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粥止步,看着她把自己手里的包放在桌上,微笑道:“我相信小志一定会时不时来探望你,我在这儿坐等着他,我希望面对面做个了断,所以只有找上你。我这叫以逸待劳。你既然知道先拔剑,说明你已经知道你我实力,看都看得出来的实力差距,还有什么必要动手,你也坐吧,陪我等小志。我与小志胜负还在一半一半,他也不了解我,我也不能叫他了解了去,所以只有先下手为强。”

柳语冰见她此时说话也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不知她有否布下什么陷阱,心里开始为小志担心,她想到小志是在森林里锤炼出的功力,在树木杂草繁多的地方动手可能更占优势,何不把粥粥引导到山林里去当下主意拿定,抬头对粥粥道:“我们换个地方吧,这儿人多眼杂,我们别伤了无辜人的性命。这儿出城往北有绵延大山,不如到那儿见个分晓。”

粥粥不动,笑道:“这两年我没闲着,调查了小志出道后只杀过十三个人,但是都是武功机变上上之选的人。他杀人的现场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非空旷地带。所以我推测小志最擅长的除了一手闪电般的快剑,还有一个绝招是出神入化的隐蔽功夫。所以我宁可在这儿等他,怎么可能放弃这儿熟悉的地形自找绝路跑深山里给他提供有利条件呢?你别想诱我上当,我早有准备,吃的喝的都带着了,与你奉陪到底。”

柳语冰吃惊,没想到粥粥已经做过那么多的调查,真看不出这么小的人有此心计,看来生活逼人,逃避追杀的日子让粥粥学会好多。她注视着粥粥,微喟道:“你准备得很彻底。”

粥粥道:“但要不是我行藏可能暴露,我也不愿意与个天下第一杀手交手。至于准备,需要花力气吗?不用。一个做到天下第一了的人,有那么多人在传诵他,他的事迹在江湖人中口口相传,有心人只要去芜存菁,总可以从小志杀的人之中理出一条脉络,这条脉络直通小志的死门。只是有的人被天下第一的光环蒙住眼睛,而有的人如我则是贪生怕死,可以不冒险就不冒险,所以小志才得以留命至今。今天我是不得已,但也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边说,边慢条斯理拔出一把白玉擀面杖,和另一把雪亮的尖刺形匕首,一钝一利,在黑暗中也看得出匕首寒气森森。

寒光刺入柳语冰的双眼,她心里抖了一抖,想到此女身上一个半甲子的功力,和如今看来早有准备的沉着,她对小志已经越来越担心,不知道小志会做何反应,他知不知道这一切。

第三十五章

两个人在黑暗中默坐好久,各怀心事,倒是相安无事。粥粥是动用一切感觉探测屋子周遭的动静,怕小志什么时候出现而不知。而柳语冰则是考虑着怎么给小志通风报信。她知道小志一直关注着她,但是不知道小志露面会在什么时候,尤其是粥粥嘴里说的她的行藏暴露这当口,小志一定是在顺藤摸瓜调查那件事,未必有时间看顾过来,不知道她与粥粥要在这个屋子里相持多久。

时间在缓缓地流趟,黑夜静得抖可以分辨出对方睫毛的眨动。柳语冰看着粥粥静坐在椅子上,双眼微阖,看不出是睡着还是醒着,但是柳语冰相信粥粥是醒着,而且是异常清醒,全身定有无数看不出的触角弥撒在黑暗的空间里,探测着空气中丝丝显露的脉动。相信依粥粥的功力,只要小志出现,就在这个静谧的时候出现,粥粥定是可以准确锁定他的位置,先一步下手。在没有预防的情况下,柳语冰不知道小志的胜算将有几成,她很担心,似乎都听得见胸口的心跳入擂鼓一般响亮。

柳语冰想着与粥粥先动手,但是一来没那把握,二来也不知道小志什么时候到,动手早了,自己先丢命,反而更方便粥粥刺激小志。她委决不下,看看粥粥,却是依然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一点位置都没移动,她不知道的是,这种姿势是懒汉功的一招,持这种姿势,人可在休息的同时保持最高警戒。在以逸待劳的时候,这种姿势是克敌制胜的法宝。对柳语冰来说,粥粥越镇定,她心里越没底。思量再三,柳语冰起身道:“坐着也是坐着,我不如拿本书看看。”说完抽出纸媒吹亮了,把床头的蜡烛点燃。

火亮起的同时,柳语冰密切注视着粥粥的反应,她看到粥粥全身一丝未动,只是眼皮稍稍抬了抬,嘴角微微一翘,给了她一个诡异万分的微笑。这一笑立刻叫柳语冰陷入对自己这个点灯动作的怀疑,粥粥笑得那么神秘,似乎一点不反感她点灯,难道点灯对她有利?应该不会吧。小志如果今晚过来,看见有亮光透出,定是猜到她可能遇到什么问题,出手只有更谨慎。而且屋里点亮,自然方便外面黑暗中的小志隐藏身形,也方便他观察里面的环境,应该说这一切对粥粥只有不利的,可是她为什么要笑?而且笑得那么有深意。柳语冰陷入一团乱麻,恨不得拉住粥粥问她,但是又知道问不出来,而此时粥粥得静谧激得她思绪万千,想了很多,却又什么都不能做,心里慢慢积聚起焦躁。柳语冰自己也觉察出来,忙抽出一本书阅读,想借书中的内容赶开心头的杂念,安息已经躁动的情绪。

而粥粥此时从柳语冰的一举一动中深刻体会到“以逸待劳”的妙处,既然不错,那就继续下去,只要激出柳语冰的冲动,小志就得为她所制造的破绽付出代价。粥粥明显感觉到主动权渐渐地牢牢地掌握到自己手心里了。粥粥甚至有点后悔,早知如此,为什么不早一步施行此法。才想了一想,粥粥立刻警觉地收回思绪,继续静心打坐,不露一点波澜。看谁意志首先崩溃。兵法云: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粥粥至此已经非常佩服兵法,觉得它要比三十六计精深多了。

对粥粥来说,时间过得很快,很快黑夜就要过去,远近传来鸡啼。而对于柳语冰来说,这一夜无疑等同于煎熬,手中握着书,但是一点都没看进去过,心里比原先还要乱上三分。而此时心神的煎熬消耗的体力也是惊人,柳语冰从不知道熬一个夜会如此辛苦。而此时窗口透进的光线预言着桌上蜡烛功效的消失,此时该是外面亮里面暗,形势只有对柳语冰不利。柳语冰无奈地看看蜡烛,再看着越来越亮的窗口发了一会儿愣,疲累的脑子乱成一团。有什么办法可以通知小志。她忽然明白粥粥诡笑的原因,因为她知道小志晚上不会来,一个有原则的人怎么可能半夜三更放弃调查好不容易出现的线索,而来未婚妻的窗前张望呢?那不是小志的风格。想到这儿,柳语冰更是心寒,如此小的孩子,却已经有如此精明的头脑,难道她不是人?着实诡异得叫人吃惊。

柳语冰越来越坐不住,随着客栈的苏醒,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虽然一声也没在她的房间前面停留,但还是声声击打在她的心头,她想听出哪一声是小志接近的声音。可是小志一直没来,她饿了,可是看着粥粥倒水就着吃糕点,她却没有一点胃口,她心不在焉。再过一会儿,天光大亮,外面更是喧闹,有个可能也是赶考的书生在大声朗读八股,之乎者也旁若无人的难听声调,听得柳语冰心头火起,恨不得踢开门去揍那人一顿。但是想了想还是罢手。自己已经卷入粥粥这儿的漩涡,要再惹各祸的话,给粥粥绊着走又走不了,那不是又给小志多添一重麻烦吗?

想到这儿,柳语冰忽然恶向胆边生。要制造麻烦,干脆造得大一点,叫整个客栈大乱,众人抱头鼠窜之时,不正是小志可以浑水摸鱼的机会吗?是,可以制造怎样的祸端呢?可以叫粥粥也乱了阵脚的那种。

柳语冰双眼在屋子里乱找,终于停留在床头于大亮的天光中已经显不出光亮的蜡烛上。看到蜡烛,她的心仿佛忽然安定下来,四周一下静得出奇,对,只要把客栈烧起来,小志就可以看见这儿出状况,而粥粥即使再镇定,她总是要性命的吧,她只要抱头逃出去,就是小志下手的机会。她也微微合上眼皮,嘴角挑起一个笑意,如梦游似地抓起烛台,静静点燃床帐和被子,然后起身想离开燃烧的床。

柳语冰一点都不敢忽略粥粥的神情变化,起身同时一直关注着粥粥,却见粥粥又是那么诡异地半开眼睛一笑,人倏忽而来,又倏忽而走,柳语冰都没看清楚她有没有离开椅子,或者根本是带着椅子移动,身上已经感觉一麻,全身瘫软地坐在地上。柳语冰心寒了,这等功夫,恐怕小志都不是对手,简直可用鬼魅来形容。她想开口问话,可是一张嘴,这才发现,连哑穴也一起给点了。她悄悄运功一冲,可是哪里冲得开,只有盯着粥粥眼睛喷血。

粥粥也是看着她,但是心里却没有喜悦,淡淡地道:“叫你也体验体验架在刀俎的味道,我陪着你。”

柳语冰都听得出粥粥语调里的惨痛,心里不由反思,小志那么做杀手究竟有没有错,而自己算不算助纣为虐?追杀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把她害成象个老鬼一样的算计,是不是他们有责任。然而不管她想或是不想,火势开始无情地蔓延开来,随着一片瓦片的坠落,火夹着黑烟,高高冲出屋顶,喷向日出的青天。粥粥不时扑打掉落在身上的烟火,也替手脚被困的柳语冰掸掉烟火,脚下却是一丝也不懂,柳语冰看得出,她冷冷的眼睛一直扫视着火光穿透的门窗。她哪里知道,这火唤起粥粥对屠村那晚的回忆,她脑子中全是烧焦的娘的尸体。

火场中静得诡异,只有火的声音和木头哔啵暴烈声,偶尔还有瓦片落地声。而外面已是人声鼎沸,什么声音都有,还有水泼在火上的嗤嗤声。只听外面有人喊:“这屋里还有人呐,我早上看见里面有烛光的。”也有人道:“谁进去救人?淋盆水在头上,谁做做好事。”

屋里烟越来越大,都快伸手不见五指,粥粥依然微阖着眼,似乎烟气对她影响不大,而柳语冰已经忍不住咳嗽。她已经明白了,粥粥与她在赌,看小志会不会在两人被火烧上身时出现,如果出现,小志毫无疑问非常被动,而如果不出现,适当时候粥粥一定会挟她一起出去。她明白了粥粥为什么点了她的哑穴,否则她要可以说话的话,一定会把粥粥的这个企图喊话给外面可能出现的小志,粥粥便无便宜可捡,而此刻火光烟幕遮挡住外面看进来的眼睛,小志即使再谨慎,也难免着了粥粥的道儿了,除非小志他不把柳语冰的生死放在眼里。柳语冰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好,为小志着想,真该叫他不要把她柳语冰当回事,千万别冲进来,但心里却又不是滋味,如果最后粥粥抵挡不住火势挟她出去的时候看见外面的小志,她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真是矛盾。想到这儿她干脆闭上眼睛,心死了吧,那反而好受一点。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乱,那种乱上之乱的声音。粥粥勉强地分辨着其中的区别,她也快撑不住了,热气已经叫她呼吸不过来,而火势也已经越来越近身,眼看控制不住,非得跑出去了。她心里失望地叹口气,心想不知是押宝押错了,还是小志没看见这儿的动静,深深运了口气,抱扶起柳语冰,推着她往门外走。

才走出几步,忽然只听外面一阵飘一样的脚步声,粥粥心里一紧,抱柳语冰在胸,止步腾出一手,拔出擀面杖握在手中,只等外面的人冲进火场,立刻一棍挥出。那个冲进来的听得风声有异,毫不犹豫挥出一掌,朝粥粥打来,粥粥原本可以避过,但是柳语冰在手,她腾挪不快,只好稍稍转动,但是此时她在火场中时间久了,吸进烟气过多,手脚略感不便,于是对方那掌倒有一半招呼在柳语冰身上。那一掌实在过猛,粥粥扶着柳语冰不由后退几步,又回到火场。顷刻,火舌卷上粥粥的发梢衣角。那人一掌下来,身子立刻移近,却见柳语冰瞪大眼睛,嘴角沁血地摇摇晃晃站在他面前,这下急了,一把抱起柳语冰,飞一样冲出去,虽然眼见还有个小小的身影,但是他也顾不得了,他一瞥之间看得出柳语冰中了他的掌力,非得赶紧救治不可。粥粥跟着跑出,到外面喘了几口气,立即拔出匕首,倏忽出手,抵在那男子背后心口,咬牙切齿道:“小志,也叫你这天下第一杀手尝尝死的滋味。”

柳语冰被那一掌之力拍开全身穴道,听得粥粥说话,挣扎着道:“粥粥姑娘,求你手下留情,要杀就杀我吧,我代他死。”

小志闻言背一挺,道:“要杀就杀,不要害了语冰。我两年没找到你,早就预料这一趟碰到对手,绝没有好结果。放过语冰,她与此无关。”他关心则乱,一心扑在受自己掌伤的柳语冰身上,忘机周围的一切,待到匕首抵身,他也感觉,这一刀的速度即使他没乱了心志,要避开恐怕也得施出两败俱伤的招数。

粥粥狠一狠心,把匕首插入一点,立刻鲜血就从小志的后背流出,原来粥粥的这把匕首上刻放血槽,刀进血出,最是有效。旁边围观救火的人中有人大喊:“小姑娘,杀人要抵命的,不要想不开。”

粥粥不理,冷冷地道:“我与你相干了?你就可以为着钱来杀我?你一堂堂大男人可以对着一个小姑娘下手?相比于我和你的关系,我更有理由杀柳语冰,而我不会自己动手,她受你掌伤够重,我只要阻止一切可以医治她的途径,她就会痛苦而死,她是被你害死的,我要叫你这个沾满别人鲜血的杀手到地狱喝了孟婆汤还要记得后悔。”粥粥想再用力插进去一点,但是心里却有点犯怵,以前杀药人的时候正是打斗的时候,棍起棍落,似乎没什么刻犹豫的,手脚慢一点,轻一点,死的就是自己,而这次不同,一个大活人放在面前给她下手,似乎怎么也下不了手似的,推匕首的手很软,使不上劲。

小志等了一会儿,没感觉后面再有动静,便微微侧身道:“这儿人多不便,我们找个僻静处说话。”说完自己抱着柳语冰大踏步就走,到得空旷点的地方,便窜上屋顶,飞快离开。粥粥一见怎么肯放,也不拔出匕首,任由它插在小志身上,自己紧紧跟上,很快一行便到一个诺大的花园,因天冷,花园里也没人,粥粥不大出来京城走动,不知道这是哪里,见小志停下来,她也止步,此时她已不怕小志,一个杀手现形的时候,不过是个一样的人,最多看上去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点而已,粥粥相信他已构不成大的危害。

小志一只手一直朝柳语冰灌输着自己的功力,维持柳语冰的生命,一边对粥粥道:“谢谢你最终不杀我。你不是想知道背后雇我杀你的人是谁吗?他姓林,江湖上人人叫他林先生。但是我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户部笔帖式,名高飞,只是一个看上去高瘦的普通男人。他为什么要杀你,我不清楚。你这下可以放过语冰了吗?”

粥粥看着小志冷肃的脸,发觉他眼中似乎有丝空洞,心想究竟是杀他还是不杀呢?想起自己两年来阴沟老鼠一样的生活,心里又是火起,但是看看柳语冰苍白的失血的脸,心里又软了,瞪着他俩看了半天,才道:“好吧,那你既然没杀了我,应该也不会再杀我了吧?”

小志微微一笑,笑中有股决绝的意味,道:“我已经违背了一个杀手的操守,把雇主的名字透露给你,所以天下以后再没一个叫小志的杀手了。”话音一落,左手甩到背后,握住依然插在背上的匕首一使劲,尖利的匕首全部没入他的身体,顿时一股血柱喷出,小志摇晃着慢慢蹲下,坐倒,小心翼翼把柳语冰放到草地上,自己也撑不住摔于她的身边,很快就闭上眼睛。

粥粥被他一连串动作惊得瞠目结舌,她还以为自己放过了小志,没想到小志非要守那该死的杀手的原则,为自己违背杀手的操守而自杀。她见柳语冰也是死命地撑起来,满脸不置信地看着小志慢慢变色的脸皮,想这小志大概是拿死换她照顾柳语冰了,那就扶她起来吧,可是这么高的围墙,自己轻功虽好,可毕竟力薄,带着一个人怎么跳得出去。四周环顾了一下,找到一个锁着的小边门,心想就那儿吧,踢开门撞出去。这才回头想找柳语冰,却见她手里握着小志身上拔出的匕首,刀剑已经插进自己的胸口,一边喃喃地道:“我早该知道,我只是一直不敢想,你不做杀手的那一天应该就是你的死日,你不会允许自己失手的,小志,你等我。”

粥粥在旁边看着无能为力,看着柳语冰血出如剑而无法援手,由不得跪在他们面前,看着柳语冰闭上双目,而远远似乎有人声过来,她这才收起匕首,飞身离开。孙家客栈是回不去,火场那里有那么多人看见她动手,总有人报官画出她的人像。但是她不能离开京城,她必须挖出小志所说的林先生,这个幕后黑手。

第三十六章

海地奉旨到郊外接郑中溪回京,郑中溪下马问了圣安后,海地这才收起架势,笑着施了个礼,道:“等着郑大人回京,就象久旱望甘霖。正好这几天刘仁素将军也要回京,皇上说这回大家都在,不如把周村那件积案翻出来查查,看看能不能了结。”

郑中溪微微一笑,捏着颌下的胡须笑道:“是啊,西南大捷,那里终于平定下来啦,朝廷上下都该松一口气,该怎么就怎么,不用考虑那么多了。”

海地自然明白郑中溪的意思,西南平定,自然可以兔死狗烹,刘仁素已不是必不可少,皇上对他的态度在这回的陛见中应可知端倪。海地亲自扶他上马车,自己也跟着坐进去,坐稳了才道:“父皇准备叫我和大哥主持刘将军的进城典礼,看来这次是隆重得很,圣眷之隆,可谓一时无二。”

郑中溪不由对比着自己回京述职的待遇,心里不觉微微有点酸,冷冷地道:“一时无二,一时无二,天下怎么可能有二日,说他一时无二,那也太托大了一点吧。”

但是郑中溪毕竟也是个老谋深算的,稍稍露了点意气,便立刻收了回去,又是淡淡地道:“去年刘贵妃新生子染天花的事查出结果了没有?我怎么隐隐约约听说是有谁送上的百家衣有问题?”

海地微笑道:“那个案子不该我们刑部管,我说什么也不敢沾手,叫包广宁去忙好了。我只听说刘仁素对此非常不满,三天两头就此事上折子参劾包广宁,恐怕这次他进京又会提起此事。”

郑中溪一笑,道:“狗咬狗,一嘴毛。”郑中溪虽然老成持重,但是他已经隐隐然发现这次的太子之争竟与上回不同,以前非此即彼,两不相干的就中立,他当年就是持中立态度。而此次不同,此次中立的是二皇子崇孝,他即使保持中立,也是与这个自称海地的二皇子脱不了干系了,而且奇怪的是皇上一直有意无意地把他们两个拉拢在一起,就像今天,一般重臣回京,皇上都会派出另一个重臣出城迎接,但是这回叫的又是海地,看来皇上的决定不是偶然,皇上的目的摆在两人面前,无非是叫他们两个进京前商量妥朝中的一切,方便回京后便宜行事。他既然躲不过,而且又是皇上的意思,看来只有照做了。

海地一笑,又道:“北边部落的王子今年进贡来竟然准备带来两千多随从,人还没过来,已经叫快马翻过大雪封路的山岭带来他们的信函,等我们的人回复过去的时候,他们大队人马可能已经上路了。所以父皇叫北部边境做好警戒准备,说是可能来着不善。”海地没说的是,那信函中居然提到王子要与朋友伊不二见面。他想这不是大事情,早叫陈四去通知了,他知道陈四现在与伊不二他们几个要好,伊不二新婚夫人王秋色还传了陈四武功,说是替身行脑的绝好良药,海地没觉得什么,只赶到陈四发功的时候四周凉得很。

郑中溪闻言吃惊,看着海地道:“那封信函里面语气是否有什么不妥?皇上的反应似乎大了一点,以前西北的一个什么汗的也是带过几千人抵境,我们不过是叫他们大部留在边境通商贸易,放一两百人跟进来。特意叫边境警戒似乎没那必要。”

海地也是点头道:“我看不出信函中有什么不妥,那个王子来过中原游历,对汉人的文化熟悉得很,写得一手好字,据说信函还是他亲笔写出来的。”

郑中溪瞑目想了一会儿,道:“皇上难道要在这件进贡的事上面做文章?皇上雄才伟略,不是我们人臣可以追及的,这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海地当时也是这么想,被郑中溪一印证,心里放心不少,一路便是与郑中溪讨论朝中各色大事,直到皇宫被皇上召见了,海地这才独自回家。回到家中就见陈四迎在门口,海地知道陈四没什么大事不会侯在门口,他要忙的事情很多的,今天这么等这一定有事,便吩咐跟的人退下,单独与陈四见面,“伊不二他们那儿送信送到了?”

陈四恭敬地道:“送到了,他们晚一步就来。还有个熊泼辣也会过来,那人与伊不二合称武林二骄。卑职估计着最近可能朝中风云变幻,有这些个高手住在府里,小的也可以安心一点。”

海地笑道:“难为你想得周到,伊不二这人比较正统,为人没有江湖气,倒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不过你特特迎在门口不是就为这些个事情吧?”

陈四也笑了,道:“倒真是有件要紧事,今天一个客栈失火,里面杀出一对男女和一个小孩子,结果那对男女死在我们府里的后花园里,卑职过去看了看,原来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杀手小志,而那女子则是他的千年未婚妻柳语冰。两人看上去都是自杀,所以卑职怀疑那个孩子即是周村案的唯一幸存者粥粥周竹生。而依客栈现场的描述,小志自杀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与粥粥讲了一些作为杀手不该说的话,依他的为人原则,所以他只有选择自杀了。”

海地听了大感兴趣,道:“照你的意思是说,小志这个杀手很可能已经把他的幕后雇主说给粥粥了?这一来,再加上刘仁素碰上包广宁,不是乱上加乱了吗?”

陈四笑道:“可不就是那样。两年多前卑职给刘仁素兄弟报信去后,后来一直只见暗涌,不见两家有什么动静,这回卑职想请示王爷,怎么处理这两个人的尸体,是不是要借机把周村这事拎一拎。出来晒晒太阳?”

海地笑道:“你看得倒是准,不过我们不趟这滩子混水啦,反正有人这回一定会趟。你只要把这事报上来,给个分析就完了。两人的尸体嘛,你好生安葬了,举手之劳的事,给江湖人一个人情。不过既然粥粥可能已经知道谁是幕后,你得叫人盯紧了这孩子,她可能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她不是个大问题,只要伊不二来了,自然可以收服她。”

陈四又是服气,他自己虽然自以为很老奸巨猾了,不想山外有山,海地总可以给他个更加高瞻远瞩的指引。他想了想道:“这回从小志失手看来,粥粥已非昔日的粥粥,她的功夫可能不是我们可以跟踪得了,还不如盯住几个我们认为可能的目标,看最近有没有异常就是。”

海地道:“这个你最熟悉,不用问我。你回头叫人收拾出个院子来,伊不二带来的女眷嘛可以住到里面来,你务必要用心对待他们,第一次来京,要给他们个好印象。还有,如果可以见到粥粥,告诉她,周村的事很快将解决,她可以出头露面,不用再躲着做人。”

陈四听着高兴,王爷对他的朋友好,那是给他莫大的面子。大声应着出去。

陈四才走,海地转身喝口茶刚要出门回后面去,忽然房门口闪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进来就立刻把门反锁,看着海地就道:“海地公子,我想来想去还是来找你,我是粥粥。”

海地本来看着这人面熟,但是心里也慌,见说是粥粥,这才定下心来,拉她到窗前一看,笑道:“怎么像个烧掉毛的小猫,与小志斗得很厉害?”两年不见,这个小姑娘长高不少,人瘦了,眼睛里满是机警,一样滑溜溜的眼珠,但是以前的满是机灵。

粥粥被小猫一说逗乐了,皱皱鼻子笑道:“帮我查个人,户部笔帖式高飞,叫陈四爷盯住他,行吗?”

海地虽然还是脸上挂笑,但是眼神立刻严肃了起来,想了一会儿,出门喊了声“传陈四”,便又回身道:“叫陈四帮你找,他在明,你在暗,可以吗?”

粥粥摇摇头,道:“不好,有明的就会打草惊蛇。还是叫陈四爷也在暗里可以了。”

陈四还没走远,一听海地叫声“传陈四”,立刻返回来,见了粥粥大吃一惊,好一会儿才道:“怎么弄成这样子?真的做定小子了?”

粥粥听了忍不住笑,道:“不是的,要出去办点事儿才这样的。陈四爷已经知道你家后花园的事了吧?我起初还想着这儿是谁家的,原来大水冲了龙王庙。事不宜迟了,陈四爷快带我去看看户部的高飞,我要盯住他。”

海地笑道:“我建议你们边走边说,粥粥说得不错,事不宜迟,现在天也不早,别等高飞离了户部就难找了。那几个主要地方也得盯着,不要放过任何一处。”口气温和,但是意思干脆爽快,叫人听着由不得敬服照做。

粥粥与陈四一听,果然立刻辞别上路,不过出门前,陈四还是把粥粥拉进自己屋子里改造一番,他毕竟是公人,比不得江湖上自由来去的人,行事要谨慎好多。

两人易容到了户部衙门,一问之下,非常失望,原来高飞下午时候离开衙门回家。陈四退出来与粥粥道:“你看怎么办?我们分头找还是怎么的?”

粥粥道:“小志刚刚咽气时候,我道户部来打了个转,看见一个高瘦男人离开,他家在哪里我也知道,但是问了门口的衙役,他们说他不是高飞。我怀疑会不会是小志搞错了,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打听不出来,所以才找你们去。”

陈四一听,眼睛一亮,道:“你带我去那个人家里。难说那人就是高飞,但是他买通衙役找个理由叫说不是他,一个衙门里面,谁都会互相照顾的。”

粥粥扮个鬼脸,笑道:“上当了,不知道这人还在不在家,估计他躲出去了都难说,要不我再来一招挟持人质的举动,教他乖乖自投罗网?”

陈四马上想到勘查到的粥粥在客栈里的举动,原来粥粥是挟持柳语冰才引来小志的,这小姑娘看来还真有心计,今非昔比了。陈四想了想道:“这招估计没用,小志是性情中人,才会上你的当,那个林先生高飞就未必了,此人可以在周村案子后如此深藏不露,而且消息灵通,反应极快且极毒,定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不是寻常江湖人可以做到的,只怕你到时候没杀掉他家人,自己先手软不忍下手。走吧,我们还是要上他家看看的,或许可以发现什么。”

粥粥想着陈四爷是个刑名好手,听他的应该没错,便紧紧跟了去在前面引路。此刻天还没暗,站在林先生家门口拐角一条弄堂阴影里,还可以看见远近的屋顶在夕阳下静默,白色的炊烟宣示着黑夜即将到来。陈四看了一会儿,就了然地道:“粥粥,你看见没有,那里有个高出来的屋檐,那个地方是户部尚书包广宁的府第,这儿后面过去一点,是原诚亲王子孙搬迁后落脚的地方。从这里你可以看出点什么没有?”

粥粥看看陈四,疑惑地道:“不是说原诚亲王是与当今皇上作对的吗?他怎么可能与现在皇上跟前最红的包大人扯在一起?难道是林先生明投诚亲王,暗渡包广宁?”

陈四神秘地一笑,道:“粥粥,你的脑子还是不错的,只是还太小一点,能分析到这一步,已经比以前在南边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强多了。走吧,我们也不用在这儿守着了,林先生肯定不会再在这儿出现,不如到包府守株待兔去吧。你到时便可以明白来龙去脉。”陈四自己也心想,看来一直悬在心头的疑问今天都可以得到答案了,没想到歪打正着。

粥粥听陈四话里的意思,也知道了自己说的一定有问题,但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跟着陈四一起熟门熟路,穿巷绕路,翻进一处宅子,又非常熟练地避开来往巡查的人,看来陈四对这儿是轻车熟路,常来常往的。然后两人埋伏在距离包广宁书房不远处的一个空房子里。粥粥埋伏了一会儿就忍不住问陈四:“陈四爷,这儿你常来的吧?嘻嘻,包大人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被你盯着呢。”

陈四略有尴尬,便避重就轻道:“别说话,这个府里还是有几个高手的,给人听见我们就得打出去了。等一下如果发现动静,粥粥你的轻功好,你紧跟着出去,别管我,我会尽力跟上。”

粥粥还是笑嘻嘻压低声音道:“陈四爷是不是有经验,以前在这儿追丢过人?”

陈四更加尴尬,粥粥说得不错,他曾经在这儿看见有人秘会包广宁,但是追出去最终还是追丢,那人的轻功着实好,而且每次都是长袍飘飘的,都看不出他的身形。他想着粥粥的轻功非常了得,搞不好这次追踪就可以着落在粥粥头上。没想到粥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居然给她看出自己的想头,忍不住在黑暗中拍了一下粥粥的小脑瓜子,却听粥粥在黑暗中“叽叽”地笑。

第三十七章

两人挤在窗前看了半晌,才见包广宁匆匆走进书房,估计是刚吃完饭。这时外面的天也全暗下来了。想到包广宁不知道吃了点什么,粥粥的肚子就忍不住地叫。但是她人小,站在陈四旁边刚好也就肚子高一点,所以听得清清楚楚,陈四的肚子也在叫,可见肚子饿了会叫是老少皆宜的。

包广宁进去一会儿,只见一团亮光出现在屋顶,陈四轻声道:“这开始不要出声了,人快来了。”

粥粥踮起脚俯身到陈四耳边轻笑道:“可你还不承认自己老是来这儿趴着。”

陈四又是一阵尴尬,心想这小鬼头脑筋好的时候吃不消她,脑筋象孩子的时候更吃不消她,以后总得想个办法治治她才好,否则永远无法无天。但是随即就听粥粥道:“有人来了。”陈四侧耳一听,没听见有异常声音,但是不久就听见有夜行人接近的声音,不由默默注视着粥粥的头顶,心里暗想,这孩子非同小可,她要是一直信任王爷便罢,若是被别的人利用了去,事情就大大不妙,以后看来得注意着她了。

粥粥看着那人进去书房,但是她再怎么拉长耳朵,还是听不清楚书房里面在说社么,只有模糊的一串声音。陈四很小心地轻道:“书房里一定有地下室。”粥粥听了觉得有道理,心想陈四还真是对这儿了解得透,可见坊间传说的三个皇子私下角力争太子位的话是真的。

却说林先生进了书房密室,见到包广宁便道:“包大人,林某此来是与你告辞的。”

包广宁看着林先生,轻问道:“是因为你找的杀手莫名死掉吗?”

林先生道:“是,杀手小志的秉性我了解,他要是没做对不起雇主的事,肯定是不会赔上自己性命的。这以后已经有人到户部找过我,可见我的行踪已经暴露,以后再不能为包大人效力了。”

包广宁看着他叹口气,道:“罢,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走吧。唉,刘氏兄弟也要在近日抵京,他刘仁素这次来还能不集中火力对付我?偏偏我的臂膀,你林先生却又不能帮我了,真是遗憾,罢了,我也少不得拚上一拚了。”

林先生见包广宁这么说,心里也内疚,但是他最担心的还是诚亲王儿孙的安危。他等着包广宁叹了会气后,才道:“林某既然要走了,自然得做件大大有利于包大人的事才走,反正现在出了事谁也再找不到我的了。我想出去就到原诚亲王府去,杀了刘贵妃的儿子崇仁,给包大人去掉一个心腹大患。至于诚亲王的孩子们,以后还是要靠包大人照顾着了,我再不能明里去照顾他们,只有暗中关注了。”

包广宁明白他冒险去杀崇仁是想为诚亲王子孙在他这儿讨个好儿,免得他林先生走后那些享福惯了的子孙吃苦,当下肯定地道:“你只管放心,不管你暗里看着没看,我总是记着你的情的,那些孩子们我会依现在一样从金矿收入中拨款给他们的。但是你还是要自己小心了,崇仁开府后,刘仁素亲自选派护卫看顾,进去都不容易,何况要找到崇仁下杀手。我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

林先生闻言黯然,不知为什么,与包广宁相处那么多年,但是一直似乎交不道心里去,要不是为了诚亲王,他早不愿意搭档下去了,但是今天听着这些话,心里还是感动,低头思索良久,忽然跪倒地上,不顾包广宁相扶,硬是拜了三拜,这才起身默默转身离开。他想,不管如何,此去只要能杀掉皇帝最心爱的一个孩子,给诚亲王一个交代,心里就已经满足了。

清风明月,明明不是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天,但是京城潜伏的杀机却是步步推进,席卷向原诚亲王府。

粥粥自林先生现身后,也紧紧跟上,不过粥粥的轻功好得很,除非林先生一直往后看着,否则是说什么也听不到有人在后面跟着的,这也是托了京城房子拥杂的福,也亏得林先生今天需要极端隐秘,才不敢飞檐走壁,从屋顶飞掠过去。粥粥是很想上去擀面杖与匕首齐下,结果了林先生性命的,但是陈四说了,要弄清林先生还要去找什么人,再要留着活口,弄不好还可以问出周村血案的元凶来。粥粥别的可以不管,但是周村血案的幕后黑手怎么可以不问,所以不用陈四叮嘱,她也很小心翼翼地跟紧着,只怕一个不小心失去此人的踪影。

但是跟到一半,却见那人甩掉鞋子“扑通”跳进一条夜色中显得?#092;魆魆的河水里,月光下面,怎么也看不出他可能会去哪里,只听得声音慢慢向南侧角响过去。粥粥一看那南侧角的尽头有条长不见底的粉墙,似乎是什么大户人家。粥粥忙跳上最近的一棵大树一打量四周,确定这堵粉墙里面的是原诚亲王府,现在是今上三皇子的府第,据说这个三皇子很受宠,但是粥粥想不明白了,这个林先生难道还与三皇子有一手?那他不是双面人了吗?包广宁可是大皇子的人啊。

粥粥想这么冷的天,林先生潜水进去定是进三皇子府了,粥粥自己从小在水里长大,倒是不怕下水,但是这地方不熟悉,万一下水后找不到进府的入口,或者说误打误撞撞到林先生身上,那就出问题了。粥粥站在树顶想了一会儿,决定就当林先生是进三皇子府邸,既然他通过水路进入府里,那么一定就是从水里出来的,自己只要找个地方盯住水面就是了。

主意拿定,粥粥便找个围墙外黑灯黑火的地方爬进去,又找到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柏树爬上去,想着只要这样子爬到高处,下面还有什么动静是看不见的呢?但是粥粥爬到树上就知道错了,王府不同寻常人家,即使一曲流水,那也是弯里弯角,有时从屋子底下穿过,有时从假山洞里穿出,林先生如果出水地方挑得好,根本就不可能给人发现。粥粥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但是粥粥很快又在心里下了个赌注,林先生进来找人,那一定是找里面最要紧的人,只要到时盯住灯火最亮的地方就是了。于是粥粥四周打量一下,见南侧有个院子又大又热闹,天才暗下来不久,可能都还没有睡觉,莺声笑语从里面传出来,时有红男绿女进进出出。粥粥见那里那么亮堂,如果过去可能被发现,还是爬在树上看着,反正一样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况的。

而且这地方与包广宁府里不同,不时有带劲气的人巡过,要想听出什么不妥也是很难。好不容易听见一声水响,但是过后出现的是一个拎着马桶的人。粥粥吊着脖子看了半天没动静,心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赌错地方,或许林先生从河下面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呢。几乎有点垂头丧气地爬下树,才到一半,忽然有人巡过,粥粥不想惹事,赶紧刹住,头下脚上地支持好久,等他们走远了,刚想动,忽然只听见一声尖叫,粥粥一惊,手一松掉下树来,但是还好她现在有轻功,掉下去也摔得不重,才掉下地,忽听有人施展轻功狂奔而来,粥粥一瞧,这不是林先生高飞吗?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摔下大树照样可以撞到要抓的人。但是后面却有人追来,喊着

“抓住他,前面高瘦的”。粥粥想毫不犹豫就冲上去迎面给林先生一擀面杖,但又一想,她要是打倒林先生,那么后面的人一拥而上,她不就捉不得林先生离去吗?所以她想还是放林先生走,自己后面跟着就是,到外面跟的人少了再收拾他。

林先生跑得很快,追上的人寥寥无几,到外面狂奔几圈后,粥粥发现后面死死跟着的变成一群人,这就奇怪了。粥粥反正脚力比谁都好,忍不住拖后几步,看一起跟上来的几个人。只见一个赫然就是陈四,他看见粥粥看过来,忙比了个向前的手势,粥粥点头,再看一人,不是莫修是谁?原来刘将军把他最得力的人派来护着三皇子了。粥粥忍不住看向莫修肩头,果然看见两条小绿蛇在里面探着头。莫修看见粥粥也是吃惊,他倒不是认出粥粥,而是看见这么小的孩子轻功如此收放自如,简直是不可思议。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那两条绿弓也感受到主人的意思,立刻媚眼如丝飞了过来,粥粥看着又觉好玩又觉得恐怖,不敢太靠近他。另外还有两个,粥粥还没接近他们,其中一个个子小的已经飘过来,咯咯笑道:“你最好玩,跑得最快,我们自己玩不理他们好不好?

粥粥一听,差点一个岔气摔倒,这声音老声老气的,不是以前灌给她功力的妹妹头吗?再仔细一看,那人也是穿着件大黑袍,脸上倒是没有蒙着纸面具,但是那张脸不是妹妹头前辈是谁?粥粥心里顿时一股冷气透出,叫了声“鬼啊”,吓得立刻离开远远的。

但是那个妹妹头样的人怎么肯放过她,一边嘴里絮叨着,一边来追粥粥,她一起来的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显然是非常尴尬,想拖又拖不住她,这个妹妹头样的老太内功实在是好,这么大年纪的人还是跑得飞快,也就只有粥粥可以与她一比了。粥粥这时又要追赶林先生,又要避开那个老太,只得蛇行,有时候都已经接近林先生,甚至超过了他,但是又因被妹妹头样的老太追上,长指甲映着透明的月光迫过来而罢休。这两人一追一逃,看得其他所有人胆战心惊,都是吃惊天下居然有如此匪夷所思的轻功,而且还出在一个这么老一个这么小的两个怪人身上,连林先生都是在大汗淋漓之余忍不住分出一点精神看那两人的追逐。

粥粥眼看着林先生追不上,自己又被个老婆子乱追,恶向胆边生,大叫道:“你是不是妹妹头前辈啊,你要问我讨回功力你就要去,约个地方我还给你,又不是我抢你的功力,明明是你把我搞得半死不活地要塞给我,你不要半夜三更出来吓我,上次你吓得我还不够吗?”

那老太太一听大叫道:“你说谁?妹妹头?我家妹子把功力给了你,那她不是要没命了吗?泼辣,你滚上来,你给我搞清楚妹妹头在哪里。”

粥粥不等熊泼辣追上来,忙道:“原来你不是妹妹头,我还以为你是妹妹头的鬼呢。你放心,等我抓了前面这个竹竿子一样的人,回头立刻带你去见妹妹头。要不我们比谁先抓住他好不好?一定是我先抓到,你没我跑得快。”说完立刻也不管她了,径直追向又跑远了点的林先生。她既然不是鬼,那粥粥是怎么也不会怕的,粥粥有白玉擀面杖在手,打遍天下无敌手。

不知是粥粥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看粥粥径直追向林先生,妹妹头的姐姐也追了上去,林先生一看不妙,想仗着自己熟悉京城地形甩掉他们,一拐拐进民宅群,粥粥哪里会放,何况她人小灵活,钻着小巷小弄一点都不费劲,倒是把个妹妹头的姐姐逗得开心不已,大叫好玩。陈四也是个机灵人,好歹还追上来,就是两个身形高大的莫修和熊泼辣可就犯了傻,不过好在两人功夫足够,追得倒也马马虎虎。不过陈四知道这么下去只有指望粥粥了,其他人能不追丢已经是该偷笑了。

过了一会儿,林先生眼看粥粥追近,伸手便可抓住他,忙虚晃一招,似是往左边弄堂拐去,其实跳进右边的一户人家园子。粥粥被他骗了一下,向左稍一晃动立刻就回转过来,“呼”地一下飞身跟上。妹妹头的姐姐就没那么灵活,冲出几步才回过身,再跟上时,已拉下一大截距离。她很不服气,简直是拚了老命地追。粥粥见这是户大户人家,屋舍规模比诚亲王王府要小了点,但是院子格局即使在夜色中也看得出是非常不错的。粥粥使足全力奋起直追,心想这地方再不追上,要跳出去绕到小街小弄就完了。

粥粥使了全力,林先生哪里是她对手,很快便给追上,粥粥手中白玉擀面杖闪亮登场,一棍便敲了过去,根本也不管敲到哪里。林先生听得后面劲风凛冽,心想她一孩子即使轻功再好,难道手上也会那么了得了不成,心里不相信,回身就是全力一掌推出。粥粥见他一掌挥出,一颗吊着的心落了下来,粥粥最怕人家舞刀弄棒,擦点到就是皮开肉绽,而掌力过来粥粥有足够雄厚的内力应付,不怕不怕,只要不割开一道口子不打出一块乌青就啥事都没有。粥粥迎着掌力一棒扫在林先生屁股上,粥粥也就能打倒林先生的屁股,林先生太高,怪不得叫高飞,粥粥打哪儿都够不着。

林先生一棒上身,哪里还跑得快,北后面扑上的妹妹头姐姐一把扑住,手指如飞点了他全身穴道,然后一脚踩在林先生软倒的身子,得意道:“小妹妹,最后还是我赢了,你要请我吃顿饭。”

粥粥啥都可以答应,唯独要她花钱的事情她是万万不肯答应的,一听那老太这么说,立刻摆手道:“明明是我打翻了他,你才可以得手,在个面袋子上面点点划划算什么好汉,我一岁时候就会了。”

那老婆子一听,非常不服,一脚踢起林先生到半空中,出手如电解开林先生全身穴道,怒道:“给你点,给你点,你有本事点得那么快吗?”

粥粥见林先生还没落地,全身穴道已经全部打开,心知不是对手,但是嘴里哪里肯认,乘着林先生还没立足,立刻飞棒过去把他点到在地,一脚踏上道:“你错了,好的点穴一招就好,你要点那么多,说明没几招是管用的,就像刽子手杀人一样,手起刀落,血溅白练,那才是最高境界,要是象你一样,那还不成了跺肉饼子了?”

此时这个院子的人闻声跑了来,陈四一见立刻道:“刑部抓人,闲人退后三丈。”说罢便揪起林先生略一端详,对粥粥道:“你用的什么手法点穴?怎么他软骨头一样,全身没有力气。”

粥粥一愣,道:“点穴还有手法?”粥粥一向都是对准人家穴道灌大力进去,受到的人无不五内俱伤,苦不堪言。林先生还是功力好的,要换个功力差的,那还不如被粥粥一棍敲死来得舒服。

此时有一个人匆匆走近,扬声道:“是陈四爷吗?多谢帮我们捉住上门来犯的小贼。”随即又转头对跟来的手下吩咐,“去拿绳子来绑上。”但是陈四没说别的,只是对他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一笑,匆匆离开。

此刻熊泼辣和莫修也一起赶到,见人已趟在地上,莫修抢上去掰开林先生的嘴看了一看,陈四旁边见了道:“你放心,这个穴道点得他后半生都怕要留下后遗症,嘴里即使有药也使不上。”

粥粥立刻对妹妹头的姐姐道:“你瞧你瞧,我的点穴比你厉害吧。”

那老婆子不屑一顾道:“你这哪里是点穴,杀人也不过如此。走吧,带我去见妹妹头。”但是粥粥现在哪里有时间与她混,当作没听见,不理她。

莫修看了陈四两眼,道:“这人我要带回去审,请陈四爷留给我。”

陈四怎么肯放,微笑道:“刘府的莫大侠,陈某一向是很佩服的。但是这人罪大恶极,刑部盯他不是一天两天,今天才得以弄清身份,捉拿归案,陈某是断断不敢自说自话不把人押回刑部的,还请莫大侠见谅。”

粥粥横插一刀:“什么?人是我捉到的,你们怎么可以带去?”

陈四忙对熊泼辣道:“熊大侠原来已经到了京城,这位便是粥粥姑娘了,你不是一直在找她吗?”

熊泼辣上下打量一番粥粥,笑道:“还真亏了大姑婆非要追上来玩,否则又要错过见粥粥姑娘的机会。我是熊泼辣,想请粥粥姑娘引路到我二姑婆那儿看看她老人家好不好。”

不想那个妹妹头的姐姐一听就哭道:“对啊,我怎么光顾着玩了,妹妹头把功力全灌给了这个小子,她怎么还会好,她早就死翘翘啦。哇……,妹子啊,你怎么可以比我早走啊,我就说这一阵一直心里空落落的,原来是你走了,你不是说好要和我一起玩到死的吗?怎么可以先走呢?”

粥粥看着这人前一刻还满嘴是玩的,后一刻咧开嘴就哭,心想还真象足妹妹头前辈,一样没心没肺的贪玩直爽。看她哭得伤心,忽然想起,问熊泼辣道:“那你就是熊泼辣,妹妹头前辈有话叫我带给你,等下没人时候我再说。”

那个妹妹头的姐姐一把拽住粥粥的领子道:“什么,她留话下来?什么话?你快说。”

粥粥笑嘻嘻地睨熊泼辣一眼,熊泼辣立刻背脊发汗,他最清楚这两个姑婆的德行,看样子没什么好话,还真是别在众人面前说,免得下不了台。这边妹妹头的姐姐兀自喋喋不休,粥粥不管她,听陈四与莫修扯皮去。

莫修早看出自己的功夫与陈四的半斤八两,知道强抢不可能,而且旁边还站着三个高手,只得与陈四商量:“这个人刚刚进了我们王府暗杀我们王爷,我现下还不知道王爷情况如何,所以一定得把他带回去细细审问,请陈四爷谅解。”

陈四也客客气气道:“莫大侠要问的我可以说给你,此人姓林,人称林先生,其实名叫高飞。去你家王府前刚从户部尚书包大人家书房出来,但是我们赶上来还是迟了一步,但愿你家王爷无恙。此人多年前犯下人命大案,刑部一直在追查,请莫大侠放心,刑部不会漏查一丝一毫。人还是要给我带回刑部。”

第三十八章

莫修看看地上被捆起来的人,道:“这人就是林先生?刚才你说这个小孩子叫粥粥?这倒是巧了,粥粥不是周村唯一的幸存者吗?粥粥姑娘,你过来看看这张脸,这人你看着还认得出来吗?”

粥粥听他话里有话,小脑筋转得飞快地想了半天,才恍然这个玩蛇的说的是林先生可能是屠村的认之一,忙道:“看不出来,那天他们都是蒙着脸的。除非他出声。”

陈四道:“叫他出声?恐怕得给他养上三天才可以,粥粥你这点穴太霸道,与结果人命差不多。点穴重在巧力点,不在大力敲。对了,这儿是你老熟人蒋懋公子的家,刚刚你们没认出来,等下他回来你再看看还熟悉他不。”

粥粥一心挂着周村的事,哪里还听得进陈四别的话,急急对莫修道:“莫大侠的意思,这人是当年烧杀周村的元凶?”

莫修见机可趁,对着粥粥微笑道:“对,可能就是他,不过他现在昏迷,等他醒过来,我们一起审他。”

只听远远过来一人大声道:“不如送到刑部,等此人醒过来一起审他,莫先生也一起加入如何?不过还请莫先生先回府上,府上好像情况不大好。蒋懋,你领莫先生出去。”

莫修抬头一看,认识,是自家王爷的二哥崇孝,见他到了现场,知道自己想骗粥粥一起带人走的图谋落空,再说听闻自己府上有事,心里也慌,跟着蒋懋就走。但还是回头说了句:“还请王爷体谅在下等的苦心,审林先生时一定要叫在下一声,或许在下了解的一些事实对你们有些帮助。”等得二皇子点头了,他才肯随蒋懋离开。

海地与熊泼辣见过寒暄,粥粥却是看着林先生发呆,这么多年一直寻找屠村的罪人,难道就这么误打误撞地给找到了?这是不是太容易了一点?而此时林先生有气无力地张开眼看了粥粥一下,牵牵嘴角诡异地一笑,又闭上眼睛,粥粥看得疑窦顿生,心想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听清楚刚才大家说的话了吗?倒是一定要问清楚。

妹妹头的姐姐一点不理会海地的寒暄,跳过来拉住粥粥,两眼还挂着泪水,道:“我妹子和你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我?”

熊泼辣那边一看就使劲给粥粥使眼色,希望她别真说出来,知道没好话。粥粥想起妹妹头的遗言就忍不住想笑,不过看看熊泼辣那么大个人,还真不知道要照妹妹头遗言做的话该会有多么有趣,粥粥心里乐得都快忘记地上的林先生了,只想看熊泼辣的尴尬样子。于是贼笑着拿出那只小金狐狸给妹妹头的姐姐看,道:“你认识这个吗?妹妹头前辈给我的,你叫什么?”

妹妹头的姐姐一把抓过小金狐狸,长长的指甲在粥粥手上滑过,有点痛。她拽着小金狐狸就着月光看了一会儿,道:“我知道这个,是我们娘的陪嫁,我们的娘娘家姓胡,我们家姓熊,所以文定时候两家交换狐狸和熊,妹妹头功夫练得比我好,娘就把狐狸给了她。我叫妙妙,以后玩的时候你可不许叫我妙妙婆婆妙妙姐姐的,分了大小,玩起来就没意思了。记住了?”边说边把小金狐狸还给粥粥。

粥粥心想,这两姐妹怎么一样地贪玩,但是奇怪的是那个侄孙倒是一本正经,不知道这么正经的侄孙看见真么为老不尊的姑婆,每天是什么感觉,对付一个已经够吃力,这个熊泼辣还哪里敢再找一个来对付?怪不得二十年都不去见妹妹头去。粥粥实在怕那长指甲,只好捏着兰花指把小狐狸拿回来。

妙妙话比粥粥多,问题一个接一个,但是粥粥现在是干大事的,哪里有时间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儿女小事,没几句就加入到海地他们那里去。过一会儿蒋懋送走莫修回来,粥粥更是找到事情,跑到蒋懋面前晃来晃去,笑问:“还认识我吗?有没有去接管我的客栈?”

蒋懋怪怪地看看这个野小子样的人,摇头道:“你是谁?”

粥粥一听真是失望到底,看着蒋懋火大了,道:“我们以前一起在赌场出千,你都不记得了吗?难道钱修齐还没到你家?我叫他托话给你,叫你接管我的客栈啊。”

蒋懋又是愣了一下,上下看了粥粥半天才道:“你说你是小子,你还真是天天穿小子衣服了你,你要不说我还真不会想到是你。修齐没和我提起这事过,今天他一来就很多事情,和我说话的时间都还没有,你别急,既然你提到这事,我会问他的。粥粥,看你比以前瘦了,是不是过得很辛苦?要不在我家住几天?”

粥粥见他说话不冷不热的,淡淡的,似乎没太把她当作稀客,心里想想也是,以前人小没什么,见面只要玩得到一起的都是好的,现在他人大了,交往的都是海地那样的人,怎么还可能与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人太客气呢?这点粥粥开客栈过程中野看得多了,所以蒋懋这样放应,粥粥倒是没觉得怎样,不过想想自己把林先生捉了,小志也死了,也不用再把客栈托出去叫蒋懋管,便客客气气道:“不用了,我还是回客栈住,这人捉住了我也不怕什么了。钱五爷与你提起客栈的事时你就与他说一声,说我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不用再麻烦你们了。”

蒋懋微微欠了欠身,没有接话。粥粥看看他,两年多没见,人长高好多,比钱修齐要精神多了,但是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冷淡,说不出来冷在哪里,但是就是没以前容易接近。粥粥想想他家似乎也没出什么大事过,家境那么好,还有什么不顺心的?除非就是看不起她粥粥了。想到这儿,粥粥心里非常生气,奶奶的,不就多几个臭钱嘛,我什么时候找时间来你家砸上一夜,看你家还会剩多少。于是也就不理蒋懋了。再想到与钱修齐见面了也是话不投机,心里怏怏的,不知道以后见了伊不二会怎么样。

与海地他们告辞后,粥粥带熊泼辣和妙妙回客栈。孙家夫妇见她回来象是见到元宝掉下来似的,粥粥自然知道为什么,他们俩根本就管不了这个客栈,见她失踪急着呢。安顿下熊泼辣他们,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但是别说是妙妙急着知道妹妹头的遗言,熊泼辣也是很想快点知道,粥粥想象人都在了,难得,还是早说早了,只是粥粥很想不出熊泼辣对妹妹头遗言的反应会是如何,便死盯着熊泼辣道:“妹妹头前辈对我说,她有个侄孙子,叫熊泼辣,叫我帮她去揍他十下屁股,问他一句话,

‘为什么不来陪我玩?你爹没交代你?我等了你二十年多。’就着些,没别的。”

果然,只见熊泼辣一脸尴尬,看看粥粥,哭笑不得。而妙妙则是反应极大,一听就跳了起来,叫道:“什么,她一句都没提起我?这家伙忘本,一向都是我和她一起玩的,怎么最后只想着和泼辣玩。没劲,没劲。”但是一会儿又眉开眼笑,“泼辣,乖,趴凳子上去,叫那小姑娘揍你屁股。”边说边推推搡搡把熊泼辣往长条凳边推。

熊泼辣哪里肯依,但是又不好对姑婆怎么样,只好施出小巧腾挪的功夫,避开妙妙。但是他们熊家的功夫两人彼此都是熟悉得不得了,你避我追,看得粥粥眼花缭乱。此时妙妙也忘了生气了,把这当游戏玩得开心。只有熊泼辣一脸无奈。粥粥看不出他们的身法好在哪里,但是看得出两人的手脚都是非常快捷爽快。见到高大魁梧的熊泼辣被妙妙姑婆逼得威严尽失,粥粥开心得哈哈大笑。她根本就懒得去阻止妙妙,乐得看好戏。

熊泼辣这种把戏从小玩得多了,要不是碍于粥粥在场,早施出从小施到大的法宝,可惜这法宝在外人面前颇为不宜,只得奉陪着妙妙,后来终于忍不住道:“这个小姑娘轻功比我好得多,二姑婆一定是找她玩得开心才把功力传给她的,不信你试试。”轻轻一拨,便把麻烦推给粥粥,省得粥粥两只贼眼一直滴溜溜地看他全身,想是在想屁股该是揍在哪里为好一样。

妙妙果然上当,停下追逐,歪着头热切地看着粥粥道:“对啊,你要是不好玩,妹妹头怎么会喜欢你,我们玩吧,好不好?”

粥粥知道熊泼辣推卸责任,哪里肯老实接受,道:“不好,人死为大,我们还是先把妹妹头前辈的遗言落实好,你看是你打呢,还是我打,反正我现在累死了,不管你们了,明天我来问结果。你对你妹子好的话,一定要听她的话,否则她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