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锦瑟扭头望向这男人,却见眉目清朗笑容迷人,尤其冲着她露齿一笑,霎那间光芒万丈。不由低下头从这男人怀中挣脱出来,受了惊般躲向他的身后。

大凡男人都有保护弱小的本能欲望,特别对方还是位貌若天仙的美人儿,被她这么一依赖,就是再没本事的男人都情愿为她与人搏命。于是这男人笑嘻嘻地将目光放在地上那两名醉汉的脸上,道:“二位,酒喝多了还是早些回家歇歇罢。”

所谓酒壮怂人胆,便见其中一个爬起身来踉跄着冲着这男人扑过来,口中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敢偷袭老子!老子今儿废了你!”

另一个便也恍惚着跟着冲上来,一拳二脚的才刚挥出一半,便被这男人飞起长腿来了记漂亮的连环踢将两人撩出了七八尺远,重重跌落地上,双双昏了过去。

谭锦瑟睁大一双杏眼看了个目瞪口呆,见这男人回过头来冲着自己笑,连忙浮上记崇拜又感激的目光——男人们最吃这一套,屡试不爽。

这男人果然对这目光很受用,愈发笑得眉眼弯弯,走至面前道:“这条巷子太过偏僻冷清,姑娘独自一人走路实在不甚安全,倘若姑娘信得过在下,便让在下送姑娘出了这条巷子,可好?”

谭锦瑟想了一想,点头应了——这男人身上有功夫,若真想把她怎么样只怕现在就能动手,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所以既然他说了要送她出巷子,那应当不会有诈。

出了这条巷子便是行人渐多的街道,谭锦瑟回身巧笑倩兮地谢过了这个漂亮男人,预料中地看到了自己足可倾城的笑容在这男人眼波中激起的波澜——谭锦瑟对自己的容貌一向自信得很,且她也一向最会利用这上天赋予她的武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只是个弱小的人,想要过得好,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得想尽一切办法,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东西,这是她从小摸索出来的道理,她贯彻得很彻底。

这男人果然没有多做纠缠,笑眯眯地转身离去。谭锦瑟目送他转了个弯消失于街头之后才从另一路上往谭府行去。走了一阵脸上忽地浮起个笑意,探手入怀,掏出两个钱袋子来,皱了皱眉头低声道了句“酒臭熏人”,随即解开钱袋子上系的绳子,数了数里面的铜钱儿,竟有一个袋子里还有半块碎银,不由略带得意地笑了一笑,将钱悉数倒出揣回怀里,那两个钱袋子便随手丢进了路边的河沟。

明月夜低头看了看河沟里飘着的那两名醉汉的钱袋子,唇角不由勾起抹玩味的笑:有趣儿,当真有趣儿!想不到这一次任务的目标竟还是自己的同行——不,自己是盗,而那位天仙般的美人儿充其量不过是个小贼罢了——嗳嗳,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哈哈!这一次的任务还真是有趣儿得很呢!

明月夜回到城南咏桂巷临时租住的四合院的时候,见心儿正端了菜往桌上摆,不由深深吸了口气,眉开眼笑地跨进堂屋去在桌旁坐下,笑道:“许久没吃我家心儿亲手做的饭菜了,啧啧,这才有家的味道!”

心儿将筷子递给他,也笑着道:“可惜今儿没钓上鱼来,否则还能多道你喜欢吃的糖醋鱼呢。”

“咦?你偷偷跑出去钓鱼了?”明月夜歪头看着心儿。

心儿夹了一筷子虾仁儿放到明月夜碗里,顺便白了他一眼:“你又不许我掺和这次的任务,我不出去找找消遣难道还天天闷在家里不成?”

“不成!”明月夜俊脸一绷,“这破地方治安差得很,今儿我在街上逛了一天,至少看见四起当街劫财的和一起劫色的,绝不许你自己独自外出!你若想出去玩,同我提前说一声,我陪你去!”

“你不是还要盗宝么?不必分心管我。”心儿低头吃着碗里米饭。

“屁!妹妹和盗宝哪个重要?!”明月夜夹起块儿肉一直伸到心儿嘴边,“多吃点肉!——总之绝不许你独自外出,被我发现家法伺候!”

心儿闪了两下闪不过,只好张口将肉咬下,不大乐意地翻了几个白眼儿,咽下去后方道:“我都这么大了,不能事事身边都带着哥哥,让人知道了不定要怎么笑话我呢。”

“谁笑话你?谁敢笑话你?看我不攫折他的腿!”明月夜瞪起眼睛,“还是你这丫头嫌我烦了?嗯?是不是?”

“你又来!你又来!”心儿在桌下用小脚踢他的腿,“我就是烦你了!你快闭嘴罢!”

明月夜撇撇嘴,低下头去扒饭,呜噜了一句:“总有你这丫头后悔的一天,哼!”

吃罢饭,将碗筷收拾了,兄妹两个泡了茶坐在窗前赏月。心儿便问明月夜:“这次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你不让我掺和,总该告诉我内容罢?”

明月夜想起了那个叫谭锦瑟的美人儿,以及她今日趁着被那醉汉拉在怀里的时候巧手盗银的功夫,嘴角不由勾了起来:他还当真是对这一次的任务充满期待呢。

第70章 赏宝识金

心儿眨着眼睛看了自顾自发笑的明月夜一阵儿,狠狠用小手在他肩上一拍,道:“人家问你话呢!想什么呢?!”

“喔,”明月夜也眨了眨眼睛,“这次的任务是盗取本城古玩商谭正渊谭老爷家的连城重宝‘十二叶素丝编玉简嬉春图’。”

“你的计划是什么?”心儿便问。

“这几日我夜夜潜入谭府搜查听墙角,可惜一丝儿线索也无,所以我想还是用你原来的法子,光明正大地混进谭府去。”明月夜道。

“还男扮女装么?”心儿笑问。

明月夜翻了个大白眼:“打死也不!我装成个小厮。”

“小厮可是进不了内宅的哟。”心儿笑得愈发坏。

明月夜在心儿脸蛋儿上捏了一把,想了想道:“嗯,的确不好,我若进了谭府便不能时刻照顾你,这法子还是算了,我再想其它的。”

“还是我来罢…”心儿道,却被明月夜一眼瞪住:“不许!这一次绝不许你掺和!”心儿撇了撇嘴:“随你!我还乐得清闲呢!”

明月夜咬着茶杯沿不知想了一阵什么,忽而问道:“心儿,你们女孩子最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每个人同每个人都不一样罢,这却怎么回答呢。”心儿盯住茶杯上印的那两瓣小小梅花,淡淡应道。

“譬如…爱耍小聪明的、心口不一的、贪财的那一种女孩子,通常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明月夜并未察觉心儿的落寞,仍旧问道。

“大约…会喜欢比较富有的、英俊的、能给她安全感的男人罢。”心儿看了明月夜一眼,“怎么?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明月夜只是一笑,将杯中茶一气儿喝干,口中嘟哝着“富有的、英俊的、有安全感的”等语,起身回房去了。

心儿轻轻趴在桌上,望向窗外夜空里那弯浅浅的月影,就仿若谁在对着她带着小小坏意地轻柔微笑,忍不住泪湿了双颊。

次日一早,明月夜直奔了一家装潢豪华的成衣店买了套昂贵的华服打扮上,一路摇头晃脑地行往谭家开在喜鹊大街上的古玩铺子。谭正渊谭老爷是本城最大的古玩商,不但卖古玩,而且谭老爷本人也是位古玩收藏大家,真正的上品、绝品他是不会出售的,都收藏在自个儿府里头供他个人赏玩。

明月夜一跨进这家名为“博古斋”的铺子,便见琳琅满目的各式古董玉器陈于架上,晃得人眼花缭乱,早有柜台后面的一位年逾六甲的老掌柜迎了过来,作揖笑道:“这位少爷不知想要看看哪一类古器呢?金、玉、瓷、铜,小号应有尽有啊!”

明月夜笑嘻嘻地道:“掌柜的口气不小,‘应有尽有’?我看未必。”说着一指东面墙架上一溜儿瓷碗,“这套‘雨过天青轴金瓷碗’,当初从窑里烧出来的是一套八只,碗身上分别绘的是八种雨后景色,贵号陈于架上的却只有六只,正少了一只‘骤雨洗新荷’和一只‘雨打夜芭蕉’的花色。要知道,自古以来凡是器皿礼具都讲究成双成对、无奇有偶,这套瓷碗若是八只,那就是无价之宝,而只要少了一只,只怕其价值也就仅仅等同于普通碗碟了。可贵号却把这少了两只碗的‘残品’堂而皇之地摆于架上,设若是懂行的必定笑话贵号以残充整,而不懂行的么…只怕就要上了贵号的当,用高价将这六只碗买了去了。”

那掌柜听了明月夜这番话心知遇上了行家里手,不由老脸一热,连忙讪笑着道:“少爷高见、少爷高见!原是这样的:这套雨过天青轴金瓷是我们东家多年来跑遍大江南北辛苦收集来的,合共七只,然而第八只却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其下落,无奈之下只好将找来的这几只陈于店中,权当摆设罢了,并不外售,也因少爷方才所说的那原因——成双成对、无奇有偶,若将七只都这么摆上去看着实在不伦不类,便索性去掉了一只,只剩下六只,另一只由我们东家收着,就是那只‘雨打夜芭蕉’的,呵呵、呵呵。”

明月夜知道这也不过是老掌柜的说辞,并不道破,只管在店里慢慢悠悠地绕了那么一圈儿,末了指着架子上一个不甚起眼的小香炉道:“这个多少银子?”

老掌柜一见之下心中不由很吃了一大惊:这个小子当真不是一般的懂行!通常来淘古董的客人们满店里转过一圈之后都挑那些看上去文彩辉煌、品相华丽的玩意儿买,唯独这个小子却偏偏挑中了这一只小香炉——若说它的价值,只怕要顶这店里一多半的古董加起来那么多呢!

“少爷好眼光!”老掌柜忍不住赞了一声,“这只螭龙祥云纹三足香炉乃春秋时期的古物,仅此一件便已是价值连城了!少爷是内行人,老朽也不打诳语——这一只香炉底价是纹银八千两,不知少爷意下?”

明月夜笑起来,伸指虚空向着老掌柜一点:“掌柜的忒会做生意了!去年京都最大的鉴宝会上有一件同是春秋时期的饕餮纹铜尊盘,比你这香炉大上一倍还多,且纹理分明、损毁甚少,当时朝廷专门鉴宝的官员给出的估价是七千二百两纹银——你却管我要八千两?!”

老掌柜连忙赔笑着道:“少爷您看,这东西也是我们东家辛苦淘换来的,当初也是花了不少的银子,古董这东西只会随着年头增值不是?您也得让我们有口饭吃不是?——要不这样罢!七千两银子您拿去!也算咱们结个善缘,可好?”

明月夜哈哈笑个不住:“掌柜的甚会说话!七千两银子便要与我结善缘——那好,不如这样:掌柜的请回去告诉你们东家,我这里有方才那套雨过天青轴金瓷碗中的第八只——就是那只‘骤雨打新荷’花色的,问他要是不要,若愿要呢,拿七千两白银来,外加这只螭龙祥云纹三足香炉一并给我,我与他结善缘!”

老掌柜的这才明白自己今儿个是八十老子倒崩孩儿,让眼前这小子给涮了,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苦笑着道:“这位少爷说笑了,您那区区一只瓷碗如何值得了这么许多银子,还外加一只春秋的青铜器呢?!”

“一只确是不值,八只呢?”明月夜笑,“你这里虽有七只,奈何少了我这只就一文不名,这值钱就值在我这第八只上了!我不急着要答复,掌柜的且回去问问你们东家,这第八只究竟要还是不要,明日这个时候我再来。”说着便拱了拱手,径自大摇大摆地出了博古斋。

老掌柜的目送明月夜离去,转身匆匆奔进铺子里间唤出两个精壮的伙计来,向着明月夜的背影一指,低了声道:“跟着他,务必打探清楚这小子的来历和下榻处,且莫令其发觉!”两名伙计应了,悄悄地缀行了上去。

明月夜一路哼着曲儿沿了大街闲逛,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原本便生得眉目俊朗的他如今穿着那身锦衣华服更是潇洒出众,走在街上直引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齐齐盯了脸上看,他也不在意,若瞅见漂亮姑娘还会抛上几个媚眼过去,惹来娇笑连连。

一路行来一路逛,酒肆茶楼戏园子,衣铺食铺珠宝铺,大大小小都要进去坐上一坐转上一转,直苦了那两个跟踪在身后的博古斋的伙计,明月夜在楼里喝茶吃饭听小曲儿的时候,他们只能干巴巴地等在楼外,一整天下来滴水未进粒米未吃,直饿得前心贴后心、脚酸背抽筋。好容易见他进了本城最大最贵的那家鸿运客栈,这才悄悄儿地去向客栈掌柜的打听了他的名字,说是姓叶,叫做月明。

明月夜待两个伙计回去复命后才换回自己那身布衣回转城南咏桂巷,推门进了堂屋,见桌子上饭菜好好儿摆着,并未见动过筷子,心儿却不在堂屋,东边耳室她的卧房里亮着灯,便过去轻轻推门进去。

心儿正坐在床沿叠一件披风,藏蓝的颜色显然是男子穿的,不由走上前去劈手扯开了细看,道:“这件不是我的,也不是温…那小子的,却又是从何而来?”

心儿从他手中将披风抢回,重新叠好放到枕边,没甚好气地道:“多早晚了,你还知道回来?饭菜我都热过三回了!如今你自个儿吃凉的去罢!”

明月夜笑嘻嘻地伸臂过去欲将心儿搂在怀里,却被她甩着胳膊挣脱开,复又粘上去搂住,低笑道:“我错了,我错了,罚我吃凉的——你也还没吃呢罢?何必等我回来呢,自己先吃就是了。来来,到堂屋去,我去热饭。”

“我不饿,不想吃,你自己吃罢。”心儿推开他,转身去抻开被子铺床。

明月夜握住她胳膊,笑道:“这么早就睡下,也不怕睡多了头疼,好歹吃一点儿,歇歇了洗个澡再睡——哥哥给你烧洗澡水,可好?”

“我不想洗。”心儿甩他的手。

“我洗,我要洗,你帮我搓背,好不好?”明月夜装乖作嗲地冲着心儿使劲眨巴眼睛。

“都不是小孩子了,哪能还像以前那样。”心儿把他往门外推。

“就是七老八十了,你也一样是我妹妹!”明月夜猛地一转身,任心儿一个没推中径直撞进他的怀里,惹他坏笑连连。

“没说不是你妹妹!你倒是拿出个当哥哥的样子来,哪有总这么欺负自个儿妹妹的?!”心儿从怀里抬起头来,拼命推也推不动,只好任他牢牢搂着。

“不欺负自个儿妹妹的哥哥不是好哥哥,”明月夜坏笑,“一旦哪一天我这样去欺负别的女人了,你看你伤不伤心呢!”

“鬼才伤心!”心儿没忍住笑了出来,“我又不是疯子,你不欺负我了我还不痛快?!”

“嘿!到时真不痛快了你可别悄悄哭鼻子!”明月夜笑着低下头来,用自个儿鼻尖儿轻轻蹭了蹭心儿鼻尖儿,大手在小屁股上一拍,“好了!不许生气了,跟我一起吃饭去,我保证下回早早回来,可好?”

心儿无可不可地胡乱点了下头,跟在明月夜身后出了卧房,目光无意中落在他挺翘的臀部上,心道若是自个儿也照他屁股上来一下子,不知这家伙会是什么反应?

吃罢饭,明月夜却也没时间洗澡,同心儿打了招呼,回房换上了夜行衣后连夜出城,一直奔了望舒城而去。望舒城与皎城之间隔了两座大城,路程并不算近,因而明月夜藉着夜色使出了十成的功力架着轻功飞奔,用了小半个晚上也就到了。

回到望舒城来并不是为了找金风玉露阁的纤云姑娘,明月夜几个轻盈的纵跳跃入一条窄巷,窄巷两旁皆是普通民户的院子,靠近尽头处的一所院子里种满了形态丑陋的樟树,院内是四合式的格局,此时早已灯熄人静,明月夜一缕轻风般由正房西耳室半启的窗户口飘进屋去,径直落在了房内床上那正拥被大睡之人的身上。

第71章 女孩相近

那人睡得正熟,鼻间还有微鼾,明月夜盘膝坐在那人腹上,因提着气并没有太多重量压下,伸出手去捏住那人鼻子,不多时便见那人梦中皱起眉来,脸上满是痛苦。明月夜窃窃笑着,终见这人再也受不得了,“哼”地一声激凌了一下醒了过来,一对朦胧眸子怔怔地望在明月夜坏笑着的脸上,半晌方哑着嗓子道:“你这臭小子怎么跑来了?!”

“这不是想你了么。”明月夜松了松气,全身重量便唬腾一下压在了那人肚子上,直听得那人一声闷呼,一行用手推他一行声嘶力竭地道:“滚…滚下去…压死…老子了…”

明月夜坏笑着挪了挪屁股坐到床上,那人揉着肚子从被窝里坐起身来,露出赤裸的半个身子,一头乱发四外乍着,脸上带着星星散散的胡茬子,狠狠瞪了明月夜一眼,道:“大晚上的找我什么事?!爷爷的,害老子觉都睡不踏实!”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明月夜笑嘻嘻地看着他,直让他预感不祥地连连打了几个激凌。

“帮不了!”他想也不想地断然回绝,抬手便要推明月夜下床。

“你可想好了,当真不帮?”明月夜丝毫不急,只管笑着看他,“我自己其实也是可以动手的。”

“动手?动什么手?你想干什么?”那人瞪大了一对仿佛永远也睁不开的睡眼,双手下意识地护住自个儿光裸的前胸。

“放心,沈大公子你的贞操明爷我暂时还不想要。”明月夜坏笑着拿目光在他被缝里不小心露出的某处扫了两眼,“我想要你那只猫食儿碗,现在就要。”

“沈大公子”恶狠狠地盯着明月夜:“我凭什么给你!前年你把我那根黑珍珠的簪子偷去卖钱喝花酒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屁的喝花酒!我几时喝过花酒?!”明月夜也瞪向沈大公子。

“少跟老子抵赖!那次你喝得烂醉回来还求我替你保密不许告诉心儿呢!你敢说没有?!”沈大公子撇着嘴,突然想到了什么般慌地将被子扯上来遮住身子,“对了——心儿呢?心儿也跟你一起来了?”

明月夜不耐烦地一挥手:“我要那碗,你给是不给?不给我就自己动手找了!”

“那碗我早扔了,没有!”沈大公子起身欲穿衣到外面看看是否有心儿的身影,被明月夜一伸腿压回床上。

“有呢,你就立刻给我,我还有要事要赶回去。没有呢,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贼窝,大家干净!”明月夜歪着嘴一笑,“最后问你一句:有,还是没有?”

沈大公子知道明月夜这混蛋小子向来说得出做得到,暗暗咬牙恨了半晌,方才一把掐住明月夜压在身上的硬梆梆的小腿奋力抬开,恨声道:“有!有!——你且等着,看我见了心儿不把你那件事儿告诉她的!”

明月夜压根儿不理会他的威胁,只管挑着眉冲他抛媚眼儿:“乖乖,快给你明爷拿碗去。”

沈大公子才要掀被下床,想起自个儿未穿衣衫,便瞪向明月夜:“你转过头去!”

明月夜邪邪一笑:“怕的什么,大家都是男人,你那套家伙什儿我又不是没见过。”

“闭嘴!转头!”沈大公子气撞脑门,低吼着道。

“嗳呀呀…”明月夜假装抬手去挠头,带出一缕掌风来,便见沈大公子身上裹的那条被子瞬间化成了碎片。

“你这王八蛋——”沈大公子连忙双手护住不雅之处,恼得飞起腿来踢向明月夜,明月夜一边用手遮着自个儿眼睛一边跳着避开,口中直笑道:“不堪入目!不堪入目!晚饭还要吐出来呢!”

打打闹闹地总算是取了那只“猫食碗”来,却见天青色的瓷上正绘着雨打荷叶的图样儿。沈大公子忿忿地将碗丢给明月夜,道:“今儿你可是又欠了我一个情儿,你倒是要怎么还呢?”

“回头我还你个新烧出来的瓷碗就是了!”明月夜笑着顺手将沈大公子搭在旁边衣架子上的中衣扯巴了,撕下一块布来将那碗包好收进怀里,“我走了,回见!”

才要跳出窗去,却被沈大公子两步过来一把扯住胳膊,咽了口唾沫才低声道:“代我…代我问心儿好…”

“心儿…”明月夜扭头看着他笑,“心儿只怕早忘了你是谁了。”

“屁!”沈大公子瞪眼道,“你以为心儿跟你一样无情无义呢!”

明月夜只管坏笑两声,也不多说,飞身跃出了窗去,瞬间便消失于夜色之中。沈大公子望着明月夜离去的方向呆了半晌,懒洋洋地回到床上,四仰八叉地躺下去,盯了顶上破旧的床帐子,喃喃着道:“心儿…好久未见,只怕…小屁股又翘了不少罢…嗯嗯…”

“哈——啾——”心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将院门锁好,慢慢走上街来。依着那披风主人说的地址,一路找到府门前,敲开正门旁的小门,说明来意,那看门的便将披风接了过去,道:“我家少爷今日不在府中,这披风小的会转交给少爷的长随,这位姑娘请回罢。”

知道这是大府的规矩,不能让外人擅入或轻易见了主子,因此心儿也未多留,谢过之后便转身往回走。今儿一大早明月夜便又出门去了,想起他昨日说过这皎城治安并不甚好的话来,便也不敢在外多留,一路回到租住的院子。

才刚将屋子打扫了一遍,并且把明月夜穿脏换下的衣物洗干净搭在后院的绳上,便听得有人在外敲门,问声:“哪位?”听答道是:“陈婉婉。”想起是前两日在漾霞湖中救起的那位富家小姐,便过去将院门开了,果见门口停了辆马车,车外正立着那位陈婉婉同她的两名丫鬟,连忙请三人进门,至堂屋坐下沏上一壶菊花茶来。

陈婉婉先再一次地谢过心儿那日救命之恩,复才笑道:“因那日回去便染了恙,幸而及时请了郎中开了方子熬药才没发作起来,今日才感觉稍好些便忙忙过来谢恩,怠慢之处还请岳姑娘见谅。”

心儿便也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婉婉小姐千万莫再提这事了,倒教我不好意思呢。看婉婉小姐面色的确不佳,切要静养才是。”

陈婉婉面色不佳却不是因为那“微恙”闹的,而是…而是她今日来时特特地乘马车经过那戚公子家的府门外,原想着就算见不到他的人,只见见他家的门也好,却不料正在他府门外看见了谭府的马车,再一想起自己那日正是遭了谭锦瑟的暗算有苦说不出,心中便是一阵郁郁,如今也是强打着精神在这里同这位救了自己的岳心姑娘说话的。

心儿何等聪明,只一眼便看出了这位陈婉婉小姐心事重重,然而自个儿与她并不相熟,且又不打算在这皎城长住,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只当不曾察觉,依旧言笑晏晏。

见陈婉婉强笑着道:“岳姑娘救了我的命,且又已是兰心雅社的特邀成员,就不必那么客气了——只叫我婉婉就是。”

心儿便也笑道:“那婉婉就叫我心儿便好,不瞒婉婉,我自小也没读过什么书,粗鄙得很,真要客气我也客气不来,只要婉婉不嫌弃,就只管把我当身边的朋友就是,无需客套。”

陈婉婉便笑着点头,目光将这屋子打量了一阵,道:“心儿家中都有谁呢?今日既来了,我也需都拜见一下才是。”

心儿便笑道:“我原本从小并不住在这里,只因先母是皎城人氏,后来嫁与了先父,一直在先父原籍做小本儿生意为生,后来先父一病去了,先母没过多久便也病逝,只剩了家兄和我相依为命。因家兄接了先父生意,一直走南闯北跑买卖,便也带着我四处闯荡。正好前几日有一宗生意正在皎城,我兄妹两个便顺道回来看看先母故居、走访走访先母娘家的亲戚,怎奈回来后方知先母娘家一家早在数年前便因府中失火悉数亡故,如今城中早就没了亲戚,可叹我兄妹二人常年在外四处跑生意,竟一直也未能得到过先母娘家遭此横祸的消息,因此打算多在此处盘桓一段时间再行离去,聊表哀思。”

陈婉婉闻言叹了一声,道:“却原来你是个可怜人,小小年纪便要东闯西荡,只同哥哥过活,反倒是我,一直总觉得自己命苦,现在看来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心儿不由轻笑着拍了拍陈婉婉的手,道:“这世上总有比我们更苦更不幸的人,我们时常会埋怨自己的鞋子不合适甚至没有鞋穿,可却不曾想过,在这世间的某一处角落,有人却连脚都没有,却一样在努力地活着——只需这么一想,便不会觉得自己有多么的苦、多么的不快乐了。”

陈婉婉听了这话不由得对面前这位岳心姑娘好感顿生,两人东拉西扯地说了一阵,愈发开了话匣子,只一上午功夫便觉亲密了许多,说话的地方也由堂屋转移至了东耳室心儿的卧房,两个女孩子脱了鞋子偎上炕去,边吃点心边谈笑,一时瞅见心儿正绣的一根绶带,见是流云明月的花式,细腻逼真,陈婉婉便拿在手里看来看去爱不释手,笑问道:“这是给谁绣的?心上人么?”

心儿便笑:“哪里有什么心上人,是给家兄绣的。”

陈婉婉又细细端详了一阵,道:“你这套活计可真真把兰心雅社里一干女子给比下去了!赶明儿我把我那正做着的针线拿来向你请教请教——我也有个哥哥,过两日便要从京都回来了,我亦正赶着给他绣绶带呢。”

心儿便点头:“也好,只要婉婉不嫌我这里粗陋,只管拿了针线过来,咱们一处做做活、说笑说笑,正能解忧去烦,调剂调剂。”

陈婉婉被一语说中心事,暗自叹了一叹,因和心儿多少熟稔了些,便也直说道:“不瞒心儿,我这几日正觉心烦体乏,做什么也提不起精神来,多亏认识了你,方才那番说笑竟让我感觉好了许多,只要你不嫌我烦,我就得空过来扰你了。”

心儿便在她肩上轻轻一拍,笑道:“若扰我能将你扰好了,你就是扰得我早生华发我也认了。”

陈婉婉便是一阵笑,两人又玩笑了几句,见时已近午,心儿便问:“婉婉今日可还有别的事?若无旁事不妨便留在我家里用饭罢,正好尝尝我的手艺。”

陈婉婉生于富贵之家,虽然出于妇道也由嬷嬷们教过烹饪之道,那也至多不过是几样简单易做的羹汤之类的意思意思罢了,真要生火烧菜什么的那是从未接触过的,本还有些惊讶心儿居然会做这些,然而一想她身边并无丫鬟伺候,整个家里也没有嬷嬷厨娘,想必一直以来她都是亲自下厨的,便也释然了。

陈婉婉一介大家闺秀能有什么事儿呢?平时不过是出外串串门子或是窝在家里做做女红,除了不定期一聚的兰心雅社,成日里也算是无所事事,因而将头一摇,道:“就是天要塌了也得吃了你亲手做的菜再逃。”

心儿笑着在她鼻尖儿上捏了一把,穿鞋下炕去厨房烧菜去了,陈婉婉便叫过自己的一个丫头,叫她乘马车回府同家人说一声不回去用午饭了,另取了她的针线过来,决意要在心儿这里消磨上一整日再回去。

第72章 假试真探

因明月夜早上出门前已经言过中午不回来吃饭,所以心儿才盛情挽留了陈婉婉在家中用饭,手脚麻利地弄上几道菜色来,便邀陈婉婉于桌旁落坐。陈婉婉看了看这几味菜,不由惊讶道:“从小我跟了家父四处赴宴吃请,照理说吃过的菜色也算多的了,怎么心儿做的这些我却一样也未见过呢?”

心儿便笑道:“这几样严格说起来也不算是菜,而是药膳,或者再严格点儿说,是果膳。秋季本就天干易燥,油烟大的食物不宜多食,反而是水果才应多吃上一些,不仅去火解燥,对肌肤也有好处。譬如这道蜜酿杏仁儿,滋阴养颜,润肠利便,对身体最是有利,时常吃它肌肤也会更加润泽,看上去光彩照人。”

但凡女子都对养颜驻容一事最为在意,一听心儿如是说,陈婉婉立刻便上了心,忍不住一一问起桌上这几道果子做的清菜细粥的妙处来,直听得连连点头,直到饭毕仍旧不依不饶地求着心儿多讲些美颜方面的事,心儿便把自己所知道的细细说与她听,说至高兴之处,两人索性动手实践起来,弄了蜂蜜蛋清搅匀了涂在脸上,据说这是心儿不知从哪本书上看来的养颜秘方,对肌肤美白润泽有着立竿见影之效。

于是两个人涂了满脸的汁子并排躺在床上闲聊,连同陈婉婉的两名小丫鬟也沾了光,一人也涂着一脸坐在窗前椅上相互看着取乐。及至时间差不多了端来清水洗去脸上汁液,果见容光焕发不同以往,陈婉婉便更是对心儿的话深信不疑,两人重新坐回炕上对着做针线,说笑闲话间竟已是日薄西山,陈婉婉这才依依不舍地辞了心儿乘马车回去了。

且说明月夜拿着那只骤雨打新荷花色的青瓷碗一大早便来到了博古斋,果见那老掌柜的等在那里,便笑问道:“掌柜的,可想好了?这只碗要还是不要?”边说边从怀里将碗取出放于柜台上,老掌柜的连忙凑过去细细观看,果见质地、颜色、手工、花式都与其余七只碗同出一辙,断定此乃真品无疑,便拱手向明月夜道:“这位少爷,您的货呢的确是好货,只不过…要价实在太高,您看能不能再往下压压?”

明月夜笑道:“掌柜的,昨儿您当与贵东家说过此事了罢?以贵东家这么多年经营此道的经验来看,我的要价可当真不算高啊!七千两,外加春秋香炉,一文也不能少。”

老掌柜见明月夜说得果决,不由犹豫了一阵,道:“这位少爷,老朽也是在他人手下办事的,这么大一笔金额老朽只怕也做不了主,不如这样罢,请少爷先在小号暂等片刻,待老朽请示过敝东家后再做决定,不知可行?”

“没问题,我等着。”明月夜将手一摆,毫不客气地坐到店内椅上,掌柜的连忙叫伙计上最好的茶来伺候着,自个儿则作了揖后匆匆从后门出去了。

等了一阵,见这老掌柜重新回来,向着明月夜一拱手道:“这位少爷,敝东家在后厢有请,还望暂移尊驾前往一见。”

明月夜也不多说,起身便跟了老掌柜从后门出来,穿过一所跨院儿,来至一处僻静院落,敲开正房门后迈入其内,见一名五旬老者迎上前来,颌下一部短须,眉目精明,身形健壮,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明月夜一眼便看出这老头儿练过几年把式。

双方相互厮见过,这老头儿果然就是谭老爷谭正渊,明月夜便自称姓叶名月明,一时谭老爷将他请入书房落座,那老掌柜的便告退离去了。

谭正渊便向明月夜笑道:“叶公子年少有为,听我那掌柜的说公子对于鉴宝一道很有一套,正好老夫这里昨儿个才刚得了一样宝物,有幸请得叶公子一并鉴定鉴定。”说着由书架上一只木匣子里取出一枚仿佛青铜制的鸡蛋来,蛋身却是镂空的,递到明月夜的手上,只不说话,微笑着看他。

明月夜一接到手里先就闻到一股子土腥味儿,这种土腥味儿一般人闻不出来,也只有对于古物深有研究的人以及明月夜这种自小儿生在野外的人才能辨得出来。而之所以手上这古物土腥儿味如此浓重,只能证明一件事:这东西是才刚从地里挖出来不久的——换句话说,这东西是刚刚被盗墓者从墓里盗出来的!

盗墓在天龙朝的律法里是重罪一条,轻则抄家,重则斩首,更重甚至满门抄斩,就是那些为盗墓者销赃或转手货物的人也都难逃罪责,因而但凡盗墓的及贩卖来路不明的古物的商家都是暗地里进行交易,绝不敢有丝毫声张。

明月夜脑筋转的快得很,只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这谭老爷是怎么回事儿——这老头儿必定也干过盗墓的行当,他家中那些宝贝只怕都是盗墓所得,如今开着个古玩铺子正可明里暗里两线销赃!

于是一条计策浮上心来,明月夜不动声色地捏着那镂空铜蛋看了一阵,笑道:“看这铜蛋上所刻的‘蝉纹’倒像是商代、西周时的铜器,”边说边对着蛋身那镂空的孔洞吹了口气,发出“呜呜”的声音,因而继续笑道:“蛋身呈镂空状,通常是为器具本身能够发出声音来,若在下所料不错,这枚铜蛋应是一种礼乐之器,且数量当不止一枚。在下记得《上古考工记》一书里曾记载过周文王时曾铸过一套鹤卵形礼乐器,名为‘蝉纹八音孔埙’,想必就是这东西了。只不过谭老爷您这里仅此一件的话,其价值势必大打折扣,若能凑够八件,那只怕就是当世奇珍了。”

一番话说得谭老爷朗声大笑起来,抚掌赞道:“果然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叶公子这鉴宝的眼光比起那些干了一辈子这行当的老家伙们来也丝毫不逊色呢!老夫真是佩服、佩服!”

明月夜不卑不亢地将手一拱,笑道:“谭老爷谬赞了,只因先父生前也是酷爱收集古玩书画,是以在下从小耳闻目染,对鉴宝一道也略知些皮毛。受先父熏陶,在下亦对收集此类器物兴致浓厚,因而先父过世后便走南闯北四处寻宝,近日途经贵宝号,见到那只春秋时的小香炉,不由想买下来置于他老人家牌位前焚香用,也好让老人家在天之灵高兴高兴,不知谭老爷可肯割爱否?”

谭老爷将手一挥,笑道:“这档子事倒是不急,老夫一见叶公子便觉投缘,顿生惺惺相惜之情,若叶公子不嫌弃,不若就留在舍下用饭,老夫这里还有些藏品想请叶公子代为鉴定,不知可否赏光呢?”

明月夜心知这老家伙欲留自己名为鉴宝实为试探,便假意犹豫了一阵,勉强答应下来,谭老爷甚是开心地引着他进了书房后面的一间储藏室,里面陈列的皆是些年代久远的古器,有些东西就连谭老爷本人也无法鉴定真伪,便一一拿出来给明月夜看,明月夜却是样样都能说上这些东西的来历来,却只有六成是真货,其实皆是仿品。

谭老爷自是不会知道以明月夜如此轻的年纪是如何对古物有如此深的造诣的,要知道明月夜在开始盗宝之前是很花了几年功夫被人逼着去记那各种古籍上记载的各类器皿宝物的,且还有专门的师父教他如何鉴宝——以免在日后盗宝时误盗了赝品。

谭老爷越试探便越是惊讶,转而便有了将明月夜收为己用的心思。有了这么一双鉴宝锐眸,自个儿在与那些盗墓者进行交易的时候就不怕被骗了。只不过谭老爷到底是老谋深算,心里虽然有了这个念头却不肯今日就表露出来,只请明月夜用了午饭,而后以七千两白银外加春秋香炉一只的价格买下明月夜带来的那第八只雨过天青轴金瓷碗,而后问明了明月夜的下榻之处——那家鸿运客栈天字一号房,约定了过几日再有宝物入手便去请他过来一同赏玩。

明月夜从博古斋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霞满天,心知那老狐狸已经动了要收自己为他所用的心思,便也不急,只管等老家伙自己撞上门来。依旧回鸿运客栈换过粗布衣衫,悄悄儿地出来,回转咏桂巷他与心儿那间临时的家。

饭菜正好上桌,香喷喷热腾腾,明月夜再一次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是家的味道,这才是家的感觉,若能同心儿永远这么平静地生活下去该有多好,这样的温馨让他怎么吸气都觉得享受不够。

大步跨过去将正在往碗里盛米饭的心儿从背后一把搂进怀里,狠狠地抱了一抱,换来小丫头一声尖叫:“你要勒死我啊死人!还不洗手去!”

明月夜略松了松胳膊,偏头看向心儿侧面,道:“咦?今儿个我家心儿怎么容光焕发的?看这小脸蛋儿光滑的,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嫩呢。”

“洗手去洗手去,吃饭!”心儿翘着唇角轰他。

“我要吃鸡蛋。”明月夜只不肯放手,笑嘻嘻地看着她。

“大晚上的哪有什么鸡蛋吃?!”心儿偏过头来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