亭殿新出了那批霞琉迷踪盘会声名大噪。”

“光酝门会给魂寰送上一份大礼,却在事后又借走更多的灵石矿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