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

“是吗?”顼可凡摇摇头,总觉得她很不对,但既然她不愿意多说,他也没有打听隐私的习惯。

秦艾宁喝了一口水,这才转向他,“真的没有什么。”

这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他们一起去附近的山里捡蘑菇,提着篮子的感觉就如同回到了远古的时代。这里几乎都只生长着一种蘑菇,上

面的伞面挺大,根部是纯白色,撕开的时候是一丝一丝的。而且这种蘑菇有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它今年在这里生长,每年都会在这里生长。

连植物都知道认家。

所以,有时候人还不如这些植物,知道永远守在根源地,永不离开。

晨雾才刚刚散开,露水湿透了他们的鞋子,走着的时候显得水水的感觉。

秦艾宁拿着篮子,而顼可凡就负责将蘑菇放进篮子里。

突然,她开口,“如果能永远这样,好像也不错。”

顼可凡的动作微微一顿,却又看不出任何的波动。他终于明白她这些天略微的反常,就如同,他们都刻意不去想那个时间段落。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该离开这里了,或许不只是舍不得这里,更有着某些东西的认识。

蘑菇根处带着一些泥土,顼可凡的手被弄的脏兮兮的,而她拿出纸巾为他细细的擦拭。

他们一起并肩回去,路上只有他们的脚步声,细细的,柔柔的,空气里有着最为纯净的泥土的清香,就在那一个瞬间,她微微抬头看着眼

前的这个人。她伸出手在空中,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抓不住。

她莫名的笑了。

不仅是采蘑菇,他们还去一些小石坝的青苔上捡水木耳,浅绿色的木耳,有着最为晶莹剔透的色彩,看着似乎都极为吸引人。只是这个东西洗的时候很复杂,要反复的用水冲洗,因为它身上不仅有泥土还有一些落叶或者碎树枝。他们反复的洗着,准备弄一顿大餐,都是最为自然的东西。

自然真是神奇,可以创造出那么多美妙的东西。

这一餐他们亲自动手,将全村人都叫过来一起吃饭,大家一起闹着,笑着。

这样的生活虽然物质不怎么样,但精神层次却又是高的。

吃过饭后,顼可凡拉起她的手,坐在月光之下。

“小时候最喜欢这样的月色。”他扬起淡淡的笑意。

“好去干坏事。”

“这么了解我?”

“说明我清楚你的本质。”

“那我本质是什么?”

她看向他,“我心里明白就好。”

顼可凡嘴角扬起一抹不以为意,他的手绕过她的腰,“有什么比真实更加可靠?”

秦艾宁心里猛的一击,却只是叹了一叹,“什么叫真实?”

“就是现在,不去想明天。”

她脸上露出笑意,却不怎么同意。不去想明天,那是因为家世决定一切吧,知道自己永远有后路,然后就有了人性的权利。对的错的都不

再那么的无所谓了,反正也不会怎么样。

这一夜,他抱着她,听着她缓慢而有节奏的呼吸声进入梦乡。

在梦里,他看见了自己的年少,看见了自己的过往,在最后,当他想要抓住某样东西的时候,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讨厌那种无奈的感觉。

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他要不到的,无论是物还是人。

他醒过来,黑夜依然弥漫,他摸着身边的这个人,最后他微微叹息,也不过只是过客而已。

因为在这山高水远的地方,因为太过孤寂,因为内心太过寂寥,所以两个人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他过去的女朋友有过热情如火的,也有文静如水的,当然,秦艾宁绝对不算什么意外,在他交往的女性中,她算一般的那种。他们在一起,但他从没有想过他们会有以后,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至少他没有说过假话,他很少会去想明天会如何。

他在黑夜里吻向她,她微微一动,“你想做什么?”

“醒了?”他似乎比较喜欢这样的结果,手不由自主的将她的衣服解开。

似乎一切都发生得顺理成章。

接下来的顼可凡似乎非常的忙碌,他会去集市买回很多的东西,甚至是花钱从很远买来一套完善的天然气灶,他这些天发现,但凡是养猪的家里,厕所里都会有很多的甲烷,如果将这些利用起来,将会大大的方便他们做饭。

而且他还做了许多帮助他们的事,秦艾宁在一边看着他,没有开口,她明白,他已经在做要离开的打算了。

她说不清是什么感受,看着孩子们天真的笑脸,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人果真都是有感情的。

然后呢,还是舍不得大城市的繁荣。

也许,终究只是自私的,她做不到永远的留在这里,或许她以后会来这里看这些孩子,但却不会愿意永远都留在这里。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还是世俗的,也不伟大。她本身就不是那种有大志向的人,也没有那种思想。

无论是不舍还是掺杂着别样的情绪,那一天,终于来临。

全村的人都出动起来,将家中最好的食物拿出来,真正做到共聚一堂。大家都没有说离别的话,似乎还和从前一样。其实已经不一样了,至少,当那些孩子吃不下任何东西的行为,已经泄露了某个秘密。

他们将离开,不只是一时,或许是永远。

支教的老师会在近日赶到这里,而他们来不及和对方见面,就要匆匆的离开。

本就会离开,只是早晚已经,明明就知道,却还是很难过。

不只是离开这里,离开的还有他和她。

☆、春华秋实(七)

回到洛川市的路很是艰难,虽然他们都尽可能的将东西都留下了,就背着一个小包离开,能送人都送人了。那些孩子一直默默的看着他们,他们每一次回头都能看到孩子们坚定的站在那里。丝毫都不曾动摇。

这个场景让秦艾宁想到了自己的外婆,那住在边远城区的外婆。每次她离开的时候,外婆总是会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她随时回过头都能看到外婆的影子,最后外婆的影子变成了一个点。她从不曾知道外婆在那里看了许久,她每次离开都是欣喜的,因为外婆家那里人口很少,没有一点乐子。她也会听着外婆讲过去的事,一点一点,慢慢听着就睡着了。

她问自己,在什么时候才这样的看着一个人?有的,只有在以为全世界都只剩下爱情的时候,可是,自己在原地等着,却不会想到对方不一定会永远在原地等着。

多么的真实,其实伤心并非是别人给予的,是因为自己想要太多,终于沦为了输者。

走了一路,他们都很累,但还要继续赶路。坐上汽车的那一瞬间,仿佛从什么地方回到了现实一般,外面又是车水龙马。而之前的那一些又开始恍然。他们并没有做多的停留,太累了,上车就直接睡觉。然后到了飞机场立即就要买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去。

在飞机上的时候,精神才好了那么一点。

“打算回哪里?”顼可凡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来,一只手不停的揉着自己的眼睛。

“就回我的公寓,我一定要睡个三天三夜。”

顼可凡笑了笑,不做声。

而事实上是,当他们从飞机上下来,顼可凡就直接到停车场开车。秦艾宁看了一眼他的车,不说话。她也不知道是他家人将车放在这里的还是他的车一直停在这里,或者还有多个版本的故事。

“回去就好好休息。”

她点头。

车开向了市区,道路两边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她转头看向外面,在一个很高的台阶上,一个女子好像被推了下来。她大惊失色,“快停车。”

“这里不允许停车。”顼可凡皱了皱眉。

“我叫你停车。”秦艾宁冲他吼道。

顼可凡这次不做声,立即将车停在路边。秦艾宁立即冲出去,而顼可凡则跟在她身后,有些奇怪她的冲动。而另一边,躺着一个容颜俏丽的女子,女子的j□j似乎已经冒出了血迹。秦艾宁当即就要冲出去,顼可凡拉住她,“就这样上去,你做了好事也容易被误认为肇事者。”

秦艾宁狠狠的瞪他一眼,“你留在这里当证人就好。”

顼可凡蹙眉,他并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她以为他不愿意救人。而实际上,他只是拿出手机照了那个女子一张照片,这才冲过去帮忙。至少这样可以预防到不必要的麻烦,即使是帮人,也要让自己小心才对。

女子的j□j还是不停的出血。

秦艾宁在后座上抱住女子,而顼可凡在前面已经不停的加速了。

女子的手紧紧的抓住秦艾宁,“我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了?”

秦艾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放心好了,我们一会儿就到医院。”

女子不再说话,但眼角不停的流出液体,而秦艾宁的心也因此而揪着。

终于到了医院,顼可凡将女子抱起,而秦艾宁跑在前面找医生急救。

一起准备好之后,顼可凡的额头冒出了汗水。秦艾宁坐在他身边,“对不起,刚才我就是太着急了。”

顼可凡笑笑,“真难得,可以看见你那么大的火气。”

秦艾宁不想提关于这件事,只要转移话题,“我们是不是该通知一下她的家人?”

女子的手机在秦艾宁手中,她看了好几眼,也没有按下去。

顼可凡这下真的很累,眼角扬了扬,“就通知她通话记录最多的那个。”

秦艾宁点点头,就打电话对对方说清楚了情况。

他们一直等着,直到手术室的灯灭了,护士将女子推了出来。

秦艾宁走到医生身边,“她的孩子、、、、、”

“孩子没有保住,但大人没有什么问题,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秦艾宁心情有些受此影响,推着女子,她看着女子苍白的面容,以及女子眼角不经意的泪水,“她一定很爱自己的这个孩子。”

顼可凡站在一边立即反对,“也许她只是爱这个孩子的父亲。”

秦艾宁没有反驳,女人总是傻的。

女子还在病床上躺着,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但秦艾宁发现她的睫毛一直在抖动着,或许内心还得不到平静。

秦艾宁走出去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顼可凡看着她觉得真好笑,“喂,你这么揪心做什么?”

“我替别人揪心还不行?”

“就觉得好笑,人家疼人家的,你表现得好像是你在疼一样。”

她不想理会他,“那男的怎么还不来呀,不知道女人在这个时候特别脆弱?”

“你要理解,或许这个时候他正遇上了塞车,又或者正在做一件他认为特别特别重要的事、、、、”

“都是借口。”

“你如果非要这样认为,那就是吧。”

过了一会儿,一个俊朗的男子跑了过来,看见他们很善意的点了点头,虽然眉宇间很是阴沉。男子看了顼可凡一眼,目光里含着一抹深意,“谢谢你们送她来医院。”

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男子已经冲进了病房。

秦艾宁看着顼可凡,“你们认识?”

“见过一两次,不算认识。”

正当他们以为,这下事情算解决了的时候。

病房里却传出了巨大的争吵声。

“你就是不想要我的孩子,是不是?”

“你就是故意弄掉他的,你就是故意的,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秦艾宁听着觉得特别生气,这个男人看着一脸的斯文,怎么这么的火爆脾气,她跑进去,“先生、、、、”

她还没有说出口,顼可凡进去一把拖住她,将她拉出去,“别人的事情,你少管。”

“可是他、、、、”

秦艾宁还没有说完,病房里的那个男人又开始咆哮了,“安以嘉,别以为弄掉了我的孩子就可以离开我,你竟然敢弄掉我的孩子,你别想离开,你得赔我的孩子。”

秦艾宁看看顼可凡,原来他才是对的。

顼可凡拉住她的手,“我们该走了。”

秦艾宁点点头。

这个世界上的爱有很多种,表达方式也有很多种。那个男子不是在真正的生女子的气,也不是在凶她,他竟然只是怕孩子没有了,她会离开他。他找不到理由留下她,所以选择了那样的一种方式。

上了车,秦艾宁才问出自己的疑问,“为什么你就那样相信那个男的是真的喜欢那个女的?”

“听过一点他们之间的故事,如果不爱,怎么会拖拖拉拉这么些年?而且,你不了解黎郁彬,他一般都没有什么情绪的,怎么可能会对一个自己不在乎的人发火。”

“那被他发火的人还要感谢他的特别待遇?”

顼可凡笑了起来,“你这是在钻我话的空子。”

“我说的是事实。”

“那好吧。”

他们之间还是这么的平常,波澜不惊的样子。

她下了车,他嘱咐,“好好休息。”

“你开车小心。”

她走了几步,听着车和地摩擦的声音渐渐的远去,她这个时候才回过头了。就在医院打电话 的那一刻,她突然发现,他们之间连彼此的电话号码都没有,是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还是就想以这样的方式渐渐远离?

她站了许久,上了公寓,事实上这次她只是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打包下来。她现在很想很想回家,想听见母亲的声音,想听见父亲的声音。她想回家,很想很想。

如果说她只是想要一种逃避,请也别提醒她的懦弱。

☆、春华秋实(八)

秦艾宁回到了家,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父母,她提起了自己在源深的生活,如何吃饭如何对待小孩子甚至如何解决洗澡的问题。父母虽然听着很心疼,但看着她明显洋溢的眼眸也觉得很安慰,虽然总是担心孩子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挫折而受伤,但看见风雨后的彩虹也是感到安慰的。

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秦艾宁都爱不释手,生活突然间就变得有趣起来,她会觉得下雨天很美,晴天很纯,在心态变好的同时,生活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只是,她决口不提的是顼可凡。

在那之后,他们没有再联系过。她没有他的电话号码,每次想到此,心里有着揪心的感觉。但也一个恍然,受伤是权利是自己给的,她深深的吸取了那个教训。她也明白,在源深,他们就像两只彼此依偎着的小动物,因为只有彼此,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靠拢。但现在回归于

生活,他的身边可以有无数个她,而她不过是他身边走过的路人甲而已。

她不再将自己想得那么的重要,在家陪着母亲一起打着麻将,偶尔听听父亲的建议。他们都是善良而仁慈的,真没有提过关于感情的事。

这让她感到宽心。

决定回到洛川市中心的之前,她去看了自己的外婆,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她住了一夜,听着外婆讲述着他们当年是多么的辛苦,在外面不分黑夜的做公分,以至于外婆最后的背是微微驼着的。外婆是一个很能干的女性,可惜的是外公走得比较早,其实对于外公的印象她是有的,那个高而瘦的男人总是喜欢用竹子编着各种各样的竹篓,她拥有一个小背篓。而外公在一个天桥上用竹篓将她背起,一步一步的走过。

她每次走到天桥那里,总会下意识的想起外公,想起那个人。

外婆是一个话多的人,听多了她总觉得有些烦,然而现在她不觉得烦了,虽然也不觉得多有趣。但会选择性的听一些。再次回到洛川,秦艾宁将江因璃给约了出来,但她一看见江因璃那明显凸起来的肚子,眼睛都不敢闭。

江因璃觉得好笑,拍了她一下,“别这样大惊小怪的。”

“就是觉得神奇。”

江因璃摇摇头,“怎么?终于舍得回来了?”

“舍不得,但算了算时间,我的干女儿或者干儿子应该快出生了,所以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

江因璃嗤之以鼻,“我可没有答应。”

“那无所谓,反正我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