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跑到了门口附近,拧不开门把,她颓然坐在了地毯上,回头看楼上,那东西似乎没有跟出来了……

叶淼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抖得不成样子,眼角已经溢出了湿润的水汽,纯粹是被吓的。

又出现了,那种每逢凶案前都会有的鬼影。

而且,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东西腐烂变形的脸……根本就是姚玉珊。

它会不会突然出现在楼下,会不会下一秒就出现在门板的后方,伸手扼住她的脖子?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竟是贝利尔。

叶淼抖着手接听了:“喂?”

她刚一说话,贝利尔就一怔,听出了她声音不对:“你怎么了?”

“我……我又见到了那种东西……”

“你别害怕,我马上过来。”

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叶淼机械地按下了接听键。

“我就在门口,你开门给我吧。”

她手心的冷汗让拧不动的门把滑了一下,下一秒,竟真的传来了咔哒一声。贝利尔出现在了门外,看得出他是急匆匆地赶来的,冬季还没过,脖子上就沁着薄汗。

“没有公交车,我等不及了,跑过来的。”贝利尔随手将门关上了,将叶淼扶了起来,一同坐到了沙发上:“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她来之前就把工作地址告知了贝利尔,他会找来这里也不出奇。

叶淼一五一十地说了刚才见到的事,有了贝利尔一下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她终于从那种战栗的状态下恢复过来了。

贝利尔安抚了她一会儿,主动上楼看了一眼,下来后告诉她里面什么也没有。

“上一次也是这样。我在录像里看见了舞台一角浑身是血的藤原,换成是你,你就看不到。最后藤原真的遇害了。”叶淼咬着嘴唇:“我担心,姚玉珊会不会也……”

贝利尔看了看表:“现在才十一点多,还不算晚,如果担心的话,不妨发个信息问一下。”

“有道理。”叶淼想起来了姚玉珊和她在同一个微信群里,可她们私下不是很熟,便没有加好友。她连忙发送了好友申请,却久久没有回复。

贝利尔抱着她,看着她的屏幕。

等回复时间太煎熬了,叶淼刷了刷朋友圈分散注意力,发现了三分钟前,吴嘉宇刚分享了一个链接,他目前在线。

吴嘉宇人际关系广,应该会有姚玉珊的电话吧?

叶淼打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那边很快接听了,似乎有些诧异叶淼会这么晚来找他:“有什么事吗?”

“学长,你有姚玉珊的电话吗?我有急事找她。”

“有是有。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吗?”

“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她……出了事。想打电话确认一下。”

吴嘉宇那边静了静,似乎有些无语,但还是依言把姚玉珊的电话给了她,末了还说自己今天早上看见姚玉珊出现在了图书馆,想必没什么事。

叶淼照这个电话打过去,只听见了忙音,再打便关机了。

不祥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叶淼心情胡乱地地放下了手机。

记得第一次出现的分尸案的死者是KIKI,发生在十月中旬。

第二次,她看见了藤原的鬼影,十一月中旬时藤原的尸体被找到了。

第三次看见这种死状的东西,是在中国Y市酒店的电梯里,那时是十二月中下旬之交。比寻常的时间晚,而且,这一次,在M国并没有出现对应的凶案。

最后一次就是今晚,也正好是一月的中旬——与前三次的时间,大体重合了。难道凶手真的是在每个月固定的时间杀人?

如果“一旦有受害者,她就会看见鬼影”并不是必然的,那么姚玉珊或许会没事,她关机也未必是遇害,也有可能只是睡觉了。

正如在酒店电梯里看见鬼影的那一次,就没有灵验。

叶淼不懂的是,为什么她每次都会看到和这些凶案有关的鬼影?简直就像是冲着她来的一样……

贝利尔问:“你怀疑你的朋友有危险?”

叶淼摇头:“不,我怀疑的是——她很有可能,已经濒死,甚至是遇害了……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她的梦和体质,都超出了唯物主义的范畴。以此为理由去报警,必定会被当做捣乱的人。

姚玉珊今天白天还去过学校,现在没有证据能表明她失踪。而且,就算现在赶去,也许也来不及了……

如果想知道真相,明天起床后再打一次电话就知道了。

这个屋子里有一个小朋友。虽然正常人是不会看到那种东西的,不过照看文文是她的工作,就算害怕,她也必须履行责任,不能擅自离开。再说,她也不舍得放弃这份工作。

贝利尔说那个浴室什么东西也没有了,但想到要一个人呆着,叶淼还是一阵阵发恘,也根本睡不着了,贝利尔倒是脾气很好,给她倒了杯热水,陪她在客厅里聊天。叶淼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被贝利尔叫醒时,天已经微微亮了。

原来贝利尔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陪她,叶淼又感动又愧疚。

“天亮了,现在不怕了吧?”

叶淼摇摇头。天亮后,大地阳气回升,见到魑魅魍魉的几率也会减少。

“那好。趁你的雇主回来前,我先回避一下。”贝利尔揉了揉她的头:“我在附近的书店等你,一会儿一起回去吧。”

他离开后不久,叶淼打起了精神来,给文文做好了早餐。八点半,文文起床了,蹦蹦跳跳地下了楼,坐在餐桌边大快朵颐。

客厅的电视机开着,正播放着晨间新闻。

“今日凌晨,在圣蒙兰卡的郊区发现了两名受害者的尸首,死者分别为一名21岁的韩裔女服务生,以及一名20岁的华裔留学生。据警方估计,前者死亡时间约在一个月前,后者死亡时间为昨夜二十三点左右,疑似与之前尚未告破的连环分尸杀人案有关。”

叶淼睁眼,勺子蓦地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枫叶、云吖、小?、曲璇 以上各位姑娘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脑洞小剧场】

1.贝利尔:今天的小马甲也捂得严严实实哒。ψ(`?′)ψ

2.今天的三水子:啊哈哈,我男票比我小耶。

未来的三水子:老妖怪:)

☆、Chapter 45

电视画面上是圣蒙兰卡城郊的一片红砖厂房的远景。上世纪八十年代,这里曾是驰名世界的啤酒品牌的驻扎地, 整片厂区都是以霓虹灯、红砖、钢筋和绣色的铁管组成的。后来该公司因经营不善而倒闭了, 厂房日复一日地破败下去, 蒸汽朋克风情反而更浓郁。当然,到了晚上, 它就完全是座空荡荡的鬼城,完全是一个绝佳的抛尸地。

虽然政府已经挂上了危险告示——谁也不知道那些早已被雨水泡得锈迹斑斑的铁管会不会有倒塌坠毁的危险。但仍时不时有年轻人开车慕名而来,拍照、玩滑板, 甚至进行废墟探险。

这一次,便是有几个不怕死的高中生越过了警戒线,用DV拍摄他们的探险过程。他们一路深入到了没什么人踏足过的,铺满了砂石和野草的空仓库中, 就在那里意外发现了受害人的尸首。

叶淼直直地看着不断变换的画面。虽然警方没有透露两个受害人的名字, 可她知道……华裔的那个, 九成是姚玉珊。

那鬼影出现的时间, 是昨天晚上十点多十一点左右。而新闻里说,受害人是在二十三点断气的,那么,在看到姚玉珊的时候,对方应该正处于濒死状态……

雇主莫女士在中午回到了家中。叶淼中午时炖了汤,留了一半给她。莫女士对她的贴心和负责感到很满意,当即给她结算了这一周的报酬,叶淼的账户里瞬间多出了336MKT的工资。

叶淼勉强打起了精神,和莫女士道了别。刚步出门口, 她的手机就响了,来电人是吴嘉宇。

作为昨天见过姚玉珊的人,吴嘉宇主动去警察局提供了线索,此刻才步出警局,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叶淼的那通怪异的电话,他作为一个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青年,也觉得诡异得可怕,声音有点儿不稳:“叶淼,你昨天打电话给我时,我还觉得你小题大做。没想到姚玉珊真的遇害了。都说女孩子的第六感很准确,但你的未免也准得太……我听警察说,这基本可以确定了是针对亚洲女性的恶性杀人案,你也要注意安全。”

叶淼无法明说自己根本没有什么第六感,也不是做了噩梦,而是活见鬼了,只能沉默以对。挂了电话后,快步走到了阳光充沛的大街上,在阳光下站了好一会儿,从看见那出新闻起就颤巍巍的心脏仍是冷冰冰的,神情也有些浑噩。

她在附近的书店找到了贝利尔。对方为了她在莫女士家的沙发上坐了一夜,叶淼本想拉他去吃午饭。但贝利尔观察到她脸色苍白,体贴地阻止了她:“下次吧,我们之间不用讲究这个,我想,比起午餐,你现在更需要休息和倾诉。”

叶淼怔然:“你也看到新闻了吗?”

“书店里没有电视,不过我的手机有推送。” 贝利尔点头,顿了顿又轻声道:“你的朋友,我很遗憾。”

“不关你的事。”叶淼叹了一声:“我们回去再说吧。”

回到公寓后,贝利尔直接带她进了他的房间,让她先去洗个澡。出来后,他已经煮好了面条和热牛奶,嘱咐她吃完就躺上床,也可以睡醒了再说。

这是他专属的安慰人方式,就像安抚小孩一样。神奇的是,每一次她都能被安慰到。

叶淼捧住了被蒸汽氤氲得微热的杯子,坐在他床上,仰着湿漉漉的眸子:“在你这边睡吗?”

“在我身边,你能休息得更好。”贝利尔也快速地冲了个澡,坐在床边,接过了她的空杯子:“休息吧。”

叶淼往里躺了躺,把床让了一半出来,蜷在被窝里,只露出了一颗小脑袋:“能不能一起睡?”

看到她在不安下无意识地撒娇,贝利尔愣了愣,便“好”了一声,从善如流地躺了下来,钻进了被窝里。悉悉索索几声,叶淼主动黏了过来,头埋在他怀里,手脚也缠在了他身上。

没有沾染任何情|欲,这样相拥的姿势可以听见贝利尔的心跳声,让她分外安心。在这样的氛围中,她终于将自己从小到大的体质讲述了一遍,还说了来到M国后发生的怪事。

深埋在心底的秘密,不被家人接受的体质,一一地铺展在了贝利尔面前。

贝利尔撑着头,轻轻抚摸她的后背鼓励,认真地听她说着。在听她讲到自己在平安夜给圣诞老人写信恳求保护时,他的眉毛挑了挑,反问道:“圣诞老人?”

他只是反问了一个名字,但叶淼却似乎听出了“你确定你没记错?保护你的真的是圣诞老人?”的质疑意味来。

虽然保护她的很大概率不是圣诞老人,但她记得,信封上的收件人写的的确是“Santa”,便点了点头:“嗯。从那以后,我就很少碰到怪事了。直到几年后,我来到了M国,隔绝就又削弱了。”

“也就是说,对方在保护你。”贝利尔对这一段似乎很感兴趣,捻动她的一缕发丝,问道:“这几年里,对方没有向你收取报酬吗?”

“有是有。不过,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叶淼垂眼,不好意思当着现任男朋友的面描述自己和那不知名的东西翻云覆雨的细节,继续讲了下去,末了不安地问:“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我相信你。”贝利尔吻了吻她的眼皮,笑了笑:“你说每一次我出现后,那些东西就会消失,我很高兴……那代表我可以保护你。”

“你不害怕吗?不会觉得,跟我在一起,会走霉运,觉得我有一点点在利用你吗?”

“我喜欢你对我物尽其用。以后有这样的烦恼,不要对我隐瞒,如果你觉得不安,这段时间24小时和我待在一起也没关系,我不介意你一直黏着我。”贝利尔眨了眨眼,忽然来了一句:“把我当成你的三陪就好了。”

闻言,叶淼差点呛到:“说什么啊你!”

“有哪里不对吗?上一次你们国家的电视剧里看到的,陪吃,陪玩,陪|睡,就叫三陪。”

“不要再看那种电视剧了!”

……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受害者为亚裔人士和非洲裔人士的凶杀案,在白人国家一贯不会引起大范围的关注,只有死者的亲朋好友会一直关注案件。然而这一次,连续四个月,四个无辜的亚裔女孩遇害,警方却一直抓不住凶徒,这次还是两个受害者一同出现,圣蒙兰卡的市民们对警察的不满和质疑终于冲破了种族的偏见,跌破了他们的忍耐度。短短一周内,圣蒙兰卡就爆发了几次主题为“保护女性”的游|行活动。

在重重压力下,M国警方不得已公布了一则细节——两位受害人皆是和之前同样的死状,内脏和下半身都消失了。唯一特别的是,韩裔受害者的后背皮肤上出现了五个周边已经发白的血洞。通过尸检,警方认为死者曾被一种类似于铁处女的刑具穿透了身体、

铁处女是中世纪时期的欧洲发明出来的变态酷刑工具,它是一个内有乾坤的竖立人形棺木,内侧布满了密集的长钉——不光是木板上有,门的内侧也有。当门被关起来时,人的身体就会被钉子从前后两个方向穿透,哀嚎而死,极为恐怖。同时那密闭的环境也会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

说是铁处女,只是打个比喻。因为据警方推测,杀害受害者的钉子是只从后背刺入的,没有捅中要害,死者被断断续续地放了几天的血,才真正地断气。

凶手也因为残忍而真正第一次露出了马脚——先前几次的受害者身上找不到激烈挣扎过的痕迹,也没能找到带有凶徒DNA的皮屑或头发,估计是被迷晕后杀害的。这一次,法医在韩裔受害人的牙齿下,找到了一小块不属于她的皮屑,估计在反抗的过程中,她曾经咬伤了其中一个凶徒。这很有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

问题是,警方暂时没有发现符合特征的嫌疑人,对他们怀疑的对象进行**取证后,也对不上DNA。

远在东亚的中国也在高度关注这个案件——不同于已经更改国籍的第一位死者Kiki,姚玉珊仍是中国公民,她在A大交换的期间遇害,中国大使馆已经正式介入了事件,敦促警方尽早破案。姚玉珊的父母连夜赶到了圣蒙兰卡。媒体们扛着长|枪短炮,追踪和梳理起了案件细节。

在死者的描述刚被披露,而照片还没有曝光时,叶淼还收到了国内亲友的电话和信息。毕竟“在A大交换的中国大学生”这一特征,与叶淼的重合率实在太高了。确认受害人不是她,众人才松了口气。

在中国网络上,神通广大的网民们关于此事的猜测分析也层出不穷,某乎上,“如何看待圣蒙兰卡连环凶杀案(姚玉珊案)?”这个问题下,已经有了近千的回答。有的看起来还有几分道理,分析的是凶徒的特征和目的。在某一个分析贴里,还有人提到了邪教祭祀的猜测——受害者皆是亚洲女性,年龄、特征以及死状和遇害时间都能寻到规律——韩裔受害人的死亡时间比另外三个晚,但考虑到她是被放了几天血才身亡的,从活人祭祀的角度来推测,她其实也是月中旬,大概14、15号左右开始被“行刑”的。

贴主还斩钉截铁地表示,如果还抓不住凶手,下个月的中旬,很大几率还会有人遇害。这个推测获得了许多人的赞同。

有的猜测就纯粹是天马行空了,什么外星人绑架、飞碟实验的结论都冒了出来。

叶淼一直留意着网上的讨论,反复搜索关键信息。

来M国几个月,她有数次见鬼。住进公寓第一个晚上,在公共浴室看见的那东西是有腿的,收留贝利尔的那天晚上,在沙发上看到的东西亦然,与几个受害人的死状不同,而且脸也对不上KIKI的,应该只是被她的体质吸引过来作祟的孤魂。

事情从万圣节派对开始有了质的变化,连续的三次见鬼——藤原,韩裔受害者,姚玉珊——都是只有半截身体的、五官清晰不容抵赖的死者模样,说明她看到的不是幻觉,而是她们真实的死态。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自是问心无愧,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有冤魂,也应该找幕后黑手去,不该找她来索命。难道是因为她的体质吗?但在这期间,圣蒙兰卡也发生过几起抢劫杀人或意外死亡案,那些案件的死者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和这桩连环凶杀案潜在的不知名联系,宛如阴郁的雾霾,浮在了半空,遮挡着她的视野。这时候的叶淼,根本没有猜到,自己早已被那潜伏在黑暗中的眼睛锁定,在不久的将来,便会成为下一个被猎杀的目标了。

因为一连几个受害人都是亚洲女性,圣蒙兰卡的亚洲女孩这段时间简直是人人提心吊胆。叶淼亦是,不管去哪里都与贝利尔在一起。就连离开公寓出去打工的短短一段路,贝利尔也对她管接管送。恐怕只有凶徒落网,才能真正解除人们的恐惧。

很快,时间就风平浪静地过了一个多星期。

这天傍晚,两人一同沿着河堤步行回公寓,经过门口时,叶淼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信箱,意外地看到里面有一封信。

屋外比较黑,她没细看,伸手夹着它取出来。

只是这一摸,她就感觉到手感有些奇怪——这个信封是湿漉漉的。

门廊的灯照亮了这个半干半湿的信封,上方黏糊糊的红色液体刺目至极。

这是一封涂了血的匿名信。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云吖、枫叶、Soulies 姑娘们的地雷~~~

——

【脑洞小剧场】

三水子:我给圣诞老人写信请求他保护我。

贝利尔:……

(老婆认错救命恩人了。好想说出真相,但又不能说,好气啊……)

☆、Chapter 46

黑夜的宁静终止在了一声划破上空的尖叫声中。

当时贝利尔正在按公寓大门的密码锁, 听见叶淼不可自抑的叫声后, 他不假思索地丢下了手里提着的东西, 冲了过去。

在客厅的几个邻居也察觉到了动静, 一起夺门而出,见到在门廊的灯下, 脱力的叶淼倚在了贝利尔身上。光滑的木地板上歪斜躺着一封刚从她手里掉落的信。贝利尔刚简短地打完了一个报警电话, 将手机收了起来。

那信封像是被曾经泡在某个容器里染色,还没完全干燥。虽然没有触摸过, 但凭借飘在空气中的淡淡腥膻味道,恐怕不会有人会天真到相信那是颜料。

凯文头皮发麻, 第一个爆了句粗话:“FxxK, 这是什么玩意?!”

“万圣节都过去那么久了, 居然还有人玩这种恶作剧?!”

“可是, 你们闻闻这味道……我们恶作剧顶多用番茄酱和颜料,哪会真的用血?这已经构成恐吓了吧!”

胆子比较大的凯文蹲了下来,捡了根树枝, 想把黏在地板上的那信封翻起来。贝利尔阻止了他, 同时掏出手机,从上到下拍下了信封和信箱的样子,淡淡道:“警察来之前, 大家都别碰信封和信箱。”

凯文缩手,站了起来,同时嘀咕——没想到贝利尔这么冷静,第一时间叫警察还拍照留证。

在克里斯汀等人的陪伴下, 受惊过度以致呕吐的叶淼回屋坐下了。在那之前,她用皂角搓了好久的手。凉水流到手心上,皮肤冻得轻微打颤发红。

一只手从后方伸来,将水龙头的温度调节柄推向了暖的一侧,顺便把皂角取走了。只听头顶上一声轻叹:“再洗皮肤就破了。”

贝利尔站在她的身后,拥住了她,握住她发抖的手腕放到温热的水流下,让它们暖和起来,轻吻她的发丝:“别慌,警察已经来到了,就在外面取证。”

当夜,M国圣蒙兰卡的警署灯火通明。

虽然叶淼已经洗干净手了,但她的信箱里也有血迹,都不需要专业的工具了,直接用手电筒一照便是一团团的黑印。警察把信件带走了,拿去化验后证实了那上面的是猫血,但没有找到始作俑者的指纹。

为了不破坏证物,警察很小心地取出了里面装着的信。那是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白纸,大体没有被血渍泡坏。什么恐吓字句也没有,只有一幅犹如出自小孩手笔的简笔画。画面中央是一个长着山羊头、坐在倒立五芒星之前的怪物,它的两只手臂外展并高高地举了起来,仿佛正在为眼前发生的一切欢欣鼓舞。而在它的左右两边,分别用朱红色的颜料绘制了一个被尖刀刺穿的小人,以及一个在滴血的十字架。

唯一有可能写了文字的地方是白纸的下方。但由于被血浸透了,墨水早已模糊成了一片,看不出来是什么单词。

“在圣蒙兰卡,一年到头我们接到过很多关于恶作剧的投诉,比这恶劣十倍的都有。”警察部长话锋一转,严肃地说:“但是,叶小姐,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恶作剧。”

原本这话不能让除了当事人叶淼之外的人听,但她在这里没有亲人,此时情绪又不稳定,那么作为她的男友,贝利尔自然也一起进来听了。他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两位应该有关注过这几个月来的连环分尸杀人案吧?事实上,不久前,我们在姚玉珊的公寓清点死者遗物并进行取证的时候,在桌上垃圾桶里找到了一个被揉皱的纸团,展开后是一封信——你们看。”警长把一张放大的照片从桌面上滑到了两人的面前。

叶淼猛地坐直了,把它拿了过来。

图片上的信纸上画了和今晚的匿名信同样的图案,画风和笔触如出一辙,不难辨别是同一个人的手笔。唯一的区别是,姚玉珊那张图画是用黑色颜料画的。叶淼收到的却用了非常多的红色墨水,还染了猫血,触目惊心。

“桌上垃圾桶是放置碎纸片等垃圾的,不像厨余垃圾那样必须每天扔掉。我们检查了这个垃圾桶里的其它东西,能找到的最早时间的纸片是一张12月27日的超市小票。”警长点了点照片:“姚玉珊的死亡时间为1月14日。也就是说,在死亡前的大半个月内,她也收到了和你同样的一封信,但她当成是普通的恶作剧,直接把信扔进了垃圾桶。四个受害人里,我们只找到了这么一封信。第二个收信人,就是叶小姐你了。”

叶淼的冷汗下来了:“你的意思是,这有可能是凶手寄来的?”

“直到你今晚报案,我才开始将这封信和凶徒联系起来,我有理由怀疑,这是一封来自于恶魔的邀请函,即是幕后的凶手在开展捕杀之前,对‘猎物’的死亡预告。”警长的语气不知不觉就激动了起来,站了起来:“也就是说,我们有可能找到了侦破案件的线索!”

探案多年,警长的用词无疑直白得很,听起来不那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