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小无忧身边,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

空中却起旋风呼啸,“胸无大志之人,怎能担当重任?是我看错了你,不该让你成为魔界之主!”

“先君!”

陡然间霹雳破空,惊风席卷,小无忧原本躲在他身旁,却被骇人的狂风卷飞出去,两只脚爪死死扒住断崖,整个身子已经坠落半空。

他惊呼着扑上去,奋力抓住她的前爪往后拖拽,可就在此时,半截山路再次崩塌,夹杂着纷落不断的碎石,他与她几乎同时失去了倚靠,哀号着坠入深渊。

……

魔君一阵心慌,猛然间从梦中惊醒。奇怪的是就在同一时分,倚靠在他怀中的沐琼茵竟也从噩梦中惊醒,惶惑地睁开了眼睛。

四周已是一片漆黑,魔君连忙施法燃起了青焰,恍恍惚惚映出山洞一角。

她脸颊微红,神色有些迷离,“君上,这是在哪里?!”

“不是在山洞吗?”他怔了怔,发觉自己的手还捂在她胸下,急忙缩了回来。沐琼茵蹙眉回忆片刻,先前发生的事情居然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你刚才,也做梦了?”魔君才想一探究竟,却又听洞外一阵羽翅扑飞,紧接着藤蔓晃动,那两只黑鹰直冲而入。

“君上君上!那群道士寻到这里来了!”

魔君一皱眉,霍然站起,回头道:“镜无忧,你留在这里……”

“你也别出去……”她仓促间抓住他的手腕,蓝颈黑鹰气道:“干什么?难道在这等着被抓?”

“我们可以施法隐蔽。”沐琼茵才一抬掌,却见黄颈黑鹰朝着洞内飞掠进去,不多时便从深处传来了它的唤声:“这里边好像有条通道!”

两人闻声一愣,此时洞外风声萧萧,沐琼茵已隐隐察觉出逍遥观众人即将接近,当下便带着魔君返身入内。这山洞狭长黑暗,幸有一盏青焰飘悬紧随,才映照出两侧光景。

她与魔君在洞内疾掠,洞壁黝黑潮湿,然而从那较为光滑的四壁与绵绵无尽的通向而看,这山洞竟是一条隐秘通路,却不知前方到底情形如何。

清幽光影间,他们已掠出甚远,这通道正渐渐往上倾斜,盘盘绕绕,似是沿着山体内部通向上方。

蓝颈黑鹰一边飞着,一边哀叹:“要是没有尽头,那我们可得累死在这儿了!”

魔君听得此言,不由侧过脸望了望身边的人,又低头看着她拽着自己的手。

——要是一直能像这样被小女妖牵着手,就算是追兵在后,心中也自有依托。

正出神时,却听她一声低呼,脚步骤然止住。

抬目望去,原本幽暗漫长的通道间,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庞大的黑影。

“这是……野兽?”沐琼茵的语声中也满是诧异。

那团黑影远望上去似是兽类,可再一看四肢却又像是人类。在它身周,有迷障之气萦绕飘浮,使得通道后方的景象都为之朦胧不清。

更为可怕的是,那黑影似是被他们的脚步声惊扰,蓦然发出低沉的喘息声,随即沉重地挪动身形,朝着这边迫近而来。

第42章

不断迫近的黑影四肢着地, 庞大的身躯重如山岩。通道本就狭窄幽长, 它的每一次挪动都引发回响隆隆,犹如奔雷在黑暗中接连滚动。

一双黑鹰羽毛竖起, 各在左右护住主人,魔君一声令下,它们便如离弦之箭般投射而出,利翅带出风声迅疾。

那庞然大物忽纵跃扑出, 正迎上来势不减的黑鹰兄弟。只听得唳叫声声,两只黑鹰的利喙已刺进怪物头颅,却见那看似坚硬强壮的怪物随即散为浮动黑雾。两只黑鹰收势不住,径直穿透它的头颅冲向了通道另一侧。那处本就迷雾重重, 两道黑影划出一瞬, 便被黑暗彻底吞噬,竟不见返回。

而此时,那黑黢黢的怪物周身瘴气重又聚拢,猛然间朝着魔君倾袭压下。魔君掌心红焰一现,手持长剑破空而斩,那剑尖赤芒倏然划过怪物胸腹。

赤火如线,刹那蔓延。

烈烈火焰中, 庞然大物轰然散为浓郁黑雾,如潮涌般扑卷而来。沐琼茵迅疾拈诀设法,透白结界倏然显现,将那黑雾阻隔在外。然而那黑雾撞击结界不成之后,不过须臾的功夫便又化为巨型猛兽, 嘶吼着朝结界拼命撞来。

透明的结界为之晃动,魔君手中的重霄剑赤火灼起,他左掌间灵光浮现,一团青焰在沐琼茵身前迅疾飘忽,瞬间化出万道冥火,将之笼罩其间。

“君上,这是做什么?”沐琼茵急问。

“你有伤在身,不必出手。”他沉声说罢,沐琼茵身前的万千冥火陡然疾旋成浪,竟在瞬间冲破结界,如飞射的无尽流星,将那怪物完全击透。由瘴气聚拢而成的怪物倏然飞散,一团团黑雾被冥火燃着,在通道中肆意翻卷。

魔君袍袖一震,正欲将其彻底灭去,却听后方传来沐琼茵的低呼:“有人追来了!”

回首间,来时方向已隐约有衣袂掠飞之声,沐琼茵迅疾布法设下雾障以阻追兵。魔君为避免暴露自身所在,指掌一转便将冥火顿时熄灭,拽着沐琼茵疾掠向前。

黑雾还在洞壁间翻涌,他屏息冲入,但觉阴寒之气扑面袭来。幸而他内火旺盛,那阴湿气息近身即散,却又如巨蛇般缠向身边的小女妖。

魔君想要为她抵御瘴气,却见她肩后的包裹内忽而闪动亮白光点,卷绕而至的瘴气才一临近,便如云烟被风吹散,倏忽间攒缩不见。

沐琼茵也察觉到了这一异样情形,此时那白光又烁动数下,竟穿透包裹徐徐飞出,如明珠翩飞,引着他们径直往前。

白光过处,原本纠缠不散的迷障顿时四散消减。魔君惊诧问道:“包裹里装的是什么?”

沐琼茵一怔,“没什么特别的……莫非是那张画轴?!”

话音才落,后方却起凌厉风声,一道清光已刺透黑暗直击而至。魔君一把将她推向前方,袍袖展处,熊熊火焰轰然蔓延,顷刻间便将来时路燃成火海。

再一回头,前方的白色光点陡然绽现光影层层,如幻舞般迅疾转动。沐琼茵心念一动,便带着魔君疾掠而出,才一接近那团白光幻影,两人身形便已从通道间倏然消失。

无数黑影在眼前扑飞而过,幽白光影如同轻柔屏障为他们挡去一切。

待等黑影消散,又觉四周寒风乱卷,两人竟已身处荒凉庭院之中。

肆意生长的野草几乎遮蔽了视线,她才一举步,衣裙便被丛生草叶钩牵。低头间,隐隐可见原本铺展得方方正正的地砖已有了裂缝,而在每一处砖缝间,却又有黑红的液体缓缓流动。

“这是……”沐琼茵不由皱眉。

魔君扫视一眼,“是血,看这颜色已有时间,却并未凝固……倒是有些奇怪。”

与此同时,空气中亦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味。抬头仰望,光线晦暗,分不清究竟是白昼还是黑夜。

暗蓝色的天幕间乌云层积,边缘亦鲜红似血。远处树木间忽而簌簌响动,两道黑影疾掠而来,沐琼茵才想出手阻截,却听得黑影哇哇直叫:“君上!我们可算找到您了!”

魔君睨着这一双黑鹰,“找?你们哪里找过?分明是躲在这里等着本座来寻!”

蓝颈黑鹰委屈不已,在他身边不断飞翔。“我们哥俩被卷入这鬼地方之后,到处乱飞,可就是飞不出去啊!”

“去看看,究竟是何等境地。”魔君拨开荒草,带着沐琼茵迤逦行去。茫茫野草尽头,有亭台楼阁伫立,皆残破颓败,朱色褪去。

远处假山前忽又隐现白色光点,飘飘忽忽的,终聚成了模糊人影。绛衣飘飞,眉目哀伤,正是当日在谷元画轴中所现的女子。

沐琼茵愕然止步,望着那人影道:“婉儿,是你将我引入此地的?”

飘忽的人影朝她作礼,低声道:“正是。”

魔君环顾左右,“这里难道就是你所想回归的叶家旧宅?”

婉儿低眉哀伤道:“当日我师父青崖子为逆天改命而要取我夫家之血,使得叶家几乎灭门……我原本已经怀有身孕,也在那场劫难中丧身……其实你们先前来到的山洞本就是叶家先辈造出的避难通道,旧宅位于山腰,经此通道便可来到后院,我只不过让你们尽快摆脱了追兵而已。”

沐琼茵不由朝后望了一眼,婉儿明白她的心思,又道:“不必担心,我已在通道口布下迷阵,那些人就算追上也不会即刻闯入此处。”

说罢,她便引着两人绕过玲珑假山。沿着石阶步步向上,不多时便见朱檐飞阁、画栋雕梁,楼榭前原本应有水池映月,如今却空剩苍白轮廓,废池中满是杂草。

婉儿的幻影停留于楼榭之下,身形袅袅,犹如薄烟浮聚。

“其实……”沐琼茵犹豫着道,“那些追兵正是逍遥观的人,你就不想见见他们?”

婉儿眉间蹙起,缓缓道:“阴阳两隔,物是人非,我已不再是当年的逍遥观弟子,见了他们只能徒增伤感……何况我如今只是执念不散的怨魂,若是被他们瞧见,定会度我进入轮回。这岂是我想要得到的结果?”

“那你……就只想要跳出轮回,长留于此荒凉之地?”沐琼茵看着满地陈旧血迹,“这旧宅中怨气不散,就连本该干涸的血迹也经久流淌,如果以后有得道高人经过,必定还会施法驱鬼,到时候你不也一样还要重入黄泉?”

她回望两人,低首下拜,“正因如此,我想求两位先为这旧宅施下禁咒,护住仍残存于此的亡魂冤鬼。我愿意长留在此,确保它们不会流出此处伤害行人……如果我的夫君还在人间,有朝一日必定会重归故宅,到那时……我只与他相见一面,便会自行去往黄泉。”

说至此,她语声渐低,眼中满是不舍眷念,神情却又显露决绝。

沐琼茵心知难以改变她的想法,朝魔君望了一眼,便解下肩后包裹,取出了那卷陈旧画轴。“那这幅画卷,又该放置何处?”

婉儿抬袖一指前方楼榭,“这是我与夫君成婚后所居之处,画卷也是在此绘成。”

沐琼茵点点头,手持画轴随她前行,魔君才欲举步跟随,原本寂静的楼榭四周却忽涌现重重幽影,其间不时闪现鬼火。

“这是何故?!”魔君陡然止步,质问婉儿。她回首拜道:“阁下周身有赤焰环绕,此处冤魂承受不住,便纷纷现身……还请阁下先留在原处,否则冤魂齐出,又会像刚才在山洞通道中那样了。”

魔君大不乐意,不肯让沐琼茵独自跟她上楼。沐琼茵暗中以灵目观察左右,见只是些寻常冤魂,并无其他陷阱,便对他低声道:“只是一会儿的时间,又不会出事。君上再拉拉扯扯不放我走,逍遥观的人冲出迷阵闯入旧宅,反而更添麻烦。”

“……说好了,就片刻的时间,要是楼上有何异常你就大声呼救,本座即刻上来。”他想了想,又不放心,抬指在她眉心轻轻一捺,印下一点火红。沐琼茵愣了愣,“你做什么?”

“给你一分灵力护体,以免被冤鬼缠身。”他故作轻描淡写地说着,眼角眉间却掩不住骄傲神情。

沐琼茵脸颊红了红,没多说什么便随着婉儿转身上楼。

古旧的楼梯上亦布满血痕,原本的旖旎温存地,如今却怨魂不散,鬼火点点。

沐琼茵不太忍心看周围景象,自从进入这叶家旧宅以来,她的心绪始终浮动不宁。原本以为是因受伤虚弱的缘故,可是踏进这小楼后,不安宁的感觉却渐渐加深,让她困惑不解。

沿着楼梯上行,穿过长长走廊,前方有半开半掩的雕花门扉。婉儿袖间寒风一起,那扇门已幽幽开启。

眼见她的身形进入房内,沐琼茵手持画卷跟随其后,跨过门槛的一刹那,心头竟不知为何猛然一跳,呼吸亦险些停止。

她连忙扶住门扉,深深呼吸了一下。

房中窗纸破碎,寒风阵阵卷拂,缭乱了半悬半落的纱幔。在那纱幔之后,有样式典雅的梳妆台镜,只是镜面上亦有血迹斑斑。沐琼茵看着那镜子,竟不由自主地慢慢走去。

透过斑斑血痕,镜面中仿佛浮现出端坐于梳妆台前的婉儿,以及在她身后微笑站立的某个男子……

景象太过朦胧,她甚至看不清男子的样貌,可是恍惚的神思又被撩乱拨动,心间之弦发出震荡。

“啪”的一声,手中画轴跌落于地。

她喘息着往后退去,撞到了屋中的桌面。

“你……你来过这里?”静立于一旁的婉儿忽然问道。

沐琼茵一惊,“没有,我怎么会来过?”

“可是,你在冥冥中便进入了这座山岭,登上楼后又心有所思,似乎是叶家旧人?”婉儿紧皱双眉,一步步朝她走来。沐琼茵背后寒意凛凛,强行镇定心绪,道:“先前我在城中打探了半天,也只知道叶家在金陵城外的山间,连地形都没摸透,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找到此山?我要是叶家故旧……那也应该是早就转世多次,哪里还记得先前的经历呢?”

她说罢,便将那卷轴置于桌上,双指灵光浮动,盘曲环绕着将其承托而起,慢慢送至梳妆台一侧的梁柱之间。

画卷无声垂落,四周灵光渐起渐盛,如潺潺清泉,如素白长练。

婉儿惆怅着看了她一眼,心中疑惑还未得以解答,然而灵光已起不容等待,她朝着沐琼茵深深一拜,便如烟霭般融入画中。数点白影微微烁动,本已残破的画卷慢慢恢复原状,就连画像的色泽亦变得鲜亮如故。

她于此时飞身跃出,半空中弹指一放,寒白之光如飞瀑倾注,将整座小楼遍笼其中。

魔君本已等得不耐,见她飞掠而下,便沉着声音道:“为什么磨磨蹭蹭的,难道跟她还有什么秘密可说?”

沐琼茵抱怨似的看了看他,没有回话。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妙,“……小无忧,你难道被鬼上身了?怎么一脸不悦的样子?”

她气恼道:“好端端的说什么鬼上身?您这是要诅咒我吗?”

魔君见她发火,才放着心一笑,“没有就好,这地方阴森得很,我们还是赶紧离去。”

“答应婉儿的事情还没办完。”她示意他后退一步,拈指便要施咒,魔君却扬起下颔道:“有本座在此,哪还需要你来动手?”说罢,也不等她给出反应,袍袖间碧光漫飞,便如万千萤火倾卷而出。

那一点一点的碧光随风疾旋,忽如漫天飘落幽幽绿火,将整座庭院映亮如昼。

一扬袖,萤火聚而复散,曳着无数光影在空中晃动,好似波心碎画,点漾生辉。

原先残破荒芜的庭院竟在刹那间重现光彩,连天衰草颓然委地,枯败草木顿变葱郁,一间间屋舍白墙黛瓦,一座座亭台朱檐流翠。

沐琼茵惊诧地看着这一切,隔着重重光华,她甚至似乎望到了临水小楼上有绛衣女子扶栏站立,衣袂翩飞。

“君上?”她回头望去,纷扬坠落的碧光尽在魔君身后。他持着她的手,倏忽间后掠急退,撞破了高墙上方的结界。

“就让这旧宅永远封存于此吧。”

他语声一落,漫天碧光骤然熄灭,四周便是无穷黑暗。

沐琼茵一时望不见周围景象,只觉他引着自己在茫茫暗空疾掠,偶尔才有光芒在遥远处隐约闪现。她想要挣脱,手臂却被他挽着,无奈中问道:“君上要带我去哪里?”

他却没有回答,过了片刻才犹犹豫豫道:“小无忧,你之前在那个山洞里的时候,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梦?”沐琼茵一蹙眉,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幅朦胧景象,紧接着全身便燥热起来。

第43章

在入睡之后, 她曾朦朦胧胧地梦到自己进入了一片山林。群峰高伫,古树槎桠, 淡金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投映下来, 洒落点点圆亮。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到此处, 亦找不到魔君的身影,便恍惚着朝前行进。

穿过密密丛林, 前方则是幽静深潭,有一只金黄长尾的小兽正在低头饮水。她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动物, 似虎又似豹,额间长着尖尖的小犄角, 尾巴垂落身后,仔细一看竟有五条。

或许是自己走路的声音惊动了小兽, 它抬起头甩甩嘴巴上的水花,忽而又跃入水潭, 朝着她奋力游来。她在惊诧之下反身奔逃, 岂料小兽速度极快,不多时便从后方扑来,将她一下子按倒在地。她惊慌失措,以为要遭受攻击,没想到它却哼哼唧唧地直向她怀中拱来拱去, 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上一舔。

那种抱在怀中, 满是丰盈的感觉,甚至令她忘记了恐惧。

小兽很快蹭干了毛毛,开始望着她嗷嗷叫唤, 水盈盈金闪闪的眼睛里藏着星辰万千。

她好奇地摸摸它的头顶,它便低下头抖抖胡子;她又试探地摸摸它的尖角,它却害羞地闭上眼睛。厚厚的肉垫举起又放下,按在她胸前的柔软上,尖尖的爪倒是乖巧地收缩了进去,只是用脚掌在她心口按了又按。

——怎么这样色迷迷呢?

她揪住它的耳朵,想要将它扔下地去。小兽又讨饶似的黏在她肩头,用毛茸茸的嘴巴来嗅、来闻。起先她还是回避,可小兽实在太过黏人,样子着实可爱,令沐琼茵不忍真正将它赶走。于是便由着它窝在怀中,亲了一次又一次。

温暖的风从南方吹来,拂动林叶沙沙,她玩得累了,便抱着小兽慢慢躺下。小兽依偎在她怀里,长长的尾巴卷了起来,盖在她手上。

金色的阳光有些耀眼,晃花了视线。天空中的白云变幻不绝,她闭了闭双目,待等再睁开时,却惊觉睡在她身上的已不是那只金黄小兽。

俊秀的脸容近在眼前,那一双盛满星光的眼眸里,映着她的姿容。

“小无忧,你喜欢我吗?”

小兽不知何时成了魔君,他屈着臂弯撑起身子,却又将头低下几分,鼻尖轻轻触及她的脸颊。

他的呼吸轻抚而过,像温柔的手,熨平她心间的战栗与不安。

她想将他推开,可是身子却不听使唤。

少年青涩的气息就在肌肤之畔,沐琼茵只觉心尖尖上好似被小兽轻抓,竟情不自禁地望向他眼眸深处。

他便再度低下头,咬噬她的唇瓣,一下又一下,或轻或重,欲深欲浅。身子与身子的胶合正如之前人与小兽的亲昵无间,她能感觉他的手抚过自己的腰肢,逐渐又向更温热处进发……

“喂,你在想什么呢?”魔君的一声发问,将沐琼茵从回忆中惊醒过来。

此时两人已远离叶家旧宅,原先的雾障皆已消散,碧澄澄的天幕间云絮卷拂,两只黑鹰正在后方滑翔追随。

她满脸绯红,不敢言语。魔君打量了她一下,不死心地追问:“问你做没做梦,你怎么就脸红成这样?”

“没做梦,君上专门问这个干什么?”她扭过脸去,做出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

他愣了愣,有几分泄气,却又强自辩解道:“看你那样子定然是说谎……哼,对本座毫无忠诚,叫我如何能信得过你?”