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帝用过午膳,与一双儿女寒喧了一阵,这才起身回御书房。

王淑妃督促着陈湘如吃了药,吩咐宫人服侍她先睡下。

某日夜里。京城吉祥客栈里的一个婆子和两个小厮、一个丫头暴毙。大理寺得到禀报前来查案,最后只定了个“暴毙而亡”。不了了之。

如若戚牙婆不是抱着希望要寻回陈湘如,就不会平白招来这场杀身大祸,她死不说还连累了三个买来的干儿女,年纪轻轻也一并丢了性命。

陈湘如吃了太医们开的药后。咳疾已愈,闲下来的时候便襄助王淑妃打理六宫事务。

虽说她是公主,因着她病了。王淑妃便藉着“我就这一个女儿,打小失散。想留在身边照顾几日。”暂时没给陈湘如挑宫另居。

最喜欢的便是听服侍她的宫娥说些京城的趣闻轶事,自打上次见到程元瑞,便有些日子见不着人,倒是听说他在筹备给燕国慕容景登基的贺礼,人与人之间有个礼尚往来,这国与国之间也是有的。

听宫娥说过京城吉祥客栈命案的事,陈湘如心头一沉,知道她被算计转卖的就只几个人,神思一凛,道:“是一婆子和两个少年、又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宫娥连连道:“公主怎猜出来的?”能被拨来服侍陈湘如,宫娥们是欢喜的,一来陈湘如在民间长大,性子温和,二来陈湘如是宫里最得宠的公主。上至太上皇、孟帝,下到宫人,但凡见过的,谁不喜欢陈湘如呢。“听说是暴毙而亡,大理寺卿怕是恶疾,令人埋到乱葬岗了。”

陈湘如心里想着:她与程元瑞提过自己被贱卖的事,也提了戚牙婆,难不成是程元瑞做的?瞧戚牙婆与红豆等人,身强力壮,也不像是会突发急症的,就算患病也没道理一起暴毙。

程元瑞这么做就是不想让人知道陈湘如过往的事,对于一个堂堂公主来说,和寻常女子一般几番辗转、流离,于皇家到底有失体面。

那贱卖了陈湘如,又见过陈湘如的戚牙婆就必须死。

这日,陈湘如从司珍房回怡春宫,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厉喝声。

“臭丫头,你找死啊!这么宽的路,你旁处不走,偏往我身上撞。”说话的是着大红猩猩色绣牡丹花宫袍的程醉蝶,此刻正满是厌恶地瞪着六公主,双眸似要喷出火来一般。

六公主怯怯地垂首,低声道:“三皇姐,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你从假山后面出来…”

“我瞧你就是故意的。”程醉蝶垂首拍打着自己宫袍上的尘土,鲜亮的凤袍上印下一个小小的巴掌印,见拍不掉,不由得懊恼起来。

程醉蝶几步走近六公主,抓着六公主狠狠地一推,六公主立马就跌在了石子路径畔的草地上,她先是怔了一下,不由得满是委屈地看着程醉蝶。

“我这身袍子今儿才刚穿上,就被你给弄脏了,弄脏了我的袍子还有理儿了?”骂了几句,程醉蝶还不解狠,抓住六公主的双肩拼命摇晃道:“你赔我凤袍!”

六公主就是个几岁大的孩子,见程醉蝶声声大呼,吓得也忘了哭,怯怯地扫看着周围,除了陪她玩耍的两个半大宫女,也没有旁人,就连她的这宫女一个个吓得跪在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出。

谁来帮帮她?

她不要被程醉蝶骂,她性子太坏了。上回还打了她父皇新入宫的才人。六公主四下一扫,她只带了两个半大的宫女,而程醉蝶却是人多势人。

陈湘如看着一侧被吓傻的六公主,不由心头怒火乱窜,不就是一件凤袍,可程醉蝶却这样欺负只得几岁的六公主,“三皇姐。不就是一件凤袍。让人洗了就是。”

六公主正要寻人帮忙,一见陈湘如到了,唤了声“五皇姐”就奔了过来。躲到陈湘如的身后,寻求着保护。

陈湘如微微一笑,暖声道:“六妹,别怕。不会有事。”

程醉蝶凤眉一挑,“又不是你的衣服。你当然可以说得轻松,知道这衣服有多珍贵么?我今儿才穿上呢,这臭丫头给留下浊印。”

陈湘如轻浅地说着,“难道姐妹手足之情还比不得这一件衣袍。”

“谁与她是姐妹了?要做姐妹的。也是你们这些庶女的事,哼!一个个飞上枝头倒耀武扬威起来,哼。一个商户女生的女儿,也敢与本公主相提并论。”

陈湘如一听这话。立马就不高兴了,厉声道:“我们皆为孟国的公主,都是皇家的金枝玉叶,皆是父皇的女儿。六皇妹的亲舅而今也在户部任职,也是堂堂官宦人家,你怎能如此说六皇妹。”

六公主虽然只得七八岁,可已经知事了,此刻见陈湘如护着她,又声严厉色地反驳程醉蝶,心生感激,要不是陈湘如出现,她还不知道会被程醉蝶欺负成什么样呢。

程醉蝶冷哼一声,“谁稀罕做她姐姐?陈月亮,今儿我非让她赔我凤袍,你能耐我如何?”

“我不能拿你如何,但同为姐妹,你这样咄咄逼人地欺负六妹,我不怕把事儿闹到长辈们那里去。”

六公主怯怯地拉着陈湘如的手,“五皇姐,算了,回头我告诉母妃,让母妃赔她一件凤袍就是。”

“六妹,你被人欺负,明明是她不对你却服软,下回她再欺你怎么办?”六公主还真没想过这事儿,一时茫茫然,听起来好像有几分道理

六公主只是不希望两个姐姐因为她吵闹起来,虽然她也不喜欢程醉蝶,甚至于整个宫里的人都说,遇见程醉蝶都要躲远些,可今儿她在那边玩,当真没看到从假山后面过来的程醉蝶,这才一头撞了上去。

陈湘如咄咄逼人:“你要么就此作罢,要么我们不妨闹到长辈那里去?三皇姐且瞧着办。”

程醉蝶想着贤妃素来疼她,朗声道:“好!我们这便找贤妃娘娘评理去。”

“笑话,后宫最尊乃罗太妃,后又有我母妃打理六宫,既要寻长辈评理,自是要请了她们来说个明白。”

程醉蝶有些发怵,若是贤妃评理自会向着她,可罗太妃一直就不喜欢她,还有王淑妃自她亲娘过世,便一直代为打理着内宅事务。“没的,好似我要讹她一个孩子,一件凤袍我还舍得起。”她一转身,领了宫人离去,走了一截,突地转过身来,低骂一句“一对贱种”。

湖蓝面露惊慌,“三公主,这种话可不敢说。”看了看陈湘如:她正俯身与六公主笑微微地说话,瞧那模样,似在安慰六公主。

“六妹,没事了,时辰不早了,早些回你母妃哪儿,许是一会儿要用午膳了呢。”

六公主仰头看着陈湘如,早前还很害怕,这会子她一点也不怕了,“我可以去五姐那儿玩么?”

“当然,你想什么时候来找我都行。”

六公主歪头笑着,她觉得陈湘如长得好看,更重要的是,她今日感受到被姐姐保护的感觉。

陈湘如宠溺地道:“瞧你。”在她小脸上摸了一把,“是不是她把你吓傻了,就只会笑。”

“五姐,闽国、燕国都呈来了文书,要求娶公主呢,我听哥哥们说,也许会让你和三姐和亲呢。”

让她和亲?

她一颗心全都记挂着吕连城,哪里还会容得下旁人,这事陈湘如一早就听说过。

第166章 不想和亲

六公主拉着陈湘如的手,扭着腰姿,撒娇似地道:“我喜欢五姐,我不舍得五姐离开呢。”

“今儿,去怡春宫用午膳。”

六公主连连应“好”。

姐妹二人手拉着手,这让陈湘如忆起自己小时候,也这样拉着李湘华的手,乖乖还在洛阳呢,她真的好想乖乖,这一别已近半载,也不知乖乖长多高了。

正走着,却见怡春宫的内侍太监一路快奔而至,“五公主,皇上的圣旨到了,淑妃娘娘请你回宫接旨。”

陈湘如不敢领了众人速回怡春宫。

但见圣前大总管朗声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五公主聪慧敏捷,端庄淑睿,德容兼备,深得朕之喜爱,今赐封号容乐,赐皎华宫,赏绸缎十匹,又金银珠宝若干。”

众人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王淑妃令人赏了大总管。

六公主问道:“公公,我五姐有封号了,那我呢?”

大总管笑道:“今儿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有封赏,六公主不妨回你母妃那儿瞧瞧。”

六公主一听,忙对王淑妃欠身行礼,“淑母妃,我且回去了,瞧瞧父皇都给我赏了些什么。五姐姐,明日我再来看你。”

也在这一天,程醉蝶也接到了圣旨,封号安康;已出阁为人妻母的大公主赐封号长顺;已嫁入武将之家的二公主赐封号长宁;就连早夭的四公主也得了个封号,为长静;六公主亦赐封号长平。

六位公主里,只得程醉蝶和陈湘如的封和有些不同,安康,有安宁、身健康健之意。

而容乐。则是宽容、安乐之意。

公主们的封号,也让众人瞧出,孟帝心中的看重之意。

送走了宣旨太监,王淑妃令心腹宫人去打听,看程元瑞封了什么爵位,不多会儿,宫人回来。喜逐颜开地道:“娘娘。打听到了,说三殿下封了瑞王,大殿下得封裕王。早逝的二殿下追封康王。”

这早逝的二殿下程元祥,原是慕容皇后所出,不满周岁就夭折,慕容皇后嫁给孟帝后。子嗣艰难,程元祥出生后两载又生了程醉蝶。

王淑妃问道:“其他皇子呢?”

“四殿下、五殿下、六殿下皆封为郡王。又有几个更小的皇子一律都封了候爵。”

正说话,便有宫人进了怡春宫禀道:“淑妃娘娘,皇上有旨,今日有南闽使臣前来求娶公主。皇上两日后大宴群臣,为南闽使臣揭风,请娘娘准备宫宴。”

王淑妃听说程元瑞封了亲王。而陈湘如也被封为容乐公主,全是笑意。道:“本宫知道了。”

次日,孟帝再度下旨,赏赐皇子妻妾、公主驸马等,就连早前在沙场建立功勋的武将文臣也陆续得封,宫里宫外一片喜气融融,只是这几日,依旧不见程元瑞的身影。

御书房里。

孟帝端坐中央,面露难色地道:“闽帝派使臣前来求娶我国公主,都说说,这适龄公主里安康与容乐谁更合宜。”

陈湘如到底是不是王淑妃所生的女儿,他们各人心里都有疑惑,据德妃的回忆,当年王淑妃是生了一个女儿,好似生下来没活过三日就夭折了,也就是说,这陈湘如根本不可能是王淑妃的女儿,但太上皇说是,孟帝也说是,虽不知其间的内情,他们也不好否认,只得承认她是公主。

程元吉左右一扫,抱拳道:“禀父皇,儿臣以为容乐可堪重任。”

程元瑞忙道:“禀父皇,儿臣以为长幼有序,安康和亲南闽最是合宜。容乐流落民间,而今刚回到父皇、母妃身边,就算要选驸马,也得从长计议。”

孟帝可是自己说过要好好补偿陈湘如的,这话程元瑞不能说,但他可以说身为父母,女儿刚回到身边,哪有这么快就再许人家的。

又有几个臣子,有说让容乐和亲南闽的,也有说让安康和亲的,各执一词,更有的人抿嘴不说话。只有跟孟帝时久的人,胆儿大,也摸熟了孟帝的性子,此刻方出言建议。

这里正议论着,只听一个女子怒喝道:“是谁说要本公主和亲南闽的?”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程醉蝶提着衣裙从外头进来,手里扬着一根马鞭,恶狠狠地盯着御书房众人,声严色厉地道:“刚才是谁说要本公主和亲南闽,给本公主站出来?”

群臣微愣。

程醉蝶连问两遍,谁也不吱声,目光却落在了程元瑞身上:“凭甚让我嫁到南闽去?”那个地方,她早就听说了,最是个酷热之地,她才不要和亲,她是孟帝唯一的嫡出子女,就该享受其他皇子、公主不能得到的尊贵,“父皇,我母后没了,你也不要我了吗?呜呜…要把女儿嫁到南闽去,女儿哪里对不住你了?呜呜…我不要嫁到南闽,倘若要嫁,我就嫁燕国,嫁慕容三表哥…”

她是被慕容宣染指了,那又如何,她现在可是公主,是金枝玉叶,是旁人比不了的。程醉蝶想到自己而今的身份,越发觉得高人一等。

干哭了几声,却没有流下泪来,四下一扫,见众人里有瞧好戏的,也面露鄙夷的。

程醉蝶扬着马鞭,厉声道:“是你刚才出的骚主意,让父皇把我嫁到南闽?是不是?”

那臣子连连摆手,“安康公主,不,不是臣。”

程醉蝶拿着马鞭,又逼问了另几位臣子,吓得对方连连后退。

孟帝不动声色,端坐在上头,要不是忌惮慕容景,他何至如此纵容程醉蝶,这丫头当真是被骄纵坏了,居然就这样闯进了书房。

程元瑞道:“三皇妹,这主意是我出的,你还想嫁到燕国么?燕帝在给我国的文书可是说得清清楚楚的,说三皇妹在燕国失德,不配嫁给他儿子。三皇妹不嫁闽帝,又能再嫁何人?”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是当着这么多臣子的面说程醉蝶在燕国失德的事,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谁还敢娶她。

近来,孟帝处处纵容,任她在宫里横行霸道,只作睁只眼、闭只眼,可心里也烦得紧,想罚她,又担心这宫里、京城有慕容景的细作,万一因为一件小事闹腾大了,当真是得不偿失。

程醉蝶奔向孟帝身边,纵身一坐,半是撒娇、半是威逼:“我不管,父皇,我不嫁闽帝,要嫁我就嫁慕容宸,除了他,我谁也不要。父皇…呜呜…我只嫁给三表哥。”

闽帝孙术,约莫三十岁左右,是三国皇帝里最年轻的一位。她为什么要嫁一个与她父亲同辈的人,孙术也好意思,明明妻妾成群,居然派使臣前来求亲,听说也一样派了使臣去燕国求娶慕容景的女儿,只不知那边是否应承了。

孟帝被吵得心烦,抬手道:“来人,把安康公主扶下去,不成体统,朕正与群臣议事,她倒闯进来了。”

原想让后宫嫔妃教导一二,可程醉蝶仗着自己是慕容氏所生,而舅家又是燕国皇族,越发在宫里耍横。

程醉蝶坐在地上,蹬着双腿,大叫着:“不,我不要离开,父皇不答应我的请求,我就不离开。”

这里正闹腾着,大总管轻声道:“皇上,容乐公主到!”

程醉蝶大声道:“父皇,儿臣奏请让容乐嫁给闽帝为妃。”她才不要嫁到南闽去,南闽早已妻妾成群,就算和亲,最多也只是妃位之人。哪有待在孟国的好,在孟国,她是皇家唯一的嫡女,最是尊贵的,连几位皇子都比她不过。

陈湘如进了御书房,落落大方地行了礼,“晌午了,父皇该用午膳了,御膳房那边都已经热过一回了。”

“吃!吃什么吃?父皇,今儿你不答应我的请求,我就不让你吃。”

陈湘如依旧谦和有礼,温顺得体,便是在场的人一瞧,都知哪位公主更好,“父皇,国事虽重,龙体也很重要,孟国初建,父皇更得为江山社稷所想。”

程醉蝶此刻想到陈湘如的得体,再看自己的刁蛮,还有屋里众人的脸色,任是谁都会觉得陈湘如比她好,心下着急,还想闹腾,却见陈湘如走近她,笑意一敛,压低嗓门:“你的那些破事儿,别以为瞒过了所有人?”

敢要胁她?

程醉蝶顿时就要发作起来,却听陈湘如又道了一句:“你还有脸面闹,难不成还指望着揣着大肚子嫁到北方去?”

程醉蝶原本苍白的脸,越发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

陈湘如看似温和,可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你若再闹,我就不妨撕破了脸面,把这事告诉大家。”

程醉蝶愤愤然地道:“你…”

陈湘如轻声道:“父皇,安康皇姐已经知错了。”

程醉蝶脱口欲拒。

陈湘如给了她一个告诫的眼神:且拒绝看看!她的眼神又凌厉了几分,像一把剑,更是与生俱来的威严,就那样一扫,像极了大怒时的孟帝。

孟帝坐在案前,看着这个他并不了解的女儿,也不知她与程醉蝶低声说了什么,竟让原本撒泼大闹的程醉蝶收敛了许多。

陈湘如轻斥道:“安康皇姐,我们就这一个父皇,这一国、一家都指望着他呢。”神色里道不出的恭敬。

有臣子在猜测,陈湘如到底与程醉蝶说了什么,吓得程醉蝶不敢再闹。

而程元吉却看到了另一个厉害的女子,不,陈湘如是张扬的,若真是个聪明人,就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胁程醉蝶。

第167章 保胎药

陈湘如温和如初,“父皇是在御书房用膳么?”

孟帝朗声道:“传膳吧?几位爱卿也同朕一同用午膳。”

陈湘如与身侧的王嬷嬷使了个眼神,王嬷嬷很快领着众宫人鱼贯进入,不多会儿,膳桌上就摆满了膳食。

程元瑞、程元吉兄弟刚用过午膳,纷纷告退出来。

程元吉冷哼一声,快步奔往程醉蝶。

程元瑞低声道:“妹妹刚才与安康说什么了?”

陈湘如并不打算瞒他,道:“还记得上回说安康不肯让宫里太医抓药的事么?”

程元瑞点头。

陈湘如道:“我着人查清楚了,安康让湖蓝出宫,抓的乃是保胎药。”

“保胎药?”程元瑞吃惊不小,虽然猜到程醉蝶许是有孕了,却没想到她竟抓保胎药,“难不成是慕容宸的骨血?”

陈湘如细细地想过,“以我对慕容宸的了解,这个可能不大,要真是他的,他会以程醉蝶失德为由,纳她为贵妾或平妻,万没有要求换人和亲的道理。”

“以我对安康的了解,若不是慕容宸的,她为什么要留下?”

陈湘如道:“我着人调查过,听说她腹中的胎儿已有四月余,强行落胎许会让她再无做母亲的权力,三哥以为,她会不会冒险生下来?”

程醉蝶今年就十九岁了,这个年纪可不小了,旁的女子在她这么大时,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

程元瑞猛然觉得,自己有这样一个妹妹真是做得太对了,宫里有陈湘如襄助。宫外有他自己的人,“此事,妹妹查切实了?”

“我找了太医院的高太医,是他亲口告诉我的,说安康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

高太医可是程元吉的人。

程元瑞道:“这话能信么?”

“若是高太医成了我们的人呢?”陈湘如笑盈盈地问。

程元瑞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湘如:她长得美丽,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有一种别样的风情。就是早前的他。不也喜欢着她,若不是后来知道她是他的妹妹,那份情动被迫抑下。化成了兄妹之情。

陈湘如知他想岔了,道:“我只是寻了高太医,与他分析了事情的轻重、利弊,告诉他。这事稍有不慎,许会给孟国惹来一个大麻烦。请他以大局为重。高太医是个晓时务之人,自会告诉我真相。”

高太医可不像这种人,指定是心里有了什么想法,这才告诉了陈湘如实话。

陈湘如微微含笑。“三哥,你觉得把安康嫁给孙术为妃,这事能成么?”

这亦正是程元瑞的意思。程元吉讨好安康,一则因为安康是嫡出公主。二则是因为安康的舅家是燕国慕容景。三分天下之局,安康就站了两样。

程元瑞道:“孙术难成气候,在江南一带吃了几回败仗,就再不敢打了,安于一隅,燕国才是最强劲的对手。”

“慕容宸善攻心计,是慕容景的几个儿子最出色的一个。”

而程元瑞也是孟帝几个儿子里最优秀的一个,他双手负后,脸上含着笑,眸子里掠过一丝未明的情绪。“吕连城这样的猛将,竟被燕国所得,实乃一大憾事…”

吕连城…

明明分别几月,可现下听到他的名字,竟似过了很久很久,浮光斑驳的旧时光是那等的美好。

他已与慕容宝钗订亲,他要在慕容景登基之后迎娶宝钗为妻…

“三哥什么时候去范阳朝贺燕帝登基之禧?”

“许得四月末。”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能带上我么?”

陈湘如不是去玩,是想见吕连城,她面露感伤:“来到京城后,我先后写了三封信去洛阳,可至今也没个下落。”

程元瑞想到前两封,原就落到他手里,这第三封许是她入宫之后着人送出去的,“听说吕连城攻下洛阳后不久,就被慕容景召回范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