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又停止了。殿门突然开了,云无双出现在殿门外。

丁芷君长长地吁了口气,一颗心又回到原位了,整个人松驰下来,全身都似要瘫了。这一场战虽不是她在打,她却比自己作战还要紧张万倍。沉默了一会儿,众人才如梦初醒,暴发出一声欢呼:“云教主胜了,云教主战无不胜,云教主天下无敌。”

云无双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都下去罢!”

丁芷君乍一回过神来,立刻站了出来,大声道:“紫金令卫士,一队封锁谷口,二队,三队去包围各处,不准任何人走动,四队,五队去把守灵凤宫,把每个人都分开看守,六队把虬龙宫所有的人都关押起来,在宫外守守,听候命令。”一连串的号令发出,所有的人都散开了。

丁芷君忙走到云无双的身边,云无双低声道:“你扶我进去,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丁芷君扶着云无双,只觉得她的身子无比软弱,只扶到侧房中这几步距离,一进门,云无双一口鲜血狂喷,脸色已变成死灰。丁芷君自跟随云无双这些年来,还真是第一次见她伤得这么重,忙叫道:“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她随云无双多年,也略懂医道,当下连忙取出云家秘制之药“百花回天丸”给她服下,为她运功疗伤。

云无双睁开眼睛,低低地道:“去把端木雄关入地牢,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在此自行运功疗伤,你去准备药物。”丁芷君连忙应令而出。

却说各堂主,长老等接到端木雄的命令前往虬龙殿,走到殿外,却被人挡往灵凤宫会合,等他们分批到灵凤宫时,每个人都各自被安排在一个个房间中让他们耐心等待。每当他们询及事情的原因发及教主何时才能接见他们时,守门的弟子总是非常彬彬有礼地劝他们耐心等待。当他们看到层层森严的守卫时,更加茫然惊恐了。但是谁也不也贸然轻举妄动。

过了一夜又一夜,已有脾气暴燥的人忍不住与守卫发生冲突了。正在这时,“咣、咣、咣”三声沉重的钟声传来,众人都停了手,惊疑地看着虬龙殿的方向。这是震天钟响。在这天魔谷中,除了过年,震天钟只在三十年前响过,那是端木雄做教主的时候。

丁芷君带着一群紫金卫士出现,高声道:“教主有令,各位堂主,长老们到虬龙殿朝见。”

当众人到达虬龙殿时,发现值殿守卫都换成了身着紫衣的紫金卫士们。怀着不安的心情,众人进入大殿中,朝上一看,大吃一惊,坐在正中宝座上的人,已经不是端木雄,而是副教主云无双。玄武堂主莫易和总管丁芷君,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后。

白虎堂主石敢当率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教主呢?”

云无双沉声道:“石堂主,请你站回你的位置,现在我要宣布教主的令谕。”

听了这话,众人才都分班排列整齐了。云无双对莫易轻点了一下头,莫易道:“老教主有令谕:因老教主身体不适,要闭关静养,所以特将教主之位传于副教主云无双,望各位兄弟们尽心辅佐。从今日起,云无双便为本教教主。”

众人大惊失色,议论纷纷,不知如何是好。石敢当大声道:“教主在哪里,为什么不由教主亲自来宣布这个命令?”大家心中又何尝不是想说出这句话来,只是慑于云无双素日之威,不敢出言,乐得由石敢当来作这个出头鸟。

丁芷君走上前一步道:“石堂主,老教主为本教大业,也辛苦了三十年了,也该让他老人家好好休息了。现在他老人家已经前往名山胜景,颐养天年。石堂主,你纠缠不休,是何道理,难道你敢抗命。”

云无双举手止住了丁芷君之言,道:“各位堂主,各位长老,本教大业,任重而道远,我需要各位携手合作,如同以前各位辅佐教主一样。我相信各位心中和弥饕谎加行矶嘁晌剩讨髁粝乱谎鳎弥鳎阕呱侠醋邢缚匆豢矗湍苊靼捉讨鞯囊馑剂恕!?br>

丁芷君捧出一个长盒,石敢当走上台阶打开一看,全身都僵住了。盒内只有一样东西,就是一具对半裂开的独足铜人,这独足铜人是端木雄的随身兵器,从不离身。武林中人视自己的兵器如同性命,常有什么如:“人在刀在,刀亡人亡”之类的话,兵器残破而且落在别人的手中,那么这兵器的主人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

那一刹那,石敢当心中已闪过了无数念头,宣布与云无双一斗?他能是云无双的对手吗?

他毕竟是天魔教的白虎堂主,立刻冷静下来,什么教主去颐养天年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云无双明白,他也明白,在场的许多人心中都明白,可是连教主都不是云无双的对手,再添上他一个人又有什么用?他亲眼看到过孙浩的下场,绝不愿意自己去成为第二个孙浩。再说,这两年来,云无双已经是实际指挥天魔教的人了,作为云无双的手下,他钦佩云无双的才智能力,见识不凡,积威之下,他知道自己也是无力改变什么了。

这么多的念头在他的脑中闪过,也只是片刻的事,石敢当抬起头,正看到云无双锐利的眼神,立刻低下头,将盒子交回给丁芷君,退后道:“属下明白了,属下石敢当参见教主,属下真心拥戴教主,自此之后,永远效忠教主,誓死相随,绝无二心。”他决断也是极快,这番表白忠心之语,说得足足比对端木雄还要更加多了十倍的忠诚。说完,在石阶下率先跪倒,行大礼参拜朝见新教主了。

莫易,丁芷君一见,也立刻走到他的身后跪下道:“属下参见教主。”

众人见石敢当态度突变,不知所措,有的也立刻随之跪下,大声叫道:“属下参见教主。”有的犹豫着跪下,也有的尚站着不知所措,被身边的人一拉也顺势跪下了。一时间,殿内黑压压地跪了一地,齐声呼叫道:“属下真心拥戴教主,参见教主,教主英明盖世,威震武林,一统江湖。”

这一日,云无双正式成为天魔教教主,时隔云海山庄大火之夜,正好是六年零三个月。云无双发布命令,改虬龙殿为朝云殿,灵凤宫为无双宫。封莫易为副教主,石敢当升任青龙堂堂主,原青龙堂副堂主刘石田因在对孙浩一案中有功,升为白虎堂堂主,苗思诗仍为朱雀堂堂主,加兼任总护法,万天聪为玄武堂堂主,丁芷君为教主禁卫军紫金卫队首领,称紫金令主,兼白虎堂副堂主。幽灵三姝中剩下的二人:露儿和采冰则为紫金卫队副首领,总坛护法。

之后,天魔教所有教众被集中进行整编,训练,由副教主莫易带领四大堂主负责。云无双则闭门疗伤。

云无双房中,丁芷君进来道:“属下向教主请罪,属下一时疏忽,让孙浩给逃走了。”

云无双问道:“怎么逃走的?”

丁芷君道:“那天教主与那端木雄决斗,属下全神贯注,竟未注意到他。后来,派人寻找时,在端木雄的房中找到一条地道,直通教外。那天情况混乱,他可能就是趁乱从地道中逃走了。”

云无双并不在意:“孙浩已经完成了他的作用,死活都没有什么价值了。只是,切不可再让端木雄出什么事了。所有谷中的地道,你都要查明封死了,知道吗?”

丁芷君忙道:“属下已经把地道都封死了。至于端木雄,属下将他关入地牢中,用千斤寒铁打造了铁链锁住,那地牢有十重门,每一重门都有高手把守,还在四周埋了炸药,端木雄就算能逃得出,也没命离开。”

云无双道:“留在这儿,终是不安全,过段时间,再将他移到别处去。”

两个月后,云无双再次传下令谕,改天魔教为无双教。来年正月初一,正式举行开教盛典。

丁芷君虽已有职司,每日发号施令,忙得不可开交,但她仍是每日早晚,必过来服侍云无双,并报告情况,听取指示,从不假手于人。

这日,云无双召见她,并迸退左右,淡淡地说:“阿芷,有一件事,我要交待于你,此事除你之外,不许有第三个人知道。”

丁芷君惴惴不安地问:“但不知教主有何吩咐?”

云无双道:“我要出去一趟,大约十天左右,这十天,你就留在这儿,对人就说我闭关练功了。”

丁芷君忍不住问:“教主,您要去哪儿?”云无双站起来,眼光似看到极遥远的地方,缓缓地道:“正月初一,无双教就正式成立了。在这之前,我要去见一个人,一段过去。”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种空虚和寂寞,也有一点缅怀追忆和温情,一种丁芷君已久久未见的人的感情,而不是她这些年来惯有的,在魔教,魔刀中熏砺出来的魔性与杀气,冷酷、精明和残忍。

丁芷君低下了头,因为她突然发觉,自己也渐渐消失着一份人的感情。她暗暗咒道:“魔教这个地方,当真不是人呆的。”如果在这儿,你要做一个“人”,那你必然活不长。可是长久为魔,迟早有一天会发疯的。

第十七章 旧梦依稀

小镇,长街。长街的尽头,是太白酒楼。罗飞又来到了这儿,想起五年前在这儿发生的一幕,恍如隔世。

他站在楼下,想着五年前,云馨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五年来,物是人非,太白酒楼也早已换了主人。他抬起头,看到那排长窗仍然开着,透出一片灯光。整个酒店空无一人,只有那间房间有灯光。

罗飞上楼,楼上也没有人,只有那间房的灯光,透过帘子射出来。

罗飞掀开帘子走进来,只有一人在独自饮酒,罗飞道:“檀兄,是你?”

檀中恕回头来,笑道:“你来了,怎么你反而迟了。”

罗飞道:“檀兄,你约我来,我岂敢不来。”

檀中恕露出诧异的:“怎么,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罗飞奇道:“当然不是我约你来的,真奇怪,今天这儿怎么其他人都不见了。”

檀中恕道:“不错,我刚来时便这样了。我一走进来,只看到这个房间有灯。酒席已经布置好了,还是热的,还放了三副碗筷。酒楼中一个人也没有,连店小二也不见。”

罗飞一震:“三副碗筷,你,我,还有一个人,是谁呢?”两人目光相接,同时道:“难道是她?”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可又不敢想象下去。只是互相呆望着。

“是我。”内室忽然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接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罗飞与檀中恕两人“啊”了一声跳起来。一个碰翻了椅子,一个撞在桌子上,差点跌到,接着就是张口结舌,呆如木鸡。

云无双一身紫衣,黑色披肩,衣质非丝非绢,光华隐隐流动。长身玉立,一双秋水冷如霜冰,偶而闪过刀锋的光芒,嘴角有一丝冷笑,神情似讥似讽。虽早已不是五年前的落魄,却反而更增加一份神秘。

她径直走到桌前,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微微一笑道:“故人相见,不该喝一杯吗?”

罗飞嘶声道:“云馨,是你——”他不能置信地摇摇头,一时间脑中混乱不堪,只叫得这么一声,便说不下去了。

云无双脸一沉,冷冷地道;“云馨已经死了。现在,我叫云无双,希望你记住这点。”转向檀中恕,恢复语调:“还认得我吗,檀大哥?”

檀中恕抑止住激动的心情:“五年了,你、好吗?”

云无双淡淡地道:“我再好也好不到哪儿,你们呢?”

檀中恕叹道:“五年了,真是一言难尽。云姑娘,罗兄,我们还是坐下来慢慢叙吧!”

云无双依言坐下。罗飞仍是怔怔地看着云无双,失魂落魄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檀中恕问道:“云姑娘,今天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吗?”云无双点了点头,并不说话。檀中恕欲言又止,只问道:“云姑娘,你为何改了名字?”

云无双轻叹道:“我要把过去的一切,连同云馨这个名字都一同埋葬,你以后,也就叫我云无双好了。”

檀中恕感慨地道:“这也难怪,过去实在是有太多的不愉快了。自从五年前你不辞而别之后,我们都一直在寻找你。两年前,听说苏州曾有你的行踪,可我们赶过去时,又迟了一步,也不知道究竟是与不是。”

云无双道:“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时隔五年,我们还能再见面,当痛饮一大杯才是。”说罢,给每个人都酌了一杯酒,率先一饮而尽。檀中恕与罗飞见此,也默默陪饮了一杯。

云无双将杯一掷道:“今日我们重聚,又不知明日如何,或许是天涯分离,相见陌路了。”

檀中恕一怔:“你还要再离开吗?”云无双道:“我一个人都这么多年了,自然是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

罗飞突道:“我不会再让你走的。”他站了起来,笔直走到云无双面前道:“云馨,五年了。不,从云海山庄开始,已经六年多了,飘泊六年了,云馨你还要去哪儿啊!”

云无双站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你以为你可以留得住我。”

罗飞身子一颤,脸色苍白,仍然坚持道:“我知道,所有的过错都在我,是我辜负了你,是我害得你家破人亡。所有的一切,我都是无可辩解,我不能为自己作任何解释。云馨,早在云海山庄大火之夜,我就该以死相谢。可是我却没有死,既然没有死,我就要找到你,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自那一夜之后,这六年来,我也是无时无此不是生活在地狱中。我知道,你心中痛苦,因为你的心中有恨,如果杀了我能够消你心头之恨,那你就杀了我吧!”说着,拨出自己的剑交给云无双。

云无双退了几步,脸色也变得苍白了,她的话如同从寒冰中发出,冷得吓人:“你真的可以视死如归,难道你在这个世上就再无牵挂了吗?你不顾及你的师父,你的妻子?”

罗飞心中一痛:“不错,我的确有我的师父,我的妻子。可是我最对不起的是你,没有我,他们也一样过得下去,对你,我只有以死相还。”

云无双可以冷血地杀死许多不相干的人,可是面对罗飞,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这个手;云无双可以在天魔教面对群魔应付自如,指挥如意,可是此情此景,却叫她方寸大乱,什么冷静精明都没有了。

云无双无奈地将剑往桌上一拍,不禁悲从中来,她看着罗飞道:“罗飞呀罗飞,你既已负我,为什么你也会如此痛苦。我宁可你负我到底,宁可你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恶人。你利用我,你害我全家,你另娶新欢,你名成利就,你春风得意。我宁可你是这样的人,我也好彻彻底底地恨你,痛痛快快地去向你报复。可是你却不是,到头来,你也不过是受命运摆布的可怜人罢了。罗飞呀罗飞,你让我既不能再爱,也让我不能再恨,恨不起来呀!”

檀中恕走上前一步,道:“云姑娘,你别这么伤心。”

云无双嘿嘿笑道:“我的心已无可再伤,我也早就没有心了。你放心,我不全再有事了,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也过来了。罗飞,你走吧,我不恨你,这些年来,魑魅魍魉,我也见多了。你也不必,再把我当成是一个你必须背负一生的罪责,不必再一心一意地去寻求赎罪,有罪的,并不是你。话已尽,我要走了。”

罗飞嘶声道:“五年前,我没能留住你,今天,我怎能再让你走?”

云无双摇头道:“若五年前你能留下我,那一切也许都会不一样了。五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事。五年前,你不能留下我,现在更不能改变什么了。”

檀中恕再走上前一步,问:“云姑娘,我们是真心想要照顾你的。”

云无双道:“我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了。檀大哥,为什么你还在江湖上流浪,为什么不回家?”

檀中恕轻叹道:“我飘泊已久,反而不敢回家了。”

云无双看着他,见他脸上已有风霜之色,心中暗叹:“这又是一个为我所累之人。平生行事,从来都是只有天下人负了我的,独有这个人,却真正是我负了他。”她看着檀中恕道:“你有父有母,还是回家去的好,天伦之乐,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福气的。”她转向罗飞道:“你,和你的家人,也尽早远离江湖这个是非之地,从此不要再出来,也不要再听江湖中事了。江湖中要有很大的变故,你们最好现在就退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过问。别问我原因,就当是我最后对你们的要求。”

檀中恕震惊地道:“云姑娘,你这话我们不明白。”

云无双淡淡地道:“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都是一样,我已经说得太多了。”她自酌一杯,一饮而尽,转身自去了。

罗飞迈上前一步,想要住她的衣袖,竟抓了个空,眼看她衣袂飘动,忽然不见了,竟无法留得住她,更加是无法追赶。那一刻,竟觉得今晚的一切,都如梦如幻了。

罗飞与檀中恕两人面面相对。好半天,檀中恕才道:“她——”

罗飞也正好道:“她——”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罗飞沉吟道:“檀大哥,你有没有觉得,云馨她变了许多。”

檀中恕叹道:“五年了,沧海桑田事变幻。她必是经历了许多变故,我觉得,她变得太神秘了。”

罗飞道:“不错,以我的武功,竟无法留得下她,甚至连她的衣角也摸不着。她本是不会武功的呀。你说,两年前在苏州出现的是不是她?”

“很有可能。当时我们不能确定,是因为传闻中的她并不叫云馨,而且武功高强。现在这两点,都由她自己出现证实了就是她。她说云馨已经被埋葬,她现在叫云无双。还记得她刚才说的话吗?”

“哪句话?”

“江湖中要有很大的变故。”

“不错,她还让我们退出江湖,不要过问。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她好象知道些什么,却又不说出来。你是江湖中人,你猜,会是什么事呢?”檀中恕问罗飞道。

罗飞沉吟道:“我想也有赡埽罱辖佣胤⑸诵矶嗍拢沂Ω甘κ逅且参嗣Φ媒雇防枚睿胖幸灿行矶嗍π值苡瞿选N铱矗惺且写蟊涔柿恕!?br>

檀中恕皱眉道:“我忽然有个感觉,你说,这件事会不会与云姑娘有关?”

“云馨?你怎么会想到她的?”

“我也说不上来,可能因为死的人中,有许多曾参预云海山一役。也可能是她刚才的言谈举止,尤其是她的眼神,令我觉得很可怕。我觉得,分别五年,我们对她所知道的太少了。”

罗飞道:“虽然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五年来,她去了哪儿,做了些什么事?但我知道她的本性善良,在黄山,她能对一个陌生人舍命相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相信她不会变到哪儿去。再说她又不过是个弱女子,又能做出些什么事。也许,她不知在哪儿听到些什么消息,才来告诉我们吧!奇怪,她又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一身武功?不过,我不明白的是她的态度。上次她是满怀恨意地离开,为什么这一次她又主动约我们见面呢?”

檀中恕沉吟道:“或者,她是想向过去作一个告别吧!对了罗飞,关于她的劝告,你还是认真想一下吧!我也要回家去了,毕竟,有家可回,还是好的。”

不错,云无双的确是向过去作了一个告别,她心中,已经再无牵挂了。

云无双悄然走返回无双宫,走入书房,她怔住了。房内不是丁芷君,却是莫易舒舒服服地坐在太师椅上。见她进来,莫易笑道:“你回来了。”站了起来。

云无双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莫易笑道:“我来找了你好几次,阿芷总说你闭关了,我趁她给我去倒茶,就到密室里看了看,就都知道了。反正阿芷总有事要忙,要出去,我就在这儿给你守门。”

云无双无奈道:“你总是有办法的。”无双宫虽然守卫森严,对于莫易来说却形同虚设。从含露开始,无双宫的侍女们最大的话题就是这位风流倜傥的莫副教主,连一向要效法云无双冷静无情的丁芷君,也拿他没办法。

莫易没问云无双去了哪里,云无双有她的隐密,别人动不得,别人说不得。否则,就象动了逆鳞,她立刻就会翻脸无情。

莫易只是走过去,温柔地帮她脱下披风,道:“无双,这几日,你又瘦了。”

云无双淡淡地道:“是吗,我倒不觉得。”

莫易道:“无双教开教大典在即,你的目标就要实现了,你高兴吗?”

云无双微叹道:“我的目标,并不只是一个教主之位。”

莫易问道:“无双,你离你的目标到底还有多远,还有多久,你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呢?”

云无双不悦道:“莫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易双目炯炯地盯住她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我象个傻子。我莫易在女人面前从来没这么委屈窝囊过。自从遇见你以来,我疏远了其他女人;我帮你组织幽灵山庄;我将你带入天魔教,还让你地位在我之上,甘心为你的事业尽心尽力;我为你断了兄弟情份,助你对付孙浩;甚至,还不惜为你背叛师父,把本门武功心法告诉你,否则,你做不了教主。当初,你说你需要我帮你,我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答应了你,为你毫无保留地做一切事。可是你却从未把我放在心上,甚至到了现在,你对我还是没有半点温情。两年多了,我对你所付出的一切,你难道视而不见吗?”

云无双不动声色地听完他说这一番话,并不阻止,也无怒色,却更没有半点感动,待他说完,才道:“所以,你后悔了,你后悔你为我所作的一切。莫易,从头到尾,我没有勉强过你,一切都是你自愿的。现在,你若要反悔,我也不勉强你,外面还有许多女人在等你。你仍是副教主,位高权重,你所付出的一切,我并非视而不见,我会对你有所偿付,你可以向我要求权力、美女、武功秘芨、黄金珍宝,可是你不能要求不可能的东西,比如说感情,象我这样的人,已经没有感情了。你不是端木雄,也不是教内的其他人,我不想骗你,因为我不想算计你。我可以视你为知已朋友,为共创大业的伙伴,但再无其他。”

莫易呆在那儿,呆了半晌,突然大笑起来:“报应,真是报应,我莫易平生,负过无数女人,想不到最后竟也会栽到一个女人的手中,还会栽得这么惨。可是我告诉你,无论如何,我并没有后悔过我为你所付出的一切,”他有些自傲地说:“因为你是个值得的女人,我莫易从来没有后悔的事,我付出的感情,也不会收回。你知道吗,孙浩曾经找过我,他对我建议,想要得到你的心,最快的方法,就是先得到你的人。在你身边这么久,我曾有过许多机会下手,我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有我的骄傲,我不甘心。可是现在我想问一问你,如果我这么做了,你会怎么对我?”

云无双的眼睛就象是鹰:“不错,你是曾有许多机会,那是因为你没有动手,如果你敢有此念头,那么你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莫易大笑道:“我明白了,你果然是个无情、无心的人,我明白了。”转身欲走,又止步道:“你将我师父如何处置?”

云无双缓缓地道:“你关心吗?”

莫易摇头道:“我自一入谷,师父就教我们,每个人都只为自己而活,除了我自己,不必去关心任何人。只有自己才能对自己好,他人皆地狱。天魔教内每个人都是只关心自己以及绝对服从命令。若不是教中人都只关心自己,你也没有这么快就能达到目地。因为天魔教本来就是礼崩乐坏,百无禁忌之地,这里没有九大门派的循规守礼,古板做作,却有更多的肆无忌惮。我与他之间,本来也没有多少特别深厚的师徒情,但他毕竟是我师父,希望你别做得让我太难堪。”

云无双点头道:“你放心,毕竟我是从他手中接过权力的,我也不会太无情。我没有杀他,只是送他到一个风景优美的山谷,让他去颐养天年。送他走之前,我曾去见过他,并告诉他,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从他所说的把一切礼法道德仁义都踩在脚下做起的。在这一点上,他也算我的师父了。”

莫易沉默片刻才道:“他这一生,奉行为达目地,不择手段,也教别人这么做,到头来,教出了一个无情的你,一个无义的我,反而先把自己给栽进去了。这还总算是他的教导有方。”

云无双也默然,过了一会儿道:“一切都已到了这一步了。你去让大家准备一下,并传书天下,无双教在正月初一正式成立。成立大典之后,我们就要入中原了,接下去你会很忙。我把含露和采冰这两个丫头赐给你,就算是我对你的心意,你去吧!”莫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明白她所能付与的,亦只能到这里了,无言退下。

第十八章 血溅武当

太白楼一别,罗飞又回到了武当山。自从与吕青青婚后,他们就在后山瀑布边搭了间小木屋居住。武当山中,人来人往,他都不太关心。

在太白酒楼,云馨久别重逢,却又神秘地消失,令他的心久久不能平复。半是因为云馨的警告,半是因为自己太久的心灰意冷,他与青青商议,也打算离开武当山另迁别处。武当山虽是道家之地,但却因武当山这些年来领袖武林,而渐渐在有些名利争逐之地的气息了。

他正要离开,清虚子却派人来找他了。罗飞来到真武大殿,见武当三子都在,这便有些不对了,象是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不仅是武当三子都在,而且近年来在武林中稍有名头的的武当弟子也都汇聚在这里了。只是客座上另有一人,三四十岁,看上去甚是精明干练,却象是刚刚大病了一场,容颜憔悴,面无血色,说话也是中气不足,仍是十分傲气。但瞧众人的脸色,仿佛他是今天的主角似的,只不过众人的脸上,却并无半分尊重的神情。

清虚子令罗飞走上前来道:“这位是天魔教青龙堂堂主孙浩孙先生。孙先生,这便是小徒罗飞。”罗飞心中一怔,九大门派视天魔教为妖邪之流,况最近又与天魔教多次有过争战,怎么这个魔头倒在武当被尊为上宾。

清虚子看出他的心意,道:“孙先生刚从天魔教中来,为我们带来了有关于天魔教的绝密消息。天魔教已经易主,而且对我们九大门派也在不断地进行残害,敌暗我明,天下要大乱了。孙先生弃暗投明,助我们九大门派做了许多事,挫败了魔教许多阴谋。关于孙先生带来的消息,罗飞,你也来听听。”

孙浩听到罗飞这个名字,就盯住了他不断地瞧看,罗飞虽与他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眼见此人却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好象看到了一条毒蛇爬在背上似地。孙浩看了他良久,又对清虚子道:“清虚真人,在下有一些事,想要私下对三位真人和这位罗少侠谈谈,可否?”

清虚子知道孙浩必是有一些更重要的事要说,心中了悟。点头对众人道:“方才大家都已经听到了许多事,现在都回去要各自谨慎,严防天魔教的行动!孙先生,请到内室一叙,罗飞,刚才你迟来一步,现在也跟着来吧!”

五人进了密室,孙浩不忙着说自己的话,却盯着罗飞问道:“在下有一件事,希望罗少侠能够坦白地告诉我。当年在云海山庄,罗少侠是否与那云仲武的女儿云无双有过私情?”

罗飞平生最不愿旁人提及的,便是这一段往事,对孙浩更是大生厌恶之感。只是他提到“云无双”这三字,却是大吃一惊,心中不禁想到那日云馨的话:“云馨已经死了,现在,我是云无双。”“我是云无双。”这话一直在他的心头缠绕,压下心中的厌恶,他谨慎地答道:“我是曾经认识过云仲武的女儿,不过,她的名字叫云馨。我并不认识叫云无双的人。”

孙浩截断他的话道:“名字可以改,我已经查过了,云仲武只有一个女儿,当年逃过了云海山庄之劫,那么就是她无疑了。她就是新近篡夺了我天魔教教主之位的那个魔女云无双。”

罗飞浑身一震:“你说什么,云馨是天魔教教主,这怎么可能?”

净虚子也道:“虽然云仲武是只有一个女儿,但我们也听说她不会武功,为人柔弱。孙先生能肯定你所说云无双,就是她吗?”

孙浩斩钉截铁地说:“没错,就是她。记得她当年刚入谷时,她对我师父说,她是云仲武的女儿,本不会武功,云海山庄事件之后,才开始练武功。她练的武功,就是传说中落在云仲武手中的‘无相真经’,她手中所持之刀,也就是那把‘天魔刀’。三年前,杀太湖船帮帮主龙标,丐帮长老鲁元,又欲杀虎丘山庄庄主刘汉山未遂的,也就是她。”

净虚子垂首道:“无量天尊,那一日刘庄主曾言道,被那人逃走,后患无穷,想不到一语成乩。”

孙浩道:“不错,刘汉山到底也没能逃脱那女魔头的掌握,在张家界被抓,受尽天下最残酷之刑而死。”

净虚子浑身一震,只低头轻诵佛号,一言不发了。

凌虚子听了这话,道:“这么说,这两样东西当真是在云仲武手中了,当年我们也没冤枉了他。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前些日子那‘无相真经’闹得全江湖沸沸扬扬的,又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就是云仲武的那一本书?”

孙浩道:“不错,她就是以这本真经为由,造出许多假经书抛在江湖上,引得你们自相残杀,她却坐收渔人之利。先是在幽灵山庄,她以这本经书,引诱武林人士来山庄夺宝,到头来不是被害,便是被她收为手下,有意又让某一些人拿走这些假经书,制造更大的混乱。”

清虚子皱眉道:“原来幽灵山庄事件,也是她在操纵?”

孙浩冷笑一声:“何止幽灵山庄事件,幽灵山庄事件不过是她的第一步试探行动。幽灵山庄事件的成功,使得她手段更加地老练狠毒了。把这假经书的作用,操纵得更大了。她故意让这经书落在唐门唐英的手中,借此挑拨峨嵋与唐门火拼,伤亡殆尽,被她一举拿下唐门和峨嵋两派,毒倒唐老太爷,杀害青石师太;昆仑派居然倾全派之力到南海剑派去抢这本假经书,到头来两派俱被消灭;她又将这本经书献给我师父,让他老人家一心一意地去练功,无暇旁顾,将教中大权都落在她手中。这些年来,江湖中所发生的种种事,你们都以为是天魔教所为,是我师父所为,其实都是她在背后操纵。”

武当三子听得目瞪口呆,魔教这些年来的这些行动他们固然是知道的,他们也知道端木雄的厉害,也当真只想到这一切与端木雄有关。却当真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出自一个才练过几年武功的女子所为。

罗飞按耐不住,首先冷冷地道:“孙先生,若非你在说笑话,便是你们天魔教中人全都是一群木偶。不要说这一切绝不可能是云馨姑娘所为,便是另一个女人,也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神通,难道以尊师天魔教主,以阁下等这么多魔头,都是可以任由她操纵地吗?”

罗飞之言虽然是太冲撞了些,不过武当三子心中,也确有些疑问,清虚子也并未阻止他这般说话。

孙浩叹道:“说来惭愧,我们虽然也是被你们称为魔头,比起她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一入教,她就过地狱门,显示了她武功在我们四大堂主之上。灭了唐门与峨嵋之行,师父就升她做副教主,并授于她教主大权,她以她的美色迷惑我师父与师弟莫易,开始在教内为所欲为。只有我不为她所动,也反对她的野心,因为她的野心不仅是要消灭你们九大门派,也会对我们天魔教不利。所以她就设下陷井来陷害我。这两年来,不仅是你们九大门派伤亡很大,就是本教也折损了不少人手。杀人一千,自损八百,可是那魔女的势力却是更强了。我师父后来虽有所悟,想要制服于她,却反而受她暗算,落入那魔女手中,至今生死不知。我侥幸逃出来,来到贵派,为的是我们曾有过共同对付那魔女的合作,愿与贵派再次合作,剪除这个魔女。”

武当三子听完之后,净虚子叹了口气道:“无量天尊,若真是这样,江湖从此不得安宁了。”

罗飞听了这话,忽然想到的是另一句话:“江湖中要发生很大的变故,要立刻退出,什么都不要过问。”难道,这一切真的与云馨有关,难道一个天使,竟会变成恶魔。不管怎样,他是绝不会相信孙浩口中的那个魔女,会是云馨。在罗飞心中,桃云小筑中的云馨,永远是至善至美,纯洁无暇的。

清虚子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道:“孙先生曾大力相助我们对付魔教,在沅江铜仁一役,也多亏孙先生,才能大败天魔教。关于孙先生的提议,让贫道等再作商议之后,再与先生共议对付那魔女的事,如何?”

孙浩知趣地道:“掌门人有事,在下先告辞了。”站了起来。清虚子亲自送他到门口。孙浩低声对清虚子道:“恕在下多言,掌门人若真心要对付那云无双,令徒可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他起的作用,恐怕比你我都要大。”说罢,别有深意地看了清虚子一眼,抱拳而下。

清虚子凝神想了片刻,回身进内,见罗飞双眉紧锁,尤在苦苦思索着些什么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释然地。忽想起一事,问道:“罗飞,听说前些日子,你下山去了一趟,回来后,就想离开武当山,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