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笑,他居然期望她出现阻止。

就算他留一个嫡妻之位给她,她也是不屑一顿。洒脱地转身,再度消失在她的视线。

“她去哪儿了?”

云中鹰垂手立在案前。“鲁喜妹和月娥师妹是被陈姨带走的,但陈姨没有露面。鲁喜妹常出去采卖,我也没防备她会离开。”

陈湘如回来了,却刻意避开了相熟的故人。

“这么个大活人回来,你居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办事的?她们去哪儿了?”

云中鹰咬了咬唇,“这几月师父不在洛阳,我在外头倒是听百姓们议论,说孟国容乐公主是洛阳月亮美人。几日前,孟国杨丞相特为容乐公主写了首《名媛曲》。现下流传到洛阳,听说容乐公主已与杨丞相私订终身,对此孟帝甚是赞同的,并没有阻止。”

“容乐是月亮?”吕连城沉吟着,“不可能,她若是月亮,绝不会转而喜欢杨韫,不会的…”

“太子殿下也在孟京。”

“太子在孟京?”吕连城有些意外,“不是说回军中了么?”

云中鹰依旧垂首,吕连城回来少不得怪他不够机警。

“空穴不来风,天下的女子那么多,为什么单传陈姨是孟国的容乐公主,是也不是,师父走一趟孟京,见着了人就能弄明白。”

吕连城不是第一次入皇宫,当初他能只身闯宫,今日也一样可以做到。

他定要去孟国皇宫一探究竟,陈湘如到底是不是容乐公主?既然是,为何转身又喜欢了别人,与另一个男子私订了终身。

月亮…

吕连城歇了一晚,又骑马奔往孟京。

披星戴月,一路风尘,在路上偶作休憩时,听到的都是杨韫和容乐公主的故事,那是一个才子美人的传奇,风度翩翩的杨韫爱慕上美丽多情的容乐公主,一曲《名媛曲》终是打动美人心,而一代名士也赢得了容乐公主的青睐与爱情。

在百姓们听来,这就跟戏台上的故事一样动人。

听到吕连城的耳里,只有一次又一次的追问:他的月亮到底是不是容乐公主。

可百姓们都说:是。

因为这容乐公主的小字便唤作月亮,她是当年王贵妃生下不久就被刺客夺走保命的女婴。十几年后终被王贵妃寻回,流落民间的公主,终于重回皇家。

这样离奇的身世,同样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入夜之后,吕连城换了夜行衣,没去馆驿,也没寻慕容宸,他只想入宫一辩真伪,孟国的皇宫远比他预想的把卫还森严,还没走多远就惊动了护卫,只听有人怒喝一声:“有刺客潜入,各处小心!”

吕连城一路谨慎进了御花园,正分辩方向,只听一个冷凛的声音道:“当我孟国皇宫是前大周昏君的皇宫么?”

顿时人影叠叠,周围如潮水般地涌出数百护卫,在火把、灯笼的映照下,将他团团围聚在中央。

“笑话,我吕连城会怕几个护卫?今日本将军入宫,只为一件事,我要见陈月亮,让她出来见我!我要见她!”

领首的男子走出队列,冷声道:“我孟国金枝玉叶的公主,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飞将军,我等敬重你是客人,还请飞将军速速离开皇宫。”

吕连城道:“只要我见过陈月亮自会离开,未见到她之前,绝不离宫!”他手握宝剑,准备着随时大开杀戒,上一次是为杀潘老贼而来,这一次却是为他心爱的女人而来。

“既然飞将军要在我们孟国皇宫闹事,我等只好不客气了!”领首的男子一挥手,顿时剑光四溢,一场厮杀亦就此展开。

陈湘如此刻正在琢磨一首新曲子,这在前世被她视为消遣的东西,今生再度拾捡起来,她不做围着织造房、染布房转的女官,也能以另一种方式生存于世间,这一世她活得恣意、畅快,亦活得万众瞩目。

鲁喜妹闻听到异响,夜里又闷热得睡不着,问道:“公主,外头出了什么事?”习惯了唤陈湘如“小姐”,鲁喜妹用了好些日子才纠正过来。

陈湘如寻声望去,“派个人去御花园瞧瞧。”

御花园里,金吾卫指挥使眼光一凛,杀气更盛,也不多言,与其他侍卫使了个眼色,提剑齐齐朝中央的吕连城刺了过去。速度快如闪电,眨眼功夫,无数柄剑形成一张精心织就的死亡之网,罩上吕连城的周身。

忽然,吕连城如鬼魅一般纵身一闪,没人知道他是如何逃脱那数十柄剑之死网,竟灵巧脱身,与众多侍卫展开厮杀。

天鹰,大漠而来的一顶一剑客;吕连城,中原的神话、战神将军。他似乎从未有过败迹,任是剑客还是将军,他都让人关注。

但见他挥剑如雨,速度快如闪电,园中断臂残肢,热血飞溅,吕连城化身成从地狱而来的使者,不惊不惧,面色不改,静稳如泰山地应对着众多的侍卫,在身后的长剑抵达后颈时,微一偏头,迅疾抬手,两根修长的手指准确无误地夹住剑身,动作潇洒悠然。

侍卫大惊连忙抽回剑,然而,用尽全力,却不动分毫。

吕连城冷笑,手臂一个旋转,只听“铮”的一声,折断利剑仿如折下一根枯枝那般轻松。他云淡风轻,冷眸轻挑,笑着道:“本将军可无心与你们打架,再说一次,我入宫只为见陈月亮,见着了人,我自会离开。”

第185章 夜闯

有侍卫试着想要偷袭,尚未近身,就被吕连城识破,“啊啊啊——”惨声嚎叫,尖锐刺耳,侍卫人翻滚在地,双手紧紧捂住脖颈,鲜红的血从他粗糙的手指间涌出来,面部早已痛得扭曲。

过了许久,声音渐歇,众人方才瞧清侍卫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剑痕,他们甚至都没瞧见吕连城区如何出手的,便在眨眼之间得手,一招致命,鲜血汩汩流出,蜿蜒流淌在御花园的石径上。

“我劝各位别试着出招,哼!我的来意已经说明,你们不想杀我,我自不会杀你们,快请陈月亮出来,本将军要见他!”

内侍太监哪里见过样修罗地煞般的人,吓得连连转身,跌跌撞撞地往皎华宫奔去。

陈湘如拿着琴谱,正在琢磨,却听太监一路惊呼:“公主!容乐公主!”

嬷嬷斥道:“深更半夜的,大惊小呼地作甚?”

太监喘着粗气,那场面太可怕了,那么多侍卫,竟拿吕连城一个人没法子,“公主,是…是燕国的飞将军闯宫了,他还叫着公主的小字,说非见公主不可。”

陈湘如搁下琴谱,怔怔地道:“吕连城…他来宫中做什么?”

见她?她不觉得与他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此刻她眨着无辜的眸子。

鲁喜妹怯怯地,真没想到,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怪整个后宫都听到怖人的声音,“公主还是见见他罢,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你若不见他,他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陈湘如道:“你陪着小县主。我去瞧瞧。”

御花园里,数百名侍卫团团围着一人,地上有二十多名侍卫的尸体,还有数十名身负重伤的护卫,相随的宫人吓得胆颤心惊。

陈湘如蓦地回头:“你们不必跟着,把灯笼给我。”

接过一盏灯笼,她踏着灯影而至。在那重重叠叠的包围圈外。是一只只火把、一盏盏灯笼。

她望着对面如妖邪魅、如魔血腥的男子,他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杀人时,表情淡然平常的像是捏死几只蚂蚁。

她只觉有一股透骨的寒气紧紧拢住了她。令她呼吸艰难,却努力维持镇定。

她认识他已久,却从未见过此等惨烈的场面。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刺鼻。

前世她生活在大周的繁华盛世。虽也见过杀人,可那是菜市口杀大恶不赦的重犯。

今生。活于乱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血腥的、惨烈的,而那人群中央的男子。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想着先前还是鲜活的生命,此刻已经死于吕连城的手中。陈湘如只觉全身发冷。死过一次的人,似乎对死亡格外的敏感。

侍卫们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他们开始恐惧,试图寻找能制住吕连城的方法。

当看到黑夜里的倩影,提着灯笼款款而来,那熟悉的步履,那淡淡的馨香,刹时充斥在他的鼻尖,陈湘如厉声道:“你们都退下!”

吕连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看着她浅浅的蹙眉,眼中快速闪过各种不同的复杂神色,唯独没有恐惧,且很快回复了镇定。

她一脸俏颜微微发白,他忽然快奔几步,近了跟前,带着几分谦意与关怀地道:“吓着你了!”

陈湘如面露不悦地看着吕连城,从头到脚地审视:一袭玄黑色的衣袍,头上只勒了一根黑缎抹额,正中嵌了一枚红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两鬓各有一缕银丝。

上回,她见他,是他在燕京的花堂上,他当时衣着大红色的喜袍,头上戴着喜帽,看不到他已白的银丝。

“才多久没见,就把你自己弄成个小老头,怎的头发都白了?上次看你做新郎倌,春风满面,十里红妆,你不是做得挺畅快的么?在燕国就是乖乖的驸马爷,一到孟京变成嗜杀修罗,还真是佩服燕国凤鸣公主将你教导得真好。”

这就是她要与他说的话?

这番话是说她吃醋了?还是说,这就是他们久别重逢后的方式?

怎么与他千般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吕连城一脸讨好,“我一入宫,就与他们说过,我只见你,要不是他们先动手,我也不会杀人。你不是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他们先想杀我的…”

陈湘如冷冷地瞥了一眼。

指挥使道:“听闻飞将军一言九鼎,已经见着我们容乐公主了,是不是该离开?”

吕连城厚颜争辩:“谁说要离开了?我说的是,要是陈月亮不是我找的人,我自得离开,至于现下么,她是我要找的人,当然不离开了。

月亮,你不会赶我走吧,我可是千辛万苦才寻到你的。月亮…”

陈湘如并不支声,扫过地上的死尸,心头有些恶心,强作平静,蓦地转身道:“下次,若是他只身一人闯宫,不必拦他。”

她可不想让这宫中再平添几条性命,这些护卫也真笨,明知打不过他,还偏和他动手。

陈湘如不由得忆起昔日慕容宸与她说过的话,他说是他成就了吕连城的英雄之名,还说吕连城入宫行刺潘老贼那日,他亦派了一批刺客,目的就是为了成就吕连城。她怀疑慕容宸话这话的真伪。

对于慕容宸,她已经无法再相信了。

他是燕国的太子,而她是孟国的公主,站在不同的立场。

指挥使抱拳道:“禀公主,那死去的护卫呢…”

“有家眷的,每人赔偿五百两抚恤银;无家眷者,一人补偿二百两到金吾卫,由你着人料理后事;受伤者,重者一百两,轻重二十两。”末了。她对吕连城一扬手,“拿银子!”

吕连城“哦”了一声,从怀里一探,却只是二千两银子的银票,陈湘如扫了一眼,眼眸跳了一跳,似有不满。

吕连城忙道:“回头。我凑齐了送来。你可别生气,一生气就不漂亮。”

这人是吕连城?传说中的飞将军、大英雄,可一见着他们容乐公主就变成了一个听话的小男人。是的,就是小男人,唯女人之命是从。

“指挥使算算,该得多少银子才够。”

“二万两银子足够了。”

吕连城勾唇笑了一下。许久没笑了,有些木讷、僵硬。“我去凑银子,一会儿就回来,你住在哪儿,我回头来找你。”

陈湘如淡淡地道:“皎华宫。”抬手指了西边方向。对护卫们道:“把这里清扫干净,尽快回各处当值。”

不该杀已经杀了,难道她再来一场假慈悲。但死者女眷还得过活,一人补偿五百两银子。这算是天价了。

吕连城把那么财宝白给了燕国,而今让他去跟慕容宸讨些回来也不错。

陈湘如不喜不怒,只是有些许的意外,手提着灯笼,踏着灯影,领着宫人翩然而去。

刚入皎华宫,鲁喜妹就迎了过来:“公主,怎样了?”

“杀了几个,伤了几个…”她故作轻描淡写地道。

进了大殿,往贵妃椅上一座,想到在御花园看见的那幕,还是不由得胆颤心惊,吕连城下手太快,也太残忍,可她就对这样一个男子动心,沉溺在他的呵护、爱惜之下。

吕连城出了宫,带着满身的血腥进了驿馆,因夜里酷热难耐,慕容宸还坐在屋里独自下棋,人影一掠,却是吕连城站在他身后,“给我二万两银子,不,二万五千两银子。”

慕容宸转过身来,看着他一身的血腥,“怎么回事?”

“误杀了几个人,不给银子不成,先给我银子,回头再细说。”

慕容宸也没多问,令服侍的小马取了银票,清点了一番,伸手递给吕连城。

吕连城道:“我还有要事要办,先告辞了。”一闪身,不见了人影。

慕容宸轻叹了一声,“他到底惹什么事了?”

吕连城杀人要补偿银子,他可没听过这样的事。

吕连城怀揣着银票又入了宫,寻到金吾卫,吆喝了一声:“飞将军送补偿银子来了!”这份张狂与目中无人,根本就是视皇宫如无物,护卫们领教了他的狠辣与干练,又有了容乐的话,谁还敢阻着他。

这普天之下,许只得一个容乐公主能降得住吕连城。

在容乐公主的面前,容乐公主说什么,吕连城就听什么,奉若纶音。

吕连城兜转了一圈,这才寻着了皎华宫。

陈湘如没睡,还拿着那本琴谱琢磨着,他飘然而入,像一道鬼魅,一旁的宫人一个个只觉浑身发凉,仿佛他一来,屋子里都凉了不少。

她不说话,他就呆傻傻地坐在一边,似欣赏名画,像观赏娇花,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陈湘如看。

而她,只看手里的琴谱,不看他,偶尔拿素笔勾勒修改。

宫人们只作吕连城无物,好奇地看着他,这个传说中的大英雄与他们想像一点都不一样,他的到来,更证实了宫里的传言:容乐公主便是昔日的月亮美人。

吕连城见陈湘如不瞧他,反有些心慌,问道:“月亮,你还在生气?”

陈湘如不语。

“月亮,你生气是因为我今晚杀人的事么?你是孟国的公主,可我杀了孟国宫中的侍卫,你让我赔他们二万两银子,我已经送到指挥使手里了。”

陈湘如还是不语,不看他,看他做什么?看着这个沾了不知多少人鲜血,带着一身血腥,浑身上下脏透了的家伙。

“月亮,你到底在生甚气?是因为把你弄丢了?还是因为我娶了别人?”

陈湘如的眼眸微微一跳。

第186章 踏血相见

吕连城像个讨吃的孩子,围着她道:“月亮,娶凤鸣的事,我可以解释,我真没想娶她,我只给她平妻位分。”

不想娶,可他已经娶了。

平妻虽不是嫡妻,可已然是妻。

若她还是风月楼馆中人,能得一个平妻位分,她许是欢喜的吧。

可现下她不仅要为妻,更不愿与人共侍一夫。

妻妾争斗,前世她就瞧得太多。

事实变,她最初的想法也在变。

陈湘如手臂一抬,指着外头道:“你走吧,你现在是有妻室的人,回到你妻子身边去。”

“月亮。”他面露委屈。

就在早前,看他杀人像个地狱出来的修罗恶煞,此刻又无辜得像孩子。

在她的面前,他偶尔可以像孩子一样顽皮,一样撒娇,可这会儿他见自己过往招术无用。

坐在她身侧,目光变得有些痴呆,他呢喃道:“我没想娶凤鸣,可是我想,如果你嫁别人,我一定会去阻止,甚至会杀了那人。你那么喜欢我,也一定会阻止我,我就想借着与凤鸣的婚事引你现身。”

婚礼上,他千百回地寻觅,想从人群里找到她,没曾想只有失望。

那天夜里,他曾一度以为陈湘如许是真的死了吧。

他不该与人合谋,拿她当一枚棋子。

那一次预谋,那一回算计,竟是他与她的分离,还险些害她丧命。

这一刻,不善言辞的他,却说了有生以来最多的一次话。

“月亮。听到你的死讯,我从月亮山不眠不休赶到燕京,一路上累死了六匹马,听翠烟说你死了,我当即病倒。这头发就是那时白的。

我想带你回洛阳,挖出了棺木从死尸身上发现了异样,我知道你没死。我哄骗他们说自己要回洛阳,可我并没有离开,我悄悄地查寻你的踪迹,可我怎么也找不到…”

他有真心。她亦有情,可现在他娶了旁人,她也做好了准备重新开始。她挑选了新的姻缘对象,是杨韫,却更不是他了。

她扮成男子到燕京。混在贺喜使团里,在飞鹰大将军府瞧见了一袭新郎袍的吕连城,看到了他与燕国凤鸣公主最奢华的婚宴。

他成亲了!他不再是那个说唯爱她一人,唯娶她一人的吕连城。唯娶她一人,而她再不是他的唯一,他的身边已有一妻,那女子才是他的妻。

陈湘如仰头看天,她不想玩三个人的感情游戏。任慕容宝钗喜欢他也好,还是他从未喜欢慕容宝钗,她不想知道。

在这世上。原本就有许许多多的男女没有爱情却结为夫妻的,可最后还是平淡地过了一生。

“吕连城,你想得太简单了。娶人不可以是计谋,就似从一开始我们都犯了一个错,便是用我为棋子,让我入局。你又怎么知道。那不会是别人颇具用心的谋划?”

这个别人是慕容宸。

慕容宸对她有情,所以慕容宸就不惜一切要拆散他们。

慕容宝钗嫁吕连城…

可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又如何,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月亮。”吕连城心头一痛。“你该懂我的,我真的在燕京打听过你的消息,可是我…”

陈湘如一回眸,他打住了话,目光相遇,他依如从前般的温情而炽烈,可她却没了昔日的那份温婉眼神,眼里多了各式复杂的神色,“恋恋旧日好时光,再美好都只是旧日,经这一番变幻,我们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他有了慕容宝钗为妻。

她接受了杨韫的感情,既然开始了,岂能说了就了。

她会像曾经放下柳明诚那样放下面前这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