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王琦想了想,也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点头道:“说得也是。现在学生公寓的安保做得挺好的,公共空间一般也挺宽敞,说是邻居,其实也只是偶尔碰面打个招呼而已。平时还是自己过自己的,除了房间小一点也没什么差别。”

那厢,工作人员顺利给她联络上了房东沟通。这里已经形成了非常成熟的产业链,交托资料、办理手续以及支付押金和前三个月的房租后,工作人员将房间的钥匙交给了她,教会了她如何与房东联络以及如何进行后续的缴费后,还附赠了一本《交通指南》小册子给她,可以说是非常热情周到了。

随后,两人又抓紧时间去银行办理了业务,并购置了生活用品。有车子代步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提着大包小包从超市出来后,叶淼低头一看腕表,发现已经是傍晚6点钟了。

圣蒙兰卡正值冬季,天色暗得很快。两人进了附近的一家subway买了热狗三文治,就当做是晚饭了。

不知是不是中西口味差别,咬下去的第一口,叶淼就觉得这热狗的肉质粉粉的,带一点细沫,混入沙拉酱后,味道简直一言难尽。

“我好久没吃过这种三文治了。”王琦感叹了一句,对叶淼讲解道:“M国的留学生刚来的时候基本都不会做饭,Subway的热狗、汉堡、三文治的价钱相对便宜,所以有个外号叫留学生饭堂。不过吃多了也就腻了,又不能天天去餐厅开伙,为了钱包和胃口着想,大家只能学做饭了。唐人街里倒是有港式茶餐厅,蛋挞烧卖都很好吃,每天都排长龙。还有川菜馆,不过味道不正宗,只辣不麻就算了,居然还发酸。”

叶淼嘴一抽:“发酸?”这是什么黑暗料理?

“对啊,为了迎合M国人的口味,这边的中餐味道都奇奇怪怪的,会加很多蔬菜泥配料。”

叶淼:“……”

越听就越觉得手里的热狗难以下咽,她突然很庆幸自己还是懂一点厨艺的。

在爷爷奶奶家生活的那段时间里,她跟着照顾两位老人的保姆阿姨学了一点做菜的技能,简单的蒸蛋、番茄炒蛋、可乐鸡翅、豆豉排骨都会做,还会用电饭锅做酱油鸡。

本来是为了好玩才学的,现在看来,掌握大中华老祖宗的烹饪技能完全是有必要的。至少,之后不用靠吃泡面和各种“黑暗料理”来苦哈哈地度过这一年了……

王琦说:“要不是我家离A大太远了,真想让你天天来我家吃饭啊。”

叶淼心里一暖:“我周末会过去找你玩的。大琦,今天真的麻烦你了。”

“跟我客气什么。”王琦哈哈笑了起来,毫无作为学渣的羞愧之心:“高中那会儿,我还整天去你家住还抄你作业呢!”

两人聊了很久,离开便利店时,时针已踏至了21点,路灯都亮起来了。

圣蒙兰卡的冬季是干冷的,天黑后路上就没什么行人了,偶尔会有小车慢速经过。十一月份,尚未飘雪。教堂伫立在道路的尽头,钟楼映着昏黄的光,柔和的颂歌声从遥远的地方传到了耳畔,听得人心情很平静。

王琦送佛送到西,将叶淼送到了目的地,还很直白地点评了一下M国的治安,称和同类欧洲国家相比,M国的治安是很不错的。但随着难民涌入,各种突发事件开始多了起来,现在深夜独立出门的单身女士或男士都比以前少了。一个人住的话,务必要小心。

叶淼点头:“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的。”

学生公寓与繁忙地段有一定距离,但是步行到车站只需5分钟,非常方便。笔直的泊油路两边,种着长青的绿植大树。三层复古西式的楼宇砌以浅黄色的砖墙,雪白的窗棱下攀满了爬山虎。门口上有一扇半圆形的檐,中央垂吊下一盏西式漆黑钩花的灯。阶梯旁还修着一排信箱。

楼房的内里是木质楼梯结构,有一座小型的电梯。一楼是客厅和半开放式的厨房与吧台,厨房外摆放了长条形的餐桌。还有一个公共卫浴——但因为房间里本身就自带一个了,若非特殊情况,没人会使用这里。

二楼和三楼各有四个房间。在正对楼梯的玄关门里,设置一个小型的娱乐悠闲区,角落里放置了一台跑步机,投币就能跑30分钟。平时如果有朋友来做客,可以在此处开派对,不过有严格的时间限制。叶淼的房间202就在这一层。

三楼再往上就是天台了。

再三向王琦道谢后,叶淼站在门口,微笑着目送她开车离开,才转身推着箱子进了门。

客厅开着灯,整栋楼里静悄悄的。

在国内繁华的一二线城市,九点多不过是精彩夜生活的开端,和朋友出去撸串吃夜宵都是家常便饭。也不知道她的邻居们是出去狂欢还没回来的派对动物,还是早睡早起的养生派,叶淼尽量避免弄出噪音,安静地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格局很好,四四方方的,自带一张单人床、书桌和一个衣柜等简易家具。由于整栋楼都处于高坡上,二楼也能俯瞰远方大片红瓦屋顶,天亮后的采光应该很不错。叶淼检查了一下门锁、暖气等设施后,把床铺好了——她有一点点洁癖,觉得买回来的新被单不洗一洗不能睡,不过奔波了一天,也没力气挑拣了,今晚就先凑合一下。

挂好衣服,整理好生活用品后,房间还是空得很。时间溜得很快,已经快走到凌晨了。叶淼揉了揉发酸的眼,翻出了睡衣,按亮了浴室的灯,打算洗澡睡觉。

谁知道灯泡闪了一闪,就骤然熄灭了,之后怎么也按不亮,应该是本来就快要坏了。叶淼哑口无言,苦笑地想,她居然第一晚就碰到了这种事,只能明天再和房东说了。

在黑漆漆的浴室中对着镜子冲澡,想想还是有点发恘,叶淼决定借用一下一楼的公共浴室——她现在终于知道它在关键时刻能发挥什么作用了。

公共浴室倒是比房间里的要宽敞不少,叶淼放下了洗漱用品,脱掉了衣裳。内衣的带子在肩背与锁骨处都勒出了一条浅浅的红印。

就在她的**之间,偏下的位置,有一枚浅浅的茄色印记,玫瑰花瓣的形状,宛如一枚艳丽的吻痕。

叶淼拉上了浴帘,旋开按钮。热水冲出花洒,浇在身上。紧绷的肌理缓缓松懈了下来,她只觉通体舒畅,轻轻喟叹出一口气。

冲干净沐浴露的泡沫后,叶淼还有些依依不舍,多淋了一会儿。就在这时,她的余光忽然瞥见了旁边的浴帘外,有一道阴影。

她心跳毛骨悚然地骤然停滞,温缓地流遍全身的血液,瞬间都滋滋地结了冰。

浴帘是米白色的,被水蒸气打湿后,变得略微透明。那道影子很矮,垂着头,黑发遮盖着头颅,坐在浴帘旁边的马桶盖子上,朦朦胧胧,悄无声息的,不知已经待了多久了。

她刚才,明明锁上了门的。

浴帘被暖风拂动,下方空了的一截露出了那东西的一双脚。暗红的血汨汨地沿着爬满尸斑的皮肤往下淌,淌入了地上的水中,缭绕成血丝,往排水口淌去……

以前在某座寺庙求拜时,叶淼听过一个叫做“时运低”的说法。一个正常人如果突然看见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是一种凶兆,意味着他很快就要倒大霉了,甚至要鬼门关去走一趟。

叶淼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但是,被它们逼迫到这么近的地方,也是不多见的。

空气中,只剩下了哗哗的水流声。

叶淼脸色惨白,牙关微微打颤,却不敢掀起浴帘,哆嗦的手指无意识地扣住了心口的那枚印记,一眨眼,便发现那道影子不见了。

地上的水恢复了清澈。那些化开的血沫,好似只是她的错觉。

叶淼再没心情享受淋浴,青白着脸,披上衣服,逃也似的回到了房间中,把门仔仔细细地锁好了,缩回了床上,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今晚她是不敢关灯睡觉了,她掏出手机,在联系人中转了一圈。

M国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不好再去打扰王琦。手指在“爸爸”那行稍一停顿,还是选择了跳过。拉到中途,她看到了一个名字为“S”的联系人。

在出发来M国前,她的奶奶担心她人生地不熟,恰好以前有个学生出了国,与M国人结婚后,在国外落地生根了。

那家人有个小孙子与叶淼差不多大,现在就住在圣蒙兰卡。叶奶奶便托人要来了他的联系方式,给叶淼复制了一份,让她有事可以联络他们家。

其实叶淼觉得,真要出事的时候,警察也未必管用,就更不用指望没见过面的陌生人了,所以也没打算真的联系对方。但既然是奶奶的好意,她就当着老人家的面存下了号码,还神差鬼使地敲了个“S”字母作为称呼。

她莫名觉得,对方和这个字母还挺般配的。

好在,因为时差原因,中国现在是早上8点,刷新一下朋友圈,已经能看到早起的同学的动态了。叶淼浏览了一会儿,终于感觉到一丝安心,睡意涌了上来,无意识地蜷成了一团,按住了身上的那枚印记。

当年,那封写给圣诞老人的信凭空消失了。当然,用头发丝想也知道,即使真的寄出去了,也只会落得一个石沉大海、杳无回音的结局。

可奇怪的是,在那年的圣诞节过后,她便发现自己的身上多出了一枚怪异的烙印。不是磕伤也不是颜料,像是胎记一样平整,浮现在皮肤上。

从那天起,她就隐隐感觉到身边多出了一层保护罩。烦恼她多时的阴阳眼被强行关闭,再也没有了辗转反侧、惶惶不可入梦的夜晚,也不再三头两天地见到可怕的东西,陷入恐怖的事件中。她开始可以像正常女孩一样生活了。

最初她还瑟瑟发抖、惶惑不解,后来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虽然没有明说,可她有种预感,就是那封消失的信起效了。

有东西收到了她的求救,在庇护她。

这种庇护,是无声而强大的。

但是,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生命中所有的馈赠都悄声标好了价格。今天预支的自由和快乐,终有一日,要连本带利地偿还。

从青春期开始,她逐渐会做一些清醒的梦。

梦应该是朦胧的,醒来后没多久就会忘记。所以,“清醒的梦”这个说法听起来有点奇怪。可她却找不到更准确的描述——因为她在醒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能纤毫毕现地描述出梦里发生过什么。

滑溜溜的舌头一样的东西,会在午夜细细地舔舐少女的嘴唇,甚至滑向难以启齿的地方。仅是亲吻,也能让人浑身燥热。

那绝对不是圣诞老人,叶淼想。

因为,这个世界上的圣诞老人,不会如此邪恶,荒诞,充满**。

青春少艾,会做这些梦也无可厚非。可到她成年那晚,这个梦却过了火。明明现实中连男人的手也没碰过,在外人看来是个乖巧安静的,没有交往过男朋友的女孩,身体却已在那晚被不知名的东西打开,彻彻底底地被享用过。

大概因为是梦境,她感觉不到破瓜时的疼痛,更不知羞耻为何物。在最初的惊慌过去后,她竟然情不自禁、恬不知耻地主动缠上了那东西,贴上去弱弱地哼哼撒娇,仿佛不愿再被隔靴搔痒,渴望被那东西彻底占有,强势地掌控。

其实她早已分不清那晚到底是她的臆想还是真的发生过什么了。毕竟醒来后,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不适。

但是,就算是真的,她也默认这是接受保护必须付出的代价——若非如此,也许到今天为止她还辗转在各个地方的寺庙和教堂中,卑微地恳求着神明的庇护。

而且,她也不能违心地说——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被这样对待。

不过,事情从半年前起,突然有了变化。和她相伴了几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造访”她的那东西,突然就不来了。

与此相对地,保护她的壁垒,开始变得薄弱,出现了缝隙。

如果一直躲躲藏藏地龟缩着生活也就罢了。可她已经尝试了过正常人的生活,自然无法再接受过以前那种担惊受怕、畏手畏脚的日子。

所以,即使清楚自己不再是安枕无忧的状态了,胆子变大的她还是无法停下往外面的世界走的步伐,不愿放弃来M国交换的机会。

毕竟,在潜意识里,她并不相信那东西会这么轻易地放了她,不再管她。

作者有话要说:MKT是我杜撰的M国货币简称。

☆、Chapter 29

那晚叶淼差不多到凌晨三点才睡着, 第二天七点多,就被从没拉紧的窗帘缝外照入的阳光唤醒了。

想起昨天浴室里见到的东西, 叶淼就没有赖床的**了, 先告知了房东自己房间自带浴室的灯坏了,房东有点惊讶,但还是挺负责任的,答应叫维修人员来处理。

深知M国人的办事风格是出了名的拖沓, 整个国家都是懒洋洋慢悠悠的, 叶淼清晰地表达了“希望可以在傍晚之前解决问题”的意愿。挂了电话后,她微微一叹。但愿能顺利解决吧, 毕竟她已经没有勇气再踏入楼下的公共浴室了。

除此以外,她今天还得去购置食材。一楼的厨房配置了冰箱, 里面每一样食物都会贴上所有者的名字, 以防拿错。

简单地洗漱后,叶淼化了个淡妆,以及膝的驼色大衣配以黑长袜, 把中介机构塞给她的《交通指南》放进手袋中,围上黑色的围巾就出门了。

沐浴在晨曦中的圣蒙兰卡美得宛如一幅画卷, 深黑的柏油路、蓝色的长椅上都飘零着枯黄的干叶, 沿着河畔走了一段路,坏情绪被涤荡一空, 叶淼的心情好了很多,掏出手机拍了张实况照片,上载到了微博。

她的微博是念高中时开的, 迄今也只有寥寥几十条,其中一张个人照片也没有,基本都是风景和日常吃喝,其余都是转发。互动的也多是现实里认识的朋友。

刚一发送成功,就冒出了不少赞,有好几个都是不认识的。

这是因为叶淼当年也算是他们中学的名人。当年他们新生军训的最后一天,被杀千刀的学校领导安排去拍证件照,以制作校园卡。炎炎夏日,祖国的花朵都被晒得汗如雨下,蔫了吧唧的,平常尚算标志的小美人和小帅哥都被拍得格外惨不忍睹,五官都被两颊的红晕模糊了。叶淼却几乎没怎么晒黑,乌发白肤,笑眼弯弯。在分派照片时,一个被惊艳到的男生偷偷用手机拍了下来。出人意料地,这张像素不高的照片竟然在新生里传开了,继而延展到了高年级。

长得美,学过芭蕾舞,家境好,学习也不错……几条综合在一个女生身上,就足够引人注目。在她考上大学后,还是会有学弟和学妹顺蔓摸瓜地找到“传说中的学姐”的微博来,嗷嗷地点赞。

所以叶淼会很注意不在上面发布涉及**的信息。

用表情回了两个认识的同学的评论后,叶淼就收起了手机,登上一辆驶入车站的红色巴士。

用了一上午时间,叶淼逛了M国最有名的两个超市,买了鸡蛋、速冻鸡翅、牛奶、面条等食物,以及各种调料。在货架上她居然还找到了腐乳和老干妈!

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提着两个沉重的袋子回公寓时,叶淼才明白有车子接送有多方便。不过,一个人出门,也能让她更快地认识这边的路。

回到公寓中,刚把袋子提进厨房,她就在那里见到了一站一坐的两个男生,应该是她的邻居。站着的男生身材高大,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穿着白色的卫衣,生了一双橄榄绿的眼眸。

这座公寓的房间本身就没住满,现在又是开学季,他似乎对于新邻居到来一事也见怪不怪了,笑眯眯地跟叶淼打了声招呼,告诉她自己叫凯文,住在三楼,是A大的大一新生。现在这栋楼里一共住了六个人,还有两间是空的。

坐着的男生则是东亚面孔,单眼皮,皮肤有点油腻。他是来自韩国的交换生,叫做申珉行。就住在203,和她正好是对门。

某些外国人会觉得中国人、日本人和韩国人都长得一个样。不像亚洲人那样,总能微妙地看出差别来。叶淼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直觉对方不是同胞,果然不出所料。

申珉行喝了口啤酒,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了片刻,笑眯眯道:“你好啊。”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个家伙看人时的目光,仿佛是往人的肉里盯的,略为放肆,让人有点不舒服。

凯文给人的感觉就要明朗很多。他正好也在煎牛扒,不但帮叶淼摆好了东西,还热情地教了她烤箱的用法。叶淼自己的午饭还没做好,不过也请他尝了老干妈,当做谢礼。

“噢!”凯文尝了一口就震惊了:“我的上帝,这是何等的美味!这一定是神赐的食物!”

叶淼:“……”

“叶,告诉我它叫什么名字?我一会儿也要去买!”

“这是我们国家一种叫‘The Godmother’的调味料。”叶淼解释完,看他一脸陶醉,把腐乳也开了盖:“这是腐乳,要试试看吗?”

凯文尝了一口,又是一阵惊叹,溜出了一串溢美之词。

这位兄弟大概就是M国人中的吃货了吧,这种性格相处起来还挺好玩的。叶淼笑着把自己的午餐端上餐桌时,发现那个申珉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上楼了。

刚才在做饭的时候,就时不时感到芒刺在背。叶淼并不畏惧别人的注目,但带给她这种“被冒犯”的不悦感的人,还是不多见的。

凯文注意到了她看着楼梯口,不解道:“怎么了吗?”

叶淼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们刚才是不是只顾着自己说话,忽略他了。”

凯文耸肩:“申总是独来独往的,应该不会介意的。”

叶淼心里一动:“你们是好朋友吗?”

“我们只相处了一个月,不是很熟,偶尔聊聊天。我记得他说过自己喜欢日本动漫。”凯文说着说着,恍然地看向了叶淼:“怪不得他刚才总是看你,叶,你很像他给我展示过的漫画里的女孩!一个中国娃娃,我想他一定是看呆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评价她,叶淼哑然,没有接腔。

一周后,A大的新学期开始了。班里只有三十个同学,各种肤色面孔都有,女生比男生更多。不巧的是,申珉行居然也是数学系的交换生,叶淼皱了皱眉,选了一个离他比较远的的位置坐下。

翻开笔记本时,叶淼有些感慨,回忆起在高中文理分科时,爷爷奶奶那边的亲戚总对她说“男生就该学理科,女生就该学文科”。后来才明白这是性别刻板印象的表现之一。

人的才能和道路不应该被性别限制,男孩可以做纤细感性的工作,女孩也可以编写航天程式、探寻日月星辰。叶淼就很喜欢与数字打交道,喜欢将凌乱无序的事物一步步分解,寻找它们的条理的过程。这也是她大学选择数学系的原因。

既然来了,就好好利用这里的资源,别浪费这一年时光了。

所以,除了本专业外,叶淼还在学校官网上报了一门自己感兴趣的课程——历史文学辅修。数学系的课基本都集中在白天,辅修课则在下午或晚上进行,正好可以错开时间。

转眼,就是半个月时光。叶淼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历史文学辅修的老师是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胖乎乎的女士,很喜欢设置课题给学生,需要查阅大量的资料。

这天傍晚,叶淼在图书馆查阅资料。因为注意力集中,直到听见闭馆的音乐时,才发现周围没几个人了,连忙站起来收拾书本和散落的笔记纸。

就在这时,装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在空荡荡的室内显得尤为明显,叶淼吓了一跳,一看来电显示,原来是王琦。

“喂,三水子,你在学校吗?”

“嗯。”叶淼歪着头,把手机夹在了耳朵和肩膀之间,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我在啊,怎么了?”

谁知王琦的话一下子就让她愣住了:“你没看到我转给你看的新闻推送吗?就在你们那边发生了一桩凶案。死者是在距离A大的教学楼只有几百米的草堆里发现的……只有上半身,而且……是被煮熟了的,内脏被掏空了,血也被放干了。”

叶淼一怔,一股寒意霎时涌上了后背。

王琦的声音也有些害怕:“虽然没明说在哪里,但是离A大这么近,也太吓人了。我一看到新闻就想起来,你和我说过自己近来总是天黑后才从学校回家,我有点担心,才打电话过来。你最近还是别弄太晚了,早点回去吧。”

挂了电话后,叶淼一边走出图书馆,一边点开了王琦发来的链接,快速浏览了一遍。新闻里倒是没有血腥的图片,描述和王琦说的基本一样。退出来后,她看到一个中国留学生的群已经积累了几百条未读消息了,现在还在不断冒出新消息,以及各种推测和快讯链接。

这也难怪。毕竟,如此恶性残忍的杀人案,在圣蒙兰卡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了,凶手还逍遥法外,怎可能不闹得人心惶惶。

【太可怕了……不会真的是中国人吧……】

【不一定。不过听说死者是黑色头发的女孩,估计是亚洲人没跑了。】

【据说因为煮熟了,尸体是血红血红的颜色,脸部已经面目全非了,也没有身份证明,估计只从失踪人口开始排查了吧。】

【好可怜啊。】

【我一个一米九的汉子现在一边看你们聊一边抖成狗……】

【希望能快点抓到变态凶手,太恐怖了。】

……

叶淼大致浏览了一遍,深吸口气,关掉了屏幕。白光顿时褪去了。

今晚回去得有点晚,等下车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还飘起了蒙蒙细雨,几乎见不到什么行人。

叶淼撑起伞,黑靴的鞋跟敲在地上,发出了快而稍显凌乱的声音。受到那条新闻的影响,她此刻的心情也有些不安,有点后悔自己待得太晚了,只想快点回到房间,把门锁上。

从车站到公寓,她常常会穿过一条小路,这里是各种垃圾堆放的地方,称不上污水横流,但也有不少纸皮箱和铁桶,昏暗的路灯在地上流连出一片光。

就在差不多走出路口时,她走得太急,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纸箱,只听“嚓”的一声,破旧的纸箱移了位。

它后方那片湿漉漉的地上,竟仰放着一只苍白的手。

叶淼腿一软,吓得差点儿把雨伞扔出去。

尸体?

这也是尸体吗?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发出了“不许养肥”的土拨鼠叫声~~~(○` 3′○)

☆、Chapter 30

昏暗的路灯下,金粉般的雨粉在冷巷上空纷扬。

叶淼浑身僵直, 心脏在胸膛里上下乱窜, 通红的鼻尖被雨丝沁出了一层细腻的汗雾。

人类的想象力是世界上最丰富的, 也可以说是最可怕的东西。几分钟前,新闻里的那一行行描述案情的字句还历历在目,此刻似乎都化作了实体,跃到了眼前。她不由自主地想象出这只手连着半截无血色的尸身、被煮熟的残破头颅的画面,根本没胆子上前查看是怎么回事。

在惊恐得动弹不得之际, 她似乎看到了这只手的手指轻轻地蜷缩了一下,幅度极其微小,说不清是雨丝的影子还是真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