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陈湘如与东林诗的人交好,来找她的、捧场的多是熟人。

陈湘如抬手示意服侍丫头退去。

钱文俊道:“从京城传来消息靠山王世子触怒崇德帝,被赐死了,靠山王也因拥兵自重,意图不轨被推出午门问斩,消息传到扬州靠山王府,大公子、二公子争夺王位,各领人马已经对抗了起来,二公子落败,被大公子给杀了。扬州乱了!听说北边的燕国公慕容景得了消息,已率军南下,正图谋江南。”

江南自古繁华,无论是谁想得天下,都少不理要夺取江南。

他连连抱拳,“还盼姑娘早做打算,只怕江南不能再呆了。”

此刻已是近四更时分,这个时候钱公子赶来报信,定是刻不容缓。

客人起身,抱拳道:“陈姑娘,在下就此告辞,还盼姑娘保重!”

有生意的姑娘早已回房,没生意也都进入了梦乡。

陈湘如近了柳明诚的房间,柳明诚睡得正沉,听到陈湘如的声音,“出了甚事?”

“柳哥哥且起来,立马到柳姨屋里说话,有事商量。”

柳明诚想了片刻,披衣起来。

待到柳姨屋里时,陈湘如把柳姨也给拽起来了,只是柳姨依旧依在榻上,见柳明诚进来,面露异色。

陈湘如令绿柳到外头守着,这才低声道:“柳姨还记得五六月时,靠山王父子奉旨入京的事么?”

柳家母子也不追问,打起精神听陈湘如后面的话。

陈湘如重叙了钱公子说的话儿,又道:“北边燕国公慕容景虎视江南,已调十万兵马赶往江南…”虽然从早前在东林诗社的文人口里零星听到了一些,当时有人就建议留后退之路,一旦江南发生兵祸,也好有安身立命之处。

以候青域为首的人不屑一顿,“山河破碎,昏君无德,我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又能逃往何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是我等之过,死不足惜。”

可在陈湘如看来,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还有扳转胜局过来,这人生就如她下棋一样,若人死了,就真的是输了。

陈湘如正色道:“柳姨,得尽快让姐妹们离开,钱公子是个慎重的人,定是消息属实才亲自报信。我瞧着,我们一家就先回洛阳山野安顿…”

柳姨心头一阵恐慌。北边的慕容景要打来了,早前还以为有靠山王的庇护,江南定会安然无事,不曾想靠山王父子竟被昏君给杀了。

第043章 避乱

 第043章避乱

陈湘如觉得,这定是有奸佞得了某路群雄的好处,在昏君面前进了谗言,要给天下一统扫清障碍,才借了昏君之手杀了靠山王父子。若论才学,大公子远不及世子、二公子,可这大公子使阴毒手段,倒颇有能耐。

柳姨想着这偌大的软香楼,摇头道:“我不走,这里是我的家,我的一切,我的命根子…要走你们俩走。”

“柳姨,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话,你…”

“总之,我不会走。任是慕容景也好还是旁的什么人,他们也是男人,也需要女人,难不成他们还会杀了我们?”柳姨来不及多想,柳明诚是她的儿子,陈湘如又与他早有婚约,正色道:“你们快走,我让护院放你们从后院离开。”

“柳姨!你跟我们一起吧。”

柳姨赤脚下床,从床底搬出一只箱子来,沉甸甸的,启开箱子,竟带有暗格,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层黄金,足有一千两之多,又有一叠万通钱庄的银票,瞧上去亦有不少。柳姨合上暗格,道:“明诚,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一千两黄金又二十万两银票,你带上湘如去一个安全地儿。”

陈湘如道:“柳姨,我们在洛阳以南北坡镇长河村等你。记住了,洛阳以南北坡镇长河村。”她与柳明诚交换了眼神,“快去收拾,不用带太多东西,越快越好。”

她一转身回了自个屋里,绿柳与绿桠已开始收拾。

陈湘如又让绿柳去千娇楼给花娇报信。

不多会儿,绿柳亦回来,轻声道:“千娇楼的花妈妈已召了姑娘们说话,正让大家尽快离城,要赶去扬州投靠她的好姐妹。”

扬州有靠山王府在,又有靠山王府几万兵马,只是这大公子原不是调兵遣将之辈,哪里对付得了各方对江南一带虎视眈眈的群雄争夺,江南于周围环饶的群雄来说,就如同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吸引着恶狼,人人都欲占为己有。

陈湘如一并唤醒了香兰主仆,简要说了这事,让香兰抓紧收拾,换上男装。

香兰惊道:“妹妹一早就猜到会有今日?”

“若靠山王与世子在,江南尚可一保。”

靠山王年轻时纵横沙场,战场经验丰富,而今他一死,江南一带的兵力防务形同虚设,各路群雄早前忌讳靠山王,一时不敢动江南。现在靠山王不在了,谁都想兵进江南分一杯羹。

木奶娘进了屋,见陈湘如正领绿桠、绿柳忙碌着,彼此收了值钱的细软,好在一早陈湘如就换成了银票,值钱的首饰不过一只小盒子就装了,早前又令绿桠带了两只大箱子去洛阳。

陈湘如道:“你随我们去洛阳吧?”

“不,我丈夫儿子还在白莲镇呢。”

绿柳急道:“现下什么时候,听说北边燕国公发兵江南,只怕这里很快就和北地一样,快收拾一下离开江南。”

木奶娘一惊,好不容易逃离了家乡,只等天下大定才回返故土,不曾想江南也要乱了,“好不容易值了份家业,我就留下来了。”不待细想,木奶娘抱着孩子就跑。

绿柳追了出来,“把小姐给我。”拉住她接过睡熟的乖乖,问道:“你真想好了,不跟我们走?”

木奶娘摇头,今岁秋天才收了好些粮食,对于家里人来说,这可是最好的年成,怎能离开,“我家在乡下,想来不会有甚事,你们走吧,我不随你们去了。”这会子她突地忆起月例银子来,又回了屋里,“姑娘,这几日的月例怎么算?”

陈湘如让绿桠取了一两零碎银子给她。

木奶娘这话就是拿定主意不跟陈湘如走了,但陈湘如是一定要带上乖乖的,她答应过李湘华会将乖乖哺养成人,便会好好的待她,不离不弃。

如今乖乖越发长得圆胖可人,陈湘如抱在怀里,又让绿柳收拾了些小孩子的衣物。正要出来,却见柳姨身边的婆子到了,一脸肃色地道:“姑娘离开即可,不可惊了楼中的客人。”

柳姨这么做实在太自私,她不想走,难道要这楼里几十个姑娘陪她一起送死?

陈湘如想了片刻,很快写了几张纸条,令绿柳小心翼翼地自门缝里塞到素日几个交好姑娘的屋里,虽只寥寥几句,也示她的关切之意。

一行女子都改成了男装,香兰竟收拾了两大包,瞧得陈湘如蹙眉道:“也太多了。”

香兰生怕陈湘如不带她离开,忙道:“好妹妹,好些喜欢的都没带呢。”

几人出了西楼,走到楼下长廊,自后门上了马车。

柳姨一见带了服侍丫头离开,忙道:“丫头们留下,湘如,你带一个服侍丫头,明诚带一个服侍小厮就可。”

“柳姨,就给她们一条活路吧,都是我们身边服侍久的,她们甚事都知道了,你想明儿这楼里安静,就让我们带着。”

留下丫头,怕是她们已经知道燕国公领兵要打来的消息,到时候人心就乱了,这个哭啼、那个吵闹,柳姨也别想过安稳日子,更别想开门做生意了。

原想阻住,回头又想怕是强留下也会生乱,柳姨将柳明诚了陈湘如送上马车,暖声道:“明诚、湘如,安顿好了记得捎封信来,你们可得好好的,订下成亲日子,提前与我说声…”

马车驶远了。

柳姨揪紧了心,要打仗了,只要她儿子离开,她还有什么好顾虑。

北方人也罢,江南人也好,光男人不成的,还得有女人,还得有她们这行的一口饭吃,朝代更迭,到了哪朝哪代也有做她们这行的女人。

柳姨想着,要是这烟花巷所有的人都走干净了才好,就留她的软香楼,只她一家做生意,那银子还不得哗啦啦流到她腰包里拿。

只是,陈湘如走了,这可是她花了好些年才培养出来的头牌,虽是清倌人,那慕名前来听曲儿、下棋的可就不少,见一面比卖身的香玉还赚得多。

柳姨是在这软香楼里长大的,也在这里度过了她最美的青春年少时光,那时候有李银喜、陈银欢、还有她柳银笑,银原是迎的同音,可只得她们三姐妹才改用了“银”字,只是李、陈二人早早的去了,连李银喜所生的李湘华也没了,变得可真快呀!就跟昨儿发生的事一样。

第044章 逃难

 第044章逃难

柳姨轻叹了一声,走了好!李银喜的后人走了、陈银欢走了,而她的儿子也走了,这楼里的姑娘就是她的摇钱树,她再无挂念了,若要她离开生活了一辈子软香楼、临安城,她还能去哪儿,哪儿也不去了,就留在这儿吧,有钱赚钱,无钱赚就呆在这里继续生活。

夜色里,软香楼的青壁油车越行越远,直至消失在街巷之中。

陈湘如一行到了城门,却见城门口已候了不少大户人家的马车、家轿,城门未开,又不敢大声叫门,倒是有钱家管家与一个守门卫兵塞了银钱,低声说着好话儿,守门卫兵一抬手,与另两个开了城门,得了钱,他开始清点人来,放了钱家人的马车,却拦住了后面的一家,高声道:“深夜出门照老规矩!”

何为规矩?就是要他们给放行辛苦钱。

大家迟疑了一阵儿,照人头付了二十纹一人,守城的卫兵见有钱拿,笑着接过,又粗略地数一番,对另一人道:“十八个人,多一个人都不成。”

原本很快就可出城的事,因守门兵想得银钱,硬是拖延了时间,有人等得不耐烦,现在出城还能雇上船,要是再晚了,怕是船也不雇,家家都是拖家带口的。

柳明诚对服侍小厮阿毛道:“你下去把我们几个的钱付了。”

阿毛道:“一人二十文呢。”

绿桠一早就见柳姨不放她走,她正想着回洛阳与家人相聚,“我有!我有!”

陈湘如道:“索性给他们一两零碎银子,赶路要紧,这么多人,出城晚了,不好雇船。”

柳明诚也觉是这道理,掏了几枚零碎银子,掂量份量,一两是足够了,阿毛赶了马车,直往城门口挤,偏都是人,哪里还挤得过去,守门卫兵似乎越来越多了,倒是寻着后面看过来,一面是点人,一面是收银子,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难得的赚钱的机会。

“五十纹一人出城钱,少一纹也不成。”

早前才二十纹,眨眼之间就涨到了五十纹。

陈湘如定定心神,待前面的人走了,才轮到她们,这得什么时候去世,又令绿柳拿了一只钱袋子出来,与绿柳使了个眼色,绿柳挑起车帘,甜甜地唤道:“勇士大哥,我们急着出城呢,能不能让我们先走,我们城外还有人呢。”

守门兵一见沉甸甸地袋子,立时就乐了,掂着重量,依是看了一眼车里的人,笑道:“这户是爽快,让前面人的让开道,人家有急事,让他们先走!”

另几人也明白意思,人家爽快出了好价儿,自然得先行一步。

前面有富贵人家的下人骂骂咧咧起来,香兰瞧了一眼,怯怯地道:“好似孙家的人呢?”

绿藤不屑地道:“那么有钱,这会子倒舍不得了。”

绿柳道:“许是去扬州投靠孙三小姐的。”

她们才得消息,立马收拾了东西出来,可城门口已经挤了这么多人,皆是官宦人家、大户人家的,陈湘如倒没瞧见金老爷一家,钱公子得了消息,金老爷不可能不知道,现下也顾不得这许多,先出城雇船要紧,一路到徐州,再从徐州雇车前往洛阳北坡镇。

只是,陈湘如看着外里睡得沉稳的乖乖,小小的孩儿,如今木奶娘又走了,不肯随他们一道去洛阳,往后可拿什么喂她,怕是吃不成奶了。

出了城门,直往河岸边奔去,又雇了艘不大的船。

天亮时,乖乖撒了几泡尿,换了尿布,就哇哇哭起来了,许是饿了。

香兰往她嘴里塞了一小块糖,不过只得绿豆大小,哭是止住了,怕也是饿得不轻。

柳明诚微蹙着眉头,“还得另给孩子寻个奶娘才成。”

船娘笑道:“这要寻奶娘还不容易,到处都在打仗,都道这江南是个富贵平安乡,近来江南各地的避战难民不少,往那义庄里一瞧,奶娘好寻得很。”

香兰道:“船家,这附近可有义庄,要不先给孩子寻个奶娘来,这么下去可不是法子。”

船娘道:“喏,再行半个时辰,前方有个白鸥渡,虽是个小镇,那里也有讨饭的难民,走上一圈,定能寻出个奶娘来。”

柳明诚道:“一会儿你们待船上,我和阿毛下去寻人,这船上的人不能再多坐了。”他担心让女人们下去寻人,弄个不好,一心软又带回好几个人,他们现下去哪儿都还不定呢,哪顾得了旁人。

柳明诚领着阿毛在一个叫白鸥渡的小镇上转了一圈,还真瞧过不少乞讨的难民,有的领着孙儿,有的是夫妻两人带着孩子,正寻觅着,便看到石桥底下一个衣衫破褴的妇人抱着个三四岁大孩子坐在那儿,浑身在风里颤栗着,只瞧见一双眼睛还算明亮。

阿毛奔了过去,问道:“你们也是逃避战祸的么?”

妇人将孩子抱得更紧,生怕有人抢她孩子一样:“我们与家人失散了,我就剩这孩子,我不卖,就是饿死也不卖。”

那孩子一听这话,搂紧了妇人,嘴里呢喃着唤着:“弟弟,弟弟…”

阿毛扭头寻觅一遍,并未瞧见其他的孩子,“你还有奶水么?我家公子要给小姐寻个奶娘,昨儿奶娘辞了工。”

妇人忙道:“有!有!还有呢,就是我太饿了,如今没养出奶水来,你们请我,等我吃饱了饭,就有奶水,我早前有个小儿子,前几日与家人走散,因奶水没了就给饿死了。”

阿毛大唤一声“公子”。

陈湘如要将义姐留下的女儿哺养成人,柳明诚也是赞赏,这在乱世生存不易,陈湘如是个有情义的人,他正在发愁,要是再找不到奶娘,难不成要让那几个女子天天地给孩子喂糖水不成,这也不是件事,从江南到洛阳还得好些日子呢。

妇人央求道:“我跟你们走,只求你们让我带着这孩子,我就剩孩子了,要是没了她,我也活不成。”

柳明诚轻叹一声,“跟我们走。”

来到了河边,妇人上了船。

第045章 寻奶娘

 第045章寻奶娘

柳明诚令阿毛取了干粮等吃食出来,妇人一见,扑了过来,一把抓了饼儿,递给那孩子一个,自己也狼吞虎咽起来。

陈湘如她们咽着了,船娘的乌篷里置了一只红泥炉上,炉上正烧着开水,陈湘如倒了杯水,又添了冷开水调和上,道:“原也是昨夜烧的水,特意放凉的,你们且喝些。”她顿了一下,道:“我们要去洛阳安身,孩子的奶娘不愿随我们去便辞了工,你且放心,只要随了我们一道,我给你们母子一个安身处,吃饱穿暖。”

陈湘如虽着了男装,可这眉眼清秀美丽,一看就是个女儿家。

妇人道:“奶奶放心,我一定小心服侍小姐。”

绿桠轻斥道:“你胡叫什么,这是我家小姐,与我家公子原是表兄妹,还没成亲呢。”

妇人看着她怀里的孩子。

春兰道:“这是我们大姐留下的孩子。”

妇人这才理清了思绪。

陈湘如让绿柳遇了另一身得体的衣衫给妇人换上。

柳明诚领了阿毛出了乌篷,看着上午的阳光,暖暖地照射在水面上,举目望去,湖上的行船还不少,有大有小,有打渔的、有赶路的,好不热闹,而空中盘桓着鸥鸟,好一幅极美而静谧、繁华的画面。

这江南而自古繁华富庶,怕是再无法安宁了,北方霸主慕容景虎视江南已久,现今一听说靠山王父子被崇德帝所杀,再也坐不住,要发兵夺取江南。

东边亦有霸主、南方皆有…

各路群雄等待的就是靠山王身亡的消息,靠山王父子不在,这江南必乱。

行了五六日的水路,方才抵达徐州,上了岸,便在客栈里歇了下来。

许氏有些奶水,可根本不够乖乖吃,乖乖天天饿得哇哇大哭,香兰便斥骂许氏道:“还说要做奶娘,瞧你把我外甥女饿成什么样了?吃得不少,可奶水却没多少,再不争气,等上了岸便辞了你。”

许氏最怕这样,好不容易有人肯收留她,好吃好穿的给她们母子,也不嫌她带个只会吃饭的儿子,她儿子虽只三岁,可因是小子,比陈湘如身边的绿柳、绿桠都吃得多。

许氏忙赔着小心,“二小姐,许是我前些日子饿得太久了,你瞧这奶水也是一日比一日多了,上了岸,奶水自然就多了,不会让小小姐挨饿。”

香兰念着这次逃难,陈湘如也还着她们主仆,一出来就让下人们改了口,她成了二小姐,陈湘如变成了三小姐,丫头、小厮自不敢与人说实话说他们原是软香楼的姑娘、琴师,只当成是小户人家的主子模样。

住在客栈后,陈湘如让绿柳去街上买了猪蹄来,绿柳见过软香楼厨娘如何弄干净猪毛,便学着样弄了个干净,原有六根猪蹄,又在客栈厨房里炖了一大锅。

许氏的儿子铁头见有肉吃,乐得手舞足蹈,还没下手抓上,就被许氏狠狠地打了一下。

绿柳和绿桠给许氏盛了一大盆,里面有猪蹄、海带等物,但更多的还是汤,“听我娘说,这东西最是催奶的,你今儿就把它吃完,幸许明儿就有足够的奶吃了。三小姐说了,我们得在此处住几日,待你的奶催足了,我们就继续赶路回洛阳。你要再不争气,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要赶你们母子走。”

许氏连连应声,捧了一大盆回她儿子住的下房里。

绿柳再将剩下分成了两份,几个丫头、小厮坐一桌,香兰、柳明诚与陈湘如另坐一桌吃。

柳明诚道:“还没到洛阳呢,这些天是过得苦些,不敢多花了钱,到那边还指不定怎样呢?”

绿柳一听这话就吃吃笑了起来。

绿桠道:“柳公子多虑了,三小姐一早就在洛阳寻了个落脚处,我们到了那边不仅不会过苦日子,还会过安稳日子呢。秋天时可收不少粮食,足够我们吃上两年的了。我娘又是个勤快的,我离开洛阳时,她从附近村民家买了鸡崽养着,这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柳明诚面露异色,听她们说话,原是陈湘如一早就在洛阳那边置了份家业,哪里需他操心,一切都是准备妥当的。笑着道:“如此就好。”

香兰想到早前陈湘如找她说话的事,要她自赎,现下想来,许是那时候陈湘如就猜到许有此事。

那时,不过是靠山王父子被宣召入京,谁能想到,父子俩都被崇德帝给杀了,这一杀整个江南就乱了,先是靠山王的长子、幼子争权,二公子惨死,大公子掌了靠山王留下的几万将士,可就这些人马,对于周围的群雄来说,无疑车水杯薪。

许氏生怕没了奶水要被赶走,给他儿子分一大碗海带与汤,自己硬着头皮把一大盆都给吃下去,直吃得再也吃不下。

铁头愤愤的看着许氏,叫嚷道:“你怎都吃完了,我才吃一块肉呢。”

“你还叫嚷,没听那丫头说,要是我没奶水喂养小姐,就要赶我们走,跟着他们多好,去了洛阳有屋住,有饭吃,就是你,不也穿了身得体的衣裳么。”

铁头毕竟只得三四岁,还听不懂许氏的话,但却明白许氏这么做不是自私,是为了让他们母子有个好去处。

不知是绿柳与绿桠两个炖的猪蹄有用,还是陈湘如寻徐州城内的郎中开的下奶药起效,住了两天,许氏的奶水就逾加充足了,动不动就得意地对香兰道:“小小姐就吃饱了么,我这奶子可胀得紧呢,二小姐快瞧,这衫子都湿了。”

香兰翻了个白眼,“你一人吃得抵我们四个人的多,再没奶水喂孩子,可不是惹笑话了么。”

许氏确定再没要辞她的意思,这悬着的心越发踏实了,再吃东西时,也不如之前,只给她儿子一丁点,倒偏着她儿子些。

铁头见有好吃的,总是乐得跟过节似的。

许氏有了奶水,又备足了干粮,这次为了路上方便,陈湘如让阿毛备了些卤肉等物路上吃用,雇了两辆马车前往洛阳。

第046章 隐于乡野

 第046章隐于乡野

到了洛阳城,陈湘如问了绿桠:“家里还差缺什么,索性一并在洛阳采买齐全带回去。”

绿桠扳着指头,“被褥只备了两个屋的,没想一下子去这么多人,怕得再添些,一人一床被褥,我们这儿这么多人…”

许氏忙道:“我和铁头使一床就够了。”

陈湘如计算了一番,写了个单子,令绿柳、阿毛和柳明诚去置备,这一采买,又多出一车的东西来。

在洛阳呆了两日,改雇了短途马车前往北坡镇。

许氏早前带过孩子,倒有经验,见陈湘如给她买布料做新衣,又给她儿子买了两身,越是感激,带乖乖就更用心了,不仅给乖乖喂奶,还将乖乖整日穿得干干净净,哪怕赶路途中,得了空就把乖乖换下的脏衣寻就近的溪水里洗净,然后挂在马车里晾干,反是她儿子,因只得一身像样的衣衫,胸前都闪了油光,她也不理。

乖乖睡熟时,她就寻了针线坐在马车里给她儿子缝了一身衣服,虽说针腿粗些,好歹也是件衣服,手脚倒是极麻利的,一看早前在北方就是个干农活、会家务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