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还会觉得,她还小,很小,是个小不点儿,需要被人小心呵护的小不点。

可是这个小不点,转眼间已经开始动辄满纸的“谈对象”“谈朋友”“喜欢”。

萧竞越开始的时候是一惊,后来想想,十二三岁,好像确实也差不多,他那会班级里十二三岁时已经开始有人早恋了,还有人私底下写情书什么的。

可是别人是别人,蜜芽儿肯定和别人不一样。

萧竞越捧着那信,再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特别是其中说到陆奎真的部分,他都盯着细看,恨不得从字里行间去感觉更多关于这个叫“陆奎真”的男孩的信息。

越看越不是滋味。

这就好像自己小心翼翼呵护大的小幼苗,突然被别人浇了水施了肥。

萧竞越在对着那封信研究了好半天后,终于开始提笔写回信了。

第88章

萧竞越的回信是这么写的。

“蜜芽儿, 你的想法是非常正确的,你现在还小, 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学习,考上大学,千万不要沉迷于这种男生女生之间的事情,这样只会消磨你的意志, 夺走你的注意力, 让你无法专心学习,从而荒废了你的学业。”

接下来,他旁征博引, 谈论古今, 说出了不知道多少例子来佐证玩物丧志的坏处, 以及男女之间的情感会让人迷失让人痛苦。最后就差直接说, 尼姑才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和尚才能一心潜修考上大学。

写完这些, 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反应过度了, 就好像那些知道孩子早恋的老师和家长,恨不得直接把这种发自于内心的青春萌动和本性给扼杀掉。

关键是人家蜜芽儿并没有那个意思。

他再次重读了一遍蜜芽儿的信, 信里面有徘徊和遗憾, 但是更多的是冷静思考和对未来的规划。很显然, 她对那个叫陆奎真的小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顶多是人家对她不错,她却终究将辜负人家而导致的些许歉疚。

研究到这里,萧竞越越发皱紧了眉头, 心说这个小子心机很深哪。

先是帮蜜芽儿摆平了那些男孩子的骚扰,却一声不吭,故意不提,之后在离开前突然告白诉说了一堆,也不多解释,转身离开,留给蜜芽儿一个美好的背影。

等到他走了,再由个叫林红的过去把当初他帮蜜芽儿干的那点事说给蜜芽儿听。

完美的下场,堪称转折的内幕,这足以在任何人心中造成一种冲击,那是一个好人,对自己很好,那个人离开了,那个人很难过很遗憾。

看来看去,这都是故意的啊!

萧竞越撕掉了之前自己写的那堆废话,他觉得自己不能用这种生硬直接的方式来劝蜜芽儿,免得她万一有个逆反心理,反而和那个陆奎真越走越近了。

他开始平心静气地分析这件事,还把陆奎真的优点缺点本着最大的客观公立分析了一遍,最后说:

“看起来,这位陆奎真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你现在好好学习,等以后长大点,考上大学,你们还有机会在北京相遇,到时候如果他的想法没有变化,你可以重新考虑下你们之间的事情。”

蜜芽儿收到这封信,读了一遍,忍不住叹息:“谁要考虑他啊!”

从她的想法里,陆奎真是对自己好像“还不错”,可是这种不错,在他看来,是挺大的付出了。甚至回想下在广播室当主持人的时候,他对自己其实是很容忍的,这种容忍已经严重地违反了陆奎真的本性。他也清楚明白地知道他在压制他自己的性子来成全自己。

这是一种付出的心理,而这种付出心理,只适合于男女最初认识的时候,用来伪装自己的。一旦真得在一起了,持着这种心理相处,必然不能长久。

蜜芽儿想明白这个,提起笔来给萧竞越回信了。

“竞越哥哥,别逗了,你说的那些事,太遥远了,我想都不会想。至于陆奎真这个人,我是真心不太喜欢的,太幼稚了,如果不是最后来了这么一个转折,我估计都不想在信里浪费这么多笔墨说这件事。”

就此,陆奎真事件盖棺论定了,蜜芽儿彻底不去想了。

而萧竞越那边,收到这封信,却是终于松了口气。

陆奎真走了后,又蜜芽儿的广播主持人工作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碍。很快学校里就选了一个新的主持人,这个人是二班的,叫韩富贵。

韩富贵也不是那种名不见经传的男生,之前小升初的入学考试,白雪第一,韩富贵第二,蜜芽儿是第三。现在蜜芽儿雄霸第一名,韩富贵和牙狗争夺第二名和第三名,而白雪则沦落到了第四名。

蜜芽儿和韩富贵不熟,没怎么打过交道,不过几天的接触下来,她发现韩富贵是一个热情憨厚的男孩子,普通话标准,英语也学得不错,而且还挺有想法的。

他父亲是供电局的普通员工,母亲是县图书馆管理员,他小时候经常跟着他母亲在图书馆混时间,养成了爱看书的习惯,这使得他拥有其他学生无法比拟的知识面。

蜜芽儿和韩富贵就广播工作进行讨论,彼此都很欣赏对方,两个人合作得很是愉快。又因为两个人学习都挺好,便时常一起讨论下有点难度的数学题。

这一年蜜芽儿提前参加了中考,考上了高中,又在高中里复习,备战着第二年的高考。恰好这个时候,县里开始进行国际中学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选拔了,彭校长是一个很愿意让学生参与到更广阔领域的人,他鼓励大家积极参与这次数学竞赛,并且打算在学校中进行人才选拔,争取送到市里去参加竞赛。

这个国际中学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是怎么回事呢,这是世界上影响最大的国际中学生数学大赛,简称IMO,是为了发现和鼓励具有数学天分的青少年,每年举办一次,每个国家会推荐出六个选手参加。

1981年,IMO的东道主美国是邀请了中国参加的,中国数学会也同意参加,可是因种种原因没能参加。这件事一直耽搁到了1984年,才确定说到1985年派两位学生参加这次竞赛。

因为太匆忙,当时指派了北京上海的两个优秀学生参加,结果其中一个过去就得了三等奖。

其实蜜芽儿最初看到萧竞越拿回来的那个奥林匹克竞赛书,就有点纳闷了,怎么这个时候中国就有这个书了。一直到现在,听说要选拔比赛的事,她约莫意识到,现在的这个世界和她原本知道的那个世界果然是有许多差别的,这个奥林匹克竞赛就是,提前了几年。

现在不过是1984年,中国已经参加了三次奥数竞赛,并且已经发展到了提前集训的地步了。

既然要开始进行公开选拔参加这个IMO比赛了,蜜芽儿自然是积极备战。

她喜欢这种需要更多智力来完成的题目,上辈子她卧病在床的时候就很喜欢翻翻那种高难度的数学题,可是因为身体原因,她没有机会去参加那种正规的集训,更没有机会去参加什么竞赛。

后来身体恢复,去了高中学习,她也只能是专心参加高考了,更不可能腾出时间来参加什么竞赛。

这辈子,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和一个无后顾之忧的环境,她不趁机参加下这个IMO竞赛都有些对不住自己了。

她当然把这件事也写信告诉了小舅舅和萧竞越,而小舅舅和萧竞越竟然不约而同地给她寄来了各种资料。小舅舅寄来的是图书馆内部一些数学资料的影印,而萧竞越竟然是找到了国际方面关于IMO的一些英文资料,辗转几次从外国给她寄来的。

蜜芽儿收到这些东西很兴奋,她把这些分享给大家伙,不过大部分人不感兴趣,只有韩富贵和牙狗想看。

于是他们三个在下课后,就会躲在广播室里钻研这些习题,研究解题方法和思路。

任何东西都是有套路的,慢慢地掌握了这其中的精髓,仿佛也就不难。

甚至有些很高难度的题目,蜜芽儿还尝试着用高等数学的方式来解析和理解,她发现一旦引入更高的解题方法后,原本那些高难度题目就迎刃而解了。

看到这种情况,她只能试图放空自己,让自己忘记上辈子所学的那些东西。

“蜜芽儿,你刚才那个办法真好啊,为什么不用?用了那个,这几道题就没什么难度了!”韩富贵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他惊喜地盯着蜜芽儿所用的导数概念。

蜜芽儿解释说:“这个办法好像是在大学里才会学到的,我们还是别用这个办法了。”

“为啥不用?”牙狗不明白了,有现成的办法,为什么蜜芽儿还要寻求其他解题方法。

蜜芽儿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这些高难度数学题,其实都是锻炼人的思维能力和创造能力的,我们应该开动自己的大脑来用自己的办法开创性地解决这些难题,而不是遵循前人总结的套路。我举个简单的例子,我们小时候学应用题,那个时候应用题多费脑子啊,吭哧吭哧想半天才能豁然开朗。可是想明白后,我们很有成就感,因为我们用自己的大脑找出了一个问题的解法。”

“后来呢,后来我们学会了用方程式。方程式是前人解决这些问题的思路,也可以说是套路。这种套路是别人总结的现成的方法,放之四海而皆通的真理,我们只要把题目套进去,问题就出来了。可是,这种题目给我们的大脑什么锻炼了吗?我们的思维活跃了吗?”

听到这些话,牙狗豁然开朗:“我明白了,前人总结的现成的方法,用起来肯定是好,这是一个捷径!可是一旦有了这种捷径,我们的思维就会被局限了。”

蜜芽儿点头:“是。用了导数,用了微积分,用了方程式,做数学题无往而不利,可是这种捷径却让我们的思维偷懒了。”

韩富贵这个时候也明白了,恍然大悟之余,不由得用敬佩的目光望着蜜芽儿:“你这个想法太厉害了,我小学时候,自从学了方程式,就觉得做应用题没有以前那么有意思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牙狗也是连连感慨:“蜜芽儿你好厉害,我有时候觉得你不是我妹……”

蜜芽儿:“啊,那我是你啥?”

牙狗崇敬地望着蜜芽儿:“像我奶!”

蜜芽儿:……我告诉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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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芽儿沉迷在这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试题的学习之中,很快清水县一中进行数学选拔,不出意外地,蜜芽儿牙狗韩富贵都选上了,除了他们三个,白雪也选上了。

四个人将于次月前去市里参加进一步的选拔。

这种要层层选拔,选拔出来最后齐聚北京,进行集训,集训一段时间后进行最终的选拔,选拔出六个人送到芬兰前去参加最终的比赛。

北京,出国,芬兰,这三个词儿在清水县一中这样的地方来看,是那么的遥远神秘,遥远到仿佛根本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到一样。

蜜芽儿他们几个振奋了,开始打了鸡血一样地复习。

顾建国和童韵知道这件事,也是支持,他们也特意写信告诉了在北京的童父童母,还有在外地的童昭,大家伙都纷纷来信鼓励蜜芽儿,让她争取去北京参加集训。

至于出国,去芬兰,多少有点遥远了,想都不敢想。

既然童父都出动开始鼓励了,他那边有更好的资源,想法设法为蜜芽儿打听消息,甚至还特意找了一位教育口的老朋友请人家吃饭,问问人家这个奥赛的情况。

一家子都为蜜芽儿能更好地参加这个竞赛而活跃着,蜜芽儿自然不敢轻视大意,她每晚都要看书到深夜,看纯英文的历年竞赛习题,看高等数学的资料,甚至把华罗庚相关的数学文章都看过了。

而就在蜜芽儿这边紧锣密鼓地准备比赛的时候,顾建国和童韵却有了两个人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蜜芽儿听到这个,只好放下手中的习题本子,仔细侧耳倾听,一听之下,也是吃惊不小,吓得她从奥林匹克数学的世界一下子跌回了现实,从芬兰畅想之中回到了这狭窄的筒子楼里。

第89章

却说蜜芽儿听到爹娘争吵, 大吃一惊,为啥呢?原来爹娘争吵竟然是因为结扎的事。

原来这几年中国开始陆续进行计划生育政策了, 以前也只是提倡提倡,并不是说强制的,各自政策有硬有软,并不是统一的。

但是从今年开始, 计划生育成为了基本国策, 国家开始推行只生一个好的政策,一时之间,“一对夫妻生育一胎子女”, “只生一个好, 男女都是宝”的大标语贴满了大街小巷。

童韵所在的银行, 也开始实行计划生育, 大小会各种开, 给育龄妇女们宣传, 要求必须生一个, 甚至提出了奖惩措施,如果只生一个, 办独生子女证, 一个月给五块钱奖励。反之如果违反了计划生育, 那就要开除公职了。

童韵本来倒是不受什么影响, 毕竟本来他们家就一个孩子,她也不打算再要了。这些年她和顾建国避孕,都是做得也不错, 一直没出过什么事。

可是现在,你自己避孕不行了,必须国家来帮你避孕。

避孕的办法是什么呢,就是结扎。

说难听点,国家不放心你自己避孕,要给你人工“阉割”。

这话说得夸张,但是大街小巷的,大老爷们小媳妇的,听来听去,就是这个意思。

一时之间,大家哀嚎遍地,妇女们不想去结扎,可是又被逼着要去结扎。

单位里开始做各种动员活动,讲解这个结扎的好处,讲解这个结扎对人身体并没有影响。

童韵,按理说也得去结扎的。

顾建国开始的时候不懂啊,他吓了一跳,坚决不许童韵去结扎。后来听说结扎对身体并没有什么坏处,他不太信啊,于是钻到了县里的图书管里,找了一堆的事研究,还特意去写信咨询了自己的老丈人。

咨询来咨询去,顾建国明白了,妇女结扎,就是在身体里放一个子宫环,这样的话就能改变宫腔内的环境,造成子宫发炎,从而不利于胚胎的着床,或者说造成早期流产,达到避孕的目的。而且这种避孕方式,有可能造成盆腔炎宫外孕,反正后面麻烦大得很!

弄明白这个后,顾建国彻底不干了:“不行,咱不能上这个环,这是坑人呢!”

童韵也愁:“我们单位说育龄妇女有孩子的,必须去上环,如果不上的话,肯定不行。”

这年头,大家把铁饭碗看得比啥都重,怎么也不能为了不上环影响工作,再说了,她本来就没想再要孩子,这些年自己一直和顾建国避孕,这个时候犯不着倔着不去上环,和政府和单位对着干。

顾建国却有了主意:“不是说除了妇女上环,还可以让男的去结扎吗?不行我就去结扎!”

童韵一听就不赞同:“可得了吧,我听说上环后,女的还是可以把环给摘出来的,这个就是临时性错事,不行就不上环。可是如果男的结扎,那就是不可逆的,彻底没后悔余地了!”

顾建国想得很明白:“咱们也都三十多岁了,有蜜芽儿呢,你瞧咱蜜芽儿多出息,这都要去市里比赛,去北京参加集训了,还要去芬兰呢!咱蜜芽儿这么出息,以后咱也不打算再要孩子,结扎就结扎,也没什么大不了。我问过了,男的结扎对身体没啥伤害,不像女的上环,那根本就是故意让身体发炎,后遗症大得很。”

童韵却是不舍得:“你是男人,怎么好去结扎,结扎了后,万一对你身体有啥影响呢?”

顾建国:“对我有影响,也比对你有影响好!你身子弱,不如我身体好,有个啥问题,我能扛过去,你不能。再说了,如果蜜芽儿去了芬兰,你还得陪着呢!我可不行啊,我没你有见识。”

这两口子争执了半天,谁也没法说服谁,这件事就只能暂且搁置下来了。

恰好这个时候蜜芽儿也要去市里参加进一步的选拔了,其实学校也派了一位老师专门带着他们几个过去的,不过童韵终究不放心蜜芽儿。童韵和顾建国商量了下,就由童韵陪着去市里,毕竟童韵对市里比较熟,出门在外,做娘的也更好照顾闺女。

这边童韵陪着到了市里,下榻在宾馆,第二天蜜芽儿考试,考试完后,童韵带着蜜芽儿又逛了逛市里的百货商场,给蜜芽儿买了一件羊毛开衫,两条裤子,还给顾建国买了一身西装。

母女两个高高兴兴地回来,谁知道一进门,就见顾建国躺在床上,闭着眼正休息呢。

童韵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你这是咋啦?”

顾建国勉强笑着打招呼:“媳妇,我已经结扎了。”

原来就在童韵和蜜芽儿离开的这几天,许多人,比如对面王兴业家媳妇,还有陈月梅,陆续都去上环了。

童韵这边,领导过来家里找童韵,见童韵不在,就和顾建国受了一番,反正那意思是说,童韵是咱银行的骨干,你赶紧去上环,这是思想积极性问题,也是计划生育先进性问题。

说了半天,顾建国听明白了,今年童韵可能升职,如果这一次弄好了,估计就升职了。如果迟迟耽搁下去,童韵升职不但没希望,可能连铁饭碗就这么丢了。

顾建国看这情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着她们母女不在,直接就去结扎了。

童韵听了这番话,脸色顿时变了,眼泪就往外下落:“你竟然瞒着我?”

蜜芽儿从旁愣了下,其实她明白,结扎这种事对男性影响不大,可是上环对女性影响很大,再说自己爹坚决地要结扎……

于是她很是勉强很是尴尬地劝自己娘:“娘,我看这事儿你不用……”

童韵一声吼:“你别管,赶紧回去复习去!”

蜜芽儿也觉得这事自己不好说话,赶紧屁滚尿流地到隔壁去学习了。

这边顾建国看自己媳妇那生气的样子,赶紧安抚:“媳妇,没啥,我问人家医生了,人家说这就是个很小很小的手术,就是一下下,也不疼。人家说了,如果女人结扎的话,那得休息一周,男人结扎的话,就卧床两天,看看没事就能放心了。这个事儿啊,对男人的影响就是小!”

事已至此,童韵还能说啥,她捂着嘴巴就想哭。

“你傻了啊你,这事儿如果传出去,别人都得笑话你!”

要知道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是保守偏见。

在这种小县城里,巴掌大一点地,未必大家都懂,人们很容易把男性结扎等同于“阉割”,以至于大家听说男的结扎,估计第一反应是“那还算是男人嘛”。

在这种情况下,顾建国结扎,估计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呢。

本来他们家吧,童韵是县银行的干部,顾建国只是一个开砖窑的,虽然说开砖窑挣得钱多,可那地位终究不一样。

现在顾建国又去结扎,估计不知道别人怎么笑话呢!

“我管别人怎么说呢,只要我媳妇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不嫌弃我,我就知足了!”顾建国笑呵呵地这么说。

童韵看着床上这略显虚弱的男人,想想这事儿,真是又生气又感动,又心疼又难过,最后没办法,端起来旁边的小米粥,一点点喂给了顾建国喝。

而住在这筒子楼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顾建国结扎的事儿,基本整层楼都知道了。

果然有人笑话顾建国了,那陈月梅一边剁菜,一边笑呵呵地说:“我啊,怎么也不舍得我男人结扎的,你说男人结扎这叫个啥事儿啊?那还是男人嘛?”

她在床上足足躺了六七天,才爬起来,这不是这几天精神恢复点了,就开始过来做饭了。

王兴业媳妇和童韵关系不错,听了这话,瞅了瞅,童韵没在,不过她也不好意思说啥,就在那里没吭声。

其他几个,有的平时和童韵好的,也没说话,只有几个来往少的,又想巴结陈月梅的,在那里也跟着说笑。

“人家童韵真是命好,闺女学习好去市里考试,男人为了她宁愿自己结扎,你说这咋就这么命好呢?”

“各家情况不一样,咱们哪,都是家里靠着男人,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哪里敢说让他去结扎呢!他们家,你们也知道的……”

这话没说完,但是后面的意思大家都懂。

于是大家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还有一个,在那里口口声声说道:“你们别这么笑话人家,人家男人是砖窑上卖力气的,人家身体好,这点子结扎算啥,该行的还是照样行!”

这些话,自然是很快传到了童韵耳朵里。童韵现在因为顾建国做了结扎,升职的事已经定下来,就差公布了,升职后,这些人估计都得巴结她了。

她怕啥?

心里也是有气,当下直接来到了厨房里剁肉,把个案板剁得震天响。

厨房里的一群妇女,顿时没声了,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低着头赶紧烧饭做菜。

这边童韵炖完了肉,才冷冷地说道:“各家自管各家的事得了,男人心疼女人,自己去结扎,咋啦?没事别乱嚼舌根子,整得比农村妇女还碎嘴,没个银行职工的样子!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农村地头,哪像个职工宿舍!”

这话说得其实听难听的,不过大家都没吭声,毕竟说了人家,还被人家逮住了,不好意思。

都是一个单位混的,不能得罪人。

陈月梅却有些受不住了:“反正我宁愿自己结扎,也不好委屈我家男人!”

童韵:“呵呵,那是没办法的,你家男人金贵,我家男人觉得我金贵,都是女人,命不一样,没办法!”

童韵这一说,可把陈月梅气得够呛:“对,你金贵,就你金贵!”

其他人赶紧来劝架,各自拉回去,各自做饭吃饭,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本来大家都结扎了,应该没事了吧,谁知道过了这么十天半个月的,结扎的妇女,都慢慢醒过味儿来了。

当初说好的对身体没影响,结果现在,自打结扎后,下面一直不太正常,这就不说了,其他的,有发烧的,也有腰酸背痛的,三天两头的,不是这病就是那病。

终于有人受不住了,去了医院彻底查了查,竟然是个盆腔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